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妍看的意味不明,心中迷惘更甚,耳旁听得眼前人说道:“姑娘,我家主人说您的珍珠甚得他意,愿用这一锭银两换取。”
顷刻,出现在眼前男子掌心的,便是一锭银两。
相较早前的碎银,过之十倍。
苏瑾妍只挑眉冷道:“贵公子出手可真大方。”
护卫未语,只将手中的银两往前凑了凑。苏瑾妍不愿同外人有所瓜葛,自是不想去取这银两,张口刚想说话,旁边的八妹妹却先接了过来。笑望向自己,俏皮道:“姐姐,人家有银子,咱们为何不拿?”说完低身还摸了摸膝盖,“我这还疼着呢~”
苏瑾妍将银子取过,皱眉反道:“来历不明的银子,留着做什么?!”说完直视眼前的护卫,却见他的手已经收了回去,没有丝毫再接过的意味。
也不知是不是苏瑾妍的这份不情愿被远处的人察觉了,另一护卫走过来,复又将两锭元宝递与苏瑾妍,沉着脸道:“我家主子愿意补偿姑娘的损失。”
“游玩的心境都毁了,如何补偿得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亦不用受外人的银两。”这回,苏瑾妍可是拉住了苏瑾妧,不想她再接过。
这银两,给的蹊跷,拿在手里,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教苏瑾妍直想扔掉。
就是平常的贵家公子,见着自己身边的佳人受了委屈,亦不会如他那般冷静。瞧着那女子对男子的依赖,想来二人关系不差,但他没有替她出面,反给自己银两。若不是他神经有问题,那便真的是别有目的了。
苏瑾妍讨厌这种被人盯住的感觉,更讨厌这种无形中受人控制的感觉。
没有顾忌眼前的两个护卫,苏瑾妍反将手中的银两置于那摆着银亮元宝的护卫手上,而后不带丝毫犹豫拉着八妹妹就绕了过去。置石桥下的另一处摊位,又重新同苏瑾妧说起花灯来。
细流清缓,圆月如同被禁锢住一般,随着水流的波动,闪晃偏移。水中星火点点,纸灯飘摇,占尽了河岸两处,带着众人无比美好的愿望驶向希望的彼岸。石桥的四周,人流不少,苏瑾妍不想因方才的事故而坏了八妹妹的好心情,就陪着她在那选着水灯。好在苏瑾妧向来不记仇,刚才还怒意横生,下一刻就被眼前绚烂的莲花纸灯夺去了注意。
苏瑾妍四下张望,余光撇向原先那一对璧人所处的地方,眼下早已人去无踪,徒留竹篾烧成的灰烬。心中微微一定,方才还担心那两个护卫会纠缠上来,好在终是没惹出什么大事。眼神刚要收回,却见那人群走道中,一抹熟悉的身影穿过。
心中谜团密布,又有些不敢相信,苏瑾妍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那抹移动的背影,虽然对方穿得严实,虽然只看到了一个侧脸,但苏瑾妍敢断定就是她。脑中一片空白,脚步忍不住追上前,心中只剩下一个声音,跟上去、跟上去…
那着了月白蝶纹素锦披风的人,分明就是苏瑾妤!
第三十七章 跟踪
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才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问语,“七姐,你要去哪里?”
转身,正见苏瑾妧放了手中的纸灯,朝自己缓缓走来。苏瑾妍这才一个激灵,自己不是独身,如何能将八妹妹就这样留下?她的步子很慢,略有不稳,想是早前膝盖骨受的伤太重,疼痛还没缓过来。
这样一想,苏瑾妍终觉得不妥。方才的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善罢干休的人。
二人相近,苏瑾妧出声轻问:“姐姐方才在看什么?”视线亦朝苏瑾妍早前的方向望去。
后者忍不住又望向人群,却早不见那抹月白色的身影。
一定是她!
苏瑾妍十分肯定,念想微转,计上心头。伸手就拉过欲想再问的苏瑾妧,“妹妹,我们快回府去。”
还在寻觅着到底是什么吸引人的好东西,乍闻要回府的话,苏瑾妧不情愿地嘟起嘴,闷闷道:“怎么这么急,我还想再留一会呢。”
守后院的婆子能受了八妹妹的好处私下放她们出来,自然也能将三姐姐放出来。可是这么晚,她不呆在府上,是要到哪去?她肯定不会是像自己同八妹妹一般出来凑热闹,三姐姐的性情,根本不屑这些。
月光将行人的身影拉长,树枝摇颤间,枝叶的抖动伴着风声,谱写成属于大自然特有的妙音。
今天是中秋节,团圆…
苏瑾妍瞬间就想明白了,眸中闪过一丝嘲讽。不再顾八妹妹绷紧的脸,硬是拉着她回苏府。苏瑾妧本就走得不快,被七姐姐拖着,在后面连连抱怨,“七姐,你说话不算话,方才还说陪我去河边放纸灯的。”
“改日我再陪你。”
“白日的时候,你说了晚上都听我的,现在出来了,却不让我尽兴。”
“七姐,你太坏了!”

