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馨就靠在她肩上,依偎着咕哝道:“姐姐待我真好。”
德馨是真的觉得幸运,来到这个陌生时空,除却最初的几天比较艰苦,再遇到身边人后,什么事都有人相伴。现今她又遇到了自己的幸福,白家已经接受了她,连和蔼的娘家都有了,觉得人生很是美满。
只是,得和姐姐分开,这是她唯一不舍的。
景晨握着她的手,在心中暗想,其实她从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那日在茶楼里若遇见的不是德馨,而只是个普通人,是断不可能到今日这般地步的。
不是自己待她好,而是上辈子在宫里,德馨待她更好。
她永远忘不了在那等形如虎穴的宫苑里,会有这样个真心对她的人。
“没事,往后君家便是你的娘家,两家走动又频繁,我们可以经常见面的。”
话是这样说,只是到底分隔两地,每年见面次数寥寥。
德馨听后,突然昂起脑袋,“咦,那往后我就不喊你姐姐,改成嫂子了?”
景晨微愣,反应过后讷讷道:“明明是我的妹妹,最后他却成了你大哥,白捡了个便宜。”
“哈哈,姐夫成了大哥,原来姐姐你也这般小气。”
笑声从马车里传出,目送着队伍远去的窦俊彦站在茶楼的窗口,目光深远哀愁。
离开京都后,他没有立即回乾州,而是转来了沿城。
他有感觉,她会回到这里。
门外有随从的唤声传来,窦俊彦深深闭了闭眼,嗓音无波无澜,“何事?”
“窦爷,银庄上送来的,说是楚姑娘还于您的。”来人哈着腰,小心翼翼的将木匣递过去。
窦俊彦接过,挥了挥手。
坐回圆桌前,打开盒子,望着上方那原封不动的信纸,心中微凉,目光落在那只碧玉雕凤的手镯上,拿在手中端详了半晌,突然松手,碎玉满地。
这是他成年时,家族传下来的,说是给未来妻子的。
只是,在被退送回来的那刻,就没了存在的意义。
她不在,留着镯子作何?

一行人回到平城,已经是四月底,柳絮飞扬的季节,带着数不尽的忧愁。
景晨没有跟大爷回君府,而是直接去了楚家。
门口的小厮见到她,误以为是大小姐,吓得脸色直白,纷纷尖叫。
几人有片刻的迷茫,后才反应过来,楚景涟在这世上,已经是个死人。
不过很快,汪氏身边的徐妈妈就带人走了出来,一改过去常态,躬身客套的迎上前,“二小姐可回来了,快进府,太太正等着呢。”
话落,还白了眼缩在柱后的几名小厮,喝骂道:“没眼力的相信,二小姐回自己家,居然还这样大惊小怪的。若惊扰了太太,传到老爷耳中,仔细你们的小命!”
“奴才们知错,惊扰了二小姐,求小姐恕罪。”
那几人倒也机灵,收却了脸上的惊慌,讨好的望向景晨。
她不由觉得好笑,这会子倒是不担心有鬼了?
早在进城前,君家就有了传了大夫人耿氏的话给大爷,说楚家这边早已安排妥当,可以直接回楚家准备待嫁。她不知道君大夫人做了些什么,也不知晓是否有许诺楚家什么好处,但事实便是如此,她站在这府邸门口,众人喊她一声“二小姐”。
楚家老爷并不在家,景晨跟着徐妈妈到了汪氏的院落。
两人对视而坐,楚太太捧着茶盏,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她身上,顷刻方开口:“你倒是好本事,竟能让君家大夫人为你这般费心。明明就这点本事,君家大爷也不是没碰过你,居然还真要娶你这么个…”
话没说完,竟被对面女子蓦然抬眸时凌厉的目光给寒摄住了。
“楚太太身为一府主母,难道还分不清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
若非耿氏的一番安排,若非君家到底百年商家大户,需要相匹配的身份地位,她还真不想留在这里。楚家,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环境,即便这身子的母亲金氏曾护过她,但让她免受汪氏折磨,这亦算是相抵。
其他的感情,无论是楚家还是楚老爷,都不会有。
景晨对楚家提不起多少兴趣,亦不想和眼前人多加纠缠,直接明了的站起说道:“你不愿见到我,我也妹妹不会与你相处太久,你我不过是外人眼中的一对母女。楚太太,别觉得给我让出“二小姐”的身份,我就该感激涕零,这个身份本就属于我,这点你心知肚明!”
后者语噎,她能怎么说?
这女子和景涟确实都非她亲生,此次给她丈夫的解释亦很牵强,只道当初生产的时候,接生婆与人合谋,故意抱走了这个女儿。而前不久遇到当年的接生婆,这方得知真相,如今便急急的将她寻回。
她的丈夫没有怀疑,尤其在见过“走失女儿”的肖像后,就更加确定了她说的是真的。而与此同时,君家有消息透露,在景涟“死后”,愿意再续儿女亲家,这无疑是让他越发得意的事。
但被这么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责难,让她如何再能平心静气?
