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窗外的景致上。在心中暗道可千万别如她所料想的那般才好。
“说了满口地道的京都口音啊。”
听得这声感叹,谷妈妈便在心里暗自思量,京都口音…君府在京都有哪些往来?
大姑奶奶的夫家原府!
原家…难免便想到了那位才离城的原爷。
她本还松缓的面色就露出抹骇色,凝视着自家主子,她是否亦在怀疑那个?
大奶奶应该不会吧?
景晨倒根本没有料想到君老夫人会将疑心联系到尚未死心的原仲轩身上,只想着对方即便此刻对德馨防备着,然而等到今后相处的时候久了。便能知道其实她根本不会有其他的目的。
若是…若是德馨要离开,她心底亦在迷茫:该同跟着她去吗?
曾经她动过那般念想,然后在这儿孤苦伶仃,她没有离开的目标与动力,总觉得身处在这儿,留在哪里皆没有什么分别。然而,现在她有了。当真有了。
心底里,景晨将德馨当成了亲人。
感受着身旁人蹭过自己衣袖的动作,她的唇角有了丝欢快的笑意。这个曾经被自己利用、却依旧真心待他的少女,有着同她过去的交情和经历,回忆中彼此掺杂。
令她觉得实在。
“大奶奶,您怎么这么看着我?”德馨察觉对方目光,不安地问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方才的话?”
仍有紧张。
景晨摇头,“没有。”
她现在,正如当初面对大爷时的自己,总觉得抓住个人可以作为依靠。让本身从中得到安全感。
景晨不知晓她能否做到给对方这种感觉。
“奶奶。三位姨娘在厅堂等着您呢。”晴空院的小丫鬟见到主子回来,便上前通传。
这个时辰。早了些!
景晨微微点了头,便朝厅堂走去才改道转了方向,便注意到德馨的跟随,她驻足轻问道:“你也过去?”
“我可以吗?”
德馨是想见见这府里的众人的。
“可以是可以的,你若不在意,现在便可以过去。”景晨笑着说后,复望了眼院外。“不过待会还要去敏兴堂见过大夫人,你怕是还得准备下。至于她们…”睨了眼不远处凑聚在门外,好似恨不得出来观望的几位姨娘,“反正在一个院子里,想见面何时都可以。”
德馨亦觉得方才在荣安居的时候有些狼狈,察觉到那方人群显得炙热的目光,别过视线就道:“那我改日再同他们见面吧。”心底在忐忑,君老夫人是个厉害的人物,那大夫人怕亦不是个好糊弄的吧?
景晨便让人送她回去,跟着转首,就对上纷纷缩回脑袋的姨娘们。
她敛了敛神色接近,在她们的目光下端坐在主位,看着众人行礼请安后,语调悠长道:“自爷离府后,我不是说过一切从简吗?今后午膳时你们不必过来伺候,早晚来请个安即可。”
以文氏为首,众人应是。
景晨道了几句场面话,便开口问道:“可还有什么事?如若只是请安,便可以回去了。”
文氏则朝着宋氏递了个眼色,后者就上了前,轻语轻声地说道:“奶奶,婢妾听说您带了个女子回来,就想着过来见见那位李姑娘。毕竟,今后会住在一个院所里…”
她的话,似乎含了些许深意。
景晨察觉出后,心底有些排斥,耳旁则响起了先前耿氏的话语,她劝自己莫要“引狼入室”。
难道是在担忧自己带德馨回来,是为了今后给大爷收房?
突然间,她好似明白了众人的来意。
眼神就定在宋氏身上,摆手回道:“李姑娘是客人,算是我的朋友,你们莫要多想生出不该有的念想。”
虽说正妻有替丈夫物色良女的先例,然而那不是因为正室无所出欲要借腹生子便是想利用新人去打压得宠的妾侍。景晨同大爷成亲没多久,没有子嗣还谈不上是个异常的事,且大爷亦未曾没有分寸地做出那种“宠妾灭妻”的事来,何故要有那种念想?
