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君照例骑马,江氏和沈书娴两顶大轿,后头林姨娘,吴姨娘,绍姨娘各一顶小轿。早有管事把卷棚戏台搭好,十二个和尚盘腿念经,沈书君领着众人祭祀完毕,那边戏文也就唱起来了。
沈书君这边热热闹闹的唱大戏,沈大爷那里就越发显得冷清,沈大爷看着十分不愤,一直在那里骂骂咧咧,不过他一个人的声音就是再大,也不可能比戏台上戏子声音大。倒是沈大爷的长子沈文义,道:“父亲还是少说一句吧,与三叔本来是至亲肉肉,何故闹到如此田地。”
沈文义辈份虽然小,年龄却是不小了,他比沈书君还着两大,早就成家立业。以前沈大爷跟沈书君分家产时他并没有劝过,自己爹多得家业以后总是要传给他的。
后来沈书君发了家,沈文义就转了心思,沈书君有钱有势了,何必跟他过不去,早点伏了软,缓和了关系,大房这边好歹也能占点便宜。像现在这样,跟乌眼鸡似的,大房又斗不过,白白丢人难看。
沈大爷却是听不得这话,指着沈文义就要骂,沈大太太在旁边,本来就是一肚子火。此时看沈大爷又要骂儿子,便道:“你也消停一会,祭完我们就走,没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沈大爷嘟囔几句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敢紧祭完,收拾东西就走。
沈文义很有心,沈大爷跟沈大太太先头上车走了,他却是慢了一步。等到车驾走远了,他快步走到沈书君的卷棚处,跪下给沈书君磕头道:“给三叔,三婶,小姑姑请安,叔叔婶婶安好。”
沈书君正跟江氏说着话,沈文义突然过来,倒让他有几分意外,随即笑了起来,道:“你父亲从来不拿我当兄弟,你倒是过来叫我叔叔,不怕回家之后你父亲打你?”
沈文义跪着回道:“三叔是侄儿的亲叔叔,这是打不断血亲。我一直在劝父亲,不该跟兄弟如此,待我再劝劝他,定会改了心思。”
沈书君听得这话只是笑,当年分家的时候沈文义也成年了,不见他说一句话。现在见自己有钱了,倒是过来磕头叫叔叔,心里十分看不上,不过看到他这么跪着,倒是觉得十分痛快,道:“你也不用劝他,己经分了家本就无瓜葛,何必让你们父子失和。”
沈文义只是磕头道:“三叔勿要说这样的话,都是一家人血亲,我父亲有时候行事不妥,还请三叔念在过世爷爷的份上,勿要兄弟离心。”
“话说的真好,还把老爷子搬出来,只是你那父亲从来不念这个,我何必去念。”沈书君说着,随即道:“还不快滚,再晚一步我就让小厮打你了。”
沈文义羞的满脸通红,只得起身走了。
等到沈文义走远,旁边沈四老爷就忍不住道:“三侄子,莫不是叔叔说你,侄孙过来磕头请安,你好好跟他说…”
“有什么好说的。”沈书君拉着脸看向沈四老爷,道:“下了十五我就要动工建祠堂,以后我就算是另外一支,虽然也姓沈,但跟这边宗族无关,还哪来的叔叔侄子。”
沈四老爷一听这话顿时惊了,道:“三侄子,此事万万不可为,这都是嫡亲亲族,旁人看着笑话,与三侄子名声也有碍。”
“名声是我自己的,我说无碍就无碍。”沈书君一步不让,又道:“就是血缘至亲,出了五服也就不亲了,淮阳城内沈家同宗亲属多了,并不多我一家。我早就说过,既然族里欺我孤儿寡母,我又何必念着这些,再是血缘亲属,彼此不认还不如就此不相干了。”
沈四老爷听得心里更是焦急,知道沈书君说的是族长之事,道:“三侄子莫要着急,总要下了十五宗族长辈们合计了才好说。大爷那是长房,又无大错…”
“赶继母幼弟出门那也是无错?照四老爷这么说的,沈大爷该把我们孤儿寡母杀了打了那才是有错!!!”沈书君说着气就来了。
沈四老爷当即讪讪的不敢吭声。
倒是旁边江氏拉拉沈书君,小声道:“此时在坟上,何必争吵。”爹娘坟上,吵起来沈书君脸上也不好看。
沈书君这才收了声。