只是、只是君家摆在那,君大夫人的意思也很明确,她再不甘心也得忍。汪氏深吸了两口,她知道与景晨好言好语没用,这个女子根本不好控制,“收为己用”的心思是动也不能动。

第两百零四章 分家散妾

汪氏心里很清楚,景晨绝不会任由自己摆布,按照过去的经历,与她相斗,根本讨不到好处。但眼前人有君家作为后盾,她便是想暗地里解决她,麻烦怕是更多。
这么想,心中便越发的憋屈。当初若非将这丫头从别庄里放出来,合计着那场代嫁的阴谋,此刻哪有她嚣张的余地?楚景晨之所以如此目中无人,连自己的威严都不惧怕,不就是仗着君家大爷作威作福吗?
楚太太鼻音重重哼出,不甘不愿的情绪越来越浓。想起莫名不见了踪影的景涟,那是她花了十多年悉心培养的女儿,很多年前开始就望女成凤,可现在…?没给她捞得丝毫好处,竟然还真的跟个男人无名无份的跑了?!
君家又公布了她的“死讯”,汪氏想要借她美貌再招个乘龙快婿的算盘,是彻底没了希望。
面前的这个,她驾驭不了,且还动不得,碍眼却又得好吃好喝的供着,真是赔了女儿又折兵!
景晨见汪氏面色阴沉不定,不用推敲都能看出她的排斥,只是回楚家这是大爷的安排,为了两人的将来,即使不招人喜欢,她也会留在这儿。再且,这身体的原主本就是楚氏女,是汪氏用计鸠占鹊巢,自己留在这儿代嫁,名正言顺!
“太太若无其他事,我可否去歇息了?”
她的突然出声,打断了汪氏的思绪。楚太太望着她,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话,让徐妈妈带她去早就收拾好的院落,还很周全的分配了侍女过去伺候。
没办法,她眼下是楚家的女儿,实际已经是君家的媳妇了不是?
平城君府,她得罪不起。

景晨在楚家落脚安定的时候,德馨已经跟着大爷到了君府。相较上次,她这回的身份更加名正言顺,乃是大夫人耿氏的义女,掌家大爷的干妹妹,身份同如小姐。
府里上下欢喜不凡,耿氏见到久别的儿子,拉着嘘寒问暖了阵子,就应了亲自张罗认女宴会的一切。
唯一与平常不同的,是荣安居里少了几分慈爱的气息,老夫人靠在床上,面色虚弱。望着远门归来的长孙,想着这一年多来的事,心中苦涩难言。
曾经,子浠最亲近的永远都是自己这个祖母,对耿氏则不冷不淡。
现今,有了决定,竟都不愿与她商量了。
难道在他心里,自己便那样不通人情?
忆起先前送出去催他回家的信件,得来的回讯,永远都是归期不定。
这个凡事孝顺、素来以她为尊的孙儿,真的变了许多。
老夫人背靠在烟灰软枕上,对于谷妈**搀扶疲惫的挥了挥手,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先退下。”目光紧紧锁在朝气蓬勃的大爷身上,熟悉的容颜上带着往常所没有喜气,这样的愉悦是从心底发出,是她过去所没见过的。
“浠儿,你在怨祖母?”
见他不语,老夫人咳了两声,自语道:“还是因为楚氏?她…你真的是非要她不可吗?”
“是,孙儿要她!”铿锵有力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老夫人就低低感慨:“当初的婚事,真不知是对还是错。”
那是她费心挑选的孙媳,甚至还用了些生意场上不光明的手段,逼得初有犹豫的楚家不得不答应嫁女。老夫人当时一心想着要娶长媳,没有细细盘查,疏忽了楚家大姑娘楚景涟与原仲轩的私情,竟然中了楚家的奸计,这对她来说,是侮辱!
故而,哪怕事情已得到解决,但只要见到错娶进门的景晨,就像是时刻提醒着她所犯过的错误。
老夫人的高傲与尊严,难以接受这点。
于是,她暗示了楚太太汪氏,让她秘密将景晨解决。何况,那个女子占有了爱孙太多的心思与精力,这原就是不该的。
她的浠哥儿,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为感情所左右?
谁知,这竟是她人生中的又一次错误,折损了她们多年祖孙感情不说,还让眼前人多次忤逆她、疏远她。
老夫人沉沉的闭了闭眼,干裂的嘴唇透着苍白,鬓角的银发松散,一时间竟似比过去老却了十岁。
大爷看着,心中难受,他的祖母,培养他照顾他教育他,花了那样重的心血。他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忤逆她,却没想走到今日这个地步。然而,他所做过的事,从不曾后悔过。
他心里很清楚,对于那个浅浅莞尔透着温婉的女子,他放不下,也不愿放手!