“你们若在后宅里觉得烦闷,可以结伴去园子里转转,终日关在屋内,连思维都变得离奇了。”
大奶奶说话总是这样,语调不重,偏就是能让人感受到对方的恼意。
几位姨娘心里的小算盘与猜测被道破,不禁都慢慢沉下了面色,恭敬地立在旁边不敢再出声。
“奶奶莫要怪罪,婢妾们只是听说昨儿五爷过来,所以想关心下那位李姑娘。她既然是奶奶的客人,便是晴空院里德贵客,婢妾们自当好好招呼。”身为大姨娘的文氏出声,表现得很善解人意。
景晨却并不领她的情,婉拒道:“李姑娘是客人,我已经安排人照顾了,不牢你们操心。”
有些人,便不能给丝毫示好的态度,否则她会觉得对方好言语,就眼巴巴地凑近了过来交好。
景晨自认为不是个爱招惹麻烦的人,因而表现地没有丝毫松动。
几位姨娘难免就有些丧气,最后欠身离里开。
景晨却没有走出厅堂,她静静地坐在屋内,小酌了口茶,神色有些不自然。大夫人的暗示,是因为不满意宋氏,不喜欢那种来历不明的女子伺候大爷,还是牵扯了旁的往事?
倒还真有些担心待会德馨见她的场景。
虽然想和德馨一块儿用膳,然景晨知晓不合时宜。且不说对方对自己没亲近到这个份上,现今的时期,便是各房的夫人都在意关注着这儿。
不能让别人瞧出旁的端倪出来。
德馨倒是积极,才用完晚膳便过来说是否要去见敏兴堂。
景晨让她坐下,摇头道:“不必这样着急,大夫人有午觉的习惯,待过几个时辰再去。”
“哦。”
或许是因为之前同老夫人见面的场景,所以德馨的举止仍旧有些拘束,亦或是称作紧张。
景晨便安慰了番,让她不必紧张。
德馨吃了盏查,担心对方亦有午觉的习惯,便不好久留,起身则离开了主卧。
景晨便后仰在炕上,细想起着府内的事来。
陌生人进府,总是难免惹起骚动和纷争。
景晨不是很想她面对这些,故而在心中暗暗决定,须在有些事发生之前就将那些可能的因素消除!

第一百零八章 他仍在

出乎意料,耿氏倒并未如何为难德馨,亦或许是午觉初醒,形态精神皆分外安宁祥和,望着眼前陌生拘谨的少女,和煦地说了几句过场话,便让景晨将人带回去了。
走在君府的花园里,德馨笑意盈盈,“奶奶,您婆婆真和蔼。”
景晨无声浅笑,该如何解释?大爷不在府里,大夫人似失去了所有关心在意的事,不说德馨只是个居客,便是晴空院里后宅内琐事,她亦早没了过问的心思。
日渐炎热,没走多远便觉得后背生汗,往凉亭处行去,倚石凳歇息,德馨望着左右风景,评道:“这园里的布局不错,还有好多奇花异草,你可会修剪?”
修剪并非只是对盆栽随意剪剪,事实上,万物皆有生态规律,很多时候对它的外观做出改变,并非是为了博取赏景人的喜悦,而是让它越发葱郁茂盛,于天地间散发光华,才不枉花开花落、枝叶收展一回。
“略懂,并不精于此道。”
德馨却接道:“你定然是谦虚,深藏不露而已。以前我家嫂嫂…”滞了滞语气,悠长叹息道:“她亦总说这话的。”
察她目光黯淡,景晨忙凑前了询道:“你总提起你嫂嫂,同她关系很好吧?”
