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恩看着天花板,手指一下以下的轻轻敲着扶手:“我和你正好相反,就是想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是想较这个真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方玉心中轻轻一动:真的,为什么不试试看去找找答案?
邵恩看出了方玉的松动,站起来,向她走去。方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神情镇定,可惜凌厉的眼神泄露了她的紧张。邵恩笑了,还是惯有的无所谓的笑容,这神情让方玉感觉到自己在他面前只是个孩子,一言一行、一想一念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被他看穿,而且极其幼稚。
“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下,”邵恩在她面前一步的距离停下脚步,低头垂眼看着她左肩锁骨的地方,那里正好被上衣遮盖住。
“这里,是不是有片花瓣形的红色印记。”说话间食指已经点在了方玉的颈窝处,动作出奇的快,隔着夏天薄薄的纱织外衫,依稀能感到指尖下细致、坚硬而单薄的锁骨。
方玉猛地斜过肩向后撤,右手下意识的按住被邵恩点过的地方。因为退后一步,他的手已经离开了她,却停在空中,凝固了一般,指尖依旧指着刚才碰触过的地方。
方玉惊恐的看着邵恩,她左肩的锁骨上确实有片指甲盖大小的嫣红的胎记,像极了花瓣,她以前也穿过领口较宽的衣服,但是人们总会多看几眼,有多事的人还会聊几句,方玉嫌麻烦,就改穿一些V领,或领口较小的衣服。可是没见几面的邵恩那X射线一样的眼睛,却 “看”到了,而且精准的点在上面!
“有,对不对?”疑问的话语带着肯定的语气,已经不需要回答了。方玉看到邵恩微微抬起了头,神情变得笃定,一直盯着她的眼睛渐渐变暗,变黑,变得深不可测。
“田姜!开个条件,留下来!”
“我不是田姜,她和我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你的事情千万别牵扯上我。”方玉真切的看着邵恩的眼睛,急急的说着,莫名的要和这一团揪扯不清的乱麻撇清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清楚!”说着邵恩退到沙发边,坐回刚才的位置,慢悠悠的点燃了一支烟,看着指间冉冉升起的青烟,眉头微微的皱了,眯着眼睛,边想边说:“如果不想和我过多纠缠,就别急着离开,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不可能轻易放弃,否则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这个人别的没有,耐心多的是。你不用害怕,我只是好奇,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你暂时先住在这里,就当是朋友相处,放心,我不是流氓,对强暴妇女也没兴趣。如果无聊,你可以到附近的公园和商场转转。”
那天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方玉还是留了下来,因为邵恩说如果她离开他就会如影随形,她相信邵恩说得出,做得到。再说,事情变得复杂了:
武辄和邵恩有着同样的面容,难道他们真的是互为前世今生的一个人?田姜有和她同样的印记,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和她方玉也是轮回中对应的一个人,可是田姜是个美女呀,那为什么自己却只是其貌不扬,堪堪过得去的姿色?田姜是谁?
不过在自己的梦中,武辄丢弃的不也是一个绝世的美人?她和田姜会不会有着同样的脸庞?
两个男人,三个女人,自己是谁?
邵恩现在唯一的举动就是不让她离开,而自己呢,唯一的念头就赶快结束这一切,离开!离开!
忽的,她想起了武辄的话:“你记住,来世我终会找到你,你逃不掉!我会把你的冷酷无情百倍的还给你!”