脚步沉重,究是朝前缓缓挪去,斟了盏茶递到床前,“祖母还是好生静养,府里的事有母亲,往后晨儿进了府,您也能享享清福。子浠知晓您对孙儿的疼惜之情,也知晓祖母的所为都是为了我,只是有时候您在事前该先询问下孙儿的意思。有些人、有些事,在孙儿心里的地位绝对不轻,您不该草率就替我做了决定。”
尤其,还是那样残忍的决定。
若非老夫人当初还是顾着几分祖孙之情,担心事后自己真的与她撕破脸皮,所以才吩咐楚家太太汪氏去执行“斩草除根”的行动。而楚家派去的人是原仲轩,自己又关注着他的行踪,说不定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晨儿了。
想起来,大爷便觉得后怕。
也好在,老夫人对他的几分疼惜,故而此刻,他也不会做的太过绝情。
“我就知道,你会怪我。”
“既然祖母知道,为何还要多次阻拦?”
老夫人却在此刻睁开了双眼,眸中有几分忧伤,“若是我真的想要阻拦,不念一份旧情,你母亲的安排,会这样顺利?”
是了,耿氏乃是君家的罪人,杀了君家的庶子,逼得大老爷出走,老夫人素来对她严厉,又岂会不知她的那些小动作?
大爷恍然大悟,面色突然明亮了不少,声音里含着愧疚,动容的唤道:“祖母…”
若能换的家人的支持,自然是最好不过。
老夫人却没有轻易松口,只是叹道:“这府里如今是你们当家作主,哪有我老太婆的事?就如你所说,往后我也就在这里想享清福、静静养老,什么都不用管了。至于你母亲也好,你媳妇也罢,今后也不用来给我请安。”
这意思很明显,放权不问世事,是她最大的退让。
但要老夫人每日都接受楚氏的请安侍奉,自尊心亦是难以接受。她活了大半辈子,却奈何不了一个晚辈,还要硬生生的妥协,如何能甘愿?
但浠哥儿认定了她,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再怎样,老夫人不会不要爱孙。
这阵子病卧在床,她亦觉得累了。
或许,这府邸里的事,她真的不该在插手了。
思及此,老夫人再次开口:“如今你既然回了家,有桩事也得你来拿主意。你三叔三婶,总闹着要分家,当初祖母总担心你身体,又觉得时间未到,便总忍让着他们。现在…”复杂的望了眼大爷,觉得过去她都是错估了这个孙子的能力,语气颇重的接道:“你母亲到底不经事,这等事还是你亲自处理吧。”
“嗯,孙儿明白。”
大爷颔首,回平城前,他就有了决定。
三婶那家人到底欺人太甚,何况五爷这位堂弟总觊觎着他的晨儿,自己又怎会容忍他们那家子人共处屋檐下?
听到应声,老夫人面露安心,不过在大爷离开前依旧添道:“终究是君家的子孙,还是得顾着家族体面。”说了这话,又觉得多余,便转言道:“你认回来的妹妹,既然是要嫁给轲哥儿的,便和你大姐、二妹出阁使一样,别委屈了她。”
君家的二小姐,去年便订了亲,年关之间便完了婚。
老夫人会关心这个,并不是还对这府里的事宜如何上心,而是对娘家白府的询问。
她所在乎的,不是家里认了个如何的小姐,而是白家要娶媳妇。
这层意思很明确,是当真不想再插手君家内事了。
大爷听出弦外之音,简单回答了几句才离开。
回到晴空院,刚听紫芝汇报了府里最近发生的明事暗事,耿氏就拿了好几份红色列单到了他书房。
“浠儿,你来瞧瞧,这是德馨出嫁的嫁妆清单;而这份,是想向楚家下聘的礼单,你虽然说不用太顾着楚府,但终究是你娶媳妇,不能委屈了她。再说,她怎样都是从楚家出来的闺女,到底是大家闺秀,马虎不得。”
这种事,大爷自然不加擅长,只是见到面色殷切的母亲,他不忍拒绝。
上一回,他在病中,老夫人定了亲事,提亲、下聘、迎娶全部都不用眼前人干涉,她心里自然难受。
大爷便耐着性子,与她好好商议了番。
耿氏很欣喜,突然问起晴空院里的三位姨娘。大爷想也未想,直言道:“母亲,儿子准备安排她们离府!”
闻者大惊,从位上站起,不可思议的望着儿子,颤声惊诧道:“浠儿,你说什么?”
大爷昂头,没有迟缓的再次重复道:“儿子想的很明白,这辈子有晨儿足以,即便强留下,也不过是耽误了她们。”

第两百零五章 男人的“绝情”

耿氏呆呆的望着儿子,震惊万分,好半晌激动的心情才缓缓平复,“这是她的要求?”
