“好,马上就来。”景宁答应一声往吧台走。
武匀起身跟了过去,“我去拿吧,你还得招呼人。”
景宁摇头,“不用你,我让服务生送过来。”
武匀笑了笑,回了座位。
座位上小陶正小声责备着阿凤,“你这也太明显了,折腾人?小心上了班她收拾你!”
阿凤正后悔不迭,“看着她拍石部长马屁,我没忍住。”
小陶看向景宁,轰隆隆的婚庆音乐声中她正忙着:示意服务生把端着的烟酒、雪碧送到他们这一桌,一转身用无可挑剔的笑脸同来参加喜宴的人握手打招呼,指引他们落座的方向。无论认识与否,她没有冷落任何一个来道贺的人,言语举止之间落落大方,人群中出挑醒目。晶晶选她帮忙真是妥当极了。
小陶再看武匀,他望着忙碌的景宁若有所思,黑黑的眼睛亮亮的,玻璃镜片都遮不住目光中的欣赏。小陶无奈地摇头,骂阿凤,“你和人家根本没法比。”
阿凤泄气,“我也知道。”
仪式开始后,景宁站在门边看着台上接受祝福的一对甜蜜的新人,一下子就恍惚了。她和晶晶原本是一起选定婚礼日期的,晶晶请大假的时候她却悔了婚。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走,不久的几天后就是她和翟远林婚礼的日子。
韩帅见她目光发虚,站过来用胳膊肘撞她一下,“羡慕了?恨嫁了?”
景宁把声音拉得长长的,说:“是啊——真羡慕啊!”
“又一个姑娘嫁出去了。”韩帅点燃一支烟,开始喷云吐雾。
景宁见他有几分寥落的样子,故意拆他台,“旧日女友嫁人,看来你有感想。”
“失落呗。”韩帅看着正被新郎热吻的晶晶说,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这姑娘嫁给我比嫁给这个人好。”
景宁皱眉,“嗬,好自信啊,但你这种话最给人添堵。”
“我是说真的,新郎官叫什么名字?阿浩对吧?不怎么样,配不上晶晶。”
景宁真生气了,“你一边儿去!我看挺好,高高大大的,性格活泼人也机灵。”
韩帅不说话了,漠然地观礼。景宁想,他那些话真不吉利,又觉得韩帅对晶晶像是有余情,就问他:“嫂夫人嫁给你,日子过得好不好?”
韩帅拍胸脯,“我老婆当然是最幸福的了,我对她忠心耿耿。”
“那就别乌鸦嘴,还是在人家的好日子里。”景宁瞪他一眼,拿了酒杯挨桌去敬酒,完成她最艰巨的使命——活跃气氛。
景宁与人觥筹交错起来,场面也开始走向热闹,韩帅看着嘿嘿笑,“酒是好东西呀,无酒不成席。”
景宁几台桌子转下来到武匀这一桌时,酒宴也接近了尾声,很多椅子空了出来,她找了位置坐下。圆桌对面的武匀站起来,伸长胳膊给她递过一个新的餐包,“吃点饭吧。”
小陶和阿凤诧异地看向武匀。武匀当没看见这目光,继续选了一盘大家没动过的菜放到景宁近前。景宁忙接过餐包放在手边,连声道谢后正要端酒杯,武匀拦住她,“我们已经主动喝完三瓶了,不能再喝了。”
“三瓶?不可能,你们还能这么清醒?骗人。”景宁不相信,去检查空酒瓶子。武匀看到敬酒的新娘新郎正要换桌子,忙把他们喊过来,打断了找酒瓶的景宁,“晶晶,来,先来给景宁敬一杯。”
晶晶甜甜地“哎”了一声,听话地拽了新郎官来找景宁,喜盈盈的双手递上酒盏,“宁姐,你今天辛苦了,喝杯喜酒吧,谢谢。”
晶晶一袭红裙,俏生生的眉目含情,头发绾起,添了几分小妇人的风姿。景宁眼前一亮,“好漂亮的新娘子,祝你幸福!”然后接过酒一饮而尽。
晶晶甜蜜地挽住新郎官阿浩的臂膀,把他介绍给景宁。阿浩有双明亮的会放电的眼睛,热情地和景宁握手,轻轻地攥着摇着,久久不放,“久仰久仰,我老婆最佩服的就是你了。还以为多老成呢,原来又年轻又漂亮。老婆大人,以后不要‘姐、姐’地叫,把人都叫老了!”
