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自太子八岁离京十七而回,再算留于京中的三载,帝后不睦至今已逾一十二年!从前五年的骆皇后与骆氏一族在皇帝的步步打压险死还生;到后五年与皇帝平分秋色蚕食鲸吞;乃至这两年中,一举将皇帝逼入后宫无力掌管前朝之事…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现在所有的一切,太子究竟在其中发挥了多大的作用。
帝后之间早已势同水火无可挽回,现在太子这一句话…是对自己家接触皇帝感觉不满了吗?
可是他们作为铁杆太子党,怎敢擅自与皇帝接触?父亲今日进宫,千真万确是为了替太子排忧解难来的。
骆守宁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有一句自辩之语,亦不敢轻易便跪下认错;前者岂非推诿责任?后者岂非当众人之面陷太子于刻毒?非是众人膝盖软,不当皇太子面,不知皇太子势。
萧见深并不知他的一句话叫自家表兄心中如何千回百转。但对方身躯的紧绷和神色的僵硬,萧见深还是能够轻易感觉得到的。
他也并未深想,只以为是自己身为人子的期望叫其为难了,便轻轻拍了骆守宁的胳膊,说:“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孤待会便和你回骆国公府见见舅舅与外公。”
骆守宁紧绷的心脏骤然一松,想着殿下还是深信骆家的,脸上终于重新出现了笑影:“殿下,那现在…”
这里确实没有什么还需要他的地方了。萧见深正要离开,忽然听侍卫在身旁再次低语:“太子,那薛书生,您看是带回东宫还是安置在外头?…”
哪壶不开提哪壶。萧见深眉头刚刚皱起,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骆守宁就轻声呵斥道:“荒唐,东宫是什么地方,是任谁都可以进去的?”
这种事情他如何不知道?但奈何太子就是喜欢对方啊!侍卫委屈地看了骆守宁一眼。
骆守宁也是知道这点的,就如骆皇后的想法一样,既然这天下都是太子的,又何况区区几个男儿呢?他此刻出声也不是不愿意太子和对方交往,而是出于太子的安全考量,只说:“这薛书生也是酒楼中的一人?”萧见深刚才说话的时候骆守宁听了个尾巴,现在刚好拿起来用上,“既然那书生和太子认识,也不必细查了,我拨一栋宅子给那书生住下就是。”
…如果这一酒楼的人中有谁是萧见深不想赔偿的,毫无疑问,薛茂卿高居榜首。
萧见深无言地看了雷厉风行刚刚说完马上就要去安排的骆守宁一眼,哪怕再不乐意让一个心怀不轨之人占自己的便宜,也不愿当众下了表兄的面子,只听他说:“表哥不必如此。”接着转脸问,“你刚刚和孤说过,孤手里还有哪些在京中的园子?”
“琼楼!”一个侍卫怎么会知道太子的具体产业,但他很快机灵地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最近最经常听到的名字。
我最近正打算去住的地方。
萧见深也是看都懒得看对方了,随意摆了摆手,说一句“让王让功安排”,就转身和骆守宁离去。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转身之后,他身边的人与骆守宁目光都不一样了,他们一齐用一种惊讶的甚至带着一点恭敬的目光扫了不远处薛茂卿的背影一眼,这才跟着萧见深一起离去。
在这一行人离去之后,之前在正一条街之外遥遥围观的群众才一忽儿涌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开了:
“天啊你看见没有,就算是太子的母家对太子亦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分毫差错!”
“太子果然酷厉,竟为了追一个男人烧了整栋酒楼。”
“烧酒楼一事怎生说来?”
“蠢,若非如此,太子怎肯赔偿?”
“要说太子酷厉也不尽然,君不见太子在起火之时让其先行了一步?”
“正是火势在太子一手掌握之中,太子才敢兵行险招,否则千金之躯,何敢犯险?再说此事一出,岂非一箭双雕?先用赔偿收买了我等,再用慢性叫那书生死心塌地,真真乃是帝王心术!”
