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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只是随便问问,母亲您别往心里去。”
虽是如此说着,然沈嘉芫神色间再没了先前的撒娇嗔态。这样的反应令世子夫人心底微滞,她难道不再信任自己了吗?
望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身影,世子夫人目光略有迷离,陌生感由内而生,喃喃轻道:“芫儿她,真的同从前不一样了…”
方近前的蔡妈妈闻言,不确定主子是否在同她说话,迟缓了下仍是决定接话,“六姑娘对夫人虽不似从前般亲近,然您可是她母亲,这关系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她早晚还是会听您安排的。”
“听我的安排?”
世子夫人叹息,收回视线侧首失意道:“我对她再好,她心里怕是总也只有她那姑姑?何况,老夫人她…”眸底飞速闪过清怨,她暗自咬牙,强忍着某种强烈冲动,语调怪异接道:“她心里哪有咱们这些儿媳妇?俗话都说疼子不疼女,她宝贝的可只有她的女儿。”
听得主子突然提起这话,蔡妈妈忙神色紧张地左右察看,小声提醒道:“夫人,这话可说不得,让人听了传到老夫人耳中,对您和三爷都不利。”
蔡氏便望向颐寿堂的所在,目光复杂。
后者见状,忍不住询道:“都到了这儿,夫人可是要去请个安?”没有听到回应,抬眸才发现自家主子早已满目哀戚,眼角似乎还闪着晶亮。
半晌,世子夫人回神,就着亲信的手朝廊前走去,“罢了,给她请安又如何?她只会训斥我,说我将芫姐儿的性子给宠坏了。”提及长女,忍不住又止了脚步,垂眸认真道:“你说,能一辈子像芫儿那般无所思虑,过得随心所欲,不好吗?”
“夫人,六姑娘自知您疼她的。”
世子夫人则笑,且嘲且讽,“她知道?呵,你错了!芫儿她现在变聪明了,这股聪明劲还头个就用在了我身上,她那是铁信了她们娘俩的话,对我可是处处堤防着呢。”
蔡妈妈征然,“夫人,您真问了?”
“问了。”
蔡氏语气随意,见对方惊讶,理所当然地补充道:“她们个个都跟我装傻,瞒着我糊弄我,那我问我闺女有何不对?”
“姑娘回了什么?”
瞧着亲信这副小心模样,世子夫人提步就往前走,“她能承认?必然是着急答没有呗。芫儿她虽任性,不过从小到大对我可是没句谎话的。”缓缓下了阶子,自言自语再道:“其实我哪会不清楚她和阳哥儿之间相安无事?便是芫儿她举止出格,安家的世子爷可不是个糊涂人,他不会想要她的。”
既如此,夫人为何还要发问?
这是蔡妈妈心底的疑惑,然碍于身份不好问出,她是主子的陪嫁,可近几年是越发猜不透对方心思了。
“唉,附哥儿院里的人传回消息,说咱们芫姐儿被烧掉的那身衣裳袖口全是血迹。她伤的是额头,安家世子爷又好端端的,那血是谁的?”蔡氏的洞察力素来就极强,心中早已隐隐有了猜测,“你抽个时间出去,寻了刘妈妈再问问芫儿那日随安世子出去前后的细节。”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为客
两府相隔不远,出了沈家所处的明尚大街,只需南穿过通向皇城的正西大道,便能抵至福大街,然因安襄侯府临近皇城的永和门,位居街尾,马车陆续行了个把时辰才停下。
安沈氏听得门房通传称六表姑娘过府的消息时显得分外激动,使了亲信沈妈妈去外院迎接不说,自个更是侯在院门外,翘首以待。待见到那抹熟悉的纤影出现在径口时,忙欢喜地匆匆上前,“芫儿,怎的突然就过来了?事先也没差人通知,让姑姑好不惊讶。”
沈嘉芫的双手被对方握住,凝视着眼前这位衣光鲜亮的贵妇,福身行了礼才缓缓作答:“侄女冒昧前来,没有打搅姑姑吧?”
