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这样啊?瞧方才那位五爷的态度,相比过去对眼前的这位长嫂亦不敬重吧?转念,她将自己个陌生人领进府来,而后还这般维护,不惜同小叔子翻脸对峙,自己居然还去怀疑她?
真是大大的不应该。
如果她当真另有所图,自己身至君府孤立无援,她现在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德馨的脸色渐渐缓和。开口请说道:“对不起。是我多想了。”
对于德馨这种身份人的歉意,景晨亦并不意外。如若是是非不分的娇宠公主,便不是自己所识得的那个德馨了。浅笑着回了句“无碍。察觉对方似在打量着屋子周边,复开口明道:”我丈夫现今正好外出不在府内,便做主将你安置在了这儿,周边还有三位姨娘,往常出入的都是女子,你且放心。”
德馨闻言才消了先前的疑虑。原就想着为何这位夫人会将自个带到她住的地方。毕竟客人入住,且又非熟悉的亲戚,这般热情太过,想必亦是替自己着想,防备着那位五爷吧?
心底挤满了感激,“谢谢你。”
景晨便应无碍,跟着才开口:“今日你才进府,明儿我带你去见见我太婆婆和婆婆。”
德馨先是有所拘谨,跟着才点头,“好。”
景晨莞尔。
自己莫名其妙住进了府,对她终究是带有麻烦的,德馨很理解她这般要求和做法,没有因为心里抵触就让对方难做。
吩咐人好好照顾德馨,景晨才带着婢仆往荣安居去。晚膳后,众人聚着说话,三夫人盯着大奶奶,语调颇是悠长,“浠哥儿媳妇,听说你今日带了个外人入府,还因此同子烨闹了起来?”
她转首寻望了眼众人,啧啧两声叹道:“我这可都不明白谁是自家人和外人了,怎么能胳膊肘往外,竟然帮着来历不明的人让自家兄弟下不了台面?”
对于她突然的刁难,景晨似乎并不意外,她放下手中的茶盏,走至中央便欠身解释道:“婶婶,侄媳没有征求祖母同意私下带人进府确实是有过,然而三弟这样的待客之道,亦有错。”昂着头,丝毫没有示弱的趋势。
裘氏则冷笑了两声,“好好好,倒是我多事了。”说着很不愉悦地望向老夫人,开口就欲告退,“母亲,这个家里,媳妇是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那位李姑娘是谁?同咱们大奶奶又是什么关系?竟然让子烨受了委屈…”
“好了,都没听浠哥儿媳妇说上话,你就在这儿嚷着。”
许是大爷外出开始揽权后,老夫人对三房就不似从前般纵容,言辞有些严厉,表情亦不温和。
景晨心中微暖。
“如若大奶奶连点和善之心都没有,那这府里岂还能安定,我又怎么能放心让涟儿料理?”
没有意料之中的责怪,却听得老夫人的维护,丝毫不见早前对话中的怒意于严肃。景晨抬起的眸中闪过动容,跟着上前便同三夫人说道:“侄媳只是见李姑娘独身在外,孤苦无依,这才接进府里的,祖母亦是允了我的。”
裘氏面露不悦,冷言道:“若按着你的说法,那这城里所有的乞儿岂非都要接到府里,莫不是咱们君家是积善堂?”
总有人想要刁难。
“涟儿是府里的大少奶奶,难道收容个女子的权利都没有?三弟妹这话,倒像是有意刁难晚辈了。”总沉默无声的大夫人突然开口,往前两步拉过儿媳的衣袖,接着道:“弟妹,嫂嫂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若当真这般操心着府内的事,倒不如先将烨哥儿教好了才是。”

第一百零六章 叙旧

荣安居内,同三夫人裘氏恶言相向,相比新进府、人生地不熟的时候,景晨此刻的处境相对而言好了很多。至少,耿氏与老夫人都向着她,她不再是茫然无助内心无底的那个时刻了!
回晴空院的路上,景晨总是在心中回想自进君府后的点点滴滴。她所步步努力、步步经营的生活,是否又会同前世那般,在即将觉得解脱看到光明时,又功亏一篑?
世间的有些事真的很奇妙-,便如德馨,她生来便是仍中龙凤,皇家贵女,一辈子的锦衣玉食、金汤玉粒。然而孰能料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异世的空间内,变得一无所有,甚至不如个平凡的百姓?