“是啊,她对我很好。”
提起前世的亲人兼好友,德馨神色间难掩喜悦,“其实她就比我年长几岁,明明自己对外面的世界亦不了解、不明白,却总爱在我跟前扮长者威严。”唇角清欢地看了眼面前的人。颇是感慨道:“你与她的神色还真的有些相像,都这么娴静温柔,好似没什么事能慌乱了你俩。”
景晨则端起白瓷茶花的凉茶,送至唇边抿嘴道:“许是你太想念她了。”
“嗯。我真的很想她…可惜,红颜薄命。”
德馨喜爱那个从美人扶摇上贵妃,乃至下一步就是皇后的端木景晨。记忆中。那年入宫的女子甚多,有华美至锋芒毕露的、有脱俗至韬光隐晦,亦有进退得度的她…皇兄的后/宫内,形形色色的美人数不胜数,偏是她,让人记忆深刻。
连母后都说,端木侯府里的姑娘。灼灼其华而不言奢华,能震慑她女却可坐镇六宫。‘可惜、可惜,在她即将成功的时候,却遭了意外。
从小到大,德馨虽受尽光耀宠溺。然而并非当真不懂周边的尔虞我诈。在她看来,为了生存而使的手段,皆是情有可原的。毕竟,那是个处处充满诱惑、被权利催使着的环境。
并不是说,心存善良,就可以保命。
“世事难料。”景晨由衷而言,并不希望她继续沉浸在前世的宫廷内。那个华丽却又森严压抑的地方,禁锢了自己的终身,亦绑住了德馨的上辈子。现今。虽失去了锦衣华服、一呼百应的生活,于旁人幸运的是,她们以新的身份过上了曾经不曾感敢幻想的日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德馨的任性在于她对从前状况的叛逆,她的青涩则是因为处境的影响。
她曾手撑着脑袋问过自己宫外的景象,然而总被束在端木侯府芳华园小天地的自己又怎么能回答出来?或是不愿令她失望。亦或是为了德馨的好感,景晨将心底想象着的情境描述给对方。
距离,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拉近。
或许,德馨并没有相信,然而有着同样期盼和无奈的两人,因共鸣而亲近自在的多。
晕着暖气的轻风吹来,景晨不由回神,内心暗道:怎的好好的,回忆起曾经的事儿来了?
对面坐着的少女则似被勾起了回忆,眉宇间有股难消的忧愁,半垂低的脑袋分外无神。
“姑娘小心。”
望向亭外,是白纤琦绕过了坛边。对方亦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当下边朝这走来,边开口言道:“你也在这儿?”仍是目中无人的傲态,下巴扬起,没有丝毫敬重的感觉。
德馨的目光则在二人间徘徊,心底亦猜测着这名少女的身份。
“是琦妹妹啊?”
景晨坐姿不变,随意睨了眼对方即叹道:“表妹真是丁点都没变,待人从不客套。”
闻者的面色便有些难看,冷哼了声回道:“我确实是做不到如表嫂这般,同个路上捡回、不知根底的人就能如此亲密的。”
景晨不语,只定定地望着对方,顷刻在对方费解的注视下徐徐添道:“不管是李姑娘,还是你,都是咱们君府的客人。我身为少奶奶,必然有责任招待,否则指不定得被外人指责成什么样,你说可是这个理?”
“她?都不知是从哪来的,怎么配跟我相提并论?”白纤琦似乎很布满对方将德馨与自己混为一谈,很是嘲讽地再道:“表嫂,你可别忘了,我是白府的姑娘!”
“白府的姑娘?”总沉默着的德馨开口,其实心里更想添上一句:白府的姑娘怎么了?
“是!”
目光上眺地寻望着对方,却因没有从对方面颊上看到意料之中的羡慕同瞻仰,便不耐地喝声道:“难道你没听说过白府?”问话反怒望向旁边的景晨,“都无人告知她君府的规矩?”
“表妹,你这话倒有些滑稽了。”
景晨似笑非笑,“这君府的规矩,有哪条是冲着你的?琦妹妹莫要激动,李姑娘方进府,别说是为客来小住的你,即便是这府里内外,她哪可能是这样快就认清晰的?”
德馨的心里则似流进觅觅暖流,她在帮自己呢…
这话,很显然是告知这位白姑娘,或者称作提醒,自己不是奴仆。无须对她恭敬;且亦非君家人,不必顾着君白两家关系而处处忍让受委屈。
她在出言维护。
白纤琦的面色则被气得发青,最后只能怒瞪着景晨,不甘愿的咬牙道:“浠哥哥才离开没多久。你便联合着外人欺负我,你可真是个好嫂子!”说完这话,不等对方解释或者挽留。径自冲出亭外,气冲冲地离了开。
她或许从未这般丢过颜面,亦觉得本身受了委屈。
然而,她能怎么个回法?
“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德馨开口相问,神色间略有心虚,“我不该那么冲动。贪图口舌之快就这样。那位姑娘,很受你太婆婆的喜爱吧?”
景晨便有些惊讶对方怎会知晓这个,转念自能料到必是晴空院内嚼舌根的婢仆说了被她听了出来。瞅着眼前人如此自责,景晨连连摇头,“不怪你。我同她之间,原就有些矛盾,这与你无关。”
德馨自然不会信对方这话,只不断地表明歉意。
景晨面无波澜,内心却在揣测老夫人的反应,她那般疼爱白纤琦,会怪罪自己吧?