喋喋不休的抱怨,苏瑾妍极为习惯。其实自己同她的性格可谓不符,她性子亲切好动,喜欢撒娇,对谁都是自来熟。而自己一向要强,且并不太爱搭理生人,性子更是随意,这思想转变的事在从前是频频发生。
府里的人一般都比较喜欢八妹妹,对自己则是敬而远之。
却不想,这样两个性格的人,会成为多年最亲密的好姐妹。苏瑾妍脸上有丝甜蜜的笑容,也只有八妹妹,才容忍得了这样反复无常的自己。
说是深闺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那不过是对于中规中矩的姑娘。如苏瑾妍和苏瑾妧,早前就有过偷跑出去的举止,对回苏府后门的路早就轻车熟路。哪条巷子最近,哪条道又是最安全,甚为清楚。
苏瑾妍急于回府,挑的自然是近道。
却是清冷漆黑。
透过如烟似雾缭绕的云层射到地面的月光,只能勉强供人辨清视线。苏瑾妧被拉着,双耳竖起,忍不住左张右望,不时还回头看看。见前面又是转弯处,苏瑾妧终是忍不住就拉了拉苏瑾妍,轻声唏嘘道:“七姐,为什么要走这里?好多弯路。”
平日里再大大咧咧的人,置于这般地方,心里到底也是怕的。
苏瑾妍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八妹妹,反道:“这不是近么?”
“可这路既不是最近的,也不是最安全的。好安静,都没有人,而且…”转头,脸色沉重。
巷子不长,方才二人刚经过一个向左的拐角。借着模糊的光线,苏瑾妍望了眼那处,笑着对眼前的人眨了眨眼就道:“这不已经到府上了么,比那些个大路可快多了。”清脆的轻声,在空旷的巷子里显得更加飘远。
苏瑾妧眉头皱起,望着旁边青石砖的院墙,这哪跟哪啊,离自家府邸也相差甚远了吧?抬头,却见七姐姐唇角勾起,一脸深意,苏瑾妧张口想说话,却被对方一手捂住,只留两个眼珠子灵动地转着。
相比较苏瑾妧,苏瑾妍的胆子大了些。她本就不是那些闺阁弱女,听到个什么声响,遇到个天黑,就怕得恨不得缩成一团。身后的脚步声很轻,但是在这样空旷的夜下,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其实,早在方才的街道上,苏瑾妍就发现被人盯梢了。而这儿的巷子虽七转八绕,但周围都是大户人家的府宅,安全性还是比较高的。
若是走大道,那势必要花费不少时光,再加上,苏瑾妍只是想甩了后面的人,并不想因此而耽误了自己回府后的计划。手握了握袖中藏着的匕首,再生之后,她习惯随身带着利器。
可虽有匕首,二人却毕竟都是女子,苏瑾妍不会傻到冲上去同人厮拼。本以为来人是想夺财,却不想这么久了都没行动。
单纯的跟踪?又觉得可信度不高。
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跟着到苏府的宅子。这儿的弯道很多,可并不是单路。大户人家为出门方便,总在各院附近铺了通往大道的路。所以一旦后面的人稍有动静,自己就可以拉着八妹妹跑出去。
自己脚下故意时缓时急,后面的人也是如此,他想是根本不熟悉这周边的情况。
苏瑾妍笑了笑。将手指掩在唇边,对着八妹妹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就着轻轻的步子绕过弯,意料之中地见着一府偏门旁置了几个大箩筐。
以手势为语言,二人弯身就躲了进去。
没过一会,眼前果真出现了个高挺的人影。苏瑾妧蹲在箩筐里,手举着扎手的筐条,动都不敢动一下。七姐方才轻嘱,说那人只要见不着我们,很快就会离去。这样想着,就闭上了眼睛,心知怎么都不能出声。
苏瑾妍亦是很紧张,只觉得额上都冒出了汗水。这是谁,为什么要跟踪自己,又是有什么样的目的?
“人呢?”