上坟忙碌了大半截天,半下午时才回来,中午饭都是在卷棚里吃的。沈书娴还好,她是姑娘家,江氏和沈书君才是真累,迎来送往的,一刻不得闲。
回屋洗了手脸换了衣服,刚坐着歇了一会,丫头就来报,江氏那边传晚饭。要是平常累一天了,肯定各屋自己吃饭,现在是过年时间,还要一处吃饭。
沈书娴带着丫头过去,江氏和沈书君上头坐着,林姨娘和吴姨娘下面陪坐,吴惠姐和绍姨娘则是带着丫头们收拾饭桌。
林姨娘和吴姨娘看到沈书娴进屋,连忙站起身来,林姨娘神情热络的道:“姑娘快坐,今天姑娘也辛苦了。”
沈书娴只是淡然笑笑,却是看向江氏道:“总是嫂子更辛苦些。”
江氏会心一笑。
席面摆好,沈书君领着众人入席,吴姨娘和林姨娘是直接坐下的,绍姨娘和吴惠姐则是忙碌着摆碗筷,又给江氏和沈书娴盛饭布菜。
直到沈书君道:“你们也坐下吧。”
两人这才坐下吃饭。
江氏不置一言,只是低头吃饭。沈书娴却不由的多看一眼吴惠姐,虽然她是姨娘的妹妹,在沈家算是什么主子,但好歹也是个客人。就是过年吃饭时,吴惠姐也是跟着吴姨娘坐,并不用像绍姨娘这样侍侯主子,现在突然这样行事,这是啥意思?


吴一两

沈书娴虽然疑惑,但她也不好问,没有未出阁的妹妹去管哥哥房里事的。一时间饭毕,沈书娴跟着江氏和沈书君到了暖阁里坐下,吃了饭总要再说会话才好回去,现在天短,这里坐一会回去也就要睡了。
三人刚坐下,林姨娘正要跟给江氏和沈书娴递茶,只见吴惠姐和吴姨娘走进来,两人对着江氏跪了下来,只听吴惠姐哭泣道:“奴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只有一个姐姐在这里。得奶奶不弃让我留下过年,这几天奴思前想后,要是离了这里出去,奴实在无立足之地。奴愿意为丫头侍侯奶奶梳头洗脸,只求奶奶不赶我出去。”
吴惠姐边哭边说,旁边吴姨娘也掉下泪来,给江氏磕头道:“父母亡故之后,我就这么一个妹子,求奶奶可怜收留。”
江氏听得眉头皱起来,心里十分不耐烦。吴惠姐嘴上说的好听,说要当丫头,真让她卖身进府当丫头,她肯定不愿意。扭头看向沈书君,只听他的意思,吴家姐妹跪的是她,求的是她,其实真正做主的是沈书君。
沈书君也没想到吴家姐妹会有这么一手,他是跟吴惠姐有一腿,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正式纳吴惠姐进门。倒不是他玩完不认帐,而是吴惠姐是出了名的“吴一两”,一两银子搞一次,虽然是良民籍贯,干的却是风月场中事。
这就跟去妓院一个道理,银货两讫,没见哪个□敢跑到家里来说要负责的。偏偏吴惠姐就来这么一手,沈书君觉得十分为难,真要纳她当姨娘,沈书君十分不愿意,林姨娘虽然是寡妇,也比吴惠姐这个“吴一两”强,名声在外,收到房里来也显得不雅。
吴姨娘见沈书君没发话,就知道他不太愿意,忙跪着上前抓住沈书君的腿,哭的更痛,道:“我知道我这妹妹以前行事欠妥,以后我只让她守着我,定把以前恶习都改了。不求进门为妾,只求在大奶奶跟前侍侯梳头,好歹给她一口饭吃,我们姐妹也就知足了。”
吴惠姐也一直哭着磕头道:“求大爷收留,我只求侍侯大奶奶,再无所求。”
沈书君见她们姐妹如此,也不禁有几分心软,他跟吴惠姐好过一阵子,也挺喜欢吴姨娘的,虽然吴姨娘进门之后多病并没有给他生下一男半女,但吴姨娘侍侯周到小心,跟他这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再者吴惠姐现在这样也确实难办,以吴惠姐的模样,嫁个一般穷苦人家的子弟也不难,但吴惠姐要是肯受穷,也不会当起“吴一两。”
江氏一直没吭声,她不吭声自有旁人吭声。果然林姨娘首先坐不住了,她跟吴姐妹一向不和,要是吴惠姐进了门,她的日子首先不好过了。便道:“吴姐姐话说的好听,但惠姐也是良家子出身,就这么留在府里,这算是什么。要是个卖身为奴的丫头,主人家收用就收用了,在大奶奶跟前侍侯梳头也能说的过去。还是说惠姐真要卖身进府,写下卖身契?”