不过,刚刚的话,她亦觉得没错。
从某种特地角度和身份看。在君府内,白纤琦同德馨于身份上,并无多少区别。
有些事,总该有个明度的。
原本还有些兴致,因白纤琦的乱搅,景晨和德馨再无继续的心思。没坐多久便离了开。待等回到晴空院,至次间方闭了会目,安浓就从外挑了帘子进屋,上前着急地禀道:“奶奶,门房处有人传话,说是亲家府里来的人,亲家太太今儿出去上香,在路道上摔下了马车,现儿正卧病着,请您回去看看。”
景晨则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内心不悦地想道:汪氏到底想要做什么?上回自个的话难道说得还不够痛彻?
她该明白,自己并非是她能够掌控哄使的楚景涟,亦非再是她庄子上任由她揉捏的楚景晨,怎么还要花心思折腾?难道她不知晓,并非所有人都甘愿做她手里的棋子,她本身亦无那个能力可以操控别人?
何必呢?
心底涌现浓浓的厌恶感。
“奶奶?”
安浓似乎知晓自家主子同亲家太太间关系的微妙,并不敢上前催促,仅神色紧张地望着对方。
景晨沉默了许久,最后才迟迟开口:“这事可惊动了老夫人?”
话方落下,景晨心底变显现出无奈,亦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这个府邸里,有什么当真能够瞒住老夫人的?即便是自己,有着前世的经历同谨慎,在她跟前不还得规规矩矩的?
何况,楚府既然要自己回去,又怎么会不做足工作?
“回奶奶话,奴婢听说,是直接进来传话到的晴空院,好似尚未惊动旁人。”她猜料出对方想法,上前低语道:“奶奶若是不想回去,奴婢去外院门房处安置下?”
景晨摇头,“罢了,命人去备车。”
她还不想落个不孝的罪名。
“是。”
留着安宜在院里,吩咐她好生照顾好德馨,景晨才带着安浓去见了老夫人外出。
安宜虽不知主子深意或是防备着些什么,然而贴身伺候了段时日,又岂会看不出奶奶对李姑娘的重视同紧张?边在心底羡慕着德馨的福分,居然可以遇到奶奶这样的好人愿意收留她且还奉做上宾,吃穿不愁还有奴仆服饰,便朝客房走去,准备近身照顾。
楚太太都摔断了腿,老夫人怎可能不允许孙媳外出?
离开得分外顺利,景晨的眼底却透着几分厌倦,在君府忙碌不说,隔三岔五的还要去敷衍楚家人,唉!
到了楚府门口,是汪氏的近侍徐妈妈侯在门口,待等车辆上的景晨下来,忙上去扶着就急急道:“姑奶奶可回来了,夫人卧床,现在身子还不好呢。”
这些,还不是表现给周边人看的?
景晨轻轻点了点头,并不如何着急,亦配合着对方转进内院。
能清楚的察觉到徐妈妈脚步飞速。
景晨的心头便闪过各种念想,会是什么急事?
到了住院的卧室,立在门口便听到立面传来低沉的抽噎泣声。隔着薄帘,还有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刺鼻难闻。景晨转身看着君家的婢仆被请到旁的地方,亦没有挣扎。很自然地跟在徐妈妈身后走了进去,内心暗道这汪氏的戏演得还十足。
屋内的气氛却好似极其沉重,景晨才方走进。本蹲在床前嘤嘤侍疾的二姑娘同三姑娘都纷纷起身,红着眼眶欠身做礼,“大姐。”
景晨望着旁边几上的汤药勺碗、带血的白色绷带…还有那靠在几个迎枕上不断冒汗的汪氏,忍不住在心底嘀咕:难道还是真的?
想归想,还是很快速地上前福身行了礼,“母亲。”
“涟儿回来了啊?”
汪氏不自觉地伸出手掌,景晨看着这左右的人。上前反握住对方,神色动容地接道:“是的,母亲,女儿回来了。”
徐妈妈早已劝着二姑娘、三姑娘离开,且屏退了左右。
景晨就松开了对方。退后了两步立在床前,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对方。
方才还似迷糊不断喊着“涟儿、涟儿”的汪氏脸上露出几分痛苦,却没有立即站起身来,她略是不安的看着床幔,跟着亦不看身旁冷漠的人,容上犹有骇色,“你和那个姓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何会知晓你不是涟儿?”
