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相处,应该是平等的,又不是角斗,干嘛非要谁压倒谁?凯伦不过是在乎我这个朋友,怕不小心惹我生气,不理她罢了。”
原来,还真是他自己往歪里想,郑晟脸上更热,干笑两声:“该不是你威胁不理她,才把凯伦吓住。”
“才没有。凯伦喜欢热闹,怕孤独,可其实挺孤独的,没什么朋友。能接受她,愿意跟她好的,她都在乎。不论她说什么,我都听得懂,还能接她两句,她觉得跟我特投缘,特亲近。不知道她这种算不算感情饥渴症。有时,我觉得她挺可怜的。”
郑晟明白过来,凯伦那一连番做作暗示,不过是告诉他,肖萌面上强硬,心特软,只要使出水磨工夫,就能搞定。凯伦和肖萌的友情,就是以柔克刚的关系,只是说不清到底哪个是柔,哪个是刚。凯伦不大可能伤害到她,换一个人,弄不好肖萌真是吃了亏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肖萌自己还觉得挺明白:“人和人很多时候都是缘分。不是说相逢即是有缘么?人海茫茫,能够认识,成为朋友,挺大的缘分呢。好和坏,对和错,很多时候分不了那么清,与其非要分个是非对错,不如随缘。”
郑晟小心翼翼地问:“缘有聚散,随缘两字,你怎么解?”
肖萌想了想:“福有厚薄,缘有深浅,说起来有点玄,可能冥冥中自由定数。相逢,欢喜,互相在意着,是投缘。分离,互相惦记,缘就还没尽。忘却了,厌弃了,缘就尽了。缘分在时,好好珍惜,等缘分尽了,偶然回忆起来,也是乐趣。”
郑晟没想到肖萌说出这么禅意的话:“有点道理,可是,太消极了吧。很多事,还是需要争取的。就像你们和凯伦的友谊,难道不是凯伦争取来的?”一直以来,肖萌给他的印象都是积极主动的,真没想到她会有这样一面。
“争取能有结果,也是缘分。有的东西,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强夺过来,也消受不起。”
郑晟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到底是什么使得肖萌抱定“随缘不争”的态度,又或者她言外之意是在告诫他什么?老吴的手段,他没有。凯伦的功夫,他使不出来。他不记得自己强迫过什么人。
肖萌皱了皱眉:“喂,干嘛这么看着我?”
郑晟转开视线,掩饰说:“我在想我自己高一时都在干什么?”
“哦,你那会儿都在干什么?”肖萌来了兴趣。
“上课,考试,打球,偷着看闲书,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和凯伦那帮人比起来,好像很幼稚。”那之前的暑假,和肖萌见面,吵架,得罪了她,如今,是那时的报应吗?
“幼稚,倒不一定。人和人不一样。对于凯伦,情啊爱啊的,就象饭菜里的盐,离不了,不放够,就没有味道。”
“对于你,什么是最重要的呢?少了,日子就没滋味?”
肖萌想了想:“睡足觉,有好吃的。”
“原来,你是属猪的。”话刚落音,枕头迎面飞来,砸在头上。郑晟抱住枕头,好笑地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可没笑话你,只是很欣慰地发现你的人生境界原来和我一样不高。从今以后,不必再仰视您了。”
“你才猪呢。每天吃那么多。”
“我的好处是不挑食。”
“猪都是不挑食的。”
“谁说的?明明有挑食的猪。”
肖萌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答话。
郑晟心情很好:“喂,说说你自己吧,高中阶段,有没有故事?”
“没有,我那时是百分白好学生,心怀大志。”
“什么大志?该不是攀登科学高峰,成为中国的居里夫人?咦,被我说中了?看来,我还是得仰望您啊。”
“猜中有什么了不起?理科学得好点的女孩,一半都做过居里夫人梦。”肖萌闷闷不乐:“不过是年幼无知,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郑晟咧嘴而笑:“也是,我记得有回演讲比赛,主题好像是我最敬佩的人,上台的八个女孩有五个讲的是居里夫人,以她为榜样目标。有个哥们在底下哀叹,可惜自己不姓居里,要不然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轻松到手。”
肖萌闷哼一声,把脸埋进被套,拒绝说话。
郑晟更乐了:“别难过,你眼看也快成博士了,再找到个姓居里的,理想马上变成现实。”
肖萌抬头怒视,突然眼珠一转,诡秘地笑了,娇娇地软软地开口:“郑晟,你说,凯伦一厢情愿,连番碰壁,十多年了还是对某民一往情深,是为什么呢?”