吴姨娘忙道:“惠姐愿写下投身文书,投到沈家来,只凭奶奶差遣。”
“投身文书又不是卖身契,把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留在府里,主不主,仆不仆的,外人说起来惹人笑话,大爷和奶奶脸上也不好看。”林姨娘冷哼着说着,又道:“我也知道惠姐外头名声己是不雅,寻不到什么好人家,满心想的是赖上一个是一个,想着谁能把这破鞋收了…”
江氏看林姨娘越说越不像,再加上沈书君的脾气向来吃哄不吃怂,话说的太难听了,万一惹他犯了脾气真把吴惠姐纳为姨娘,到时候更为难办。便出声斥责林姨娘道:“你说的是什么好话,家里的事大爷在这,自有他做主,你安心坐着吧。”
林姨娘这才不吭声。
江氏如此一说,沈书君更不好发话,而且他心里并不想纳吴惠姐。正想开口,吴姨娘哭泣着又道:“林家妹妹说的不错,惠姐以前行事确实错了。但惠姐现在一心想改过,只想好好与我一处过日子。不求正式进门为妾,只求在奶奶跟前侍侯。我这两年三灾八难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去了,我就这么一个妹子,自然想给她寻个长久的去处。家中奶奶待人自是没得说,我才敢不顾脸面求奶奶,就是以后哪天我去了,惠姐总有个吃饭的地方。”
吴姨娘哭的伤心,她确实是如此想的,年前吐的那口血,虽然大夫说是没事,但她自己知道,她的命数不长。她唯一挂心的就是吴惠姐的将来,父母早亡,虽然也有亲戚,总是指望不上了。吴惠姐又爱财,让她到小门小户里受穷肯定不愿意,但就是想到大户人家为妾,淮阳城大户又有几家。
沈家现是富贵人家,吴惠姐本就跟沈书君有一腿,家中江氏待人也算宽厚的,沈书君行事也算仁义,进了他家的门,只要不犯大错,总是有口饭吃。以后她就是死了,也不用再挂心。
沈书君听得一叹,扭头看一眼江氏。江氏知道沈书君这是心软了,便起身扶吴姨娘起来,道:“你身子不好,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吴姨娘这才颤悠着站起身来,知道这事能成,向江氏道:“谢奶奶怜悯。”
江氏只能淡然笑着,看向沈书君道:“大爷怎么说?”
“家里的事一向是你做主,只听你的。”沈书君陪着笑脸说着。
江氏轻轻叹口气,拉着吴姨娘的手,又看看跪着吴惠姐,道:“既然惠姐如此想留下,那就留下吧,也不用来我这里侍侯,只管跟你姐姐一处住。月银也跟你姐姐一样,以后衣服首饰也做得你一份。至于身份嘛…就按吴姨娘说的,先写了投身文书来,其他的以后再说。”
吴惠姐和吴姨娘脸色都有点变了,月银衣服都是小事,关键是名份,结果江氏就如此轻描淡写的把这一项略过去。这个以后再说,什么才是以后,就真不好说了。但话是她们姐妹说的,沈书君又说了让江氏裁夺,江氏如此说了,就是沈书君也不能再改口。
吴惠姐只是磕头道:“谢奶奶怜悯。”
林姨娘旁边看着,江氏把吴惠姐留下这让她不忿,但又不说名份,依旧是主不主,仆不仆的,这就跟外室有点相似,算是花钱包养。有几分嘲讽的问:“奶奶既留惠姐在家里,又与我们一样的例银,家里的丫头仆人要如何称呼,旁人问起又要如何说?”
