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的看着远去的车影,居然想哭,他怎么就这么走了......
魏然坐在了我身边,那是刚才贺佳做过的地方,担心的看了我一眼:“想不想跟我说说心里话?”
我被他逗笑了:“你怎么变成知音姐姐了?”
“这可是我的长项。”他说着笑话,却是落寞的神情和语调。
我垂头看脚下的落叶:“魏然,这个世界没有永恒的东西,爱情也一样,过了保鲜期,就只能等着腐败了。你说梁山伯和祝英台,他们之间真的会有爱情吗?如果真的结了婚,两个身份、家庭、地位有着那么大差距的人,最终还是会变得彼此厌弃,不如在彼此相爱的时候分开,还能保留一份美好的回忆,对吗?”
贺佳舅舅的话是对的,这些天萦绕心头,时时让我难受,恐惧。
“嘿,你这话像我的风格,谈恋爱的都是最爱的人,真正娶回家的,绝对是不喜欢的,因为爱是自由的,婚姻却是一种惩罚手段。咱俩看来有成为知己的发展趋势。”魏然笑嘻嘻的说着。
“我是说认真的。”我咬咬牙,艰难的说。
魏然许久没说话,静静的陪着我坐着,我以为他是在陪我伤心,可是半晌他说:“小雨,你知道贺佳为你顶着多大的压力?你还在这里说这些话。他要是知道了,恐怕要没意思死了。”
“怎么讲?”我诧异的看着魏然,他也正看着我,标准的丹凤眼狭长而懒散,仿佛在替贺佳不值。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魏然认真的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终于抿了抿嘴唇,说:“贺佳的舅舅,是瑞安的第二大股东,也是元老,连贺佳的父母都让三分,不敢得罪的人,瑞安高层都称他是‘舅太岁’。号称儒商的贺佳,为了你的事儿,能和他当面翻了脸。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觉得你配不上他最器中的外甥。”
“还不只如此,贺佳现在推行的整改涉及到家族利益纠纷,本来这位‘太岁’是支持他的,可是现在借口他选的未来‘总裁夫人’不入眼,觉得这个外甥没有眼光、没有大局意识,处处都跟他对着干,其实也是想夺他的权。现在所有的人都仗着‘太岁’的势力在打压他。他现在是四面楚歌,孤军奋战。”
我的心里豁然明白了,想起这次国庆回去,贺佳说他舅舅回来了,在生他的气,带着我住酒店;想起那天在陶然轩贺佳父亲身旁那位始终面目严厉的中年人,看我时凌厉的目光,还借着《梁祝》向我发难。
想起国庆这几天他天天繁忙,除了晚上回去,几乎不得见面;想起了那天清晨在公园,贺佳疲惫的对我说:“小雨,内忧外患,我快撑不住了”语气那么脆弱......
心忽然一下子就皱缩的起来,原来,他真的很难,而我却一直在给他添乱......
“那他的父亲呢?不帮他吗?”我想起那位面目慈善的老先生。
“贺老爷子对儿子一贯的教育方式是放手不管,有本事就当总裁,没本事就被淘汰,回去做经理。只要局面还能控制,他就不出面,就要看儿子怎么被人欺负,怎么在困境里熬炼。贺佳刚刚三十岁的人能掌控瑞安这么大一个集团公司,其实全靠他父亲这种 ‘放养’式的培养,这对父子,不佩服都不行!他这次也是这样,就是要看看儿子能挺多久,看看他怎么把那些姑舅姨姨弄服帖,再看看贺佳对你的感情有多深。”说完,魏然颇有深意的看着我,等着我的反应。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看着他,呆呆的问。
“瑞安集团里没人不知道,整个G城半数以上的人都知道,有一个叫周雨心的灰姑娘挑起了瑞安集团高层的权利之争,你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说这话时,我都快哭了:这几个月来,我呆在北京,把他一个人丢下,不闻不问......
“不知道也就对了,你要是知道了也就不是你了,或许贺佳就喜欢你这股傻劲儿。”魏然看着远处,感慨的说着。
我闭上双眼,隐忍着眼中萌生的泪水。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原来他为了坚持这段感情,承受了这么多!