景宁等不上新郎官敬酒,主动去拿阿浩手里的酒杯,借机抽出被他用太极手法握牢的手,话语间满是大姐风范,立刻把阿浩和自己划开距离和层次,“不叫‘姐’叫什么?连带你以后见了我也要叫一声‘大姐’,日后好好对晶晶。”
“放心。”阿浩说着用力把怀里的晶晶搂了搂。一对新人依次往下敬酒:武匀、小陶、阿凤…
阿浩是个风趣的人,惹得女孩子们笑声不断,在晶晶的同事朋友圈里一下子就比晶晶还受认可了。景宁坐在座位上看热闹,武匀坐到她旁边,瞧瞧她,“喝醉了?”
“怎么会?我还有任务呢,怎么能喝醉?”景宁有几分微醺,垂着眼帘懒得睁开,也就看不到武匀一脸的好笑和关切。
武匀问她:“就要散席了,你怎么回?没开车吧?”
“没。”
“那我送你?”
景宁抬眼,见他笑得温厚无害,点点头,“好。”
酒宴散场,韩帅过来叫景宁吃饭,景宁直摆手,“吃不下,回家回家。”
韩帅见武匀护在她身边,问武匀:“你送她?”
武匀点头,“就是不知道她住哪儿。”
“那我送她吧。”韩帅说。
景宁抗议,“我没喝多!不用人送,真没喝多!”
韩帅说:“好好好,你没喝多。武匀你送她吧,我还没吃饭呢。她家在××小区,找不到的话就把她扔回我们公司的接待室。”
上了出租车,司机是擅长钻空子抢时间的钻路高手,车子被他见缝插针地扭着弯道前进,景宁被摇得酒意就要上头了。但是手机一响,她弹簧般地坐直了去翻电话,一看是楚端的,忙接起。武匀看得很是佩服:果然没醉。
“参加婚礼去了…没喝酒,一点儿都没喝…马上就到家了…你什么时候来…那我等你…”景宁断断续续地说。一个车厢里,温软的声音武匀想不听都不行,他想,电话那边的若是男人只怕已经化掉了。
等她收线,武匀落实判断地问了一句:“男朋友?”
“啊?嗯,是。”景宁答,迷蒙着酒意的脸上含着春色。武匀想起一个古老的词,却是再贴切不过了——人面桃花。他心神一荡,忙看向窗外,掩饰地说:“骗他说自己没喝酒?”
景宁窃笑,“他离得那么远,不会知道的。我是不是像酒鬼?”
“不像,酒鬼都是东倒西歪的。不过你的酒量很有名,看来果真不假。”
“连你都知道啦?”景宁睁大眼,“原来我被人宣扬成酒罐子…”
武匀觉得有趣,故意逗她,用肯定的语调说:“连我这种消息闭塞的人都知道的话,你确实很有名。”
他随即想到了景宁在外的名声:心冷手硬的女人,善于走上层路线,有心计,所以爬升得很快;为人刻板,嫌贫爱富,曾扬言非有钱人不嫁;本来都要结婚了,却认识了S城的阔少,就悔婚了…
景宁恰恰此时沉重地叹气,“人怕出名猪怕壮。”
武匀扑哧笑出声来。景宁认真地看他,模样固执得可爱,强调着,“真的!你不信?”
