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裔的身体如此温暖,充满着鲜活的气息,他听见对方身体之内,血液轻悄悄的流动声,川流不息,隐秘欢快,每一声都如天籁。
还有对方的心跳。
手掌与皮肤紧贴,隔着一层血肉,他感觉对方的心脏似乎正在掌心跳动。
由丝丝红痕汇成的源血印在他的掌心,来自同源的力量泄露些许气息,勾得他体内的力量也躁动不安起来,在体内翻涌喧嚣,催促他做点什么,做点能够安抚它们的事情。
莱茵很想把席歌抱住,咬破他的颈部,吮吸他的热血…再做更多更多的事情。
但正因为非常想要拥有,他才额外害怕自己过激的行为会将一切搞砸。
莱茵努力将自己的精神集中在正事上边。他感觉着手掌下的跳动。
对方的心跳很平稳,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虽然血族能有心跳本身就是一件很异样的事情。
莱茵猜测:“也许是你爆发的时候,体内的黑暗力量冲击了你的心脏,导致你心脏受伤,这才带出隐隐的疼痛。”
席歌的注意力被莱茵的话给吸引了。
他沉思着:“说起心脏来…我有点想起来了,之前被王二牛吸血的时候,我半昏迷过去,在昏迷之中看见了一点比较奇怪的景象。”
说着,他就将钻石心脏和黑红光点都告诉了莱茵。
莱茵一阵错愕。
黑红色的光点?只有一种情况之下,血族的身体里会出现黑红色的光点,但这不可能——这应该绝不可能才对?
而且钻石心脏…这样的东西从未听说过。
也许一切都只是席歌昏迷时候所出现的错觉。
但用错觉也并不能解释对方身上的种种异常,如果…
如果对方身体里真的拥有黑红之力,那他至少曾是亲王一级!
他不是我的后裔。
他的能力又和那个人如此相似…
莱茵脑海之中掠过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
他都打了个寒颤。
寒颤之中,他再仔细思考,还是摇头:不对,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那个人…并不只是亲王。
而且席歌的容貌和对方并不相似。
席歌胸口的源血血痕也和对方的不一样。
想到这里,莱茵再度飞快瞥了席歌胸口的血痕一眼。
他心想:那个人胸口的痕迹…也是一个圆圈,但圆圈之中的图案并不是菱形,他的图案更复杂很多…
莱茵想得更多了。
席歌的能力和那个人真的有千丝万缕的相似。
席歌说自己身体里有黑红光点。
席歌说他曾经失忆过很多次,他的管家,那位老萨如果没有说谎,席歌会经常沉睡,沉睡的时间并不短暂。
有没有可能——
莱茵心头一动。
席歌真的和那个人有所关系?
他和我一样,在久远的以前,曾被那个人初拥?所以他继承了那个人的时间天赋,胸口的源血血痕也和那人相似?
莱茵:“…”
想到这里,他一时也愣住了。
极度的荒唐的荒唐感觉让莱茵暂时陷入了混乱。
他眼前好像出现了幻觉,一时是席歌的身影,一时是那个人的身影,一时是席歌和那个人并肩而立的身影。
然后这两个人就在一起说说笑笑,丢下他一起走远。
这…
这?
“皮皮,皮皮?”
席歌连叫了莱茵两声。
莱茵骤然回神:“什么事?”
席歌将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一遍:“我说你不用担心,我明天去医院照个X光看看心脏有没有问题。”
对了…
黑红的光点可以解释席歌的能力和沉睡的情况,但是不能解释席歌为什么是以人类的形态拥有血族的能力。
莫非…
钻石心脏?
莱茵陷入了完全的混乱。
他发现自己怎么也解释不通席歌身上的问题。
以至于他都忘记震惊席歌打算去照X光看看心脏这回事了。
他说:“好的,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席歌:“这个就不用了。”
莱茵:“我陪你吧,我也听一听医嘱。”
席歌:“那好吧…”
虽然觉得皮皮很贴心,但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两人交谈完了,席歌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他总是太执着。他暗暗措辞,转个话题,对莱茵说:“皮皮,你洗澡了没有?”
