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夫人听冯惠姐如此说也有几分欣慰,旁边冯大爷也道:“这样想才对,以后分了家,拿份船行的干股,再跟妹夫一起开个铺面,日子如何过不下去。”
当初洪夫人执意与冯二老爷和离时,他这个长子多少有点意见,儿女都这么大了,还要闹和离,洪夫人似乎离谱了些。但这几年看下来,洪夫人的决定真的太对了,若是任由冯二老爷把洪夫人的嫁妆挥霍掉了,然后压榨两个儿子,他们的日子只怕跟冯二老爷一样也要去住贫民区,三餐不济。
现在多好,分家出来,母亲的嫁妆还是留给他们,再有舅舅们帮扶着兄弟俩各人开了间小铺面,日子虽然不能说多好,但也能过得去。就是冯二老爷多次扬言要告官说他们兄弟不孝,只是爹告儿子不孝,这样的大罪,官员傻了才会受理。两兄弟只是小商户,也没必要在意外头的虚名,便随冯二老爷自己去折腾,自己过日子最要紧。
“嗯,我也是这么想。”冯惠姐说着,聂炀干不下来大生意,那就做小生意,布行,米行,当铺,酒楼,只要勤快能干,哪里就能饿死了呢。又道:“听婆婆的意思,还要一两年才会分,现在不用着急想。”主要是还搞不清大房要如何分家,最好的分法就是二房能多拿些股份,聂二老爷和聂炀继续到船行帮忙,背靠大树好乘凉,依附着聂殇生活,这样年收入肯定比自己开店挣的还多。
“聂家那位三奶奶怎么休出来了呢?”冯大奶奶不禁问着,八卦是天性,方七被休出的消息虽然因为聂家分家的事淡化了些,好奇的人却不会因此减少。越是小门小户,休妻和离越是常见,既不图名声,又不为官位,自然是怎么爽快怎么来。
冯惠姐想了想才道:“我也是才晓得,当初方氏进聂家门,家中大太太和二太太都不愿意,只是三爷想娶,这才勉强娶了进门。新人进门第二天闹的那一出,家中太太们就更加不喜,方氏也不知道收敛,家中下人们也是抱怨许多。进门两年又多无所出,此时被休,虽然是意料之外,想想也是情理之中。”
简单来说,方七没有给力的娘家,休她没有任何外在阻力。聂家主子们方七没有为住一个,就是没人会要求聂烃一定要休妻,但聂烃休妻也没人会拦。倒是聂烃让人有些意外,当初不惜违抗伯娘们也要娶方七,现在要休妻子就直接来个净身出户,想想方家的境况,再是方七不好,好歹也是夫妻一场,这也是个绝情的。
旁边洪夫人正要开口提点冯惠姐几句,就听旁边院里突然有个女声厉声尖叫起来,随即高喊叫骂声传了出来:“前几天因为七姑奶奶的事,你爹让你出头去聂家讨嫁妆,你就推三阻四。现在问你借上几十两银子过节,你就推说没有。拿这几两银子来糊弄,你糊弄谁呢,我可是你亲娘。早知道你现在这样,你刚出生那会我就该掐死你。”
冯惠姐听得有些没反应过来,旁边洪夫人却不禁叹口气,她院子旁边就是洪大爷和方四的院子。当初娶方四进门洪家花了八千银子,不过这个银子花的真不亏,方四确实如聂大太太所说,当的一家,理的了事。不只是家务事,连外头生意,算账盘点样样都能干的来。
只是方家的女儿实在太难当,方大太太过来借钱也不是一回两回,开始时还算和气,但后来就是越吵越凶,方大太太开口就是,生你养你,却不知道报答父母天恩。
“大奶奶怀着孕,我过去看看。”洪夫人起身说着,看儿媳妇和女儿都有跟着去的意思,洪夫人却是道:“你们是客,就别去了。”
冯惠姐和冯大奶奶,冯二奶奶复又坐了下来,洪夫人带着丫头婆子去方四院里,刚走到门口,只见方四和方大太太正在院里站着,方大太太是满心怒火,恨不得要去打方四。方四却是古井一般,淡然无波,连看方大太太的神情都是冷漠的。
“出嫁从夫,我不能偷婆家的钱给娘家,给母亲这几两银子是我这几个月得的月钱存下来,算是我自己得的,才能拿给娘,要就拿上,不要就走。”方四缓缓说着。
方大太太却是被激怒了,除了方四的话,更多的是方四的态度。一脸正气凛然,拿几两银子糊弄亲娘,全然没有一点愧疚之心,便指着方四骂道:“你还敢说你没钱,你现在在洪家管事理事,成千上百的钱在手里过,我晓得你是翅膀硬了,现在又有了身孕,在洪家立住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娘家了。”