“以前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江氏说着,看一眼林姨娘又道:“家是的事,谁还会去张扬出去。”
林姨娘待要再说,江氏就道:“时候也不早了,外头天黑,让婆子打好灯笼送姑娘回屋歇着。还有吴姨娘身子弱,惠姐扶她回去歇着。”说着又挥挥手道:“都散了吧。”
林姨娘只得站起身来,吴惠姐起身扶起吴惠姐,沈书娴身边丫头奶妈也忙着拿衣服打灯笼。往外走的时候,沈书娴多少有点感叹。虽然一直旁听,也觉得累,当家主母果然不是好当的。既然揣摩着男主人的意思,按着他的心意说话,最后结果还得有利于自己。
林姨娘嘴角倒是厉害,但也不太懂沈书君,沈书君己经心软了,吴惠姐肯定要留下,名份就成了关健。吴惠姐再是以前名声不好,她也是良家子,跟绍姨娘这样的勾栏出身的奴籍有绝对区别。她进门就贵妾,能跟江氏平叙姐妹情。
所以江氏一开始就不说反对的话,但留下归留下,不说给名份的事,就当花钱包养个姐儿。当然名声也不是很好听,不过暴发户没必要很在意这个,以后寻了什么由头来,还能给几两银子发嫁了吴惠姐。真让沈书君发话,让她当了第五房,那就真打发不走了。

写信

沈书娴带着丫头婆子走了,林姨娘气哼哼的走了,绍姨娘也跟着走了,吴惠姐和吴姨娘稍慢一步,有想还说两句,但看江氏和沈书君都无心听,也只听得走了。沈书君却是没走,他今晚本想到绍姨娘屋里歇着,结果闹了这么一出,他肯定要留下。
江氏等众人都出去了,轻轻叹了口气,看一眼沈书君却是没吭声。沈书君被她的看有点心虚,起身向江氏作揖道:“又让奶奶为难,都是我的错。”
“大爷如何这样说,家里的事本来就是我的事,我料理是份内的。”江氏嘴上这样说着,脸上仍然有几分责备之色,又道:“你也别怪我多嘴,你前头纳吴姨娘我是大摆大办,后头你娶林姨娘,虽然前头就有点不妥,我也好好让她进门了。绍姨娘是你花钱买的,那就算了。这吴惠姐…”
江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沈书君连忙道:“我肯定不会纳她的,只是她姐姐哭的可怜,吴家也确实没什么人了。我把她留下来,是想着我外头行商,遇上合适的人家再把她嫁出去。她本来就是吴姨娘的妹妹,借住家里也勉强说的过去。”
这是沈书君的实话,他要是想纳吴姨娘早纳了,没纳那就是不想纳。他行事向来不管别人如何议论,只要他自己觉得好就行。
江氏等的就是沈书君这么一句,她是把吴惠姐留下来了,但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吴惠姐当第五房。便道:“商户里头多有不计较的,惠姐这样再怎么样也比妓/院里出来的强。她嫌贫,多打听着寻个富户就是了,她年轻貌美,当个妾室并不妨碍。不过吴姨娘那里…大爷觉得,是我跟她说好,还是你自己跟她说好,吴姨娘可是满心想着你能纳了惠姐。”
“唉…”沈书君不免叹口气,其实他早就暗示吴姨娘,他不会纳吴惠姐,耐烦吴姨娘铁了心要成此事。吴姨娘性格温柔,但有时候也是极固执。
江氏看沈书君这样,话音一转便道:“大爷要是觉得十分为难,纳了惠姐也不值什么。前头三房姨娘我都容下了,也不会容不下她一个。只是你我夫妻,有话你也该好好跟我说,不用这时候哄着我,过几天再找个借口把事情办了,这样才是下我的脸。”
沈书君挥挥手道:“我要纳早纳了,何必等到现在,我们夫妻这么久,我什么时候哄过你。我是想到刚才吴姨娘的话,总有几分伤感罢了,这两年她身子不好,连大夫都说她这病是好不了了,后事用的东西都预备下了。父母双亡,就这么一个妹子。要是我跟她说,她又是哭又是求,我定狠不下心来,不如你去跟她说。也不急这一时,你也打听着,等寻到人家了再跟她说。”
江氏听得点点头,她本就想自己解决掉吴家姐妹俩,只是不能直接这么说,得让沈书君说。却是又道:“我去跟吴姨娘说不值什么,但有件事大爷得答应我,吴惠姐嫁出去之前,你不能到吴姨娘屋里去。绍姨娘那里,林姨娘那里,或者哪个丫头,都随你意,但就是不能到吴姨娘那里去。”
沈书君听到这话不由的笑了,道:“怎么,怕我再改主意?”