莱茵虽然混乱,也不忘必要警惕,立刻接话:“洗了。”
席歌指出:“你的衣服好像还没有换…”
莱茵:“…”
席歌:“嗯…”
莱茵冷冷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席歌思考片刻,决定直球,反正他已经装虚弱把莱茵骗进来了:“我想和你一起泡澡。”
莱茵:“不行。”
席歌使出杀手锏:“皮皮,我毕竟受伤了,现在很脆弱,非常需要来自同伴的安慰。”
莱茵:“…我跟你泡澡又不能…”
席歌:“能。”他斩钉截铁,“我说能就能。”
莱茵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他再次拒绝:“不行。”拒绝之后,他看着席歌脸上的失落,又低声妥协,“好了,我在旁边陪你,你要泡就泡吧。”
说完,他一指浴池里的水,原本只翻微澜的水波突然翻涌,像一只调皮的大鱼,倏忽把席歌撞得翻了个身。
席歌一声惊呼,半是意外,半是兴奋:“哇哦!”
对方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莱茵已经背对着席歌坐了。
他使用天赋能力,能力像他的手,也像他的眼。
身后还有席歌的声音,不停地传来。
莱茵安静地听了一会,心中的种种混乱的心情与想法竟然神奇地沉淀了下去,还在浮动的,是那些单纯的愉快和欢欣。
莱茵一弯嘴角,悄悄笑了。
从浴室出来之后,两人准备上床。
上床之前,莱茵乘机去了隔壁,飞快洗了一回澡,再换上睡衣过来席歌房间。
席歌已经躺在了床上。
远方的天空更为混沌了,他看一眼时间,凌晨两点钟。
席歌顿时打个哈欠。
意识到现在时刻之后,顽固的生理时钟让困意飞速袭上席歌的脑海,他正趴在床上昏昏欲睡,就看见穿了睡衣的莱茵走进来。
莱茵对睡衣的审美比较迷。
他喜欢穿缀着大把大把蕾丝花边的真丝睡衣,虽然他穿着这种睡衣确实像是一朵美艳的花,或者被一捧美艳的花包围的少年…
他托着下巴,看莱茵躺上床。他替莱茵扯了扯领子,睡衣的领子竖起来,盖住莱茵的脖子了。
莱茵投给了席歌一个疑问的眼神。
看着对方一截白脖子重新露出来,席歌心情莫名愉快,他说:“没事,睡吧,都好迟了——”
说完,他关灯闭眼。
夜色一下如帘,自四面拢将起来。
莱茵躺在床上,他听着身旁人的呼吸:“席歌…”
席歌:“皮皮…”
莱茵:“今天你拼命救我时候,是不是不记得只要我拿下眼镜,就能够立刻恢复安全了?…”
席歌:“皮皮。”
莱茵:“嗯?”
席歌:“我的。”
莱茵:“…嗯?”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转过头,仔细看了一眼席歌,发现就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头,对方已经差不多睡着了,估计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对方侧着脸睡在枕头上,脸上难得挤出点肉。
莱茵觉得这个样子额外可爱。
今天已经经历过很多事情了。
他笑了笑,放轻声音,对席歌说:“晚安。”
席歌:“要救皮皮!”
黑暗就寂静了。
有什么,在黑夜中,脉脉流淌。
莱茵侧头看了席歌许久,他眼中流露出许多细微而变幻的情绪,它们浮沉,交错,最后在主人轻轻一眨眼中,消散无踪。
莱茵释然了。
席歌身上藏有很多秘密,很多过去。
但是每一个血族都有很多秘密和过去,我也有。
无论他的过去究竟如何都不重要。
我和他的开始开始于我将他初拥…我将我身体里的血分享与他。我从此和他有了再亲密不过的关系。
莱茵替对方拉拉被子,盖住肩膀。
然后他平躺下去。
他再次对席歌说:“晚安,我的后裔。”
晚安,我未来的爱人,我祈祷那个未来并不太久。
他再度轻轻按了按席歌的眉心,流连在那里的手指一如流连在那里的吻。
所有的仪式都完成了,莱茵终于满足地闭上眼睛。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时刻,睡在他身旁的席歌突然动了。
他翻了一圈,又翻了一圈,翻过床铺中间长长的空位,然后舒展手脚,胳膊直接揽过莱茵的肩膀,长腿直接架到莱茵的腹部,就这样将莱茵抱进了怀中。
抱好之后,睡梦中的人满足地吁出一口气,继续睡觉。
莱茵:“…”
莱茵:“???”