“噢——”众人觉得好有道理,恍然大悟,纷纷响应。
此刻的一条街外,薛茂卿身前已经站了数位刚才呆在那酒楼二楼的人,其中一位娇娇怯怯仿佛弱不胜衣的女子正是刚才在二楼弹琵琶的姑娘,只见她凑到薛茂卿身旁,轻声而恭敬地将萧见深刚才所说的话禀告薛茂卿,正是萧见深的那一句话赔偿话语。
至于其余行人的污言秽语,她并不敢搬弄,甚至光只听见,就恨不得掩耳疾走,只做不知,毕竟她知道,眼前的这一位可是…
薛茂卿负手而立,沉吟半晌,嘴角带了一抹冷笑:“你们果见着了是东宫侍卫起的火?”
“千真万确。”
“放一把火,就为了示好于我?”薛茂卿说,“蠢物!他是执掌天下的皇太子,不是寄情山水的闲王爷。真想要一个书生,覆手抢去不就好了。权势鼎盛之辈可会在意百姓凡夫?你生而为人可会在意脚下蝼蚁?”
众人屏息凝神。
薛茂卿再次冷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天无二日,敢让旻光高悬?”
话到这里,众人还听不明白,只听薛茂卿再点拨说:“这家酒楼挂在的是谁名下?”
还是那弹琵琶的女子,只见她灵思一动,轻叫道:“是庄王身侧的人名下!”
“庄王萧旻。”薛茂卿悠悠道,“再是韬光养晦趋奉太子,只他在士林名声中高过太子许多一点,便足以叫太子狠下杀手了…这萧见深,确是深沉果断之辈啊。偏他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我倒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话里最末,竟隐隐有些微笑赞扬之意。
而此际,在那深宫之中,萧见深所说的舅舅正自抱拳于当今陛下之前。
他的话语虽恭敬,口气却并不恭敬;他的姿态虽谦卑,目光却并不谦卑。
他乃是一介粗鲁武夫。他对皇帝所说的话,也直来直往,全无含混:
“太子之心可昭日月,陛下早知;太子之行已感上苍,陛下亲见;臣恳请陛下,为社稷安,为己身安,圆太子之夙愿,委身下侍!”
坐在龙椅之后的皇帝面色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
他扶着椅子的手一直在颤抖,也不知道到底是羞是怒还是气。
在萧见深和自己的表哥前往柱国将军府的时候,之前在那深巷子中与手下见面的薛茂卿也整了整衣衫,从巷子里走出。
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带上了似乎温文尔雅又似乎风流不羁的微笑,也并无多少推拒,便随着东宫的侍卫一同往那太子拨给的琼楼走去。
这琼楼本来是萧见深给自己的准备的,整座楼阁占地的面积虽然不大,但三层的小楼与小楼之下的松涛竹林,其中自有匠心独运、萧然疏阔之处。
王让功在今日的这头头尾尾的事情上可谓算无遗策,因此不过薛茂卿前往琼楼的小半个时辰里,他已经将一应器物包括衣柜里的衣服都准备好了,甚至还亲自到场,态度十分小心殷勤地服侍了薛茂卿一番,等对方再无疑问之后,才一挥拂尘,带着送薛茂卿来的东宫侍卫和自己的徒子徒孙们离去。
薛茂卿此刻已经登上了重楼。
他负手站在高阁之上,目光朝那离去的东宫队伍一晃而过,便转而注视着自己此刻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栋三层小楼和一座数倍与小楼的庭院。
院中种了一大片的竹子,竹子之后有一条小小的瀑布,细流如束束蚕丝蜿蜒而下,淙淙流水与涛涛林声相应成趣,搭配着一方石桌和几块顽石,倒是恰到好处。
他又转身进屋内。
看这小楼的布置,一层是会客的大厅,二层大约是那有客人来时停留的客房,三层就是书房与卧室。
这样高的小楼倒是少见,从这里一眼望去,京师大半也收入眼中。
…而且距离皇宫与太子东宫都不远。
薛茂卿坐在桌子前用指节轻轻地叩着桌面。
按照萧见深的心机,它应该有更为合理的去处才对,怎么会让他进来住?