武辄说要找到她,邵恩不让她走;梦中的自己想要挽留武辄,却害怕被他找到,现实中的方玉对邵恩不敢见,不忍离…
武辄说:“我会把你的冷酷无情百倍的还给你!”。
不敢想了…
真的有轮回吗?谁能告诉她…
接下来的几天,邵恩没有过来看她,也没有打电话联系过,方玉想,他现在的心情和自己有没有不同呢?是不是也对她这个神似田姜、而且有着相同印记的、名叫方玉的女人的出现和存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终于还是方玉先忍不住了,她不能就这样耗在这里,整日闷坐,无所事事。于是这天傍晚,她打通了邵恩的手机,可邵恩却在医院,说是一个朋友的爷爷突发脑梗住院了,他在陪床,如果她没事儿就过去帮帮忙,搭把手。
闲着也是闲着,方玉打车到了医院,找到了那间病房,举起的手刚刚要敲到房门时,顿住了。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她看到了邵恩的侧影:正坐在一位老人的病床边,低着头,在削一个苹果,细长的果皮软软的耷拉下来,一直连到邵恩的膝盖上,随着邵恩的节奏,渐渐变长,轻轻的抖动着。病床上的老人年逾古稀,安静的躺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邵恩,饱含着亲昵和倚重,方玉能感觉到他对邵恩的喜爱。
邵恩很认真,动作很慢,盯着手里不停旋转的苹果,眼角眉梢却都是舒缓的笑意,嘴角弯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一边还和病床上的老人轻声慢语的说笑着,笑容异常温暖,温暖的连病房外的方玉都感觉到他带来的安宁,方玉不禁微微笑了,一时不忍敲门打破这安静融洽的气氛。
邵恩在方玉面前一直都是带着股散漫劲儿和嚣张劲儿的清冷,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与别人相处,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在陪朋友的爷爷,一定会以为躺在病床上的是他的至亲。
还是邵恩发现了方玉的到来,老人的液体就要输完了,他起身去叫护士,发现了站在门边的方玉,脸上和善的笑容来不及掩饰,被他撞个正着。
邵恩牵牵嘴角,温和的说:“先进去坐吧,一会帮着给老人擦洗一下,活动活动身体,我已经守了两天两夜,马上就要睡着了。”说完转身去了护办室,脚步微微有些不稳,确是困倦已极的声调和神情。
方玉听话的进了病房,笑着和病床上的老人点点头。老人笑呵呵的看看她,嘴张了张,摇摇头,意思是说不出话来,方玉等邵恩带着护士过来拔了液体,就帮忙去打了脸盆温水,帮老人擦脸,擦手。邵恩把他扶起靠坐在床头,方玉就端起一旁晾的凉热正好的一碗红薯粥,一勺一勺的给老人喂饭。
这还是方玉第一次给人喂饭,她以前从没有过照顾病人的经历,邵恩已经困得要晕倒了,本说要在一边的空床上展展腰,结果一倒头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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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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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邵恩哥的朋友吧。”
方玉第一次见到赵婷婷时,赵婷婷扬着青春明媚的笑脸,轻轻的推开病房的门,踮着脚尖慢慢的走到病床前,探手帮病床上的老人用雪白的真丝手帕擦掉嘴边沾着的一粒小米,温柔的一边擦着,一边轻声问方玉,声音软软的,柔和得像清晨未散去的朝雾,带着清新的凉意。明亮的大眼睛转向方玉,好像很浅,又好像很深。
“邵恩哥”,这个亲昵的称呼,让方玉知道,眼前这个穿着合体的白大褂,留着齐耳短发,面目姣好、挺拔秀丽的女孩子,和邵恩是有着“渊源”的。她刚进来时,方玉还以为是查房的大夫,方玉客气的点点头,表示认可:“我叫方玉。”自己对于邵恩而言,确实只是“朋友”。
“这是我爷爷,谢谢你帮我照顾他。”女孩子依旧轻浅的声音,怕吵醒身边的邵恩,说着深深的看着一旁浅睡的邵恩,眼底深处灿灿的一点星光让方玉心里很是不自在,显然赵婷婷也不准备在方玉面前掩饰。
方玉看到她白大褂上挂着的胸卡:“赵婷婷 药剂师” 原来她在医院工作。
病床上的老人自从赵婷婷进来后,亮闪闪的目光就一直追着她,开心的笑容活脱脱一个没有心机的孩子,对方玉递到嘴边的的粥已经看不见了。
生病的爷爷住在孙女所在的医院治疗,还有“邵恩哥”不分昼夜的照顾。
这端水洗脸,递水喂饭的活儿好像应该是美丽的赵婷婷的“工作”吧。自己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外地人,这么热络干什么?想到这里,方玉有些无趣的放下手里的粥碗,心里凉飕飕的。
忽的想起了高俊立的儿子小睿生病时自己把小睿的亲身母亲晾在一边,忙前忙后的瞎转悠。
不禁觉得有趣:不过是一个配角,却越俎代庖的忙着主角们应该忙的事儿,历史使命完成后,降格为龙套角色,看着漂亮风光的主角们依次登台亮相,最后沦为群众演员,在一边等着被打发了事。
咦!这个叫方玉的人好像总是在帮别人做嫁衣裳,还不亦乐呼。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渐渐勾了起来,微笑的弧度,却没有笑的意味,有的只是嘲弄的凉薄。
“婷婷来看爷爷呀,今天夜班吧!”推门而入的查房大夫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看到赵婷婷,开心的说。
赵婷婷着急的用食指比在嘴边示意他禁声,可是邵恩浓黑的眉毛微微一邹,已经被惊醒了。赵婷婷显然有些生气,斜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查房的大夫,不可否认,漂亮女孩子生起气来都很惹人喜爱,所以那位大夫笑嘻嘻的不但不以为意,反而好像很受用。
邵恩的疲倦显然还没有缓过来,他费力睁开迷蒙的眼睛,使劲儿眨眨眼,看清病房里的人后,手一撑床,利落的起身:“郭大夫查房呀,婷婷你怎么来了,这不是脱岗吗?小心院长知道了让你下岗。”声音还带着没清醒的沙哑和鼻音,话没说完,双手捂着嘴打了个深深的哈欠。
“过来看看,就一小会儿,马上就走。”赵婷婷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邵恩,全是心疼:“邵恩哥你累了吧。”
邵恩无所谓的笑笑,看到了被赵婷婷挡在身后的方玉,正用置身事外的神情看着他,歪着脖子看看婷婷又看看他,眼神一挑,嘴角牵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那神情分明在说:“你们之间很暧昧哦!”