郑晟头皮发麻,又有点酥□痒地,咬牙答道:“因为她不正常。”
“因为是她的初恋吧。有个电视节目,帮人寻找初恋情人,火爆得不得了。七八十岁的老爷爷,壮年的成功人士,纷纷投书请求帮助寻人。看来,初恋真是令人难忘啊!我好像听说你的第一个女朋友,就是你高中的同学,应该是你的初恋吧?说说,你们是怎么好上的?为什么分手啊?”
“为什么要告诉你?”郑晟有点紧张,那些事,她知道多少?想起那些,他不再难受,可也不想提,更不能跟她说。
“你说了,我让你点三天菜,好不好?”后母皇后举着毒苹果诱惑白雪公主,就是这个样子吧?
“不好。”
“不说?今天不给你做饭。”利诱不成,改用威胁。
“不做拉倒,我吃剩菜。”他刚刚开冰箱看过,剩菜够他吃两天的。做饭,有电饭煲。想饿他?时机不对哦。
“真不说?”肖萌虎着脸站起来。
“不说就是不说,打死也不说。”凯伦吃她这套,他可不吃。
“不打你。你自己洗床单去吧。”
床单被套铺天盖地罩下来,郑晟好容易挣扎出一个头,看着走到门口的肖萌:“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恼羞成怒?”
肖萌一猫腰,一只球鞋嗖地飞来,差点砸到郑晟的肩膀。
郑晟大乐,不怕死地摇摇头:“准头太差!”
肖萌出去,又折回来,一扬手,一条湿毛巾对着他的脸丢过来。
郑晟眼明手快,一把抓住。
肖萌扶着门,歪着头,似笑非笑:“你刚才是不是拿这条毛巾洗过脸?”
“这本来就是我的洗脸毛巾。”
“哎呀,我弄错了,还以为是擦脚布。昨天,凯伦要擦脚,我让她用了这个。”
把床单被套,还有那条毛巾一起塞进洗衣机,盖上盖,塞进硬币。想着刚才的对话,郑晟有了个重大发现:肖萌同学该不是还从没谈过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给凯伦的文字比预计的多了很多。写着写着就疯了哈。凯伦故事蓝本,发生在原型之二身上,按为主的原型之一的作风稍加了点儿油和醋。凯伦的故事值得一书,主要还不在于离奇,而在于对肖萌爱情观的影响,这才是一半,另一半要到收尾处《肖萌的心路》才会全面揭晓。凯伦给郑晟的提示,郑晟接受了一半,更重要的一半浪费了。
第 23 章
这个暑假注定是不清静的。
七月底的一天,郑晟接到赵健的电话,说他开车四下游玩,正在大瀑布,下一站准备往波城来,问郑晟能否接待。
一屋住了四年,关系一直不错,又是一起考托烤鸡的战友,来美后也没间断联系,郑晟一口答应。赵健电话里没提有别人,郑晟想当然地以为只来他一个,找肖萌借了折叠床和一套多余的床上用品。
赵健按地址开到办公楼下,打电话给他。郑晟下楼去接,才发现赵健不是一个人来的,车里还有他的女友。
看见他,赵健很兴奋,拍着肩膀调侃了几句,指着依车而立,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得很可爱的女友:“我老婆,安妮。安妮,这是郑晟,我同学,铁哥儿们。”
既然都铁哥儿们了,郑晟也不好把人往外推,寻思着怎么同肖萌说,能不能让安妮睡她房间。
赵健可没打算跟女友分房,笑呵呵地说:“我在路上跟老罗通过电话,听他说你和你的一个远房表妹同居,还说你马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手艺不错。一路吃了好几天汉堡包,腻歪极了,今晚叫你马子做几个好菜,怎么样?听说你们住得也宽敞,不抢你们的床,我和安妮住客厅就行了。”