夜还深着。
深深的夜中,一道黑影进入了席歌的别墅。
它一边前进一边轻嗅,它先看见了满沙发的恶魔掉落,但它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它又循着味道上了楼,味道越来越浓了,它一路走着,终于走到二楼走廊的边桌前。
它抬头望着边桌上的鞭子,小小的眼睛中露出深深的贪婪。
第92章 谁动了我的床
忽然, 细细的“吱吱”一声。
呆在边桌下的黑影两三步前蹿, 顺着边桌的椅子腿一路往上爬。它的动作极其灵敏,不过三五秒钟就蹿上了有它身体四五倍高的边桌。
但到了边桌上也并不能立刻拿到长鞭,因为边桌上还摆放着一盆花,长鞭是悬挂在花盆上的。
黑影朝上看了看花盆,又朝旁边看了看垂下来的鞭梢。
它估量一下, 决定从鞭梢垂下来的方向拿取长鞭。
黑影踩着了边桌的边沿。
它小心翼翼, 两脚踩在桌面边沿上, 一只手攀着花盆, 一只手极力前伸, 试图够到从花盆上垂下来,正在虚空之中晃晃悠悠的长鞭。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
极力伸出手的黑影真的很努力了,它全身都因为太过紧绷而颤抖起来, 偏偏那条长鞭还在它手掌前方一丝距离!
适时,一阵风吹过, 将长鞭吹得晃了一下。
黑影终于能够抓住长鞭了, 它兴奋得再发出一声“吱吱”声,“吱”到一半, 突然发现有个巨大的黑影静静站在旁边,看着自己。
小黑影吓得抱住长鞭从边桌上掉了下来。
“砰”地一声响动,走廊的灯应声而亮,水泄似的灯光从天花板上照下来,照亮了整条走廊!
莱茵站在边桌旁, 席歌站在走廊灯开关的位置。
走廊的响动惊动了他们,两人一起来到走廊查看。
席歌从熟睡之中被惊醒,正困意十足,连连打着哈欠,眯着眼睛晕乎乎地看了地上的长鞭,迷惘道:“怎么了?鞭子掉下来了?”
莱茵说:“是有东西来了。”
他一闪身,拿来了两副眼镜,将其中一副交给席歌。
“真是,还让不让人休息了…”席歌抱怨。
“你应该回去休息,我能处理。”莱茵略带责备。
“不,都胆敢闯到我家里来了,我一定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胆大包天。”席歌一口否决,揉揉眼睛揉去困意,就将眼镜架在鼻梁上。
眼镜戴上,视线发生变化,血色视界之中,两人终于看清楚了出现在家中的地狱生物。
席歌盯着那地狱生物看了一会,迷惘道:“老鼠?”
紧抓长鞭坐在地上的正是一只大老鼠!
这只地狱老鼠看着和正常的老鼠长得差不多,只是它通体都是金黄色的,金黄色的毛皮上闪烁着缎子一样的光泽,美中不足的是,这张披在老鼠身上的缎子也不知怎么搞的,东缺一块,西秃一点,使它整只鼠看起来都有点落魄凄惨。
两人相夹一鼠。
黄金鼠顿时抱紧怀中的长鞭,冲席歌和莱茵凶恶地“吱吱”一声!
席歌更迷惘了:“你跑到我家里偷东西我还没冲你生气,你居然就冲我生气了起来?”他和莱茵说话,“这只老鼠看上去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我一时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它,拿个捕鼠夹吗?”
莱茵竟然思考了一下席歌话里建议的可行性。
他说:“好像确实可以…”
两人说话之间,地上的黄金鼠突然动了。
它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愿意放弃怀中的长鞭,紧抱长鞭就往楼梯方向冲去!
但它刚刚跑出两步,莱茵已经将身一闪,站在楼梯口方向。
“吱!”黄金鼠紧急停住脚步,夹着尾巴又往另外一个方向跑。
但它刚才转向,新的方向又站了席歌。
“吱吱!”黄金鼠只能再度转向。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时之间太过错乱的缘故,它来回转了一圈,居然紧抱着长鞭往墙壁的方向跑去,并一头撞上墙壁!