邵恩嘴角的微笑不经意间扩大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方玉这样的神情,有些狡黠,没有了平时的冷淡和认真,懒洋洋的,不失可爱。像什么呢?邵恩忽然想到了自己家里的那只懒猫,每天吃饱饭后就舒服的窝在它的窝里,喉咙深处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惬意的耷拉着眼皮打瞌睡,可是黄澄澄的眼底那丝线一样细的黑色瞳孔却敛着精光,蓄着锐气。
为什么眼前的方玉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郭大夫和婷婷交谈的声音把他差点儿飞走的神扯了回来。
“…脱水药可以停了,恢复起来肯定会比较慢,岁数大了,不容乐观,恐怕是要瘫了,婷婷你要有思想准备。”
医院有认识人真的是大大的不同,方玉还记得上回陪小睿看病时,医院里所有的人都是一个表情:统一的没有表情。哪有多余的一句话?
赵婷婷显然不能接受,红了眼眶,盈盈的泪水在眼睛里转呀转,哽咽着不停的问大夫:有没有别的办法,用进口药行不行,去北京做复健有没有用…担忧、无助的神情让方玉都不忍了,她看到邵恩的胳膊搭在了赵婷婷瘦弱的肩上,用力的握了握她的肩头,想要给她鼓励。方玉连忙扭头看向窗外,打开的窗户外是对面楼的灯火浸淫在夜色中,楼间距太近,风都吹不进来,方玉越发觉得透不过气。
邵恩送查房大夫出了病房,顺便也把赵婷婷送回了值班的急诊药房,又安慰了几句,缓缓的向病房走去。
婷婷家和他家同住一个小区,她的哥哥赵岳和邵恩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这种缘分一直持续到高中。从小邵恩就是那个小区里的孩子王,最让大人们“敬畏”的头疼分子,赵岳是他的“近卫军”,没有比他更忠诚的“嫡系”了。
还记得小时候他总是模仿着董存瑞炸碉堡的姿势,威风凛凛的举起那把塑料冲锋枪,一声气壮山河的“冲啊----”之后,呼啦一下字,十几个秃头向小区里那座假山冲上去,大部队的最后,总是拖着鼻涕的赵婷婷,穿着玩儿的脏兮兮的花布裙,看着男孩子们的后脑勺,努力的追…
那时候他们捉弄最多的却是赵岳和赵婷婷的亲爷爷,赵老爷子扛过抢,抗美援朝老战士,脾气那叫一个倔!
最令他们眼馋的是老爷子抽屉里锁着的、用子弹壳粘的各种枪炮,还有一个皮质的枪套,他和赵家兄妹谋划过无数次的“盗宝”计划,每次都是以老爷子的一顿暴打而宣告失败。
如今,婷婷自然出落得亭亭玉立,邵恩也变成了 “邵总”,赵岳从地质大学毕业,常年在野外,很少回家。而赵爷爷,也已年事渐高,这次的突发脑梗,如果不是因为救治及时,恐怕…
邵恩困难的深呼吸一下,他这两天白天上班,晚上陪床,几乎不得合眼。
赵岳和婷婷的父母都在外地上班,还没有赶回来。只剩下赵婷婷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守在医院,又是找大夫,又是伺候病人,还要上班,早就不堪重负了。病重的老人现在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婷婷一个女孩子很是不方便,现在有他帮着,可以后怎么办?老人这次瘫痪是肯定的了,出院后,婷婷一个人怎么能照顾得过来?她平时可是连地都不扫的娇小姐呀!