她心中有些错愕,印象里楚氏便是个乖巧贤惠的女子,这亦是自己由心接受儿子追回她的缘故。若是个无理取闹、目中无人的狂妄女子,那容貌便是生得再好,自己儿子再是不舍,她也不会允许进门。
现今,眼见着事情都安排妥当,楚家那边只等着再收份聘礼,而家里老夫人都不会再阻拦,马上就水到渠成了,难道她当真不懂事的要求子浠遣散姨娘?
是不是太恃宠而骄了些?
瞬时,耿氏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大爷见状,忙解释道:“母亲,这不是晨儿的要求。事实上,儿子还未曾告知她呢。”扶着她重新落座。
大爷私心是想要给景晨一个惊喜的,对于女子而言,再美好的承诺都只是空话,他只有用行动证明自己对她的感情。大爷希望心爱的女人能够明白,她在自己心中无可取代的地位,以及真心独要她一个的忠贞。
一个女子,要将一生的岁月都给自己的丈夫,替他养儿育女。男人若再不多疼着点,还三心二意,如何对得起她?
大爷舍不得委屈景晨。
夫妻之间,他也可以只守着她一个,不是么?
其实,他一直都知晓,景晨是个懂事的女子,她从不表现出嫉妒,对姨娘们温和宽容,是个绝对的贤妻。这也是他过去觉得身为**的品性,但有的时候,他更希望她可以不那么大度,可以表现得多在乎他点。
因为,此刻他选的不再是一个标准大少奶奶,而是他君子浠的妻子。
简简单单的,仅是他的女人。
他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感情,心中容不得其他人。尤其是在晨儿离开府里的那段时光里,让他更加明白,有些人一旦住进了心里,生根发芽,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浓,不止是思维被她占据,便是眼中,都再也不容不得他人。
既然如此,后院里的几位姨娘,倒不如做了妥善的安排,让她们离开。
否则,将青春荒废在这院子里,也是可惜。
他君子浠难得也要自私一回,他心中没有她们,不爱她们,就不该再给她们希冀。
哪怕曾经,确实是他的女人。
但她们的由来,他亦清楚,更明白彼此之间根本不曾有那种刻骨的男女之情。他不能因为愧疚便将她们留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次能够将晨儿接回,是他莫大的幸福。
故而,大爷绝不可能让旁人横在他与晨儿之间。
一时的心软,或许就酿成一时的悲剧。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怎会让它有溜走的机会?
耿氏望着儿子认真严肃的面色,不似心血来潮,心中依旧无法宁静。为了一女而遣散所有,独要楚氏一个,这该是怎样的深情?
想当初,自己的丈夫,可不会这样想。
不说外面的,便是这府里的婢子,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媳…她心中蓦然沉重,有些不愿去思及过往。
自己该欣慰的,她的儿子待情认真,没有继承他父亲的那些花心多情,不是吗?
同时,心底亦在感慨,楚氏、当真是个幸福的。
她的儿子,她了解,既然郑重有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定是要一生一世对楚氏好的。
耿氏没有多问,只是目光感动的望了大爷许久,没有说反驳劝解的话,只道几位姨娘到底是服侍过他的,别怠慢了她们。
大爷自然应是。
他不是薄情冷漠的人,往常对自己的女人亦是大方尊重,能给的,他不会吝啬。
至于不能给的,譬如感情,他也不会表现分毫。

大爷要将三位姨娘送出府的消息刚传出,余氏便带着朱氏、宋氏找到了大爷,她们的态度,自然是不愿离开的,说一辈子都会是大爷的人。
大爷却没有一分松动,依旧将打算重复了遍。
余氏是贵妾,进府的时间亦是最久,她满脸泪水,跪在大爷脚边,摇头不舍的喃喃央求。她是真心不愿意离开,女子被夫家抛弃,这原就不是件光荣的事,父亲当初将她送进君府,虽是为财,但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几年的相处,如何真可能对他不生感情?
尤其在见到此刻器宇轩昂的大爷,印象中他缠绵病榻的印象早已远去,虽说关于他的病情如何府里从不公开,但余氏看得出来,大爷定然能被治好。
如此夫君、如此家世,她为何要离开?
难道,连妾自己都不配?
她脑袋扬起着,衣着不似最初跟他时候的艳丽,目光真挚留恋,大爷亲自弯身将她扶起,然后目光落在随后跟着余氏跪倒的朱氏同宋氏。
瞅了两人片刻,突然开口:“你们先回屋去吧,稍后紫芝会将你俩该得的送去,往后…好自为之。”
这语气,很清冷,似隐隐透着几分凌厉,两人都不解的抬眸,宋氏红唇微动,张了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到了外面,朱氏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宋氏。她方才所好奇的,是大爷如何会将宋氏跟自个混为一谈,他不是最怜惜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吗?