“我手里钱再多,那都是洪家的钱,不能拿洪家的钱给方家人。”方四神情仍旧坦然,她从来不怪父母把她嫁到洪家来,日子过不下去,卖女儿的人家多了。若是怨恨这些,真是怨恨不完。但既然已经把她嫁到洪家来,她就是洪家人,她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洪家的利益。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却能选择自己的人生,方家的问题并不是她给几十两银子就能解决的。典型的家败了,却收不住手脚,只能吃起青菜豆腐偏偏要吃满汉全席,自然是上顿不接下顿。所谓救急不救穷,要是方家要置地办产业,或者弟弟上学,再或者亲人急病,她不给钱那是她不对。
现在方家只是缺了一顿饭钱,给了这一顿的,就要给下一顿的,她就是能供起也不会供着他们。没钱过日子就要想办法去挣钱,而不是靠着别人供养打秋风生活。方家要断绝关系,不管绝什么,她都不会松口。
方大太太气的全身发颤,抬手一个耳光甩到方四脸上,方四在娘家时还挺乖巧的,经常给她出主意管家理事之类。方大太太虽然更看重儿子,但对方四这个最小的亲生女儿还是挺不错的,没想到出嫁之后就这样了,有点事找她就是推三阻四,现在要几十两银子过中秋节都不给。
方四淡淡然挨了这个耳光,漠然看方大太太一眼,刚想转身走,却留心看到院门口的洪夫人,朝洪夫人笑着道:“姑妈来了,快请屋里坐…”
洪夫人站在门口倒是显得有些尴尬,她会过来其实是怕方四吃亏,怀着孕不管是情绪上还是身体上都要差些。方大太太虽然脑残了些,战斗力还是挺强的,她过来是想着万一有事她过来助助威,没想到方四自己一个人应对的如此妥当,倒是她显得有些多余了。笑着道:“不了,我就是路过这里,听到亲家太太的声音,过来招呼一声。你们说吧,我先回屋歇着。”
说完洪夫人头也不回的走了,旁边方四看向方大太太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母亲了。”
“好,你真是翅膀硬了…”方大太太颤声说着,又道:“你放心,以后家里就是饿死了,也求不着你。”
说完这话方大太太转身就要往外走,方四倒是突然想了起来,提醒方大太太道:“不要再想着问聂家讨嫁妆的事,快些给方七寻户一般人家把她嫁了。”
以方七的性格她被休并不意外,从某方面说方七与方老太太也算是同出一路,真不知道白二爷和聂烃是什么样的眼光。聂家虽然强势,聂大太太和聂二太太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把方七休出,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别说方家根本不可能争过聂家,就是能争过,把方七犯的事摆在台面上,方家又有什么脸面。
方大老爷还指望着她出头去给聂家讨嫁妆,有时候她也是真无语。第一回方七出事时她是出头,因为不出头不行,现在她都是洪家媳妇,这种事她肯定不会理会。
“这就不劳姑奶奶操心,已经托媒婆寻亲事,看看有没有外地富户要寻妾室的。现在方家连吃饭钱都没有了,哪里还顾得上脸面。”方大太太冷哼说着,最初方七被送回家的时候,方大太太根本就不想让她进门,为此还跟方大老爷大吵大闹,像方七这种让她流落街头,为娼才更好呢。千人骑万人跨,这都是方老太太的报应。
后来还是方大奶奶说,方七虽然被休回来了,但不到二十岁,生的美貌如花,再嫁当正室也许比较难,但若是嫁去当妾,肯定还能挣上一大笔。若是能把聂家的嫁妆讨回来,再把方七卖一次,这不是两份钱吗,多好的生意,方大太太这才留下方七,为的就是卖第二回。
方四轻轻叹口气,只是道:“母亲慢走。”
方家会这么发落方七倒不算意外,她也只是提醒一句,听或者不听皆由不得她。方大太太肯定会说的都是这是方老太太和方七的报应,只是方家这么对方七,卖了一次又一次,报应又在哪里。
“以后你千万别有啥事求到方家门上。”方大太太指着方四说着。
方四默然,她既然此时拒绝了方大太太,以后再大的事她也不会向方家求救。
中午饭冯惠姐跟着洪夫人,冯大爷他们一起吃的,主要是想着他们娘们几个许久不见,让他们一家人团聚。再就是自从洪二姑娘的事情出来之后,洪太太就大病一场,现在凡事不管不问,家中事务全是方四料理。
方四怀着孕,才把方大太太打发走,洪夫人怕她劳累,也就不拉她作陪。至于洪家的男人们,老爷们不在家,小爷们也有各自走亲戚的,也有去商铺的。