后面竟然还有一个,苏瑾妍心中大骇。
“不见了。”
接着只听到四下走动的脚步声,“两个姑娘都盯不住,回去可怎么给爷交代?”声中带着彷徨。
“方才听那姑娘道府邸就在附近,想来是进屋了吧?”
紧接着传来的便是另一人暴躁的声音,“那还不去找,这样你去这家,我去那府。”
话落,只觉得两阵风声,跟着周围就再无动静。
是高手?那便不是一般的混混、毛贼。
苏瑾妍大感不妙,却也知只有些许时间,那二人待入府寻不着人还是会回到这儿。将头上的大箩筐取开,压低了嗓音就道:“妹妹快出来,咱们得马上离开。”
却不想,话音还未完全落下,身后就传来一清朗的男声,“原来真的是你啊~”
第三十八章 复返
听到敲门声,坐在后院天井旁嗑着瓜子的易婆子忙拍了拍双手,站起身殷勤地跑过去开门。侧身让二人进来,又大大松了口气,弓着身子道:“我的好姑娘,你们可是回来了。”
苏瑾妍睨她一眼,很是随意地问道:“府上可有什么事?”
易婆子在后院当差,一般接触不了正院里的太太、姑娘,每日只守着这道门,接待下清早送货物进府的贩夫。这活计是干了多少年就抱怨了多少年,每次见着那些穿的衣光鲜亮的妈妈,身后还有小丫鬟伺候,可是羡慕。
不过,近几年,七姑娘和八姑娘的玩性很大,总时不时地偷溜出去。第一次找着自己提这个的时候,易婆子是怎么都没那个胆量,可最后到底受不住钱财的诱惑。一回生二回熟,渐渐的,从起初的战战兢兢变成现在的习以为常。甚至很多时候,易婆子都盼着她二人出去,毕竟姑娘给的东西可都是宝贝。
“姑娘们放心,没听说什么,只是下回可别挑这种大日子出府了,奴婢吓得慌。”嘴上这样回话,手还抚了抚胸膛,似是受了极大的惊恐一般。
苏瑾妍从前觉得易婆子不错,因为只要塞上点银两或者给个珠子,她就能老老实实地放自己和八妹妹出府。不过,府上两侧门一后门,却只有这儿守卫最松,三姐姐想是也自这边离开的吧?
易婆子这样贪婪的奴才,永远都不会满足。三姐姐既然能由此出府,谁能保证,哪日多给她些银两,就将自己和八妹妹给卖了?
苏瑾妍突然就笑了出来,“妈妈这几年,差事办的不错。”
后者抬头,喜从心生,姑娘这是在夸赞自己这几年的表现,难道又要打赏了吗?她准是明白如这样的日子放她们出去,自己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易婆子黝黑的脸凑过去,笑嘻嘻地就说道:“给姑娘办事,是奴婢的本分。”
听说,七姑娘是最喜欢听人说好话的。
“姑娘出去可玩得高兴?今儿个外面花灯节,想来很是热闹。老太太、太太们就是对您二人管得太严,否则放姑娘们出去散散心,也省得这般偷偷摸摸,还玩不尽兴。”
这话说得甚没规矩,竟是编排起了太太们的处事。
在苏府当差了这么些年,易婆子不是不懂分寸,只是在她眼里,眼前两位姑娘正是好玩的年纪,心里必然也都是这般想的。所谓言辞不在于对与错,关键是否可入听者之耳,是否能悦人。再且,老太太和太太们自己反正也见不着,倒不如先将这两位小祖宗伺候好了,一个高兴随便赏点什么,都能顶上自己几个月的月钱。
苏瑾妍听了微微皱眉,端看了几眼易婆子才道:“你这话说的可不仔细了,祖母和母亲待我们如何,岂容得你在这儿说三道四?”
易婆子面色讪讪,愣了下忙又哈着腰说自己失言。
苏瑾妍便拉了苏瑾妧离开,再不瞧她一眼。
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小院外,易婆子这才低头啐了一口,抱怨道:“真是见鬼了,心情不好就拿我撒气。”因未能如愿再得赏钱,心中郁闷,易婆子摇着头就复在天井旁蹲下,手伸进袖子里捣鼓了许久,才将今晚的成果拿出来。
左手心里是个碎银子,右手里则是个银灰色的荷包。
抬起头,望了眼那上了门栓的后门,没有想到素来知书达理恪守礼仪的三姑娘也会出府。易婆子突然眉开眼笑,捏了捏那鼓起的荷包,这可是好,几位姑娘轮流着出府,教自己得了便宜。
院子里的各处还燃着彩灯,行人却不似早前那般热闹。今晚的团圆席用的并不如意,只因早前说要上府的大姑奶奶和大姑爷没有过来。苏府从下午就开始筹备,又等了许久却是这般答案,谁心里都不欢快。
其实想想也是,平阳侯府有自己的晚宴,如何会回娘家一起用的道理?