——莫非萧见深猜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薛茂卿就是心中一动。再回想刚才王让功带着一群人在这里摆弄了好久,他不由从桌旁站起,站在屋内一拂袖,就震开了屋中绝大多数的抽屉与柜门,然后他就看见了——他不得不看见——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靠近床榻的敞开的衣柜给吸引住了。
他慢慢地踱到房中的衣柜前,从中随意挑出一件看上去宛若天边红霞似地灿烂而又薄如蝉翼的衣服。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在这件衣服的覆盖下依旧若隐若现,便想到了这件衣服穿在身上时候的情况…
他不怒反笑,脸上煞气一闪而过,握着衣服的手轻轻一抖,手上这件衣服已化为红蝶,片片而飞。
他的目光再扫过衣柜的时候已经极为不善了,但这时候,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两步走到床榻边上,对着床头按弄一番之后,果然找出了暗格所在,他弄出暗格,往里头扫了一眼…
不出所料。
里头果然放置着各种情色之物,样样俱全。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暂且先早上九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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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五 ...
萧见深并不知道自己究竟为王让功背了多少的锅。
所以当他和骆守宁来到了柱国将军府门前的时候,他十分镇定地和迎出来的骆老公爷一起去了书房。
萧见深正在与骆老公爷说话。
他说的自己父皇和母后的事情:“孤见孤的父皇与母后近年来越发生疏…”
“太子说得是。”骆老公爷大马金刀而坐,目光炯炯看向萧见深,一脸我懂。
萧见深长出了一口气:“虽只是孤自己的想法,但孤还是希望父皇母后能够摈弃过去,至少重新见面。”
“太子说得是。”骆老公爷继续目光炯炯,继续一脸我懂得深刻。
萧见深又道:“但自从孤十三岁起,父子已经七年不曾见面。母后那边又早已与孤明言不谈此事,孤无法从中调和,只能拜托外公多加费心…”
“太子恐怕还不知道。”骆老公爷忽然说,“今日大车去宫内面见陛下,为的便是此事。”
萧见深目光顿时一亮,本来就坐得笔直的腰背似乎又更挺了一下:“外公的意思是?”
骆老公爷捻须微笑:“为君分忧乃人臣之本分。”
萧见深感激道:“又劳烦外公与舅舅了。”
“太子这便是见外了。”骆老公爷说,接着他一忽儿转了话题,从椅子上站起,自那书桌中拿出厚厚的一叠本要上奏的奏章与其资料来,对萧见深说,“宫中之事自有你舅舅一手操办,殿下不需心烦,只要稍作等待便可;但是眼下这些事情,只怕不由得太子不做过目――殿下请看,豪绅贵族良田千顷朱门肉臭,而百姓农夫流离失所难以饱腹,土地之策,乃是国之根本…”
这一日书房里的对话足足持续了一整天,从天光大白到烛照深深,书房紧紧闭合的门方才打开。
一直守在屋外充当侍卫的骆守宁连忙上前,正要行礼时就被萧见深止住。
萧见深神情十分平和,#终于有个人能够好好说话#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完成了一种小升华了,夜色下周身似乎都有了一些闪闪发光的小东西。他轻言细语说:“时间晚了,不需多礼,免得打扰他人。外公和孤说了大半日的话,现在也应该累了,表哥进去服侍外公歇息吧。”他顿了一下,又说,“表哥与舅舅为父皇母后着想良多,孤与父皇母后都记在心间。”
说罢,萧见深径自带着东宫的侍卫与太监走了。
目送萧见深离去的骆守宁既觉得正常又觉得有些奇怪:他父亲去“劝”皇帝承欢于太子,固然当得上太子一声谢,但怎么又联系到皇后了?皇后不是早就对皇帝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了吗…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骆守宁走进书房,就看见自己的爷爷正伏案奋笔,神光奕奕亢奋不已。
这并不值得奇怪,事实上每次太子一来,自己的爷爷就是这副样子。
骆守宁见怪不怪的上前伺候笔墨,小心询问:“阿爷,太子之前和您说了什么――关于姑姑与皇帝的事情?”