而宋氏所费解的,自然是害怕,担忧着那件事是否真被他所知晓了?故而,在他潜退的时候,她不敢开口。
而屋内,大爷让余氏坐下,眼神略有愧疚,他唤了她的名字:“文兰…”
后者立即抬眸,过去大爷总是“余氏、余氏”的喊她,何时有过这样的称谓?她心底是有几分侥幸的,觉得自己还有希望,毕竟自己跟他的日子最久,进府后也不曾犯过错,偶尔虽有些小动作,但到底没整出什么事。
这个男人,总会念几分旧情吧?
“文兰,”大爷唤了她,接着说道:“三人中,对你是最有愧的。朱氏和宋氏,到了今日的地步,我自认算是善待了她们。我知道你进府不是自愿,但这几年待我也是真心,只是…”
“只是,大爷不想要妾身了,是么?”她嘤嘤的接过了话。
大爷深深的望着她,“我已心有所属,你跟着我,只会是委屈。文兰,你还年轻…”
还可能再拥有属于她的幸福,而这个能给予的,绝对不是自己。
有时候,绝情并非不是为对方好。
余氏抿紧了唇,沉默了许久,没有再开口,只是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停在门口处转身,望着那立在桌案前的挺拔身影,突然问道:“大奶奶能得爷这样的专情,真是幸福。”浓浓的都是羡慕。
当男人开口说不要她的时候,再如何死缠烂打都无济于事。跟了大爷这么久,余氏自认对他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
然而,大姨娘不闹,不代表别人不闹。
人前,朱氏确实是配合着做出不舍样子,而对她来说,离开君府,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紫芝送来的资产里,有一所铺子一处宅院且两千两银票,虽不是在平城,但足以安顿她的生活。
她素来不得大爷欢心,自己所做的勾当亦知晓未能瞒过那个男人,故而此刻不吵不闹,很识时务。
送进三姨娘屋里的除了与朱氏一样的,还多了一间铺子与两盒珠宝。但是她并不满足,而事实上,宋氏从不曾想过会离开君家,她出身不好,只因父亲曾在大爷病发时施以过援手,后来遭遇意外,临死前托大爷照顾她,才有机会进府。
她是以侍婢的身份贴身照顾他,原也不曾有过任何非分之想,但是说为日久生情也好,情根早种也罢,每日接触中,男女间有些什么,亦是水到渠成。
她沉溺在大爷给的温柔里,一度以为这便是爱,而男人的宠爱与纵容,更让她觉得自己是与其他姨娘不同的。
但这些,自从大奶奶进府后,就都变了。
望着所呆的屋子,真的要离开吗?
宋氏咬牙,埋怨起楚氏,她是府里当家作主的大少奶奶,是大爷的正妻,这些还不够吗?非要大爷硬逼着将她们都赶走?
自己只是个妾,难道都不可以容忍?
不、她不可以走!
大爷绝对不会舍得自己的,抬头望着屋梁,宋氏突然就有了决定。

大爷在得知宋氏悬梁上吊的消息时,已是与余氏分开后的两个时辰后,听闻时心底微惊,但转而眉头便蹙起。
他不知,何时起,妙容竟变成了这样!
他到了她的屋子,桌上还摆着丫鬟替宋氏收拾好的两个包袱,以及那半段白绫。
内室里,有干咳低泣的声音传出,以及侍女的安慰:“姨娘,你不能这样想不开的,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大爷不会真的不要您的…”
大爷的脸色更沉了几分,她若像朱氏一般,该多好?
转念,暗道罢了,说清楚了亦好,省的今后再掀出其他风波。
他掀帘走进,侍女急忙起身行礼,大爷挥了挥手。
床上的人便目光盈盈的望着他,脸上布满泪痕。
“爷,您别…别不要妙儿。”她拽着他的衣袖,如猫般撒娇呓语,表情好不可怜,“妾身不能离开您,您别赶妾身走,妾身会安分守己。大奶奶进府后,妾身会好好侍奉她和您,妙儿什么都不要,真的,什么都不要,只是想留在爷身边…”
哀戚伤绝的容色,透着浓浓的依恋。
大爷伸出手,将她拽着自己衣袖的小手缓缓落下,没有丝毫迟疑的松开,退后了步望着她,“妙容,你不该这样。”
如今的妙容,都开始工于心计了!
这让大爷失望的同时,竟然还有几分庆幸,她若还是当初的不谙世事、天真纯粹,或许现在他还真说不出要她离开的话。
手被推开,梨花带雨的女子仰头,不可思议的望着高大的他。
宋氏还想再说话,但被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惊白了脸。
“宋氏,你刚小产不久,别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
她的身子微颤,不可抑制的往里缩了缩,转念反应过来忙摇头道:“妾身听不明白爷在说什么。”脸色煞白,那闪躲的目光,却泄露了她的心虚。
大爷似无奈似同情了叹了声,“有些话,当真非要挑明吗?宋氏,你素来就不笨的。”
从去年景晨离府后,大爷留在府里也就年关的短短两三月。而那段时日,他满心记挂的都是远在异地的心上人,平时在府里虽也有去看过他们,但从不过夜。
试问,半月前宋氏一碗红花小产掉的孩子,是打哪来的?