他们上本科时,老罗已经是研究生,带过他们实验。老罗现在同城另一所大学。两年里,统共见过三面,交换过几个节日问候的邮件,老罗对他的事怎么比他自己还清楚?他从来没对老罗提到过肖萌,谣言都是怎么传过去的?对了,周六踢球的那伙人里有几个是老罗学校的。这圈子就这么大,世界就这么小!郑晟对赵健的自说自话有些不满,可也不好说他什么,毕竟如果情况真如赵健所想,他的这些要求也不算什么。
郑晟苦笑解释:“今晚我请你们吃饭,粤菜川菜上海菜,海鲜大餐,还是韩国烤肉,随你点。只是睡觉,你和安妮还得分开男生宿舍,女生宿舍。肖萌是我婶婶的外甥女,是我家亲戚没错,可不是我女朋友。我们只是单纯的室友关系。你要早告诉我带了安妮来,我也好安排,这一时半会儿的,叫我上哪儿给你们找房间?”就算厚着脸皮想再去打扰老杜一家也不成。老杜去开会,田姐带着蓓蓓跟着去旅游了,后天才能回来。
赵健瞪了他好一会儿,确认他说的是实话,有些怀疑:“你们是不是互相有意思,就差没挑明啊?要不然孤男寡女的,每天出出进进,吃喝拉撒都在一处,也不方便。还是亲戚呢,家里都该闹起来了。”
郑晟眼神一跳:“别瞎说!就因为是亲戚,知根知底,互相照应,家里才放心。异性室友是可能有不便,也不难解决。找同性室友,弄不好还找个同性恋呢。你别拿国内三姑六婆的眼光看我们。”
赵健眯起眼,歪着嘴,取笑说:“少装!你的底,我还不清楚?哥儿们火眼金睛,看出来了,你对人家有心思,只不过,还没得手。要说,你也算一帅哥,全宿舍就比我差点,愿意起来,也会哄女孩。我得好好看看你那个表妹是什么样,天天照面,竟然还能抗拒你的魅力。”
一旁的安妮脸上早就退去笑容,冷哼一声,把脸扭到一边:“赵健,我们找酒店去。”
赵健有点尴尬,示意郑晟稍等,忙不迭地把安妮拉到一边,陪着小心哄了好一会儿。
郑晟倒是希望他们真去住旅馆。城里的酒店肯定贵,往外走些,应该能便宜不少。他们有车,也不会太不方便。城里,环境差一点的街区也许也能有小旅馆。
这三个星期,他和肖萌相处得很好。日子还是原来那样,只是空气中好像多了点化学物质,让人开心的化学物质。早上见面互相微笑问好,一块儿吃三顿饭,边吃边聊,偶尔斗斗嘴也不伤和气。经常吃完饭一起出门,并肩往办公室走,边走边聊。郑晟发现,和肖萌在一起,总能有说不完的话。有时,聊得高兴,郑晟会陪着肖萌多走一段,直到她们系那栋楼边上,站着把想说的说完,互相看着发会儿呆,道声再见,看着她走进楼里,这才走回自己系大楼。
想回宿舍了,也会互相打个招呼。这个招呼永远关乎吃。他会打电话去肖萌办公室问:“今天晚上有什么好吃的?”肖萌会打电话问:“你晚上想吃什么?”“吃”是一个暗号,一般通过这个电话,两个人都会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郑晟会算一下时间,下楼,站在门口等着肖萌从街的那一头走过来,然后做出真巧的表情迎上去。肖萌总会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肖萌做饭时,他经常在厨房呆着,和她说话,偶然也帮点忙。吃完饭,有时他们会找出一些办法决定该谁洗碗,其他时候郑晟会主动请缨。肖萌有时让他洗,有时会嗤笑:“烧菜用的锅和碗,我都洗完了,就剩两个饭碗,两个菜盘,你想抢功?没门!”