骆老公爷心不在焉:“说了什么?没说什么吧,我没听。我记得你们上次说太子想要将什么王爷上了,怎么,你们还没有让太子如愿吗?”
“…不是什么王爷,是皇帝。”骆守宁略微尴尬。
“无所谓,”骆老公爷已经不耐烦了,“太子想要男要女要猫要狗,只要不会对太子身体不利,你们就直接将东西绑了往太子床上一送,不就一了百了皆大欢喜。”
骆守宁一阵咳嗽!
骆老公爷直接呵斥:“行了行了,这种小事不要来烦我,也不要去折腾太子,我与太子要商量的政务都堆到京城之外的天波河去了。”
骆守宁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顿时被戳破,也不敢再提自己那一点点小小的疑惑,老老实实伺立在一旁,看着老公爷为生民大计与名留青史而兴奋努力!
此刻,深宫飞霜殿。
漆黑的寝宫中站着一位漆黑的人。
皇帝坐在床沿,冷冷说:“计划提前,朕那孽子必须死。”
“为何?”身着夜行衣的人问。他的声音十分特殊,非男非女,如金玉相击。
皇帝一怒拍了床沿,喝道:“那孽子竟罔顾人伦有所妄想!”
“…”夜行衣人。
皇帝余怒未消,来回踱步:“事已至此,朕岂能再留他狗命?!”
若只如此,夜行衣人心中暗想,我倒有心以身替你。以身替你之后还可趁太子放松警惕之际一招得手,可谓娱乐工作两不耽误…他想到这里倒是一愣,本只是一个随意的念头,却越想越觉得可行性很高,便立刻道:“有道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太子竟有此妄想,其罪当诛!还请陛下告知小人日常起居习惯并赐一套内外衣衫,小人这便替陛下诛杀太子!”
“…”皇帝。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夜行衣人,总觉得对方答应得太快,要求又有些奇怪…
更鼓声声,床前滴漏到天明。
萧见深回宫之时还在想着刚刚和自己外公谈论的种种事情,因此他理所当然地没有注意到迎上来的王让功奇异的神色和欲言又止的模样。
所以他在理所当然地在推开了卧房的门之后,才理所当然地发现有人正呆在他的房中。
在自己的卧室看见直系亲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当然只是寻常。
而如果此刻这个直系亲人还对他深深凝视,缓解衣袍呢?
这只怕绝非不寻常!
萧见深感觉到了深深的恍惚,这样的恍惚让他足足在卧室内站了好一刻…才想起来应该要退出房间去看看自己是否走对了房门。但他发现自己竟能冷静地发声询问:“父皇这是?”
屋内的人停下动作。他的语气带着三分无奈、三分自嘲、还有三分苦涩:“朕在做什么,皇儿还不知晓吗?”
“…”萧见深真的一点都不知晓。
皇帝开始踱步。他虽已有了年纪,却是一个男人最成熟的时候;他眉间深深的刻纹并没有破坏那张清逸的面孔,反而让这本该为天下至尊的面孔平添了几番惹人怜惜的忧郁,他说:“你我父子二十一载,转眼间你已从牙牙学语到如今的――”他将那几个字轻轻说出口,“覆手云雨。”
“…”萧见深正想说话。
他慢慢停住脚步,对着萧见深长叹一声:“父皇想来再不能给你什么了。这最后一日,便如此吧。”言罢,外袍落地,内带也已扯开。
这时人已走到了萧见深身前。
萧见深发现自己低估了自己的同时又高估了自己。他虽能说话,但双脚确实已经如落地生根一样,做不出丝毫动弹。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皇一边宽衣解带一边走到自己面前,他感觉到对方的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腰间…萧见深猛地伸手挡住了对方!
“你是何人?”