“我信我信。”武匀连连点头。
说话间到了景宁家楼下,武匀坚持送她到楼上,景宁推却不过也就随他去了,不过还是觉得很没面子,“你真把我当醉鬼了。”
武匀不语,只是送她到家门口,看她平安进家关好门才下楼,边走边想着那句“人怕出名猪怕壮”,不禁闷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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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Chapter8明祸隐忧]
楚端的航空支出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地来见景宁,最初是半个多月来一次,现在则是至少每个周末都会过来。加上出差路过转机时的停留,景宁根本感觉不到他是在千万里之外繁华大都市里上班的人。但楚端是绝对忙碌的人,相处的大半时间里他都在随身电脑上忙,还有接不完的工作电话。他笑言自己是“遥控工作”和“被工作遥控”。景宁于是也凑热闹地把自己的工作搬一部分到家里,但是她多半时间是发着呆看楚端忙。工作被她搬来搬去的,经常出些流程上的小问题。
景宁不禁哀叹:楚端你个祸水。
相聚的时间一晃就过,离开时景宁坚持每次都要把楚端送到机场,看着他过安检之后才离开。接机、送机,她的生活更加忙碌了起来,在机场高速上飞驰的次数比她见同一幢楼里石部长的次数都多。
深秋是恋爱的季节,金色的时光让相思格外的晴朗明媚,落雨的天气又多了惆怅和忧思。景宁和楚端奔波的爱情像琴键上跳动的轻灵音符,曲调悠长缠绵,暖成咖啡的馨香,陪她度过独自熬夜加班的深夜。
这天她送走楚端回公司,迟到了五分钟。车钥匙刚扔到桌子上,刺耳的电话铃就响了,景宁接起,耳边传来的居然是石部长的暴喝,“怎么还在办公室?开会不知道?”
景宁一个激灵,“什么会?”
“问你秘书去!”石部长一个字都没多说,咔嚓挂了电话。景宁疾步走到门边,哗啦一下扯开门,目光在办公室里找人,“阿凤!在不在?”
阿凤看她气势不对,慌忙跑了过来,“在呢,什么事?”
“今天什么会?”
阿凤被问怔了,想了一下,登时也慌了,“啊呀!是副总要听你做季度汇总报告。”
景宁头轰地就大了:季度报告从来都是石部长向上汇报的,如果用开会的形式让她来做,必定是有重点地要考察她的。而现在,她不知道、没准备、不晓得开会的地点,甚至是迟到了…
“我怎么不知道?”景宁盯着阿凤,那目光让阿凤胆寒,阿凤的声音怯怯的,像悬浮在空中,“文件我昨天放你桌子上了…”
“为什么不提醒我一句?!”景宁发了狠,顾不上和她掰扯,快步回桌上翻到会议文件,拽了几份相关资料就往楼上跑,疾速消失的高跟鞋声显示着她从未有过的匆忙和慌张。
办公室里的人都看向阿凤,阿凤知道自己耽误景宁的大事了,心底慌乱不堪。想到景宁一定会跟自己没完,她又急又担心,对着与这件事完全不相干的同事们强调着,“是她自己不看文件的,我明明交给她了…”
景宁气喘吁吁地跑到会议室,里面都是等得不耐烦的西装革履。石部长拧着眉毛瞪着眼睛,一脸凶相,呵斥道:“快点儿!”
会议桌最远端的副总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翻来覆去地看桌上的文件,不急不火漫不经心,显然景宁即将开始的“报告”他已经不再关注了。人事部和几个关键部门的部长也都在,对她的迟到有的无所谓,有的直摇头,总之都是不认同。老卫和韩帅没什么反应,置身事外地只看着自己桌面。
景宁定定神,开始陈述。她把嗓子放得开些,保持清朗的声线和适宜的语速,“三季度市场部的营销方案依旧延续年初制定的战略,换代新产品上市销售全面启动…”
幸好景宁对工作了如指掌,来会议室的路上又整理了思路,虽然是现炒现卖刚在脑子里憋出来的,基本上也把庞杂的事情讲述得脉络清楚。报告结束,景宁孤零零地站着供大家审视,忽然想起没有分析在邻省新增设的两个经销网点,不禁遗憾地给自己打了不及格,真是太失败了。
副总看了她良久,点点头,出其不意地问石部长另外的两个部下:“小卫、韩帅,你们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这一问显然是即兴的,被问到的两人也都很意外。老卫慎重,最终决定不在此时当着面给景宁挖坑,维护自己忠厚的形象,说:“景宁基本上都说到了。”
副总下巴对着韩帅一扬,“你呢?”
景宁忍不住看了韩帅一眼,她知道韩帅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出风头的机会的。果然,韩帅站起来,朗声说道:“我想补充介绍一下在邻省新增设的两个经销店。这个项目一直是景宁负责跟进的,她大概是谦虚,刚才没有提到。这两个店的业绩她经营得很不错…”
此时,众所瞩目的主角已然替换成了韩帅。景宁知道自己再没有发言的机会了,缓缓地坐下听韩帅的“补充”。
韩帅脱胎换骨一样,嬉皮的风格全无,此时声音朗朗、从容气派,把景宁负责的工作介绍得详尽全面。景宁猜想他为了这番发言在镜子前苦练了很久,久到可以当部长了。
会议结束时,副总来和景宁握手,还是有赏识的,“是不是没准备啊,连幻灯片都没有做,其他的工作忙?”