席歌:“…”
莱茵:“…”
没等席歌开启吐槽模式,撞上墙壁的黄金鼠居然像撞在一种凝胶或者果冻的介质上似的,奋力朝内部挤了挤,居然就挤进了墙壁!
挤进墙壁也不止,它还抓着那根长鞭,在墙的另一头拉扯着,把长鞭也给拉扯进了墙壁之中。
当黄金鼠和鞭子一同穿过墙壁,墙壁再度一片雪白平整,好像刚才被挤得变形扭曲的样子全都是不存在的。
这措不及防的一下让席歌的困意都飞走了。
他震惊说:“穿墙术?”
说罢,席歌紧急打开房门,朝房间内逡巡一眼。
黄金鼠真在房间内,并且已经跑到了面朝花园的那面墙壁前,试图再穿过一面墙,带着长鞭溜走。
这一次,席歌不摸鱼看戏了。
他抢步上前,赶在黄金鼠才刚把头钻进墙壁的时刻抓住长鞭的末梢,用力一扯。
老鼠的力量绝对没法和吸血鬼的力量相抗衡。
黄金鼠一下被从墙壁之中揪了回来,摔在地上。
它怀里抱着的长鞭在席歌的力道之下突然断开,节节飞散,席歌拿着鞭尾,老鼠抱着鞭头,剩余的全都掉落房间之内。
老鼠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它滚落的地方,出现了一点点金灿灿的颜色,那是黄金鼠掉落的毛发,看见这些掉落在地毯上的毛发,总觉得它好像更秃了。
黄金鼠看看地面又看看自己。
两秒钟后,它气得身体都胀大了一圈,中气十足地尖叫起来:
“吱吱吱吱吱吱!”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点不详的预感,这只老鼠虽然很挫很弱,但总觉得它还是有点叫人意外的能力…”席歌对莱茵说。
“你的预感可能要应验了。”莱茵回应席歌。
席歌也发现了。
就在他们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很多“吱吱吱”的声音,它们正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飞来…
飞来的声音落了地。
一只,两只,三只…好十几只老鼠出现在走廊之中,也出现在席歌和视线之中。
席歌呻吟一声:“我就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别拦着我,我现在就要打家政电话——不对,打老萨电话,让他回来全方位的清洁家里,务必保证这间屋子从此不会再有一只老鼠存在!”
而后他恶狠狠对莱茵说:“皮皮,你不要动手,这只老鼠留给我。我不会放过任何试图破坏我家的人或怪物的!”
莱茵:“…”
他随席歌去了,反正这个地狱生物看去起来真的很废物,就连呼叫同伴,居然也只能呼叫普通老鼠…
席歌呻吟之间,这些老鼠在黄金鼠的智慧之下,纷纷向落了地的鞭段跑去,试图拣起这些散落在地的鞭节。
席歌四下一扫,刚想处理这一地普通老鼠,突然发现那只狡猾的黄金鼠又一次逃跑了!
这一次,它不向着花园位置,改朝房间右侧的墙壁跑去,并且已经钻了大半过去,只余下一条尾巴摇摇摆摆。
席歌啧了一声,去追黄金鼠。
他房间的左边是莱茵的房间,他房间的右边是老萨的房间。
从走廊来到老萨的房间只用几秒钟。
当席歌狠狠打开门的时候,黄金鼠还没从这个房间中逃脱。
席歌一眼锁定黄金鼠的位置,又飞快左右逡巡一圈——
这是一个席歌也不常进来的房间。
只见房间之内,绿色的丝绒窗帘挂在窗户上边,密密合拢,将自然的光源都阻拦外。黑暗像是一层浮动的纱,笼罩在屋内的每一样东西上:搁在架子上的种种雕像,放在床头前的神秘药草,摆在书桌上一架缠绕两只小小毒蛇的天平…还有正放着幽幽深海蓝光的水床。
席歌也不知道为什么老萨喜欢睡一张半夜还会发光的水床,他就不觉得影响睡眠质量吗?