“皇儿在说什么?”皇帝问。
“父皇胸中有一红痣。”萧见深言简意赅,却并不愿多看面前这和自己父皇分毫没有出入的面孔。这也并无所谓,萧见深自觉他刚才一句话已足够打破面前这让人极为尴尬的场面了。不管来人意欲为何,被叫破之后显然顷刻就要图穷匕见!
然后太子就听见对方笑了一声。
这一声非男非女,似金似玉。
萧见深目光如电射去,便见对方顶着自己父皇的脸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太子早得了个中意趣,亏得我还想借此…”
“…”这是什么意思。萧见深。
“但这也无碍。”夜行衣人轻轻巧巧说,“太子虽得过了皇帝,皇帝现在也不愿见太子。太子何妨就我一用?非我自夸,我自幼精习锻体之术,不管是喉中声音还是高矮胖瘦,保证如皇帝一模一样,如何?”
“………”萧见深。
漆黑的夜空突然飘起了点点粉白,像无穷无尽的星子从天穹上直坠而下,落于人间。
太子卧房的灯还点着,蒙了鲛绡纱的窗格时不时映出两个人影上下交叠又时而翻飞的画面。间或有一声半声的闷哼从那细细的缝隙中透出只鳞片羽,叫那些在院中准备的太监与侍卫都忍不住心猿意马。
王让功究竟是东宫第一太监,在关键时刻不能更沉稳。他用自己的拂尘敲着众人的背脊,小小声呵斥道:“等什么等呢?快点继续,赶紧继续!在地上把花瓣小道给洒好了,把那树干用彩条缠起来再挂上灯笼,叫太子出来的时候一眼就见到院子焕然一新!贺太子终于如愿以偿!”
“…来人…”忽然有声音从里头传来,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是谁在叫。
“里面有点激烈。”侍卫统领忽然说。
“太子龙精虎猛,自当如此。”王让功真心实意这样夸赞,并且他这一回压根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大凡是一个男人,不论他究竟有多少经天纬地之才或尊荣无匹地位,在这一点上,他们总是无法免俗。
略有狐疑的侍卫统领顿时被王让功给说服了。
但在他被说服的下一刻,院中的殿门猛地摔开,萧见深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前,因为逆着光所以众人不能一下子就看见他的表情。
还是王让功最先反应过来,带头跪下高呼:“贺太子如愿以偿――”
“贺太子如愿以偿――”其余人等纳头就拜,藏在角落排演过无数次的宫人立刻点亮手中的烛火,刹那间,庭院灯火通明。
萧见深的面孔也被这样的灯火染成绯红。
王让功小心又带着一些自豪地看着太子,耳边就听见了太子平板的声音:
“找两个人进去清理。”
“…”王让功。
“…”侍卫统领。
“…”其余人等。
作者有话要说:
章六
院中的气氛稍微僵滞了一下。
王让功正眼珠乱动精神紧张地琢磨着,就听萧见深又补了一句:“…里头的不是父皇,是刺客。”
王让功一愣之后立刻反应过来,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说:“殿下说得是!快来人,进去把人抬出来!”
里头的人已被制住,萧见深不想再回去面对那张和自己父皇一模一样的面孔,便往前走了数步。
像是从阴影中走到了光明下,院中煌煌的灯火彻底照亮他的面孔与身影。或许是他走得太过沉着,也或许是他的面孔太过平静,之前那些许的风吹草动之声也不可听闻了,唯独留下萧见深行走间衣袂摩擦的声音。
眼见着这样,王让功也知道今晚的情况或许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他屏息凝神地来到太子之后,用手势示意其他人静悄悄的离开。人们很快踩着廊下的阴影鱼贯离去,不多时的功夫,院中就只剩下了萧见深与王让功和侍卫统领,以及两个正进太子寝宫拿人的侍卫。
房门打开着,这两个侍卫进去有了几息的功夫,只听一声惊呼从里头传来:“刺客服毒自尽了!”
和王让功一样守在萧见深身后的侍卫统领眉眼一动,刚向房间的方向转了半个身子,背对着他的萧见深忽地一抬手。
柔软的布片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果断凌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