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佳站的位置挡着我的路,我绕过他往外走。
“周老师是在生气我的指责吗?你知不知道我们找炎炎找了多久?给炎炎打电话开始是不接,后来就关机了,炎炎的爷爷这会儿还不知道在那儿转着找孩子呢!”贺佳跟上我继续说,依然是指责的口吻。
我更加生气了:嫌我认错的态度不好吗?这么不依不饶的,还当领导呢!我开始同情刚才的杨静如了。忽的转身大声对他说:“那是因为炎炎的手机摔坏了,我的手机丢了,我们都不记得你们的联系电话。”
他没料到我突然转身,脚步差点没收住,危险撞上我。
我看着那张近在咫尺英俊的脸,一口气的说下去:“你把一个学龄前的孩子困在家里,不能出去玩,不能吃快餐,不能离开视线外。买架钢琴、买把小提琴丢给她,关在屋子里练琴,这样就是爱她吗?这样就是为她好吗?”
“炎炎天生就是淑女,她喜欢这样的生活。”贺佳倔强的看着我。
“你问过她吗?她快乐吗?”
“她也没说不喜欢。”
简直是专制!不行,我得帮帮炎炎,她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我注视着贺佳的眼睛认真的说:“孩子需要的是爱和自由,她有自己的个性。现在她就像温室里的花、笼子里的鸟,这样的孩子长大成人以后性格是有缺陷的,即使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一丁点儿小打击都会让她受不了的。将来怎么立足社会?”
“炎炎情况特殊!”
“有什么特殊的?不就是没有父亲吗,至于你们把她保护成这样吗?”
“你根本不能体会一个单亲家庭孩子内心的感触!”他大声反驳我。
我怎么会不了解?!我挑眉看了他一眼。
“我们会一直保护她的,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贺佳坚定的看着我说,好像也是在说给他自己。
“你能保护她一辈子吗?”
“会有一个足够优秀足够爱她的人照顾她一辈子的。”贺佳依然坚定的说。
天哪,这年月还有这么琼瑶的人!
我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忍不住笑出来,说:“贺先生,现在不是中世纪,也不是童话世界,而是现实的二十一世纪。你是不是认为一个女人只要有个爱她的人和数不清的财富就会过得很幸福?还有,你是一个男人,你认为一个男人会爱一个女人直到七老八十吗?何况还是一个从小没经过任何困难、被人呵护长大的公主,并且要担当这位公主的保护者,可能吗?”
说到最后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贺佳恼怒的表情,我尽量忍住、忍住。
我今天是把他彻底得罪了!管他呢,我又不吃他的、喝他的、不从他手里领薪水,凭什么看他脸色。
“炎炎的事儿不劳你操心。”贺佳说话的时候像一座冰山,他看我的眼神应该是千年冰山。我姑且认为他这是理屈词穷的表现。
我无所谓的偏偏头,双臂挽在胸前:“当然不关我的事,你放心,我也不会再操心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别以为我没生气,我很郁闷。不过我相信贺佳也会很郁闷。
我在心里对杨静如说:姐们,我替你给他添堵了。想到这里心情居然豁然开朗:不错不错,我把那个自以为是的 “贺总”小小地得罪了一下。心中郁积好久的不快似乎被发泄出去一点儿,脚步不禁轻快起来。
这样算不上吵架的争执其实很久都没有过了。成人的世界大家都很讲礼仪和表面功夫,最多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然后彼此“暗算暗战”,面对面的言语交锋不仅不解决问题、而且会落下很多后遗症,向来都被视为“没文化”。
心中多少有点遗憾:其实不该走得太快,最好能大吵一架,彼此面红耳赤,然后老死不相往来。那多痛快!
真是变态!我在心里骂自己一句。
贺佳其人
回到学校我直奔教师餐厅,一进门却发现气氛不对:就餐的老师是不少,餐桌上的饭菜也都是才刚刚动了一点,可是静悄悄的,听见电视里的播音员在播报今天的财经新闻。各位老师们一个个专心致志得举着筷子不吃饭,眼睛直直地盯着墙边的大屏幕。
我要了一碗面,找个就近的座位坐下,问旁边的王老师:“看什么呢?”