这些事他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起过,而我压根也没往这方面想过。他总是用坚定的言行告诉我:我们是要结婚的,而且日期大致都定了,他买了靠近我学校的房子,让我选装修效果图,我们一起选的结婚对戒他一直都戴在无名指上,一起憧憬着未来的家庭生活......
这些都让我一直以为,他的世界对我们充满了祝福。原来这些美梦的背后,却是他独自撑起一把伞,保护着我的幸福。
直到陶然轩的那个晚上,他的舅舅与父亲与我讨论《梁祝》,我才隐约感觉到伞下飘进来的风雨......
手机传来短信声,是贺佳:好好比赛,周末来看你。
这个时候,飞机该起飞了,他应该是给我发完短信就关机了。是什么让他对我如此执着,我真的值得他为我付出如此之多吗?
可是,贺佳,要如何告诉你,我已经胆怯了:我害怕再遇到你的父亲和舅舅,害怕你身边的亲人再用那样倨傲的态度和刻薄的言语对我,害怕那晚你在他们面前对我的冷酷和陌生......
我们之间的爱会坚持多久?
面对如此大的压力与困难,贺佳,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挺不住了”,会不会选择放弃我?就算到时你依旧坚持,日后呢?总有一天你会厌倦,会后悔的吧......
还记得你说过:“喜欢平淡的生活,最害怕那种折腾得死去活来、一波三折的感情,会减寿的。”我们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控制,变得多灾多难了?其实根源不就是我们之间有着天差地别!
还是见好就收吧,贺佳,和你有过美好的日子和回忆,拥有过你那么温暖的怀抱,我应该知足了。
我给他回短信:我们,算了吧心里的那个地方,比想象中疼......
“魏然,你有钱吗?我想跟你借钱。”我哽咽着说,眼泪掉了下来,最近总是在哭,泪水为什么没有干涸的时候?
“借多少?”
“我想买处房子,我想有个住的地方......”
魏然不说话,静坐好久,才说:“借钱是要还的,你能还得起吗?”
“短期内肯定还不了,我还想出国留学,也会找你借钱的,利息不要太高。”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好,就按银行利息算。你的工作怎么办?”
“调动吧,黄老师早就让我去乐团。”我幽幽的说着,想起那张“调动申请表”,我和贺佳为它不止一次的争执过,还真的派上用场了。许多事情当时不觉得,原来却都是注定的。
“现在,调动不好办。”魏然意味深长的说。
我想起昨晚贺佳坚定的话语“你会回来的!我等你!”,泪水夺眶而出......
为什么全世界都是他的影子?
人在消沉的时候都会干什么?或者选择宣泄,或者选择遗忘,我决定忘记一切。不就是失恋嘛,和李威结束七年的感情都能走出来,更何况短暂的不到半年的贺佳,他不是说过我的“再生”功能强大无比吗?
可是事情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容易......
这一次,被我割舍的,好像是心......
于是我选择了忙碌:又回到了乐团,开始集训,因为异常刻苦,状态提高得很快。
那张“调动申请表”被快递寄给了周洲,他在教育厅,以前是艺术学院的副院长,这件事儿对于他来说应该很好办。魏然在帮我打听房子,“我要二手房,不用装修直接就能住,越小越好,越快越好,最好离地铁近点儿。”这是我的要求,我急需一个安定的地方,住宾馆太贵了。
黄老师知道我申请调动的事儿,非常高兴,我说还想留学,他痛快的帮我联系,目前有三个方向:英国、美国、俄罗斯。
我拿不定主意。要不,去英国吧,贺佳以前也是在那里留学......不行,正因为这样,更不能去。
今天是周末,贺佳走时不是说周末要来看我吗?他会来吗?自从他走后,我们之间就又断了联系,心里空落落的,可这不正是我所期望的吗......
地铁站里匆匆忙忙、来来去去的人影在我眼前多了又少,散了又聚,浮光掠影一般,我独自站了好久,错过了不知多少班车,恍惚了。
最后来到了国家大剧院前,依旧是那么美丽的建筑,这里寄托着我的梦想,他也曾在这里许诺,会向我求婚。
双手揣在上衣外套的兜里,攥着的手机都有些发热了。这是身边留下的唯一与他有关的东西。其实他也没送过我很多礼物:一个手机时时贴在我的脸侧耳边;一身华丽的衣装,遗落在他房子的衣柜里;一枚璀璨昂贵的戒指,藏在他北京房子的床头柜的抽屉里;还有那处房子,在乐团的对面,这几天我从乐团出来,时常一不留心就走错了路,穿过马路进了小区门,然后怔住,折出来......