她与自己不同,对世事当真是一无所知,甚至连最基本自保和自立的能力都没有。
景晨替她的前途隐隐担忧了起来。
渐渐的,待等进院子的时候,她望着厅堂里的那个身影,仍旧觉得恍惚。烛光下,那抹不安的身影在等着自己,她突然察觉有付出帮助的对象,生活亦比过去精彩了些。
不再漫无目的,不再孤孤单单。
这里,还有德馨伴着自己。
曾经她所认为会成为永远秘密的故事,终究是可以缓缓了解、慢慢揭开。
没有直接往厅堂而去,景晨直接转向主卧,只在门口时吩咐安浓道:“你过去同李姑娘道声,让她回屋歇息吧。”
“是。”
景晨便进屋坐在了炕上,没有立即散发而是取了本书籍瞧,余光却有意无意地瞥向门口处。
“让我见见你们家奶奶。”
明亮清澈的少女嗓音出现在门口,景晨放下手中所执的书卷,旁边的安宜便忙出声道:“奴婢出去让李姑娘回去。”
主子时是最不喜欢被人打搅的,安宜有些担心主子不悦。
景晨却打断她往外的步伐,出声吩咐道:“不必,去请她进来。”
闻者回眸愣着点了头才走到外面。
德馨就进了屋子,先是四下打量着周边,虽没有金碧辉煌却亦雅致精美走到那方静坐在炕前神态宁静的少妇身前,似有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那个,我留下,是不是会给你带来很多不便?”
景晨头也不抬,轻语道:“没有。”语中听不出感情。
屋里则沉默了片刻,景晨似才觉有异,放下手中的书籍反凝视起旁边的少女,温柔地绽出笑容后冲她招手,“过来坐吧。”侧首令人下去沏茶。
德馨捧着茶盏,抿了两口又觉得身体有些热然仍旧压制了那股不适,抿唇吱唔道:“大奶奶,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住在你家不合适。”
对方的话尚未说话,景晨的内心便“咯噔”了下,这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这位虽初识却极和善的女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德馨复添道:“我可以帮你做事,在你身边伺候的。”
景晨摇了摇头,“这府里的婢子够用,你不必这样的。”咧着嘴似乎有些笑意,似是端视了对方好几眼才做出的结论“瞧你亦是大家出身,粗活什么哪里做得来?不必拘谨,我让你留下可不是要使唤你的。”
“当真可以吗?”
德馨亦不是当真想要为奴为婢,只是觉得这般白白吃住了对方的有些说不过去。至于伺候人端茶侍水的事,且不说没有经验,便是自个的性子,她亦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素来她才是奴仆成群的天之骄女,让她卑躬屈膝还当真有些困难。
“没事的。”
景晨话落,对旁边的婢子轻声吩咐道:“我同李姑娘说会话,你们先下去吧。”
“是的奶奶。”
望着那两女毕恭毕敬的神色德馨便觉得自个做不到。
景晨乍见她还盯着门口的薄帘,开口即唤道:“李姑娘…”
“你叫我德馨便可以了。”
还是那般的平易近人丝毫不见架子。景晨亦怕对方太尴尬,笑笑就结果了话而后复开口探道:“德馨你来自京都?瞧你这周身气质,定是出身极好吧?”
“当然。”
德馨满口肯定,转念又意识到许是再也回不去,便格外沮丧。
“怎么了?”
她当然不能告知这个妇人其实在这个时空里并没有家,否则他若担心麻烦便将自己赶出府,又得过那种无依无靠漂泊的日子。故而,德馨抬眸的盈盈目光充满了期盼,“奶奶您可以让我在这多住些时日吗?”
景晨巴不得她在身边陪伴自己,然后还是得面上问上句原有,“怎么了?”
“我…我同我家人闹了些矛盾,短时间内回不去了。”
景晨浅笑应好,“没关系,你住着便是。”
“你可真是善心。”
德馨由衷地称赞后,望向对方的眼中再次充满感激,“你平时都做什么?我可以过来寻你吗?”
“我夫家经商,现今夫君不在城内,我是要帮着管账理事的。”
“咦,女子还要做这些?”