他原想顾着她的颜面,亦不愿彼此太过难堪,谁知她竟还要装傻,更上演了现在的这场闹剧?
大爷的脸色并无愠怒,或许到底是因为从来不曾爱过,所以不会有那等心理吧。更或者,是如今他连厌烦、生气等丝毫情绪,都不愿表现给除了景晨之外的女子,否则身为丈夫的他被带了绿帽,怎会这样平静?
亦如当初的朱氏。
他知晓,却不打破,无疑是为了所谓的门面,以及过去府里需要的几分和睦表象。
“不、爷,妾身不是自愿的,是被逼的…”
她突然伏倒在被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摇头不敢看大爷,只是喊着“被逼”,强调着她的无可奈何。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他。
“宋氏,五弟荒唐…但你自问,一而再再而三,乃至都怀了身孕,你…”话突然止住,耳旁只余她的哭声,大爷突然就不愿再说下去了。
他原就打算放开她们,过去如何、将来再如何,都与他无关,何必再说这些带有谴责意外的话?他虽知晓,起初或许宋氏当真不是自愿的,所以相较朱氏而言,给她的补偿多了些,这亦是因为顾念着过去情分。
“今儿对外扬言,是我对不住你们,将你们送出府,且都各自做了安顿,是为了你们将来着想。你也曾跟过我,我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自己扪心自问,我有没有亏待你?”
那事,是有他冷落后院的缘故。
只是,自己的心里,有了景晨,便再也分不出任何给别人。

第二百零六章 共结连理

景晨是从德馨口中听说了大爷将三位姨娘送走的事,再次见到他的时候,脸上的雀跃之色不言而喻,柔情脉脉的望着他,眸底掩不住笑意。她虽从不曾当面表示过介意,但大爷能主动为她做到如此,这份情这份意岂止是用深浅就能衡量的?
默契的,她没询问,大爷亦不曾主动相告,似乎这个时刻再谈其他女子已是多余。
只是在大爷离开的时候,景晨上前轻抱了抱他。后者紧紧搂住,温声柔语的笑着打趣:“这就感动了,那往后可怎么办?”
景晨自认不是个会沉溺在男人甜言蜜语中的女子,但此时大爷的话,却真真的甜到了她心底,连带着这几日在楚家的别扭都消去了,直觉得身心舒畅。
半晌,她突然问道:“馨儿的事,准备何时办?”
“快了,白家的聘礼已经到了,母亲正在筹备。”
大爷说着低首,凝望着她洁白的额头,几缕碎发调皮的挡在上面,看不清怀中女子此时的眼神。他低沉黯哑的再道:“晨儿,真想马上娶你过门。”
因着原配“楚景涟”的死讯,君家不能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刻就立即娶亲,故而两人的事定在了年底。
景晨倒没觉得怎样,楚景涟在外是生是死与她都无多大关系,而原配续弦这类亦不曾多加计较,毕竟身边男人能为她做到如此,已是寻常人所不可能会有的幸福。
再者,大爷亦曾说明过,所谓的“原配”一说,只不过是为堵外人之口,而事实上,楚景涟的“牌位”根本不会出现在君家祠堂里,受后代供奉。
她的心里,没有丝毫牵强和委屈。
亦为跟他回来的决定而感到庆幸。
她从不知,幸福来得如此轻易、如此简单、如此真实。
两人低叙了番,大爷将她松开些,恋恋不舍的深情凝望着她,亲昵的替景晨将几缕青丝捋过耳际,“晨儿,好好照顾自己,等我。”
“嗯。”
她乖巧的颔首,“爷自保重。”
卢大夫已经从外云游回来,同归的还有曾在君家住过的姒苪。关于“原大少奶奶”的事以及大爷身上的蛊毒,景晨亦从他的口中得悉了缘由。对于大爷生父大老爷的事情,她自然不好乱加议论,只是替他心疼。
上一辈的恩怨,竟让他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楚。
好在,不知姒苪做了什么,她们族里居然拿出了“蛊王”,竟改了常态,任由她来救他。
此时大爷身子渐好,只是多年病魔缠绕,需要多加调养。
这些时日,大爷来楚家看她,她亦曾去过君府。或许是因为知晓了耿氏过去的辛酸经历,景晨待她比往常亲近了些,而对方亦不如从前般蛮横,有了寻常婆婆的慈爱与宽容,只是在涉及大爷话题方面,依稀能看出她的霸道。
真是爱子如命,是个好母亲。
前世在深宫,见多了宫妃间的尔虞我诈,虽曾觉得她们可恨,亦觉得那是可怜的。只是,那样的环境下,她不该有同情,现实残酷,她只有铁石心肠隐藏自我,才能做那个不被外界同情的人。
然而,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她在宫里多年努力得来的所谓成功,比不上今生身边平淡的幸福。
而在前世荣耀早已淡去,在后世人眼中,她依旧难逃遭人同情叹惋惜的命运。
当时景晨便觉得,后。宫里为了私益而争宠阴谋的女人,成败如何都不该有怨言,她在处理这等宫事时也没心软过。唯一让她动过恻隐之心的,便是那些育有子女的女人。
其实,她若有孩子,亦会做到那等拼命不顾的地步。
故而,当年耿氏杀害那位苗女儿子,景晨并不会因此而觉得她就是个狠毒妇人。
那个死去的孩子无辜,大爷便不无辜?没有哪个做母亲的能眼睁睁的看着抢夺了她丈夫的女人在有意谋害自己亲子的时候还能冷静如常,先下手为强虽说鲁莽,但人性本就有“迁怒”的因子,她气愤之下如此,情有可原。
何况,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到了那等宠妾灭妻的地步,如何还能再要求女人贤惠大度?