他呢?一定也会想我的,是怎样的情怀呢?最近还那么忙吗,不开心的事儿多不多?
瑟瑟的秋风,吹起披散的长发,发梢撩在脸庞,有些微疼痛,我的心境也无限苍凉。
妈妈,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用爸爸的名字给我起名叫“周雨心”了:因为真的割舍不掉的感情强迫自己忘却反而是在凌迟自己的心,不如就时刻提醒自己吧,这样,虽然心被苦涩折磨得近似在流血,但起码还有一份温暖的回忆在心里甜蜜着。
回到宾馆,这一晚我坐立难安,可是门整晚都没有被人敲响,也没有电话来,他终究没有打扰我的清净。心里说不出的失落,还有那种尘埃落定后,空落落的萧瑟,满怀伤感。
赛程一轮轮的推进着,我的发挥渐入佳境,顺利的晋级每一轮。这天我接到了周洲的电话,告诉我,调动的事情学校不批,档案调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问题不在学校,你去找找贺佳吧。”周洲说。
我明白了,心又被揪扯了起来,他这是何必呢,我可以辞职的,那时他用什么阻拦?
他的执着,让我的心里浮起一丝暖色,荡漾在冰冷灰化的心泉里,在这个已经变得寒冷的深秋,终于让我有了些知觉。
魏然带我看他选的几处房子,都是单身贵族的旧舍,小得仅能容下一个人,多一只脚就快转不开了,但是对我来说正好。我选定了一间,多付了些钱,主人把家具和电器也留了下来,我从宾馆搬出来,终于住进了属于自己的“家”!
搬家那天魏然带着女朋友来帮忙,我很意外,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引荐他的女朋友:肖锦程。魏然叫她 “肖肖”,标准的职业女性,从容大气,素净干练,对魏大公子不卑不亢,不娇不嗲。肖肖在我见过的魏然的女友中不算漂亮的,但绝对是最特别的,他们的交流看得出来很契合,魏然在她面前,没有了在别人面前的嘻嘻哈哈、放浪不羁、喜怒于形,变成了言语不多、成熟稳重的另一个人。
缘分真是奇妙,我想象过无数遍魏然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子,也许温柔可人、也许娇俏天真、也许特立独行、也许清新脱俗,可是想象力再丰富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组合。
“听说你要出国,其实不用急着买房子,住的时间少,用处不大。” 肖肖拽着床单的一角,对我说。
“房价涨这么快,总不会赔钱的。”说完我愣住了,这话贺佳以前也说过,那时他兴冲冲的带我看新买的房子,窗帘是鹅黄色,很暖的颜色。
肖肖没有注意我的失神:“其实女孩子自己有一处房子也不错,尊严和骄傲都是建立在独立的经济基础上,不然女人在男人面前会很劣势。”
肖肖低着头,只能看到浓浓的眉,她的眉是那种很有气势的走向,带着飞扬的弧度和棱角。
“我也这样觉得,可是没你说的好。”
她笑了:“我看见你给他打的借条了,魏然还说要收你利息。”
我也笑了:“他的钱都是用来周转的,不借给我还能用来赚钱,借给我就只能收‘租子’了,其实吃亏的是他。”我知道,那几个利息还不够魏然请客吃一顿饭的,他和我算利息是在帮我建立尊严。
“你是个懂事的女孩儿,怪不得魏然喜欢你。”肖肖忽然毫不避讳的说,我吃了一惊,回头看她,她带着友善的笑容看着我。
尴尬的咬咬嘴唇,一时语塞,我很想和她搞好关系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直接的说这些话。
“我和魏然就要结婚了,过完元旦就会举办婚礼,到时你来当伴娘吧,我的朋友同学都是已婚人士,作为我们这一拨人里的终结者,伴娘真的很难找。你比我小,以后当我妹妹吧。”肖肖的话语和她的笑容一样温暖,让我几欲落泪,我想起了阿敏,他也说过我是他的妹妹。
我认真的点点头,她开心的笑了,毫无芥蒂。许多事憋着是隐患,说出来也就不是事儿了,我知道为什么魏然会选肖肖了,他们都有着洒脱、坦荡的胸襟。
魏然也要在元旦结婚了,周洲和楠楠的日子也定在那时,还有安子,身边的人都有了归宿。我呢?要出国了......