“嘘----”他示意我禁声,不理我,眼球定住了似的看着电视,比看球赛都认真。
什么新闻呀,至于这样?
我也看向大屏幕,咦?这不是刚才和我吵架的贺佳?
电视里的贺佳衣冠楚楚,态度依旧谦和,正在回答记者问,微笑中流露的自信让人赞叹。播音员的声音朗朗传来:“......重组后的瑞安集团产业涉及金融、地产、餐饮、进出口以及新兴的网络行业。海外的分公司也即将进行改组。新任总裁贺佳表示:这次瑞安集团的资产重组方案运行非常顺利,比原定计划提前一个月完成。瑞安集团未来的发展领域将会更为广阔......”
这条新闻播完,餐厅里的人们这才慢慢恢复了用餐。喧哗声渐起,好像都在议论瑞安集团短时间内的新老交替和发展前景。
“不错呀!看来我的眼光还真是不错!”王老师转回头笑着对我说:“瑞安的股票一顶涨!”
“瑞安?”
李威不就在瑞安集团下属的投资贸易分公司吗?记得我去年认识贺佳时他还只是李威公司的总经理,现在已经是瑞安集团的新任总裁了!
杨老师凑了过来:“老王,还是你行!我怎么就没听你的买瑞安的股票呢?”
“当时怎么告诉你们的?瑞安是本省最大的集团企业,是政府扶持的形象公司,瑞安有困难找政府、政府有困难找瑞安。就算有任何难处省里都会支持的,只要有荣誉都给它了。做的都是赚钱的行当,他们的总裁本事通天,所以值得长线持有。可你不听。”王老师得意的说。
“我总觉得瑞安的就总裁岁数大了,干不了几年,就一个儿子还那么年轻,不到三十岁,能撑起这么大的企业吗?”
“怎么不能,那个贺佳比他老子还强!上高中时就一边上学一边开始在公司里帮他爸爸了。自古英雄出少年,知道不?”
......
贺佳!
原来是这么大的人物!
还记得他给我的名片上写着:瑞安集团 贺佳 字少得不能再少了。原来是不必再多写了,瑞安就是他家的。
我当时没在意,他是李威的上司,当然在瑞安工作,却没想到他是这个商业传奇公司的主人,那他基本上可以说是本省的首富了。
哇!大财主!
电视里说他们的重组计划提前了一个月,我记得好像刚才贺佳训斥杨静如时说由于她的插手打乱了什么计划似的,不得不提前......
联想一下......
看来是杨静如想帮贺佳,可惜帮了倒忙,迫使贺佳重新安排提前的计划应该就是他们的重组计划。
这也难怪贺佳冲杨静如发那么大的火。
可贺佳在电视里说提前完成重组方案是因为“进展顺利”。
唉,真是无商不奸!事情换种说法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摇摇头,埋头吃我的牛肉面。
第二天的生活还是照旧,我一直呆在琴房里。下午的时候赵阳来找我,他在毕业汇报演出中有一首独奏曲正好是我们决赛的规定曲目之一,我一边练习、一边演示、一边给他指点。练了几遍赵阳泄气的放下琴:“不练了!再怎么拉也没有你拉得好!”
“废话,要不我是你老师。”我失笑。
“老周,你说我留校好吗?”赵阳问我。
我看看他:“申请表都交了,别的选择你也都回绝了,赵阳,你已经没选择,别告诉我你后悔了,现在所有的接受单位都签好了学生,你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唉!”赵阳叹口气:“当时觉得留校的学生都是最好的,我能留校就证明我是NO.1的。虚荣心害死人啊!可老周你说我一个大男人留在学校当老师有什么出息?”赵阳的神情中很是迷茫。
看着自己开山大弟子,我放下琴弓,说:“赵阳,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学琴吗?”
“爸妈让学呗。后来拉得还不错,学习成绩又不好,就走了这条路。”
“你喜欢音乐吗?”