当然,无论怎么样,对方高兴就好。
反正床再奇怪,也没有那些摆满了一面墙的书架的蓝光光碟和出版小说让人感觉复杂。毕竟它们的名字大多是《人间成神路》、《甜心小女仆和她的傲娇少爷》、《八极天地我为尊》、《白蔷薇恋爱录》等。
席歌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书架上的这些书的时候是多么的震惊。
但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
他一按室内电灯开关,在灯光亮起的同个刹那,找到了武器——那是一柄放在办公桌上的银质小剪刀。
席歌手握剪刀,箭步上前,狠狠扎向正从老萨水床脚溜过的黄金鼠!
“吱吱!”千钧一发,黄金鼠紧张地跃上老萨的床铺,躲过席歌一击。
席歌一刻不停,再向黄金鼠扎去。
水床之上,黄金鼠躲无可躲,它看着越来越近的银剪刀,紧张至极之中,身体突然一闪,变成半透明状态。
半透明状态之下,黄金鼠抱着的鞭头先穿过它的身体掉落在床铺上。
紧接着,席歌手中的银剪刀也像刺过虚空似的,穿过黄金鼠透明的身体,刺入黄金鼠底下的水床。
瞬间刀割黄油,银剪刀一下子就将水床撕开了一条缝隙。
一不小心把老萨的床铺割裂,席歌瞬间一怔。
糟糕,老萨要生气了。
席歌想着,先拣起床上的鞭头,又思考要怎么把床给补回去,不知道现在赶紧拿来针线缝一缝来不来得及?然后等天亮了再找专业的人订做一张一模一样的床——
等等。
席歌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面前发着蓝光的水床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水流出来,反而古怪地上下起伏着?
“呜——呜——”
“呼——呼——”
如同荒野之上狂风怒嚎,又像女妖尖尖的笑声,还有许多高低不同、辨别不出究竟是什么的叫声。它们在水床之中翻滚着,动荡着,直至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从被席歌割开的缝隙之中冲出!
“刺——”地一声。
一缕浓黑欲滴的雾气从水床缝隙之中飘了出来,它在水床上方浮动氤氲,徐徐变化,织出一个羊骷髅头来。
半空之中,羊骷髅头的空洞的双眼正对着席歌。
席歌不觉退了一步,远离床铺。
他踢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本该在床上的黄金鼠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躲到他的脚后跟,小心藏住了。
你的动作还真是快啊!
席歌顿时无语。
与此同时,声旁突然传来一声疾呼:“怎么了?”
声音响起的刹那,正在隔壁收拢无面之触的莱茵已经出现席歌身旁!
在他出现之后,前方涌出的黑雾又发生了变化。
仿佛无穷无尽的黑雾从老萨的床上涌了出来,眨眼之间就遍布房间,席歌和莱茵置身黑雾之中,他们倏忽看见,羊骷髅头,牛骷髅头,三头地狱犬,蛛女,无面,火焰君王,堕落天使,魔龙…无数地狱生物在漆黑之中骤然出现。
骷髅头的眼中亮起幽幽绿光,三头地狱犬三个头朝天咆哮,咆哮声中,火焰君王点燃地狱大火,魔龙横扫长尾,堕落天使朝天空翱翔。
它们齐齐而动的这个瞬间,地狱狂欢不休!
笼罩四周,让人紧张的漆黑并没有持续太久。
只是一瞬,黑雾从席歌和莱茵身旁散去了,它们从窗户的缝隙之中卷出,只听一声仿佛动车经过隧道的长长呼啸,室内的黑雾全进入了外界。
这些黑雾自进入外界之后,并没有如同普通雾气一样消失于广大的天空。
而是保持着一种相对完整的形态,徐徐向天空升腾。
一股人类所不能感觉到的气息就在黑雾自席歌别墅的窗户中泄露出来的瞬间传遍了整个城市。
城市之中,整个恶魔位面一阵狠狠动荡。
出现于地面之上的普通恶魔,恶魔巡逻者,甚至是藏在裂隙之中的猎杀者,全都在这股气息出现的刹那伏倒在地,不敢动弹。
而后,天空骤然变色,乌云卷上月亮,云月交界之间,一道血色骤然浮现。
“轰隆——”
惊雷炸响,大雨倾盆。
天地瞬间被笼罩在一色血红之中。
血红?
席歌觉得是眼镜的缘故。
他摘掉了眼镜,看了一下室外,还是红色。
他于是打开窗户,将手伸到窗台之外,接了点雨水。
天空之下,黑雾升腾。
掌心之中,雨水血红。
“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