邵恩回病房时,看到赵老爷子侧躺着猛烈的咳嗽,脸厥得通红,方玉一手帮着拍背,一手拿着痰盂接痰,一个人弄不过来,许多口水和痰溅到了她的手和胳膊上。他赶忙上前帮老人拍背,待老人气息渐稳,方玉低头收拾了一下病房,倒垃圾去了,自始至终看都没看他一眼,邵恩迟疑了一下,跟了出去。
“多谢了。”他在病房的走廊里对刚从洗漱间洗完手出来的方玉说。
方玉低头看着被水打湿的鞋尖,没什么表情。
“婷婷的父母在外地工作,正在往回赶,这两天没人帮忙,只好把你叫来了。”
原来是这样,方玉心里好受了一些,一个女孩子照顾病人确实很辛苦,刚才心底里的不快淡化了许多:“没什么,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儿。”
“你今天给我打电话还有别的事儿吗?”
看来没事儿是不能打电话的,心里莫名升起的酸涩感觉,让整个世界都变了色调…
方玉偏过头看向空空的走廊尽头,脑子里飞快的找着托词:“没什么事儿,就是觉得就这么呆着挺没意思的,想走了…” 遇到赵婷婷后,方玉真的想离开了,尤其是赵婷婷对邵恩热烈而坦率的目光,更令她窒息。
邵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沉默。显然面前的女孩子是不愿意和他过多纠缠的,而且对他恐怕连好感都没有,起码他没有看到方玉开心的笑过一次。自己用威胁的话语把她强留下来的做法,到底对不对呢?
两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静静的站了好久,各自翻飞着思绪,虽然是面对面,却谁也不看谁。
“天色晚了,你先回吧,晚上我得陪床,到家给我打电话报个平安,走,我送你出去打车。”
“不必了,你应该很累了,早点休息吧,再见。”方玉躲闪着目光,没有看邵恩,话音没落就转身向外走。
“方玉!”邵恩大声的喊她的名字,声音回荡在走廊里,她不由的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就那么不愿意看见我吗?”因为疲倦,邵恩的脸色不是很好。方玉看着他的消瘦的身形,不知该怎么回答,顿了顿,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邵恩,我不是讨厌看到你,我是害怕和你在一起,更害怕自己的情绪不由控制的被牵着走,眼睁睁的看着它朝着灰暗的方向荡悠悠的飘去,却无力挣扎。方玉望着皎洁的月色,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现在的邵恩在忙什么呢?照顾赵婷婷的爷爷吧…
赵婷婷呢?在上夜班。还记得从医院往出走时,路过急诊药房,窗口正巧没有人,她匆匆的瞥见赵婷婷端正的坐在明亮的窗口里,穿着洁白端庄的白衣,带着书卷气的温柔和干练,自信而明媚。俏丽的齐耳短发遮不住细长优美的颈项,白里透红的脸庞衬托着黑亮的眉眼,彰显着青春女孩子特有的活力和娇憨。垂眼不知在看着什么,很专注。
有“邵恩哥”帮她承担风雨,相信她的心里是踏实的。
还是武辄好,虽然只能在梦里见到,却是属于她的,她一个人的。可是奇怪的是,自从她来到这座城市以后,武辄就再也没有入梦,其实,她挺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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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来
留下来
第二天一早邵恩打来电话,很客气的希望她能帮忙到医院照看一下“赵爷爷”,因为他要上班,赵婷婷已经忙了好几天,一个夜班下来,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方玉答应了,语气还是相当痛快的。
老人上午一直在睡觉,不停的输者液体,方玉静静的守在一边,轻轻的翻阅着从医院门口报刊亭买来报纸的招聘版,她已经想好了:总不能就这么闲呆着,先找份工作,然后再找间公寓,搬出去住。这样她既没有离开邵恩,也不是依附于他,自己比较能接受,局势也主动一些。
她的工作很好找,不为别的,毕业上班后什么都没干,除了工作就是学习,那个号称最难考的“注册会计师”早已被她收入囊中,这可是块分量十足的敲门砖,还有理财师,经济师这些证,再加上自己是有过工作经历的人,年轻,又聪明肯干,方玉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吃饭问题惆怅过。这不,一个个的小方格子里的招聘栏随她选,方玉用笔圈住了几个待遇不错的公司和事务所,准备有时间去看看。