“以前无所谓,给你当学生以后才找着感觉,慢慢喜欢了。”
我微笑:“不管初衷是什么,做你喜欢做的事。留校以后虽然不像去乐团那样有很开的眼界、可能收入也要差一些、还要为人师表受到一些约束,但是在学校里会让你的心境踏实,沉下心来做喜欢做的事。如果你不满现状,我建议你可以考研,或者申请出国留学,留校的话你会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准备。”
赵阳沉吟着,看来我的话他听进去了。
我接着说:“赵阳,你很有灵气,也很活跃,但是这样的人定性就会弱一些。找准你的方向一直坚持下去,千万别三心二意。走向社会以后诱惑太多了,我怕你会迷失,可惜了你的才华。”
赵阳看着我,目光灼灼:“周老师,你真得觉得我很有才华吗?”
“当然。可惜----”我买个关子。
赵阳急切的问:“什么?”
“太胖了!”说完我哈哈大笑。
赵阳做咬牙切齿状,像极了凶恶的沙皮狗,然后也笑了。
琴房里只有我们师生两个,笑声回荡,这样的日子我和赵阳过了四年。
赵阳和我是学校里为数极少的刻苦者,我们只专心于音乐。他的家境较好,不用为钱踌躇,所以除去很多羁绊,能抽出更多时间练琴;而我是天生的痴迷者,除过音乐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师生俩所有的时间都在拉琴。
我看着赵阳,能教出这样的学生也是我的骄傲,再过几个月,等放完暑假再回校我们就是同事了。
我向他伸出手:“赵老师,你好!”
赵阳握住我的手:“你好,周老师!”
我们相视微微一笑,心底都暖暖的。
“周阿姨。”
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了我和赵阳,这个声音应该是----
我回头看向门口,果然,是炎炎站在半关着的琴房门口。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背着小提琴,笑吟吟的看着我,像极了清晨带着露珠的花朵,天真无邪、清新俏丽。
旁边是高大帅气的贺佳,正摘下墨镜,露出微笑,向我点头致意:“嗨!周老师。”我眯起眼睛,觉得他的笑容很刺眼。
这俩人我昨晚告诉自己一万遍:惹不起、躲得起。
今天来是什么意思?这个贺佳还真是脸皮厚:忘了昨天的不愉快了吗?怎么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跑来找我,还能像个没事人似的,不怕我给他脸色吗?真是......
我看着他和炎炎,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贺佳已经领着炎炎走了进来:“看来我已经成了不受欢迎的人了。”他自我解嘲地说。
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我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微笑着和炎炎点点头:大人之间的事情不能影响到孩子。
“周阿姨,舅舅说带我来看你,我把琴也背来了,舅舅说是‘以琴会友’。”
我看了一眼一旁的贺佳,从他们进来我就一直坐着,我没有招呼他的热情,他居然还是一脸的微笑看着我。专门带着炎炎来找我,这个人想干什么?
“是吗?那你能拉曲子了吗?”话一出口我吓了一跳,我本想说的是“我要比赛了,没时陪你”,怎么话到嘴边就变了?唉!谁能拒绝一个孩子!
“会呀!我能拉‘小燕子’。”炎炎骄傲的说。
“扑哧”身边的赵阳笑出声来。
我扭头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你刚开始学琴的时候还不一定比她强呢?”
赵阳忍住笑,但是他的表情是乐在心里。
“大哥哥好!”炎炎很有礼貌的向赵阳问好。
“你好小师妹。我是你的赵阳哥哥。”赵阳吊儿郎当地向炎炎回礼。
我幽幽地看了赵阳一眼,说:“错了,赵阳。炎炎不是我的学生,而是张老师的学生,严格的说她是我的‘小师妹 ’,你应该管她叫、叫什么来着?啊,对 ,叫‘小师叔’。”
我幸灾乐祸地看着赵阳抽搐的脸,贺佳也不禁笑出了声,我一直没搭理他,可他好像没有半点儿不自在的感觉。炎炎好像有点听不太明白,不明所以的看着我和赵阳打机锋。
故意忽略贺佳也有一会儿了,做人不能太过分,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把赵阳介绍给贺佳:“贺先生,这是我的学生赵阳。赵阳,这是----”
该怎么介绍贺佳呢?瑞安的新任总裁?
“你好,我是周老师的朋友,贺佳,也是炎炎的舅舅。”
贺佳主动的伸手和赵阳握了握手,笑容温和、眼神淡定、面对赵阳这样一个学生也丝毫没有倨傲之情,我完全不能把他和“总裁”两个字画上等号。
看着赵阳和贺佳握手,忽然间我发现赵阳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任我呼喝的大孩子,而是一个和贺佳平起平坐的大男人了,这个发现太突然,我一时有些失神。
“叫你贺大哥不介意吧?”