景宁惭愧地垂了头,“对不起,我的错,耽误了您和各位领导的时间。”
副总笑,对一直拉着脸的石部长说:“没准备的情况下能把工作介绍得这么到位,确实是个人才。再对工作多些热情就好了。年轻正是干事业的时候,不要蹉跎了,到了我们这个岁数多得是大把玩的时间。石部长强将手下无弱兵啊,小韩,不错。”
送走各位领导后,石部长瞪着景宁,低声重气地说:“去我办公室。”
景宁跟了他准备去挨骂,进了门后主动诚恳地承认错误。但石部长根本不想听,小眼睛泛着冷光,盯了她足足五分钟,火气还是忍不住,直接就拍了桌子,“这要是换成个男人,我马上就撤了他,再劈头盖脸骂他半年!你说,这段时间我打你办公室电话能找到你几次?连手下人都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像话吗?啊?今天可好,给你打了一中午手机,好嘛,关机!副总参加的会你也敢迟到?听的全是你的工作内容,说白了就是来考核你的,这是我费尽心思给你争取来的机会。结果呢,让韩帅逮了机会,所有人对韩帅另眼相看,对你会变成什么印象?你还想不想当部长了,你还想不想好好干了?啊?”
石部长越说越气,恨铁不成钢,转椅干脆扭过九十度,给景宁一个愤怒的侧脸,手连连地挥,看都不想看她一般,“走吧走吧,真是个阿斗。”
石部长这门大炮喷火时是绝对不允许炮灰申辩的,否则炮灰会再次被轰得满世界飞扬。景宁深知这一点,何况她也没什么可申辩的,安静地退出了办公室。从未被这样训斥过,而且是充满着失望和不满地被称为“阿斗”,景宁意气消沉地拎着文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路走过的地方她都觉得阳光炙热、灰尘弥漫。
到了组里,阿凤小心翼翼地躲着景宁。景宁对她当然也有气,但想来想去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就算非要把阿凤拉来当借口又能怎么样?没多说什么,景宁回了办公室。想着石部长对她的失望,想着会上表现突出的韩帅,想着副总那句其实已经判她出局的话:再对工作多些热情就好了…
她错失了最关键的一局,大好局面毁于一旦。之前的全部努力全部归零,正应了韩帅两个月前的那句话:看准机会抓紧下手,错过这一站不知道还得熬多少年。而韩帅果真也正如他自己所说:这可是关键时刻,现在用好每一分力胜过你平时十几年的加班熬通宵。
想到那时韩帅向她打探石部长升迁的事情,自己真是嚣张又自信啊。
景宁不禁嘲笑自己,一直顺畅惯了不懂得珍惜。而她对前途和权势也远没有想象中那般清高,真正面临失去时,失落和不甘一样令她沮丧、消沉。
灰心地呆坐在办公室里,直到门外所有的同事都走了,景宁才慢悠悠地下班。停车场里遇到了武匀,像是在等人,景宁跟他挥挥手打招呼。
武匀是卸去一天疲惫的神清气爽,看得景宁很是羡慕。
武匀问她:“下班回家?”
景宁点点头,顺口回了一句,“你也回家?”
“我去修车。”
准备抬脚进车子的景宁就站住了,尴尬地看着武匀和他那车灯,“今天不忙,有时间去修车了?”