有谁在被伤得体无完肤时,还能做到真不想报复,真置若无事的?
景晨理解耿氏,亦感谢耿氏。
她甚至隐约觉得,这场时空的错乱,就是为了让她遇见大爷。
以前她不信命,现在却相信运。

德馨以君家小姐的身份嫁给白宗轲,亲事由大夫人耿氏主持,所有礼仪比照过去君家几位姑娘出阁时的派头,并不曾有丝毫怠慢。婚礼在白家的平城老宅里办,景晨送她出门前,终于忍不住与她相认。
闻言,一袭红装的德馨先是惊讶,继而转为惊喜,许是有了她自己的经历,故而并不曾如何难以接受,只是眸中眼泪掉得欢,她紧紧的握住对方双手,语气哀恸的喊道:“皇嫂。”
便是这样,无论前世先帝后。宫有多少妃嫔,她只喊景晨一人为“皇嫂”。
“馨儿,若说当初有何放不下的,便是你。”
只有她,这个在那虎穴般深宫里,唯一以诚待她的公主。
原以为会有满腹话要说,原以为两人都会彼此好奇纳闷为何会突然到了这个时空,但送嫁房里静悄悄的,两人紧抱许久偏是什么话都没说。
这段时日来的相依为命、同甘共苦,两人的姐妹之情早已胜过了前世。
德馨脸上笑得更快乐,上花轿前泪水却怎样都止不住,如此的消息于她来说确实是无比兴奋的,只是遗憾的是自己马上就要同她分开。
景晨含笑着打趣她:“还哭什么?我们一直在一起,往后也一样,这不往后君府便是你的娘家了么?”
闻者破涕为笑,“嫂嫂。”
吹鼓乐声远去,转身回府,君家上下早就知晓她是先大奶奶的胞妹,他家大爷的未婚妻,有人主动引了景晨去见大爷。
他刚从前席上离开,身上带着几分酒意,拉着她的手去了晴空院。
景晨让人送了解酒汤来,亲自喂了他服下,低劝道:“你身子还没大好。”
依着她过去的性子,是不会干涉男人在外应酬吃酒等事的,但现在不同,她发现对方在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总是忍不住想提醒他。
大爷未恼,低笑着坐在她身旁,伸手揽了她道:“心疼了?”
她面色微红,没有言语。
“晨儿,你如今的关心真真的,真好。”
以前,她虽也有关切的话,但便似是在履行身为妻子的职责,情不深意不重。
景晨被看得有些慌乱,倒也不是忐忑,只是觉得心跳得厉害,便转了话题问道:“府里自分了家,他们没再给你添乱吧?”
刚分家的最初日子,三房总难消停,大爷更为生意场上的事出了好几回城,到处奔波。
“别担心,三叔他们再掀不起风波的。”
她下意识的“嗯?”了声。
大爷则笑,“方才你没见到三婶的脸色吗?终日恹恹的,哪有过去的嚣张?这是自家内乱不止,哪还有功夫给我使绊?”
他见景晨不明所以,那懵懂的目光真实切意,不再似过去般不肯示弱的伪装,心中微动,余光瞥见外面院子里的红色喜绸,动情的扯过她倒在炕上,便再忍不住亲了上去。
细细麻麻的吻从她的脸上绕至耳后,再蜿蜒往下,引起阵阵酥麻。她软在男人怀里,纤手抵在对方胸膛上却没有用力,只是眯着眼依旧能感受到他眸中的炙热,滚烫的双手从衣角探进,隔着里衣上下抚摸。
充满深情的唤声在她耳旁响起:“晨儿、晨儿…”
直到紫云烟罗的外裳被退去,直到洁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直到有坚硬的物事抵在她的小腹,她方从情迷中回过神,忍住口中的呻。吟气息不稳的说道:“这是白日,外面还有宾客。”
白日宣.yin,又是如此日子…她有些焦急。
但男人的动作却没有停顿,他许久未近女色,怀中的人儿又是心爱女子,如何还能再忍得住?