“怎么会?你也可以叫我‘老贺’。”
贺佳把平易近人坚持到底。
接着说:“我昨天把你们周老师得罪了,今天特地来负荆请罪的。”
“你得罪了老周?你怎么能得罪这个女人?”赵阳夸张地大声说。我看看赵阳,翻个白眼:你就耍宝吧!
“后果很严重吗?”贺佳瞅我一眼,好像有些担心的问。
赵阳开始分析:“依照以往的经验,老周其实是很好摆平的,不过----她的几个徒弟----” 说着轻轻的摇摇头,叹口气:“尤其是那个开山大弟子叫做赵阳的----老周很听他的话,我认为如果你能先摆平他,老周那里其实就没什么事了。”说着看着贺佳,等着看他的反应。
我无奈的闭上眼睛。听见贺佳低沉的笑声:“那赵先生你看----”
“按照惯例,每人两瓶可乐!”唉,到底是嫩,两瓶可乐对于“贺总”来说算什么?
“好说,这样吧,待会儿我再请你们师门弟子吃晚饭。”
“全请就不必了,其他师弟师妹们都提前放长假回家了,我就全权代表吧!”赵阳喜出望外。
“好呀,你说了算,怎么都行。”
无奈地听着他俩商量着,我站起身往外走,炎炎紧跟着我走出来。我看见贺佳的车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周阿姨,你生舅舅的气了,是吗?你原谅他好不好!”
看着炎炎有些祈求的目光,贺佳把她带来是当小说客的。我轻抚她的头发:“没有啊,别瞎想。”
“舅舅说他说错了话,把你气走了。阿姨,你和舅舅是我最喜欢的人,你原谅他吧,我已经替你骂过他了。”
小孩子说大人话,是贺佳教的吧。只是为什么昨天还追着我和我斗气、今天却找上门向我赔礼道歉?
“我和你舅舅没有不开心,你放心吧!”
“阿姨,我后天就要走了......”炎炎说着低下了头。
“去哪里?”
“回英国,妈妈要结婚了,我得回去了......”孩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来越低。
“炎炎......”我呆住了,看着孩子,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蹲下身,捧起她的小脸,满是泪水。
“炎炎......”我心疼地叫着她的名字。母亲再婚,这样的事情我没经历过,更没想过,我的脑海里描绘不出来炎炎以后的处境。这个性格内向,生活闭塞的孩子,又会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母亲的身边去应对新的生活?
我伸手擦去她脸庞的泪水,注视着她的黑眼睛,说:“炎炎,你要这样想:又有一个人来帮你照顾爱护你的妈妈,你也多了一个关心你的人,这应该是好事,对吗?”
“嗯!”炎炎用自己的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扬起小脸对我说:“舅舅昨天上网给我查了莫扎特,给我讲他的故事,周阿姨,他真可怜!我比他幸福多了!”
“对,他很不幸,但他永远热爱生活!你身边还有那么多爱你的人,炎炎你一定会很幸福的,对不对?”
“要自己寻找快乐,是吗?”
这是我昨天将给她的话,她居然记住了,我微笑的看着她:“对!”
炎炎也笑了,脸上还挂着泪珠,我看着她有说不出的怜惜和感慨。
“谢谢你,周老师!”不知何时贺佳站在我和炎炎身边,我直起身来,他温和的看着我和炎炎:“我昨天有失礼的地方,请你多多原谅。我其实应该感谢你对炎炎的关心和爱护的。所以,真心的谢谢你,周老师!”
他很诚恳的向我伸出手,我看看他幽黑的眼睛,眼神无限柔和,我心里叹口气:这么大一个总裁牵尊降贵的亲自来赔礼道歉,还要怎么样呢?他是想让炎炎在走之前再和我见见面吧,这个孩子很喜欢我。
话又说回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冲突。更何况炎炎说她后天就要回英国了。
我笑了笑,握住他的手。
贺佳也露出了笑容,算是和解了。
他的手大而有力,眼神也黑亮黑亮的,我看着他温和而灿烂的笑容,心里忽然猛地一慌。
“老周,门锁好了。”赵阳跑了过来。
我猛地抽回手,不太自然,贺佳的笑容扩大了。他察觉到什么了?