“大表哥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了?”冯惠姐忍不住问着,洪大爷在没有伤到腿之前,虽然跟聂殇这种强人不能比,但也称上的是年少有为,至少不是纨绔子弟。但伤腿之后,性情变了许多,轻易没有在人前出现过。
洪夫人叹口气道:“前段时间你舅舅去京城寻大夫,你大表哥抱了好大希望,没想到仍然是无功而返。他心情郁闷去别院了,此时并不在家里。”
“大表嫂怀着孕,还管着家,他去别院…”冯惠姐忍不住说着。
洪夫人心中也是十分无奈,道:“亏得你大表嫂是个很能的,能撑的住。”
要是换个人,那样娘家妈,夫家出了这样的事,婆婆气病家务全丢给她。丈夫又是个常年郁结,不愿理事的,只怕早就怨天怨地,方四没有丝毫抱怨,相反的没怀孕之前,在料理家务之余,还常问铺子里事,帮忙算了好几回帐,实在是能干的很。
冯惠姐真的无语了,现在想想她还真是命好的,在娘家好歹有母亲舅舅庇护,聂炀虽然不好,但至少不会凡事甩手不管跑到别院去。
“你也别想这些了,早些养养身子生个孩子才好。”洪夫人看着冯惠姐说,爹靠不上了,丈夫马马虎虎,想以后过上好日子只能指望儿子。女人最正经的事就是生孩子,尤其还得生个儿子。


91

聂家今年中秋节过的十分清冷,方七被休出,聂烃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好,以前还去铺里看看,现在连铺里都不去,即将分家的事跟他说了,他好像没听到心里去。一日三餐不是往厨房要酒,就是打发人出去买酒。连着些些天都是喝的烂醉,好像每天除了喝酒之外就没有别的事。
将要分家的消息,除了主子们心情不好外,下人们的心情一样好不到哪里去。聂二太太管家这些年,管事的媳妇婆子全是她的人,突然间说要分家,也就意味下人大洗牌,将来如何还不晓得,人心惶惶的时候哪里会认真做事。
“母亲,最近家务事多了许多。”聂蓉蓉忍不住说着,她每天看着聂二太太处理事务,明显感觉到下人怠慢了许多,就连一向主意多的旺财家的也是显得有气无力。中秋是大节日,下人都没那么尽心,她的贴身丫头还好,小丫头和粗使婆子就抱怨许多了。
聂二太太听得笑笑,伸手摸摸聂蓉蓉的头,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下人也是人,肯定会为自己打算,其实这样也好,聂家分家之后用不了这么多下人,尤其是原本二房侍侯的,三分之二的人都要打发走,他们肯定会盘算自己的将来。
“以后你身边的丫头婆子会少很多,新衣服也没有以前多了,吃饭生活更不比现在,你会不会抱怨生气?”聂二太太轻声问着,由奢入俭难,这道理大家都懂。多少原本的大户人家旁枝分家出来之后迅速败落,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男人挣不了钱,家里日用却是俭省不了,入不敷出败落起来就快的很。现成的例子就是冯二老爷,还有马上就要彻底败落到底的方家。
“父兄辛苦挣钱,我怎么会有怨言。”聂蓉蓉摇头说着,她自己不挣钱,全凭家里父兄挣钱,自然是家里钱多过的好,钱少过的差,又不是被苛待了,这有什么好抱怨的。
“等过了节,你问问身边侍侯的丫头婆子们,她们中若是有想回家或者想嫁人的,你就跟我说一声。”聂二太太说着,等分家之后,聂蓉蓉身边最多能有两个丫头,一个婆子,最多三个下人侍侯,再多也负担不起了。
章婆子是聂蓉蓉的奶妈,这些年来照顾聂蓉蓉很用心,若是她能留下来自然是最好的。只是章婆子也是有儿有女,聂家有钱的时候自然愿意侍侯,儿女也能跟着沾光。若是二房穷了,章婆子未必会舍弃儿女照看聂蓉蓉,章婆子从小把聂蓉蓉照看到大,聂蓉蓉也早就不吃奶了,她想回家跟儿女团聚,也是人之常情。
“嗯。”聂蓉蓉应着,晓得聂二太太的意思,她也觉得这样更妥当。现在聂家的下人主要是二房在用,以后二房用不起这些人,若是公事公办的叫来人牙子转卖,那就无情了些。还不如让她们有门路的自己寻了前程,身价银子也值不了多少钱,直接打赏了既显得聂家恩典,也是主仆一场的情谊。
“眼看着也成长大姑娘了,不能再跟小时一样了,许多事情要自己去想,谁都不能教你一辈子。”聂二太太说的时候有几分感慨,不管是伯娘,还是亲娘,能做的都是尽力尽心去教,至于教成什么样,那不是老师能撑控了的,至少她没这个本事。
聂蓉蓉看看聂二太太脸色,问道:“三哥还在喝酒吗?”