快到中午时,赵婷婷来了,还带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父母亲,方玉赶忙起身告辞,赵婷婷很有诚意的挽留:“方玉姐,真的非常感谢你,留下来一起吃中饭吧。”
她的父母也热情的邀请,方玉微笑着拒绝了,说还有事儿,出了医院。赵婷婷的父母一回来,伺候病人的人手就够了,方玉都替她松了口气。
方玉直奔那几家公司,大城市就是拥挤嘈杂,到处都是人和车,马路修多宽都会被挤得满满的。即将要在这座城市里落下脚来,方玉有种前途未卜的感觉,不由得心烦。
但是事情办的却是一路顺畅,最后,她和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签了试用合同,三个月后转正,待遇从优,第二天就上班。
再次上班还是很令人兴奋的,从工厂辞职也有几个月了,后来的工作都是很随兴的,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完成任务就行,不用签到,不用等下班。现在又回到以前那种张弛有度的生活中了:清晨早早起床,赶着吃完早点去上班,有着规律的生物钟,每天见相同的同事,对领导笑,偶尔说说奉承话,好像很复杂,其实很简单。
和她同办公室有三个同事,一位五十多岁的施杰,大家都叫他施叔,简称“师叔”,脸上驾着方框的老花镜,脖子上挂着方框的近视镜,话语不多,严谨认真。还有部门主任,花样美男郝志刚,业务不错,口才不错,样子不错,性格不错,据说酒量也不错,再据说,女朋友的数量也不错。再有就是方永湘,和她同岁的时尚女青年,是事务所所长的女儿,游手好闲的过一日算一日,清晨露个脸,和郝志刚嘻嘻哈哈开几个暧昧的玩笑,然后就消失,只等着办好出国去加拿大留学,最大的理想是嫁个老外,且一定要帅。因为方玉也姓“方”,为了好区别,方永湘就叫“大方”,方玉就叫“小方”,渐渐的就转型成“小芳”了。
新的工作环境人际很简单,各忙各的,谁也不干涉谁,彼此间疏离而客气,闲暇下来聊聊无关紧要的笑话,都凭本事吃饭,不会有热心人帮你度过难关,你也不用牺牲自己的时间和心情帮助别人加班、跑腿。无需虚伪,可以直接干脆的自己顾自己,方玉喜欢这种直白简单的氛围。
几天后,她搬进了自己找的新公寓,就在事务所附近,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上下班不用再打出租车,方便很多。这还是郝志刚介绍的,他买房子以前一直租住在这片单身公寓里。
从上次在医院与邵恩分手后,他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这让方玉很是摸不着头脑:依邵恩以前的意思是要自己当他情妇的,甚至还从火车站把她截了回来,怎么现在自己找工作,搬新家他反而不闻不问?也许是在忙着帮赵婷婷一家的忙吧。这个念头又让她很憋闷。既然这样,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离开了?反正他好像已经把她忘了…
但是工作都已经找好了,住所也安顿了下来,要不,就留下来吧,也许会在哪次逛街或者泡吧时遇到,熟识的打个招呼,微笑后擦肩而过…
借口!是自己把自己留在这座城市里,留在邵恩附近的借口。
这个认知让方玉更加难过…
半个月之后,方玉接到了邵恩的电话,约她去出去吃饭,说刚出差回来,走了半个月。原来是出差了,难怪!方玉犹豫着心情,痛快的答应下来。
到了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方玉约定的人身边还站着两个人:朝气的赵婷婷,和黑瘦黑瘦的赵岳。原来是赵家兄妹为了感谢邵恩对赵老爷子病重期间的照顾,请邵恩吃饭,顺便、捎带的叫上了方玉,她原来是“三缺一”里的那个“一”!
赵岳很瘦,却很结实,外形要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大几岁,有股匪气,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手指间的烟一根续一根,没有停的时候,说话毫无顾及,嗓门也大,偶尔话语里带着那句国骂(TMD)。赵婷婷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方玉说:“我哥一直在野外,男人堆里呆惯了,有些不拘小节,方玉姐你别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