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慌乱,问赵阳:“你都勒索到什么了?”
乡村半日游
“乡村半日游!贺大哥你真够意思,比那个阿敏大方多了!老贺你常来啊!”赵阳得意洋洋。
我翻个白眼儿:阿敏一年的收入也比不上贺佳一辆车钱!怎么比!没良心的赵阳白吃了阿敏那么多顿饭!
“阿敏?他也常惹你们老周生气吗?” “老贺”嘴角弯着微笑的弧度问赵阳,眼睛依旧盯着我,我装没看见。刚才刹那的慌张让我有些怕他:这个男人腰缠万贯、温和可亲,杀伤力太强,离他远点为好。
“阿敏呀?敏哥从不惹老周生气。不过贺大哥你最好经常气气她,这个女人被男人惯坏了!”
“好了,赵阳,越说越没样了!”我皱着眉打断赵阳,赵阳冲贺佳吐了吐舌头,贺佳脸上还是那副笑容。
我发现了,这个家伙也同周洲一样:笑容是假面。
“周老师不忙的话一起走吧,我带炎炎和赵阳去郊区的农庄玩。”
“不了,你们去吧,马上就决赛了,我得准备准备。”
“嗨,准备什么呀,不准备冠军也是你的!人家贺大哥专程是冲着你来的,你不去我怎么去呀?走走走走走!”说着赵阳就推着我往前走,被这个胖子拽着,我根本无法脱身。
随着“滴滴滴”的声音,贺佳车的车灯闪了闪,赵阳拉开车的后门就把我塞了进去。
“赵阳!”我有些生气了。
贺佳刚才的表现有些说不清的暧昧, 应该是我多想了,可是他的神情总是让我误会;对他好像也忽然间有些说不清的东西。我有些害怕和他待在一起。
赵阳不理会我,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喜滋滋的坐在了副驾的位子,随后的贺佳打开车门,向后看了一眼恼怒中的我,坐进驾驶舱:“走吧,周老师,很快就回来了,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你不去炎炎会伤心的。”
“对呀,周阿姨你不去就不好玩了!”这时炎炎坐在了我旁边的位子,应和着说。
我无奈闭上眼睛:“那就走吧。不过赵阳你得负责照看炎炎。”
昨天领教了带孩子的辛苦,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没问题!”胖子毫不含糊地答应。
随着赵阳和炎炎的欢呼声,贺佳发动了车子。
贺佳说的农庄在郊区,这一带我没来过。
一路上炎炎缠着赵阳讲他们上学的趣事:上学逃课、在女朋友面前拉琴的时候忽然手抽筋、打篮球时错投了对方的球框、食堂的稀粥是米汤、米饭里的虫子有一寸长、比菜里的肉多......把贺佳和小姑娘逗得时不时大笑,一路欢快。
我听着胖子夸夸其谈,他确实有一种天分,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冷场,他在哪儿、哪儿就有欢笑声:赵阳天生就是那种让人喜欢的人。虽然嘴很贫,却也可爱在他的贫嘴上。
不用再哄孩子,我惬意的欣赏了一路窗外的风景。
地方不是很远,但是很偏,到后来下了公路开上了乡间的土路,幸好路不颠簸,两旁全是浓密的树,我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在一片豁然开朗的绿地上,贺佳停下了车子:“到了。”
真是好地方:这片平地地势很高,我下车后正对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水库,微风吹来,空气里都含着润泽的湿气。水库对面是低矮苍翠的山脉,向花边一样镶在水面上,虽不很高,映着碧蓝的水面有说不出的灵气。身后是一片庄稼地,种着各式各样的作物,绿油油的,润人眼目,也润人心田。
贺佳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温室大棚:“咱们去那儿。”
赵阳没等他话音落下就欢呼着冲了过去。
“赵阳哥哥等等我。”炎炎追着胖子也跑了。
“赵阳!慢点!看好炎炎!”我朝冲在前面的赵阳喊,赵阳原地跑了几步等上炎炎,一大一小,一胖一瘦两个身影又向前一起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