德馨诧异,她从小接触的女子中好似皆只有两件事:其一则是装扮地漂漂亮亮期待得到她皇兄宠爱个青睐;其二则是各个妃嫔间永无止境的勾心斗角。
她从来不知晓,原来妇人还要帮着丈夫分担这些事的。
或许是因为商贾之家吧?她在心底隐隐分析。
“大奶奶,那您看得懂吗?”
面对少女天真般的询问,景晨觉得对方的称呼有些刺耳,似乎听了这么多时日中,最是觉得怪异。她轻笑地想出生反驳,然而亦觉得亲近太过慎密会容易引起对方误会。
何况,在君府内,不唤“大奶奶”,还能有什么称呼?
“有些事看多了用心学着便懂了。”
“是吗?”
德馨的好奇心作祟,似乎都没考虑到对方反应就凑前了过去,入目皆是密密的数字,她有些苦恼,“我好像不懂。”
“没接触过,自然就不懂的。”
德馨便仰头再问:“你从前就会看这些?”
当然不是…
“略懂我娘家亦是商贾。”
德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语调悠长道:“哦…”胳膊撑着脑袋,“一点都看不出来,瞧你的气质,不像是个商贾之女。”晨无奈而笑,“你过赞了。”
德馨这才觉得口中语气有些低看,她的记忆和意识仍旧停在五十年前。当初商贾的家庭最是低等,且世人多说商人唯利是图、手段卑鄙,隐隐地便起了层防备之心。
这也是早前对眼前人示好举动最不适从、怀疑对方是否另有所图的原因。
“真的,你看着跟我曾经接触的那些妃…那些官宦贵女很像。不、你比她们还要好·你这般淡然的性子,不似普通人会有的。”德馨不太相信自小在商贾圈内打转的女子能有这般脱俗的气质。
景晨便在心中思忖,明明是想问她在自己事故后宫内的事宜,怎么反被她追问起这些了?
或许,陌生的两个人相遇,尤其在还不信任的最初,了解彼此底细的心理是最为浓烈的。
思及此,景晨正了正姿势,语气尽量随意,“德馨·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对了,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德馨的表情便有了丝闪烁,只好不去看对方脸色·慢慢答道:“我家,家里还有我母、母亲与兄长。先前家里办喜事,我哥娶了嫂嫂,我跑到了其他地方,接着…接着我也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这儿。”
她似乎很苦恼,那日宫中大宴,封侯典礼,德妃登上后位…自己跑到贵妃嫂嫂的弃宫里悼念她·最后莫名其妙-就错了时空。
这亦是德馨所匪夷的地方。
景晨便故作好奇·凑前续问:“是你白日说的那位嫂嫂?既然家里办喜事,怎么就跑了出来呢?”
从史书里得知·自己“病逝”在后/宫内,没多久先帝就封了德妃为皇后。
德馨是在说这个吧?
“才不是!”
提起这个事·德馨便有了丝从前的任性,“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嫂嫂。”她的表情有些缅怀悲痛,似乎略有伤感,察觉到眼前人正望着自己,忙掩去了情绪道:“这个说来话长,是家事。”
景晨便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只得强压了思绪举起茶盏品茶。
两人复说了会话,景晨才让人送德馨回去歇息,自己则躺回床上翻来覆去,竟是如何都睡不安稳。
不得不说,今日于她,当真是个意外且震惊的时日!
大爷离府的那份惆怅似乎被消淡了很多,带等次日起床,虽没睡多久然景晨精神很好。按例同见了几位姨娘,跟着去给长辈请安,最后被耿氏拽去了敏兴堂。
“楚氏,我昨儿就想问你,那个李姑娘是什么人?”
景晨面色恭敬,垂着脑袋解释道:“母亲,是儿媳昨日在茶楼里遇见了带回来的。”内心不禁暗沉,看来这个婆婆昨夜虽在三夫人面前帮了自个,不过好似不太满意自己的行为。
“外面人心叵测,你就这样领进府来?”
耿氏叹息暗责,“你又不是那等没见识不懂事的姑娘家,怎么能够在这般任性?小心引狼入室!”
这话的语气颇重,似乎还有些复杂。
景晨抬眸,正对上她瞪大的双目,心里微紧,怎么感觉她的反应过激了呢?