门铃响时我正拿着抹布擦拭着客厅和卧室里的每一处灰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这所房产证上写着“周雨心”的小房子,带给我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让我爱不释手、无限欣喜。
一大抱娇艳欲滴、嫣红的玫瑰挡住了整个房门,数不清有多少朵,没有洒香水,散发着自然的清新,肆意怒放的花朵,沁人心脾的馨香,我被镇住了。“周雨心小姐是吧,您的鲜花,请签收。”鲜花的后面传来声音,送花人被花完全遮住,看不到人影。
弄错了吧,我在北京没几个认识人,除了魏然也没人知道我在这里,更何况今天是搬家的第一天。
“哇,好漂亮的玫瑰!”肖肖惊叹,眼前的阵势也让她吃了一惊:“快接过来呀,看看谁送的?”她兴奋的说着接过玫瑰,迫不及待的找到花束上的卡片,轻声的念了出来:“亲爱的小雨:乔迁快乐。爱你的:佳。”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肖肖,怀疑自己听错了。
肖肖看着怀里的玫瑰,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娇艳的花瓣,仿佛在抚摸婴孩的脸,摇头叹息:“真浪漫!谁说男人送花俗气了,我还真喜欢这种老套,多美的花,看着都觉得幸福。”
她把花摆在客厅里最显眼的地方,转身去了阳台,留我一个人面对着那束开得无边无际的红玫瑰。这是他第一次送我花,客厅很小,那束花摆放在局促的空间里,仿佛占据了整个世界,空气中荡漾着玫瑰的芬芳。
我拿起粉红色的花笺,飞扬的字迹是贺佳的,眼前又迷蒙了,泪水掉在纸上,氤氲了他的笔迹,扩散的淡蓝色水渍像窗外阴沉的天色,黯淡了整个世界。
魏然回来看到那束花,浅浅的笑了:“贺佳这家伙浪漫起来还够可以的!对了,小雨,你现在的债主是贺佳,他替你还了欠我的钱,我把你的借条给他了,以后每个月给他还利息吧。”
肖肖和我正在整理着刚洗出来的窗帘,我错愕停下,带着愤怒和委屈:“你怎么能这样!怎么不和我商量?你缺钱吗?如果是,我可以跟别人借,逗我玩儿吗?”
魏然坐进沙发里,认真的看看我,说:“逃避不是办法,你以为假装忘记和不予理睬就能解决问题吗?你这是不负责任!”
“不要你管!”
“我其实也挺不想管的。是贺佳知道了你买房子,直接找上我的门,问你哪儿来的钱,脾气大得不像话,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那样的待遇。”魏然皱着眉头,撇撇嘴,很郁闷不停左右看,仿佛这样能撒掉一些怒气,接着说:“我一个大男人夹在你们中间,难受死了,你们的问题自己解决。”
魏然冷硬的态度,让我说不出话来,我咬着嘴唇,执拗的看着他,带着怨恨。
魏然看看我,叹了口气:“你一向不是很看得开的嘛,怎么到了这件事上这么死脑筋!你在坚持什么?为了你可笑的自尊?”
“我的自尊并不可笑!”我哽咽的说,魏然一向是呼风唤雨的潇洒,他怎么会体味到那种被人赶来赶去无家可归的狼狈和沮丧。
“肖肖,你跟她说说。”魏然无奈的说。
肖肖看看僵持的我和魏然,向魏然使个眼色:“许多事儿外人急不来,顺其自然才好。对了,你不会做亏本儿的买卖,用那张借条换了什么?”
魏然咧开嘴得意的笑了:“五千万的投资,怎么样?”
肖肖大眼睛一翻:“服了你了!”
我怎么感觉被人利用了?恨恨的盯着魏然,眼眶里转着眼泪,心里堵得难受:我一直把魏然当好朋友,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把我当筹码?