苏瑾妧自进府后就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前方的七姐姐只顾着往前,难道浑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吗?
终于,苏瑾妧停住了脚步。
苏瑾妍边往前边思考着,没一会却发现了身边的异常。转过身,只见八妹妹正站在不远处,一旁树枝上挂着的绿色纸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将她原本白玉如雪的肌肤映成淡绿,又因眼眸正瞪着自己。苏瑾妍乍一看,在幽幽的绿光下,八妹妹竟有种惊悚的感觉。
“八妹妹,你怎么了?”
见着自己的负气好不容易被对方发现了,苏瑾妧更显委屈,“七姐,难道你不该告知我一下,方才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苏瑾妍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回府的路上觉得有些不对劲,向来好奇心极重的八妹妹居然没有八卦。这可不是她的风格,原道是指望自己主动开口,苏瑾妍似笑非笑,反问道:“这一路走的,可把妹妹给憋坏了吧?”
苏瑾妧瞧她那模样,又苦于无法,原地跺了跺脚大步走近,拽了她的衣袖就道:“七姐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凡事都瞒着我。”说完就欲绕过往前。
苏瑾妍忙拉住她,好声道:“这我可不是有意瞒你,他、我也才见过一回,并不相熟。”
“不相熟,他会说姑娘所托之事,暂还没消息?”苏瑾妧哪里肯相信,认定了是七姐姐故意不同自己说。
苏瑾妍只得拉过她踏上一旁的小径,解释道:“府上谁不知道众姐妹间我同你最好,竟是还跟我生这种气。”说着顿了顿,坦然道:“那是上回陪大姐姐出府才巧见着得,听说是萧府的人。”
一闻萧府,苏瑾妧缓了步子就侧首,惊诧道:“是国公府萧府?”
“应该是吧。”苏瑾妍说完,再道:“他口中提及的我所托之事,亦不过是件小事。不过到底是我有求于人,妹妹且别同外人道。那样的人家,不是我们交得起的,千万不要因为什么误会,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苏瑾妧出身大户,自然明白以讹传讹、三人成虎等道理。女孩子的清誉容不得一丝损伤,若是被传出和哪家公子有什么纠缠,将来直接影响终生大事。七姐姐将这样的事告诉自己,是出于信任,她自不会多嘴。
复又抬起步子,苏瑾妧保证道:“姐姐放心,我是什么性子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这关系到姐姐,我如何会同旁人说道?”
八妹妹就是这样好,话题极容易转开。苏瑾妍还真怕她问托的是什么事,眼下盈盈一笑,打趣道:“你的性子我可还真清楚,哪天话说的一溜,风声就跑出去了。”
“我可不是那样的人,七姐硬是抹黑我。”苏瑾妧俏皮一笑,率先往前。
苏瑾妍没有再玩笑下去,收了早前的嬉笑,郑重道:“妹妹应了我可要做到,连三姐姐都不准说!”
苏瑾妧自是连声说好。
走在七姐姐旁边,总觉得她有些变了。具体是哪里变了也说不上来,就是比从前更加谨慎,思维更是深远了些。或许,还少了几分自信,“那样的人家,不是我们交得起的”,从前的七姐姐,可从不会说如此丧志的话。
走了许久,等再抬头时,苏瑾妧发现竟是到了慈云阁的院外,不解地侧望向旁边的人,“七姐,怎么来祖母这了?”
晚膳时面对着一桌精心为大姐姐和大姐夫布置的菜系,老太太有些沉闷,早早就回了屋子,说让年轻人自个玩着。老太太素日说散了,谁都不敢多留一分,这去而复返,眼下时辰又不早,苏瑾妧有些犹豫。
苏瑾妍却拉着她就往里去,嘴中念道:“今儿个秋夕,母亲和二婶还能真回屋就寝?我想着里面定是热闹,再说难道你不想去找三姐姐玩?”
第三十九章 有蛇
夜色沉静,晚风拂身,吹起少女的裙衫,衣袂飘扬。走廊下,树枝上,烛火摇曳,更添热闹。
苏瑾妍同苏瑾妧前脚刚踏进慈云阁,就遇着了于妈妈,她穿了件丁香色的褙子,满脸带笑,似是心情极佳。
苏瑾妧上前逮着她就问:“于妈妈,祖母可就寝了?”