“刚才打发人去看过,说己经喝醉睡了。”聂二太太说着。
这些天聂烃泡在酒坛里,她和聂大太太都去劝过,婚姻失败了,伤心几天是难免的。聂烃伤心之余却是又说,他错了,眼光不好,希望伯娘们帮着再找媳妇。聂二太太当场就无语了,不是当伯娘的不操心,而是聂烃这样,说句难听的,过成了还好,万一再不成那岂不都是伯娘们的罪过。
聂大太太更是当场说了,聂烃也不小了,婚姻大事自己做主。若是姑娘的情况不晓得,她们当伯娘的自然会去打听,但娶谁还是要聂烃自己拿主意。不然娶了之后再不如意,聂烃再说伯娘不好,那就真承担不了。夫妻能不能过成,能不能过好,有时候是看缘份,再厉害的媒婆也只能保证夫妻洞房,生仔都不包,更何况一辈子那么长远。
“太太…”冯惠姐掀帘子进来,道:“园中宴席己经收拾妥当。”
“嗯,我们也过去吧。”聂二太太说着,又派丫头去通知柳姨娘和聂烘。没一会柳姨娘牵着聂芸芸过来,这些天柳姨娘心情也不好,全是因为钱闹的。当富人妾就算了,好歹穿金戴银,当穷人妾就郁闷了,图的个什么。
中秋夜凉,聂二太太和聂蓉蓉穿上外衣过去,再没有心情,节日总是要过的。亏得园子承包出去,有专人打理不说,每年还有赢余,不然这么大一个园子,收拾起来更费神。以后二房和三房分出去了,现在大房只有聂大太太和聂殇,等以后聂殇成了家,开枝散业,隔个十来年又热闹起来。
园子山门己开,从园门开始一直到水亭处都是一路红灯,现在还没有分家,也没人说俭省,中秋节的规矩自然是旧照。只是排场再大,仍然显得冷清了许多,景气再好,根本就没有赏玩的心情也是白搭。
走到水亭处就见聂大太太正楼前抬头望月,神情若有所思的模样。聂二太太不禁把脚步放慢了些,家中接连两件事,尤其是聂大太太特意此时放出聂家要分家的消息,只怕也是想着把方七被休出的事情淡化些。结果聂烃还是那样子,要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分家之后,三房要怎么立起来,这真是个问题。
“大嫂…”
“伯娘…”
一行人走到跟前了,聂大太太仍然没有察觉,直到聂二太太和聂蓉蓉出声了,聂大太太才醒过神来看向她们,却是道:“我向来是清静惯了,家中这些繁琐事情还要麻烦你了。我想过了中秋之后,我还回城外去住。”
聂殇明天就要动身去直隶,只怕年关也未必能回来。除了去找箫家人认亲之外,还有买地的事,聂烃的资质不行,聂炀的资质也不高,不如多买些田产,开店的话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寻合适的。
等这些事情全部办妥,接下来就是归宗以及分家的事。一个没有儿子寡妇,说话有多大的用。她还不如到城外去躲个清闲,各人的日子各人过,她也乐得清静。
“家中上下都晓得要分家了,大嫂此时走了…”聂二太太不禁说着,分家之后二房和三房肯定要搬出去,这处宅子肯定是大房的,聂殇又没有娶亲,这府中的事务要怎么办,好歹总要交接一下。就是聂殇马上娶亲,婚事也得操办,聂大太太这个正经婆婆肯定要在。
“后宅的事务你比我懂得多,你料理最为合适。”聂大太太挥手说着,二房人口最多,这处宅子给二房住倒是很合适,房子大住的开,三房的宅子另外寻,最好的就是让聂烃自己去寻,价钱合适就买下来。
正说着,聂二老爷,聂殇,聂炀也过来了,他们是直接从商行过来。主人过节,伙计水手们也要过节,聂家分家对后宅有影响,船行的影响不大,老板只有一个,绝对不会弄错,没啥好担心的。店铺早早关门,又在商行里摆了酒席,聂殇跟着喝了两杯就回来了,跟老板吃饭只怕他们不痛快,早些走了,彼此都高兴。
“你们爷们倒是赶一起了,外头风大,进屋说话。”聂二太太便把话题止住,招呼众人进屋坐下。
聂殇看看众人眉头皱了一下,问:“老三还醉着?”