“生气了?”魏然笑嘻嘻的看着我:“你放心,贺佳给我投资不完全是因为你欠我钱,我们是各取所需:我需要他的money、他需要我的背景帮他给对手致命一击!这一回,我们赢定了!”他踌躇满志的说,带着志在必得的坚定和自信。
魏然和肖肖走后,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和那束肆意的玫瑰,想起背后掏钱的贺佳——我的债主,一直以来的对这所房子强烈的归属感顿时变了味道:我依旧是住在他花钱买的房子里。
本以为他的遥无声息是远离,却没想到他这么强势,不用出面就化解了我的一切动作。连离开都这么难,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小女子怎么去跟财大势大的贺佳较劲?
打开电视,一百多个频道纷乱得让人无从选择,最后定格在了地方台。整点新闻时,我看得很仔细:今天没有贺佳或者瑞安的消息和报道,倒是新闻结束后,有他们公司的广告,恢宏大气的背景音乐,是磅礴的《新大陆》。记得这条广告播出前,他带毛片回家看,当时的背景是雅尼的曲子,他不是很满意,问我意见,我给他推荐了《新大陆》,果然用了。
为什么全世界都是他的影子?烦躁的起身,打开窗户,夜晚清冷的风迎面吹进房间,不禁打了个寒战,抱紧双肩,我固执站在窗前,感受着寒冷。
遥望着浩渺的夜空,城里的星光总是稀稀落落的,我只能找到北斗星和北极星,据说它们在为迷失的人指引着方向,从古到今,没有变过。
这样的永恒,也只有牛郎织女才会有,却又是千古遗憾的爱。
接下来,出国的事儿也被迫停顿了。黄老师把我叫到了他的工作室,从未有过的严肃和认真:“你辞职、出国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摸不着头脑,不敢妄自回答。
“贺佳给我打过电话,他说你们之间有些误会,你是因为和他赌气才要调动、留学,对不对?”
又是贺佳!
“我们是分手了,可这和我的选择没有关系。”
“怎么会无关呢?如果你们没有分手,你还会这么做吗?我还奇怪呢,以前劝过你多少次,你都无动于衷,这回怎么开窍了。还以为是贺佳支持你,没想到恰恰相反。”黄老师叹息着说,言语中是对我的不赞同。
“小雨,我支持你来北京,鼓励你出国,是因为爱惜你的天赋,你也确实是这块料,希望你能不断提高。你要有正确的态度,不能为逃避而出国,如果就这么走了,你就不遗憾吗?背着这么重的感情包袱,怎么能安心学习?就算将来能有所建树,你会快乐吗?我们喜欢音乐,追求美好的东西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别人的生活更加快乐幸福嘛,一个音乐家如果自己都没有坦荡开放的心怀,又怎么能用音乐把快乐播撒给别人?”
黄老师话语声很慢,字字句句都带着劝导和关怀,我无法反驳,垂下了头。
“如果我现在帮你办留学,不就相当于亲手拆散了你们?以后也不会安心的。所以,出国的事儿先停一停吧,你跟贺佳把这件事处理好,我已经答应他,只要他不点头,你就不能走。”
“黄老师!”我惊讶的看着面前严肃而亲和的老先生,不明白他怎么能答应贺佳这样的要求!这是我的人生啊!贺佳使了什么手段,让一直偏爱我的黄老师对他言听计从!
“我这是对你负责!贺佳是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对你又是难得的上心,小雨,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从黄老师那里出来,我气恼极了,晕头转向的满世界晃了半天,最后醒悟时发现自己竟站在乐团对面的房子门口,防盗门把手上落满了灰尘,显然好久都没人来过了。
怎么又跑这里来了?脚怎么这么不争气!我转身回到乐团的琴房,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疯狂的拉琴,近乎宣泄。那一下午只拉了一首曲子《马刀舞曲》,疯狂的旋律让我心乱如麻,最后已经没有节奏了,只知道用力的拉着琴、挥舞着琴弓。
因为力气过大,琴弓上的毛被拉断好多,最后我精疲力竭的停了下来,看着垂落在空中的断丝,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我的 “债主”:“贺佳你要干什么?不让学校给我办调动,从魏然那里收走我的借条,阻止我出国,有什么事儿你直接冲我来,这么背地里使手腕,很有意思吗?”我近乎咆哮的冲他喊,说完以后气喘嘘嘘,泪水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