“怎说那些客套话?姑姑这里,芫儿何时过来都不打搅。”许久未见侄女,安沈氏神色异常欢快,领着她进了屋即唤来侍婢,“如鸢,你去厨房看看表姑娘素爱的吃食做好了没?桃酥层糕和飘香梅酥可断不能少,对了,芫儿喜甜食,将前几日娘娘赏下来的蜜饯取来。”
“是,奴婢这就过去。”清秀的婢女领命退下。
如此吩咐盛待,沈嘉芫显然有些尴尬,不自在地推辞道:“姑姑不必麻烦,侄女是用过膳才过来的。”
“不麻烦,芫儿你难得过来,姑姑心里欢喜。”安沈氏眯笑地望着眼前少女,伸手撩起对方额上的碎发观察,很是欣慰地言道:“好在没留下印子。”满目慈爱,近乎审视了复评道:“芫姐儿好像长高了些。”
沈嘉芫只能顺其力道起身,对方专注打量的目光落在周身,心底有些复杂的情绪涌现,听得那温和的喃喃声在屋里响起,“气色也比从前好了许多,你过来瞧瞧?”
唤的是亲信沈妈妈,后者上前亦附和着道:“回夫人,奴婢瞧着表姑娘确实是和从前有些不同。”在主子的注目下,笑语续道:“出落地更加标致,更加讨人喜欢了。”
屋内随之响起笑声,“谁说不是?都说女大十八变,芫儿现是越发得体端庄。”
安沈氏越瞧越欢喜,令她伴坐在自己身旁,关切问语不断,“前阵子连绵雨日,身子没有不舒服吧?哦,对了,你清涵院内换了新人,用着习惯吗,她们伺候得可还周到?”
“都好,劳姑姑挂心。”
闻者则故作严肃,绷紧了脸语气淡道:“不过才阵子时日没见,居然和姑姑论起那些规矩礼数来了?芫儿,咱们不是外人,可不带这样的。”
“姑姑说的是,侄女记着了。”
沈嘉芫尽量表现自然,然到底因前世对这位安襄侯夫人的印象作祟,总是难以做到真正的亲近。曾经,她时常听他说在侯府内的生活,为人继子的辛酸…那个时候,她天真的以为,对方将自己当做了无话不言的知己。
熟知,到头来,皆是他攻陷自己心房戒备的表象。
“这些日子啊,姑姑总惦记着你,想着回去瞧瞧你,又抽不得空。正打算过些时日接你过来小住,可巧你就来了。”安沈氏完全是副叙旧的神色,“上回在颐寿堂听说你近来喜欢上了璎珞首饰,姑姑特地让人从外地运来了批,已经请了宫里的刘师傅雕琢,清早她方命人送来了样式,正巧你亲自选些中意的。”
得主子示意,沈妈妈转进内室取了样册,金边描云纹的厚皮帛册摊在紫檀矮脚炕几上。安沈氏边指着精致复杂的珠钗环佩轮廓,边说道:“刘师傅是镶嵌璎珞的能者,她的手艺连皇后娘娘都称赞,芫儿你定会喜欢的。”
沈嘉芫已经再难掩内心的震惊,瞠目地望着眼前正热情分析朱钗构造的安沈氏,竟觉得有些语塞。都说安襄侯夫人宠爱娘家侄女,然亲自感受和听闻的总是不同,前世自慕府潦倒后,除了将军,还有谁会将她的细微喜好记在心上?
尤其,眼前人表现地如此理所当然,而这屋内的婢仆亦面无讶色,显然这是惯有的场景。
“芫儿,你觉得怎样?”
将自己早前研究的意见说完,安沈氏抬眸,凑撞上目光怔然的侄女,先是紧张地询问:“怎么,可是路上颠簸了不舒服?”转而又连着自责,“唉,我怎么给忘了?芫儿你舟车劳顿,该先让你休息会的。”
见她侧首似欲要同人吩咐什么,沈嘉芫忙握住对方胳膊,启唇道:“姑姑,我没事。”为解安沈氏疑惑,复又添道:“只是觉得姑姑待我真好。”
“傻孩子,还有谁能比得上芫姐儿?姑姑自然是要待你好的。”
沈嘉芫则越发想不通,安沈氏到底知不知晓老夫人的想法?
且不管世子夫人是何态度,老夫人代表伯爷表明,沈家是不会将自己嫁进安襄侯府,那便不会成为她的儿媳妇,何故还要如此关切?再者,众多侄女里,原主是最骄纵、最任性妄为的,本不该得长者欢心,现众人如此疼宠,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三房长女的身份?
安沈氏作为出嫁女,和沈家的未来主母蔡氏交好无可厚非,疼爱自己亦在情理,只是这个程度…
“芫儿中意哪个?”