景晨面色微滞,被怀疑了?
原仲轩又怎么突然跑了出来?
“你见过他了?”
汪氏双眸埋怨,不悦地反说道:“自然是见了他。否则我能是这个模样?”语态很差,不悦地等着景晨,冷冷道:“他压根就没离开平城,还等着要涟儿呢。”
“怎么会?他怎么会没离开?”
此时的景晨亦不愿意汪氏的伤势是真是假,而是忌惮着那个原仲轩。
起初的那份不安越发浓烈。
“这不该问你们君府吗?明知被人掳劫了媳妇,居然还能容忍?不是都道。君府大奶奶得老夫人宠爱,连生意上的事都放手交出,怎么会不替你做主?
这个话,说关心,倒不如道挖苦的感觉更加浓烈。
“原来太太还这般精神,亏得我还紧张地过来见您。”景晨表现亦很冷漠,对方冷嘲热讽,自己何必要给颜面?
她不是那等自讨没趣的人。
“你…!”楚太太扬起身子,却因牵扯到了腿部的伤处,“唉哟”了声就重新躺回了下去。
“瞧太太这伤应该不严重,那么,他都同您说了些什么?”
终究还是好奇心同戒备放在了首位。
“问我要涟儿的下落。”
汪氏叹了声,饱含深意地直勾勾望着对方,“你是不是知晓涟儿在哪里?”
想来,她已经从原仲轩的口中知晓了些什么。
景晨亦不遮掩,目光很是放肆地在对方身上打转,“太太,他定然是责怪了您了吧?
这语气?
怎么听着有些刺耳,似乎在讽刺自己呢?
汪氏此刻只觉得全身除了酸疼便是难受,即便很不满身旁人的语态,亦没有精力去与她计较,只好轻言道:“我从前倒还真没看出来,你的城府竟然这样深,居然瞒骗了我这么多年?!”
“是太太您从未关注过我们这些小人物罢了。”
说完,景晨直入主题道:“他问你要大姑娘的下落,回头你又立即来寻我?太太,你这可真是被他忽悠了,他若是当真知晓我这有答案,又怎么还会去寻你的麻烦?”
察觉对方的神色半信半疑,景晨续道:“太太,您说我终日在君府里,怎么可能知晓?”
楚太太还当真觉得对方所言似是真切,却还是忍不住反问:“你真的不知晓?”
景晨重重颔首,神情认真。
“唉…”汪氏长长叹息,“那他这是当真不肯放过我了?”
当初硬是在知晓楚景涟同他已有关系的前提下,还定下君府那门亲事…好在好在,用了代嫁这个计策,否则今日说不准就没有这般轻易脱身了。
“太太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不打扰你养病了。”
原仲轩这般潜伏在城内可当真不是好事,今儿能找到楚太太,说不准明日就出现在自个面前了。
“你何必离得那般着急?”
汪氏心有不满,“怎么着,这儿是你的娘家?有些人太过薄情,你倒是旁人会欢喜?”
是指责景晨不留情面、做事过分了!
景晨却展笑作答:“太太身子不好,何必再如此操心?这府里府外的事,您怕是忙不过来…何况,有些事自认为完美有利可图,最后别是反堵了自己的心。有空少想多享清福,那样的日子该有多好?”
楚太太被她的话呛喉咙口难受得紧,自鼻间发出冷哼。
“楚景晨,你给我站住!”
看到说完便要离开得景晨,楚太太再顾不得冷对,忙喊住对方就急急止住对方,“娘家的事你不知晓帮衬,这个君大奶奶当得有什么意思?”
景晨转首,不示弱地反问道:“那太太,您这楚家主母,当得又有何意思?”
她,简直是反了!
“真是牙尖嘴利!别的事我先不与你计较,然而涟儿是因你失踪的,现在姓原的要见你,你事先安排下。”
景晨断定摇首,“我这可不方便,太太,想必你亦明白其中的严重性。”
“难道你非得逼得他,将你的身份闹得满城皆知?”
景晨不乐同她再啰嗦,面色决绝道:“都到了这个份上,太太觉得我还有什么好忌惮您的?至于他那里,想必你自有法子处理。”再不看对方一眼,转身就离开了充斥药味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