主卧的屋子里灯火通明,院子里却万籁俱静。东厢房里,一片漆黑,早就熄了烛火。
苏瑾妍眉梢微挑。住在这儿,居然还敢外出,她可真是有胆量!
后者见着二人似是有些意外,请了安才不解地问道:“哟,这么晚了,七姑娘和八姑娘怎么过来了?”说完顿了顿,又道:“早前老太太请姑娘们过来吃月团,竟是寻不着您二位。”
苏瑾妧有些紧张,侧望向七姐姐。苏瑾妍便上前,神色坦然道:“本是闲着无事,和八妹妹抱了半点儿在院子里逛着,孰知走到一半,半点儿给跑了,这不才回来?”
一语带过,并不着重解释。
于妈妈亦没有多想,只接道:“大姑奶奶让人送了一盒宫饼过来,姑娘可是失了口福。”
苏瑾妍故作懊悔,皱眉说道:“咦,早知道有好东西吃,我就不陪八妹妹找猫了。”说着余光就撇向漆黑的屋子,随意地问道:“这个时辰还不到就寝的时候,三姐姐屋里怎么都没灯火,难道在祖母屋里?”
于妈妈跟了上前,“许是早前在院子里吹了风,三姑娘有些头疼,一早就见了老太太,回屋歇着了。”
“哦…”
苏瑾妧拧眉好奇,“三姐早前用晚膳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要紧不?”
“老奴估摸着是没有大碍,三姑娘走前自个也说了,且睡上一觉明日就好了。”
苏瑾妍只是点头,也不硬说要进屋,目光重新回到主卧,“母亲和二婶可是在祖母跟前?”
于妈妈笑得更欢,中秋节,院子里的人都发了赏钱。方才进去伺候,老太太又多赏了一份,眼下心情好,对着七姑娘就回道:“在的,大太太和二太太都在,四姑娘正陪着说话呢。”
“四姐姐也在?”
苏瑾妍好奇的瞬间,苏瑾妧就抢了话说:“四姐姐定是又做了什么好东西孝敬祖母,我也想要。”说完拔腿就往屋门口冲。
于妈妈面色一急,对着苏瑾妧的背影就轻唤道:“八姑娘且慢。”
前方的人才不理她,掀了帘子一个闪身就进了屋子。苏瑾妍见着于妈妈双手一拍身侧,急得直跺脚,忍不住便问:“怎么了,八妹妹不好进去?”
于妈妈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心里暗自埋怨起来,早前该露面的时候不见踪影,现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偏又跑来了。一个两个都那么冲动,自己真是拦都拦不住。紧张地望向屋子里,于妈妈恹恹回道:“七姑娘不知,老太太和四姑娘谈正事呢。”
“在谈什么事?”
于妈妈只是扯着脸皮笑笑,没有开口。
后者心中一阵冷笑,这年头的奴才,不得些好处可撬不开她们的嘴。自袖中取了两颗零散的珍珠,递与于妈妈,苏瑾妍笑道:“听说妈妈家里有两个孙子,拿回去给小孩子把玩。今儿个秋夕,这种日子,你都在祖母这儿当差,真是委屈你了。”
于妈妈摇摇头,不好意思地回道:“姑娘说的哪里话,奴婢是老太太的奴婢,一辈子都是老太太的。伺候主子,这是天经地义,何来委屈一说?”
话说得正儿八经,手却急急伸出,从七姑娘手里拿了珠子收到袖子里,又拢了拢袖口,似是怕掉了一般。身子往前侧着,细声嘀咕道:“回姑娘话,老奴也不清楚,只听了几句,大致是老太太要给四姑娘说亲。”
苏瑾妍心中一个咯噔,说亲?
前世的四姐姐,没有及笄就同城南钱家订了亲,出阁的日子定在今年初冬,最后却投水没了。算算时间,好像就是暖姐儿生辰那日,去平阳侯府见着钱夫人后才定了这门亲事。
本以为是钱夫人看上了四姐姐才找人上门说亲,现在…苏瑾妍眸带疑虑,难道这亲事是一早就内定了的?
“听老太太的意思,是要将四姑娘给了亲家夫人的侄子。”于妈妈说完就侧身远离了苏瑾妍,咧嘴道:“奴婢听到的也就这些,眼下八姑娘跑了进去,老奴还要进屋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