“下午派婆子过去看时,说才睡下,估摸着现在还没醒。”聂二太太说着,便吩咐身边的婆子去叫聂烃。中秋节是大节日,怎么也要吃个团圆饭。
“唉…”聂大太太忍不住叹口气,以前看着聂烃挺好,没想到事情来了就不行了。要是聂殇一直姓聂,这么大的门户能顶起来,三房人同居,还能照看他些,大方向好歹能把握着。现在聂殇走了,顶不起来这个门户,也只能各凭本事。
坐等了好一会,聂烃也终于来了,婆子从床上拉起来的,虽然洗了脸换了衣服,头发胡子都收拾了,整个人仍然显得无精打采,眼圈都是黑的,天天喝酒,整个人也显得瘦了许多。看到席上长辈,行礼的时候都有些东倒西歪。
“几日不见,三弟怎么样了?”聂炀最近几天一直在铺里帮忙,本来是两人的活,聂烃不去,全是聂炀一个人做,自然忙碌的很。方七被休出的事他当然晓得,但休都休了,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必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聂烃此时只觉得身心俱疲,道:“都是我不好,都是…”
“好了,好了,前尘旧事就算了,中秋节一起吃个团圆饭吧。”聂大太太打断聂烃的话,气氛本来就是低到头了,若是聂烃再说起来,今天晚上的饭真不用吃了。随即看向周围道:“没叫几个弹唱来助兴吗?”
冯惠姐倒是问过聂二太太,只是聂二太太想着聂烃心情那样,大家心情不好,只怕叫来也不好,便没叫。没想到聂大太太突然想听弹唱了,刚想说再去请,聂蓉蓉就笑着道:“我跟着老师学了许久,倒是会了几套词,不如我弹给伯娘听听。”
聂大太太笑着点点头,道:“先吃饭吧,吃了饭再慢慢弹。”


92

丫头婆子上菜,冯惠姐本来要起身侍侯的,聂大太太就笑着道:“一家人吃吃饭,没那么多规矩,都坐下吧,让丫头们收拾。”
聂二太太也笑着道:“前前后后忙碌几天了,坐下吃饭吧。”等以后分了家,家里没那么大排场了,规矩也是能免就免,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婆媳小姑都和和气气的才好。
冯惠姐这才坐下来。
菜肴摆齐,丫头执壶倒酒,聂二老爷却是端起酒杯,看向聂殇道:“三房人同住这么久,我虽是长辈叔叔,却是多亏大侄子照顾。”这是真心话,若是他自己的本事,也就是开个小店,虽然不会让老婆儿女挨饿,肯定过不上这样好日子。
聂殇站起身来,道:“叔叔太客气,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聂大老爷把他抚养成人,他欠聂家的恩情更多,尽可能的照顾聂家人也是理所当然的。
叔侄俩喝了一杯,聂炀也跟着站起身来向聂殇敬酒,以前在家里过清闲日子,不觉得做生意有多难,直到自己也跟着干活了,才晓得这生意多难干,钱有多难赚。
“二弟勤勉,店铺生意忙碌,你也辛苦了。”聂殇说着。
接下来本该是聂烃敬酒,只是聂烃一直东倒西歪,自己还顾不过来,如何还能想到这些。他现在脑子里想的还是方七之事,分家之事他虽然知道了,但还没有认真去想。再者他是从小就跟着聂大太太和聂二太太,对于分家没啥感觉,不像聂二太太那样马上就能有个清醒认知。
“明天我就要动身去直隶,铺里的生意就要劳烦二叔了。我己经跟汇丰船行打过招呼,最近会有一批货来,二叔带着高云瑞去接货,让他盘算清点,店里上货安排,物品定价也让他来。”聂殇说着,高云瑞虽然危险性高,但确实是人才,只要他还是船行东家,高云瑞就不会有二心,与其现在打发他,不如让他先干活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