江氏只是笑,道:“你只管依我就是了。”
沈书君笑着道:“行,都依你。”
江氏确实是怕沈书君改主意,男人本身就是很容易被下半身支配的生物,就比如她爹江父,因为一个妾室气死原配发妻,连自家女儿死活都不管不问。回想到当年她父母也曾恩爱过,后来胡氏进门,母亲渐渐心冷,但江父有了新宠哪里会管旧人的死活。
江氏那时候心里就明白了,男人天生都是要找女人,正妻是女人,妾也是女人。身份上是不同,床上翻腾的时候对男人来说却是一样的。高门大户里,男人宠妾灭妻还要想着家族影响,会不会耽搁前途,商户人家里头谁还会计较这个。
宠妾灭妻的成本太低,当原配人老珠黄时,各色水灵灵的妾室任君选择,有多少男人能记得这个原配是是结发夫妻。至少她爹没记住,她娘就这么被胡氏活活气死,就是自己差一点也是万劫不复。
所以才要让沈书君记住,她是他的发妻,情份最深的。不止因为她没儿子,就是以后有了儿子,她更得让沈书君记住。要就是她自己生的就算了,妻妾多了,儿子多了,当爹的要是偏心了,那更有得受。
吴惠姐的事商议完,江氏看沈书君没走的意思,便叫来丫头侍侯梳洗着要睡下。江氏又道:“这个月十五就是姑娘的及笄生日,这是整生日,我想着好好唱上几天戏,把亲友们也都请了来,又是元宵节,好好热闹两天。”姑娘成人礼不是小事,虽然不用像高门大族的小姐那样,还要请长辈上头行礼,但一般人家的姑娘,有条件总要摆上几天酒。
沈书君听得点点头,道:“你按排就好。”江氏办这些事他从来都很放心。
江氏想了想又问:“姑娘这都十五岁,跟傅家的亲事也退掉了,过年应酬时倒是有几家妇人提起来,有说亲的意思,但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也就没敢接话茬。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总该我说明白了,也好给姑娘看着。”沈书君虽然说要慢慢挑,但年龄在这里摆着,总得开始看着了。
沈书君叹了口气,道:“我们家什么样你还不知道,高门大户够不上,让小妹为妾,就是王爷府里我也是不允的。”
江氏点点头,愿人穷□,不为富人妾。沈家的身份非得攀高门大户那就只能送进去当妾室,商家小姐非得当官太太有诰封,要么就是送姑娘进去当妾室,生了儿子,儿子非常有出息,官至二品之后可以给生母请封。
要么就像沈家投资傅家那样,找潜力股,然后还得对方有良心。就像傅家,沈家前头投资花了那么多钱,结果遇上这么一个白眼狼,还不是白花了银子。道:“淮阳城中富商人家也不少,仔细挑挑也有好的。”
“所谓富不过三代,商户人家要说发家也是快的,就我们自己也不过这几年发起来的。再看看沈大爷那一房,这才几年功夫,诺大的家业己经败成那样。我倒觉得家庭根基并不要紧,关键是本人怎么样。要是有个本事的,就是现在一贫如洗不出几年也能发迹起来。”沈书君说着,又道:“还有那种自峙门第,总说自己祖上出过高官,明明都穷的吃不起饭了,还讲这样那样的礼数,嫌人家姑娘出身不好的,那种绝对不行,不够惹气的。”
“大爷说的是。”江氏也认同这一点,像这种大户本来就是贪商户姑娘的嫁妆,一家人吃人家的穿人家的,还要拿捏人家姑娘,摊上这样的人家,那才能活活恶心死。
沈书君叹口气又道:“我原本想的要是小妹能跟卫兄结成姻亲,那才是门好亲事,偏偏小妹又不喜欢。”
“卫大爷没有丝毫表示,姑娘家也不好主动说什么。”江氏说着,又道:“我想着,要是卫大爷那边同意有所表示了,大爷好好跟姑娘说说,姑娘也未必会咬死口不同意。”
卫连舟的条件实在很不错,跟沈书娴也是门当户对,只是长相不点不符合沈书娴的审美而己,要是沈书君强硬一点要同意,沈书娴应该不会十分反对。
沈书君觉得有道理,当即也不睡了,对江氏道:“拿笔墨来,我写封信。”
江氏命丫头收拾,又问:“这么晚了,大爷写信给谁?”
“给卫兄,他去青阳寻弟,估摸着现在也该寻到了,我写信封过去。只说这个月十五小妹成人礼,看他来不来。”沈书君笑着说着,卫连舟没有任何表示,但他可以试探一下看看,姻缘之事总得要搓和,坐等天上掉下来,没那么好的事。

报信

沈书君晚上写好信,早上就打发了小厮送出去,现在还没下十五,驿馆的送信员还没开始上班。淮阳离青阳也不算太远,沈书君直接打发小厮过去,按李头说的卫策在漕帮,那就先去漕帮问,应该能交到卫连舟手上。
至于卫连舟会不会来,或者来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沈书君心里也有没有底。卫连舟的家底在商户里非常厚,高门大户的小姐不好娶,在同阶层里头娶,他可挑的范围太多了。
“姑娘来了…”小丫头外头传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