他们一起去超市买东西。郑晟已经从在门口等着做搬运工,升级到和肖萌一起进去挑东西,还认识了不少新鲜东西。
老吴隔三差五会给肖萌打电话。有什么好玩的,肖萌还会跟着老吴出去。除此之外,郑晟每一天都很愉快,而且觉得这种令人愉悦的生活会持续下去,至少到暑假结束,也许更久。老吴是个威胁,但郑晟对他已经不那么介意。
可现在,他有不好的预感,似乎,赵健和他女朋友的出现,将会提前结束这一段开心时光。
两人嘀咕了一会儿,赵健拉着安妮过来,赔笑说:“就照你说的办吧。哥们,麻烦你了。”
看看一脸不痛快的安妮,郑晟很是犹豫。肖萌有点洁癖,注意细节。张勤艾米凯伦是她的好朋友,做事都讲分寸。别看凯伦疯话连篇,爱胡闹,除了吃相野蛮,抢别人盘子里的吃食,别的事都分得很清。从来没见过面的人要留宿在她房间,肖萌嘴上答应,心里也不会太乐意。要是个明白人还好,可这个安妮不象懂事的,万一弄出点事,他才真叫是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话已出口,看赵健一付低声下气,指望他帮忙的样子,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赵健目前的经济情况,他略知底细,看样子是不想花钱住旅馆。想说我替你们出旅馆钱,一来怕赵健脸上不好看,二来自己也没这个经济实力。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妥善的解决办法,只好先把他们带到宿舍,放下东西,让他们休息一下,自己出来打电话给肖萌说明情由。
电话那头,肖萌半天没吱声,显然觉得为难。好半天,郑晟已经觉得没戏了,听见她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我等会儿就回去,收拾一下屋子。”还多个充气床垫,东西倒是齐全。
“谢谢你!真对不起。”郑晟清楚这个人情有多大,由衷地感激。
宿舍里,两位客人大概是饿了渴了,从冰箱壁橱里翻出零食饮料,开始大吃大喝。
安妮把肖萌新买的巧克力拆开,吃了一块,皱眉说:“真苦!怎么会有人爱吃这个?”啪地推到一边,又去开饼干盒子。
一磅装的冰激淋,他两个也不拿碗舀出来,直接用勺挖。
郑晟打完电话回来,原本整洁的厨房,桌上料理台上已经放得乱糟糟。看着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的老同学及其女友,郑晟悔得肠子都青了。
把肖萌的零食差不多都尝过一遍,大概没什么对她胃口的东西,安妮噘了噘小嘴,站起来说要去换衣服。
等安妮走开,郑晟一边简短地回答赵健的问话,一边收拾厨房,该收的收回原处,不好收的直接扔进垃圾桶。
察觉郑晟的热情比刚见面时冷却了不少,赵健有点讪讪的,也开始帮着收拾,一面没话找话地避免冷场。
“两年不见,你小子怎么变成了这幅熊样?”郑晟摇头叹息,实在不想让他们和肖萌多接触,还是先带他们出去转转,在外面吃过晚饭再回来。
一顿晚饭吃下来,旧友重逢的最后一点喜悦也荡然无存。这顿饭是他有史以来,最贵又最食之无味的下馆子经验。被不大温柔地宰了一刀,血还白出了。
馆子是安妮挑的,菜是她点的,端上来吃了两口就叫不好,要换地方。
郑晟稳坐不动:“波城的中餐馆就这水平。”想不明白这安妮会是什么来头,豪门公主?富家千金?看着不象啊!这年头女人任性娇气的多,就他认识的,包括肖萌,玫玫,甚至他自个儿亲妈,某种意义上都任性,都娇气。只要对人对事分得清轻重,明白分寸,任性点娇气点都不能算缺点了。这安妮,也非任性娇气可以形容,应该说无礼骄横了。赵健还当宝一样哄着捧着,只能说他的眼睛被屎糊住了!
郑晟冷个脸自顾自地吃喝。赵健低声下气地又哄又劝。安妮也没真走开,也动筷子,和赵健赌气不说话了一阵,对郑晟发生了兴趣,开始问这问那。
郑晟对她的印象坏透了,本不乐意搭理她,只是看赵健可怜,也不想花了钱再惹闲气丢脸,才不咸不淡地应付几句。
从餐馆出来,赵健悄悄拉了拉郑晟,一脸歉意:“这顿饭钱,回头,我一块儿还你。”
“还什么?说好了我请你的。”提到还钱,郑晟突然想明白了安妮是哪方神仙。
赵健着手联系出国比较早,运气却不大好,只拿到了中北部一个小学校的奖学金,第二年才转学去南部的州立大学。在那所小学校的一年,也没白过,交了,更准确地说,撬到了一个女朋友。