武匀呵呵笑了,“看来我的拖拉也很出名了,勤快一次都会让人意外。”
“反正我的车已经修好很久了。”景宁兴致不高,调侃的话说出来都是恹恹的。
武匀想到天色晴朗,秋色斑斓,就约她一起,“去陪我修车,有没有兴趣?4S店附近有家咖啡厅,情调不错,还有一个街区公园,这个季节结了满树的野果子。”
“听起来不错。”景宁动了心。
“去看了更不错。”
今天的会开得景宁万念俱灰,楚端又不过来,回家也是孤零零一个人,只会更郁闷。景宁点点头,上了武匀的车。
车放到4S店里,两人先去解决晚饭。刚坐下,景宁就头晕了,今天诸事不顺:正正地看见翟远林进了店门,身后跟着历桦。他们没有看向自己坐的角落,径直上了楼。
武匀察觉到她的异样,略一偏头就看见翟远林,便知道景宁在别扭什么了,于是提个建议,“是不是不合口味?我请你去路对面吃西餐吧。”
景宁感谢地点点头,“好。”
西餐厅里没有喧闹,晚餐后武匀点了茶,两人面对面坐着。香茗升腾,景宁磕磕绊绊的一天终于在此时归于寂静。品着茶,心思得了空闲,她惦记起武匀说的那个公园了,结满野果子的景象让她遐想了一路。
武匀笑她的迫不及待,带她出了门,循着一条卵石小径走进了一片树林。园子里是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树,确实结了果子,但是夜色渐黑看不清晰,林木的香气却是萦绕鼻间,让人心旷神怡。
武匀和她边走边聊。两人生活圈子交集少,谈的无非也就是工作。都是同行,交流沟通起来便很顺畅,也开阔了思路。武匀感慨,“都是利益之争,每个人都是棋子,起起落落看似纷杂,最关键的还是看公司老大怎么考虑,如何布局。”
“同样的位置给不同的人坐,效果就不一样,如果都是霸权的人,鸡犬不宁是肯定的。”景宁说。她心想,若是你掌了权,和唯我独尊的石部长必定是两种风格。
武匀恰恰和她是一个思路,说:“和气容让很重要,火药味太浓没什么好。我觉得你若是当了部长、经理什么的,肯定是最讲效率和纪律的。”
这句话触到了景宁今天的痛处,她找个长椅坐下来歇脚,“我这种人不是当官的料,只怕机会送到面前也抓不住。”
夜色迷蒙,灯光隐约,武匀依稀能看出她的消沉和失落。他略略想了想景宁公司最近的各种传说,就明白了,“我大概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没兴致了。”
“聪明,知道了就别再提了。”景宁在明白人面前懒得遮掩,仰头看枝叶繁密如盖的一蓬老槐,避世一般只想感受闲逸。
武匀在她身边坐下,“我应该给你鼓鼓劲。”
“哦?”景宁来了些兴味,想听他怎么给自己励志。
坐在一株株笔直的乔木树干间,武匀说:“就说这些树,它们只是一个信念:头往高长,根往深扎,开花结果晒太阳。都说它无争,其实它们争取到的阳光最多,立根也最稳。”
景宁沉吟着,“你说的是韧性还是竞争?我听不明白。”
武匀笑,“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说的人是一个意思,听的人随意体会。佛入佛眼,牛入牛眼嘛。”
“这算什么回答?”景宁不满地斜他一眼。
武匀被她白一眼,反而开心了,“你很聪明,性格也很爽快,还是急性子。”
“是,你是慢性子。”
“慢性子总是被急性子骂。”武匀呵呵笑了。
景宁摇头,“急性子容易冲动,经常办毛躁的错事;慢性子心有城府,通常笑到最后。”
“哦?我有城府吗?”武匀问,眼睛亮亮的。
景宁想起韩帅说武匀“是个厉害人”,真正精明的人通常表面上都是无害温吞的,私下里从来没有松懈过,甚至更加努力,比如韩帅和老卫,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候使出撒手锏,这就是所谓的战略性眼光吧。
她说:“你呢,外表看是安宁无害、个性纯良的样子,不过以你的职业经历来说,绝对也不是好对付的人。我吧,将来嫁了人可以当主妇,职场上没发展就借口是被家务拖累的。你是不是比较有压力,还得向上努力?”
武匀摇头,“干吗非得出人头地?我就那么点能量,烧完了也就得了,跟别人拼永远都是找不自在。”
“这是障眼法吧?表面不在意,暗地里努力?”
武匀笑,“咖啡就是要放在杯子里的,你把它放在沏茶的紫砂壶里会很难受。我不是栋梁的材料,这辈子认了安居乐业的命,只要付出全部努力没有遗憾就行了。”
景宁有几分促狭之意,笑,“看看,说得那么恬淡,不还是要‘付出全部努力’?”
武匀舒服地伸个懒腰,“我也想采菊东篱下,可惜现如今没有女人甘愿做农妇,当然就要努力了。只是尽力了也就罢了,不强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