“是媳妇欠佳考虑,请母亲莫要怪罪。”
闻者则常常叹息了声,“不责怪?你楚氏本事了得,连老夫人都帮衬着你,居然可以允许。不过你亦非第一次见府了,着家里的时局该看得通彻,莫要去逼急了你三婶婶。”
景晨知道对方的暗示。
毕竟,眼前这个家,还是三老爷在主持着。
然而,这并不代表只有妇人的长房在内院便必须为了安生而步步退让,想必老夫人亦是这般思虑的。然而,便因为先前裘氏太过平静了,故而景晨着心里才觉得悬得慌。
尤其是那个目的不明的五爷。
他昨儿的警告,只是为了逞强而摞下的狠话,还是当真别有暗示?明知楚景涟的存在,亦能联系到原仲轩,却迟迟没有下步动作,景晨可不会认为他是良心发现,为了家宅平安而故意保密。
那根本就不现实!
“儿媳明白。”
自从大爷离开后,大夫人虽仍旧平静度日,然大都是默默呆在敏兴堂的时光居多。过去还会偶尔到晴空院内坐坐,现今儿则好似对这些事都漠不关心,根本就无心插手的趋势。
得她再次叮嘱了番,景晨才离开。
德馨早就在院子里等着,景晨望见对方时笑了笑,“怎的这般早?”
德馨便整理了下衣襟和袖角,颇是谨慎地回道:“大奶奶,您不是说要带我去见老夫人和大夫人吗?我穿成这样,可以吗?”
淡粉色的百蝶穿花褙子,月白色的莲枝挑线裙子,发丝简单地束着,没有过多的装饰,只简单地攒了几根镂空银簪和在左鬓处戴了朵殷红绢花,亭亭玉立。
较家里的姑娘们更有气质。
瞧着眼前的人儿,景晨突然回忆起初见对方的时候,她穿着宫女的衣衫,亦是如此俏皮中透着几分清新。
华贵之气,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
“可以。”
视线似乎有些朦胧,景晨忙移开步子,低声道:“你先去厅堂内坐回,待我回趟屋咱们再去。”
“好。”
到荣安居的时候,三姑娘亦在那陪着老夫人,见到景晨领着德馨进屋,忙起身唤了声“大嫂”,跟着望向陌生的少女,眼中充满了好奇。
“她这样装扮,比昨儿好看多了。”
老夫人的目光亦在德馨身上打转,后者心有反感这等视线,然后在心里告知自己必须得承受住。莲步往前了两步,行了个标准的礼,“给君老夫人请安。”
“倒是个标志的人儿,叫什么名儿?”
“回老夫人,我叫德馨。”
看着楚楚乖巧的少女,老夫人脸色很和缓,语气却似有些意味深长,“长得倒是标志,名字也好,确实不像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姑娘听到这等夸奖,德馨揪紧的心微松,然而还不待她答话,便听得身前人再语:“我家孙媳妇说你出自京都大户,府上是何门第?我们在那亦有亲戚,可需要替你向家里报个平安?”

第一百零七章 纠纷

老夫人的话落,便清楚地看到对面少女容色僵硬,甚至还似不安地往楚氏那瞄了眼。
景晨亦有些担忧,早知晓老夫人不会有这般好糊弄,却没料到她会问起这个?李乃国姓,在京都除了皇室宗族,其他的屈指可数。然而,德馨总不见得解释为前朝公主吧?
她自幼被先太后同先帝宠着,素来嫔妃待她都是讨好逢迎,必然是不会处理这种状况的。
景晨亦有些替她为难,脚步才往前两步,复听得老夫人询道:“府里称你为李姑娘,想来时出身不凡。”
这、这等话…放在心里想想便是,何必要念出来呢?
景晨的秀眉微蹙。
“回老夫人的话,我…我父亲只是个小官吏。”
德馨颇有些被问倒的尴尬。
景晨亦不知该如何替她做掩,只好走至老夫人身旁,低语了言道:“祖母,李姑娘家里有些难言之隐,不如就别…”
老夫人拉过她的收轻轻拍了拍,“涟儿,我知你心善,然她要住在咱们府里,问得清楚些总归没错。”虽然是温言温语,然表情却并不松缓,似乎就要查个通彻和究竟。
景晨则不便再反驳,只好点头应道:“祖母说的是。”转首深深地盯了眼德馨。
后者并无过往的从容,似乎正拘泥于这种陌生的环境,这个府邸里,甚至是这个时空里,自己都是一个人。德馨知晓必须改掉自己从前的公主作风,不能强要求别人来迁就自己,要尽努力让旁人接受她。
然而,这些新的方式,于她来说可谓是一窍不通。
且这位君老夫人。一瞧便是个精明的。
景晨太能了解德馨此刻的心情了,她心底里必然会觉得在这个时空里只有她个陌生人。其实,不能言喻的是,自己还在她的身边,德馨并不孤单。
“哦,那住在哪里?”