那女孩的前男友在距离一小时车程的州立大学,虽然跑得勤,到底不能二十四小时监控,被赵健乘虚而入。知道郑晟腻歪这种事,赵健没细说。郑晟当然不会多问。
由攻转守,赵健没能得意几天,烦恼来了。女孩跟他同居,一面和前男友藕断丝连,一面同一个土生华人眉来眼去。赵健头顶绿光闪闪,需要找人倾诉苦恼,电话里对郑晟大倒了次苦水,被郑晟一句“活该!”骂了回去。
记得那女孩的洋名和某前卫美女作家一样,应该就是这个安妮了。
已经是这种情况,照说,赵健去了南方,自然而然断了就是。偏偏赵健不知吃了什么迷魂药,怎么也放不下,有个一周假期就要飞回去团聚。本来,南方生活费用低,奖学金还给得慷慨,在那边拿了全奖的留学生日子滋润得像小财主。架不住两个月飞一次,每次还要给女友买礼物,富余的那点奖学金实在不够折腾,赵健只好变着法找朋友借钱。
求到郑晟头上时,郑晟刚被肖萌借去两千,春节时又往家寄了张支票,账号里没剩几个钱。起初不知底细,到美国后也是头一回被老友借钱,以为他有急用,仗着房租预付给了肖萌,一拿到工资,郑晟就给他写了一张一千五的支票。赵健开口借三千,郑晟还为缺的一千五打电话去解释,这才从赵健的吞吞吐吐中得知他借钱的用途。
如今,当初威胁说毕业后再还的肖萌早就清帐,拍着胸脯说会尽快还的赵健估计得拖到毕业。郑晟倒不是心疼那几个钱,只是想到那些钱派的用场,就觉得不值,懊丧。
回到宿舍,肖萌早就收拾好房间,准备好了充气床。
一照面,对视一眼,两个女孩都清楚对方和自己不是一路的。
肖萌点个头,说了声:“你好!”就算招呼完了,转过脸告诉郑晟自己明早有个会,今晚必须早睡。
安妮更是连笑容也欠奉,板着个脸,找出换洗衣服自去洗澡。
肖萌身后,赵建悄声对郑晟说:“你这表妹有点冷感,拒人于三米之外,是不好搞定!”
郑晟此刻倒希望自己冷感些,能让赵健知难而退,赶紧走人。
赵健或者是憋了不少话,好容易找个能听他说话的人,上了床还毫无睡意,喋喋不休地说他那点破事。
安妮果然是他撬来的那个女友。赵健搞不明白自己在安妮心里的地位。这一年,安妮是一个人住。赵健去了,两人还像从前。与帮忙把她联系出国的前男友,以及那个土生华人,也是那么挂着,另外又多了个白哥哥。赵健前几次去,最多能呆一星期,至少他在时,安妮不劈腿。这回暑假呆得长了,安妮懒得照顾他的感受,该干嘛干嘛。有几回,情敌都登堂入室了。赵健实在受不了,哄着安妮出来自驾旅游。
看那样子,安妮压根不在乎赵健,只因赵健拼命陪着小心小意,死缠烂打,关系才维持到了今天。安妮给赵健看脸色,怕是给惯了。只可恼赵健把这么个人拉到他这儿来,害得他和肖萌遭鱼池之殃。
郑晟挺烦这事,见赵健谈兴不减,只好带开话题,问他在新学校过得怎样。
说着说着,赵健提到在新学校认识一个女孩,人漂亮,家境非常好,自费来镀金的,对他有点意思。
郑晟皱了皱眉:“这个也是你老婆?在你心里,大小怎么排?”
“我倒想,可八字没一撇呢。这女孩特单纯,那眼神就跟小鹿似的。一个挺有头脸的教授是她的监护人。她就住在那教授家里。”赵健发了会儿呆,叹了口气:“家世好,漂亮,温柔,纯情,气质教养都是上乘,我原来还以为这样的女孩小说里才有,我曾经的梦中情人。可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来电。”
猛地一下,郑晟想到了方娅。方娅应该也有过温柔纯情的岁月吧。梦中情人在现实中的故事未必能如小说一般浪漫美好。
“她不知道你有安妮吧?”
“知道。她很同情我,觉得我重感情,才会苦恼。”
“你重感情?!说说,你都编了什么故事骗小姑娘?不过,我也好奇。大学里,你谈过四个还是五个?也没见你粘粘糊糊,看不出来安妮有什么过人之处,难道是狐狸精变的,把你的魂勾走了?”
赵健的神情有些古怪,自嘲地说:“也许,她真是狐狸精,一照面就把我的魂勾走了。我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
“比初恋的印象还深?”
“初恋?安妮才是我的初恋。你还记得,大一上学期,我去别的学校跳舞,遇见一个女孩。”
郑晟讶道:“那是安妮?”赵健情窦开得早,大一一开学就泡舞场,迷上了外校一个女孩,狂追半年,还是没追上。
“是她。本来以为她只是我人生的一个过客,没想到在这边又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