温香软玉,想做君子都难。
实实的覆上她的身子,他知道她种俗礼规矩,直接将微启的红唇堵住,须臾含糊的哑声道:“晨儿,我想你了…”
她改推为搂,攀住了他的腰肢。
既然早已认定,如今亲事也在即,推搡矫情的事,亦不是她会做的。
外面一派热闹,屋内一室旖旎。
景晨后来方明白大爷的话,原来二姨娘朱氏在离开君府后根本没有离开平城,她与三老爷早就有染,这事被闹大传到三夫人裘氏耳中,终日与三老爷争吵不休,又因五爷还曾同朱氏有段过往,家无宁日。
她总觉得事有蹊跷,玩笑般的旁敲了大爷几句。后者没有隐瞒,直言道当初应酬酒席上,永安巡盐使原就打算将朱氏送给三老爷,毕竟当时大爷手中并无实权,谁知朱氏却是个机灵的,见君家有两位爷,权衡了下当时就靠向了年轻俊朗的他。
大爷看出三老爷隐约的不甘,便顺意收下朱氏,只不过纳了房却也不曾碰她。他知晓五爷与三老爷父子的一般心性,当时就与朱氏做了约定,亦是秘密安排他接近了五爷,故而三房这些年的动作他都知晓。
只是,唯一出乎意料的,是朱氏还与三老爷真有了关系,更没料到居然动了真情,离开君府后直接寻到了三老爷。三老爷受妻子压迫多年,在得知裘氏总暗地里接济娘家,将他辛苦得来的银子给她娘家兄弟做生意,这一气之下便将朱氏带回了家。
而五爷,纨绔荒唐,他想招惹的,但凡能够着,可不会管女人是属于谁的。
景晨听闻后,眯笑这看向大爷,心知这其中少不了大爷的推舟。
大爷只是笑,没有否认。
而她在楚家待嫁的这些时日,曾见过几回楚家老爷,他依旧与过去一般,以利为重,留在家中的时日并不长久。楚太太虽知晓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但根本没有法子,看着景晨不顺眼却又不能拿她出气,生生的将自个憋出了郁闷。
是夜,楚景涟突然回了楚家,满身狼狈的求汪氏收留。
好巧不巧,景晨早在进府后就收买了楚太太身边的侍女,故而楚景涟刚进后门,她便得了消息。
望着远处的天际,她冷笑:这回,不是还想再故技重施吧?
楚景涟,你可是受不了在外的颠沛的苦日子,想求着汪氏念及旧情,安排你做少奶奶?
而事实,还真是如景晨所料,楚景涟跪在汪氏身前,满脸泪水的忏悔说过去如何如何的错,再扯到原仲轩,说他被原家的人带回了京城,那家人却不肯接受她做儿媳。
鉴于楚景涟原先的身份是已亡人,她不能提平城,更不能光明正大做人,原仲轩说要安排她在外面。
这便够委屈她了,偏生原家的少奶奶君氏,即君家大爷的长姐,暗地里使了人将她驱赶出京城。那个总和颜悦目的女人,直接把她卖到了蛮荒地方,简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辗转了许久好不容易逃出,她说再也不要过从前的日子。
到底是一手拉扯长大的孩子,那声声“母亲”喊得本心情孤弱的汪氏动容不已,好生安抚了半日后,正想着整个什么计划给她安排个前程,或者将楚景晨的所有取而代之时,外边却有人道君家来了人。
君家的来意很简单,直接明了的提了楚景涟。
汪氏恼怒,却因为当初答应君家,不能再让景涟出现于世人眼前,不得不由对方将人带走。事后,她寻来景晨,问是否是她通知了君家,后者直答是。
景晨没有隐瞒,开口就说她容不下楚景涟,若不想楚家有难,便当楚景涟就是个死人。
楚景涟,最后还是被原仲轩带了离开。
而汪氏,因为气节攻心,在某次石阶时跌倒,牵动了腿上的旧伤,竟然瘫痪,再也无法站起。而后没多久,楚家老爷从外带回个女人,是楚家唯一庶子的生母,当初汪氏留子去母,却不知那女人如何逃生了。
楚家风波不止,景晨根本无心关注,她只静静的等待出嫁。
这座府邸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与大爷成亲的那日,冬阳轻暖,喜上梅梢,红瑞点点。
君家的老夫人只在拜堂时露了面,景晨也不甚在意,与她的芥蒂,怕是很难解开。老夫人骄傲不愿接受她,她也不会去主动讨好个曾经想杀她除她的人。
红光满屋的喜房里,大爷挑起红盖,两人执酒共饮。
他道:“终于娶到了你…”
她笑,身边的男人,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婚礼,给了她身为**真正的喜悦,给了她一个家。
洞。房花烛,良宵苦短。【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