德馨顿时又沉默,跟着似乎感受到对方注视的目光没有移开。亦能察觉到大奶奶往前欲替自己开口儿被制止的动作,她只做了愁苦状解释道:“老夫人,您别将我送走好不好?我父亲要将我送进官宦大家里做填方,我不得已才逃开的。”
她说着眸光微动,越发觉得这个理由好,面色声形并茂,“我知晓我不孝。做出了有辱家族的事,然而着事关我终身的幸福,着实不想就此认命。老夫人,那个官老爷年纪比我父亲还大,家里还有七八房姨娘,家里儿媳妇都怀了身孕,我是真不甘就此嫁过去。”用帕子抹了抹眼眸,跪下就求道:“您若是不愿收留我,我在您府里为奴为婢皆是可以的。”
景晨没有料到她会跪下,老夫人似乎亦被眼前情形给有些惊呆了。忙让屋内的婢子扶她起来。
德馨却似演上了劲。泣声不止,声势越发可怜。“老夫人,德馨知道您是个善良的,小女子实在无处可去,得贵府大奶奶恩德收进府,我不会永远赖在你们家的。放心,等到过段时日,我就离开。好不好?您不要将我的下落送回京都…”
瞧她这般,景晨亦不止地去觑老夫人神色,不知晓德馨的话对方信了几分。眼看着她还要上前巴住老夫人,忙上前拉过德馨,“李姑娘,你莫要伤心,我们只是问问你情况,如若不方便,是不会强人所难的。”
“当真?”德馨抽噎着不停。
景晨转首观察了老夫人神色,见对方没有言语才心里微定,颔首道:“是的。”
德馨这才慢慢停止了苦恼,亦或是莫名来到这个异世的恐惧和委屈袭满了她的心头,倒不是说停便能停下,仍旧难受地立在旁边。
老夫人见状,便让屋里的婢子领了她去梳洗。
景晨则顺势试探起她的态度。
“既然你都应了她,我在为难或者驱她离开,我们君家岂不成了出尔反尔的小人?罢了,且安排她在这住段日子,亦别说祖母不疼你。”老夫人松开孙媳的手,“都快午时了,你们回去用饭吧,带她熟悉下内外。”
景晨忙应声道是。
德馨没有料到会这般轻易便过关,出了荣安居心情很好,蹿在景晨左右笑着感激道:“大奶奶,谢谢你替我说话。”
景晨莞尔,内心还在打量老夫人是否当真放心。
至于眼前人的演技,当年初次出现时,自己就看穿了她非普通宫女。老夫人精明…即便面上是表现地和气,然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谁都料不准。
事实上,老夫人同谷妈妈进了内室,的确在长长叹息。
“你说说,楚氏到底是为何要将这个女子留在府里?”
谷妈妈想起早前调查的得知,那位德馨姑娘几日前来到平城,在这儿无亲无故,同楚家当真没有半点关系。怎么查都表明自家大奶奶在茶楼是初次见到她,跟着却又替她还账又替她安顿,亲善的不得了。
“老夫人,或许祖母大奶奶当真只是觉得李姑娘可怜。毕竟她的遭遇,谁听了都会…”
话没说完,老夫人就打断了亲信的猜测,淡淡道:“你道她说的是真的?”容色上有了几分笑意,“即便是真的,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个姑娘家独自跑出来的?何况,京都离咱们平城多远,旁的地方不去,偏就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谷妈妈便揣测,惊讶道:“您的意思是,方才李姑娘撒了谎?”
老夫人很坚定的颔首。
“那主子您为何不拆穿她?”
老夫人便冷笑,“戳穿她做什么?既然费尽心思地到了咱们府里,你还怕查不出她是什么目的?”仔细盯着谷妈妈,郑重道:“派人看着她。我今儿是给楚氏个面子,她既然要维护留下,就遂了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