安沈氏催促,沈嘉芫不好再出神,瞥了眼样册即回道:“侄女觉得,姑姑您说的那几种极好。”
闻者笑容满面,旁边随侍的沈妈妈插话道:“夫人和表姑娘姑侄情深,连想法都不谋而合。”
“那可不是,芫儿可是我疼着长大的。”
揽住沈嘉芫,安沈氏笑容渐深,满屋的婢仆亦不由松缓了许多。这几日侯爷同夫人关系不善,她们当差时都小心翼翼,平素连大气都不敢出,以往但凡表姑娘过府,夫人心情必然大好,瞧着此刻情境,果然无一例外。
“夫人。”
正说笑着,去厨房的如鸢回了屋,她身后跟了个婢子,手里端着摆满点心碟盘的红木托盘,近前行礼后禀道:“厨娘说有几道点心得费些时候,夫人要的急,奴婢便先取了表姑娘爱的两道点心过来。”
沈妈妈上前将样册收起,指挥着她们将点心摆上。
沈嘉芫不爱甜腻吃食,出于礼貌和七姑姑殷切,便吃了几块。安沈氏见她放下筷子,蹙眉不解道:“怎么不吃了?你从前可是最爱这桃酥糕。”
“姑姑,我出府前才在祖母处用了点心。”面色讪讪。
安沈氏闻言才作罢,却将装了蜜饯的碟子移前,“那芫儿吃这个。”
沈嘉芫哭笑不得,只好遂了她的意用了几颗,心里惦记着老夫人的交代,但瞧这满屋的侍女,面色就有些为难。她本以为,姑娘家独身过府寻她,对方必然会明晓是有要事,怎料安沈氏却似只想谈这些吃食朱钗的琐事?
虽是浓浓关心,可对自己的特地前来,难道就没有好奇?
于是,沈嘉芫只好没话找话,“姑姑,前阵子三姐姐的亲事定了,您知道吗?”
“姑姑知道,说是卫大将军的长子,倒是没亏了芊姐儿。”
“是啊,祖母也说这是桩极好的亲。”
安沈氏的目光始终留在眼前少女身上,对旁的事似乎都提不起兴趣,态度有些微淡,“你三姐原早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耽误得晚了些,虽说仓促,不过如今倒也如意。”
耽误?
沈嘉芫先是愣住,紧跟着才反应过来,沈嘉芊是府内长房嫡女,贵妃胞妹,亲事自不该草率。大伯母定然是曾动过念想,欲要沈贵妃出面替她做主许门皇戚。
只是,现下却没听说宫里有何动静,贵妃娘娘竟不过问。
“府里这几日事多,都要祖母操心。”沈嘉芫迟缓着面色,将话说得极慢,“昨夜里她身子不好,还请了太医,今早我在颐寿堂时,她还惦记着姑姑您呢。”
安沈氏面无惊讶,不过那合眼间不经意露出的愧色被沈嘉芫尽收眼底。
她知情!
沈老夫人有三子两女,大女儿即是当今德隆帝的生母沈淑妃,当初进宫没几年便去世,对这唯一的爱女安沈氏则万分疼爱。沈嘉芫在沈家生活的这段日子,亦明晓她们母女感情亲厚,且眼前人亦素来孝顺,怎么这回表现得如此冷淡?
“姑姑,您可否跟侄女回家看看祖母?”
沈嘉芫挪近了几分,依偎着对方倒似有些撒娇,“她想您想得紧。”
都搬出了是老夫人的意思,安沈氏哪还能回绝?其实为人子女,早在听到老夫人不好时便是想回沈延伯府,只是苦于侯爷…他是不会允许的。
丈夫强硬不容反驳的话语似乎还响彻在耳旁,安沈氏内心挣扎,她非常清楚回娘家后所要面临的场景,那是从嫁进安家第一日起就害怕面对的情况。
这十几年来,她总担心着夫家和娘家关系恶化,届时她处在中间,将是最无奈、最为难。
“姑姑?”
然有些事不想面对,却不得不面对。
对上少女亲切的眸光,安沈氏不忍拒绝,只好勉强露出笑意,颔首道:“好,就听芫儿的。祖母身体不好,姑姑心里也担心,自然会去瞧她老人家。”语气竟有些哄她的意味。
沈嘉芫便笑,勾着对方应道:“姑姑这般担忧祖母,她知晓了定然欢喜。”
回想安沈氏犹豫迟疑的面容,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沈老夫人要让自己来侯府传这个话了。
沈家和安家之间,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前世自己作为安襄侯府置在将军府里的有利棋子,眼看着就能得到扳倒德隆帝的少年宠将的“证据”,削减新贵权势,却因原主突来的捣乱而致使计划落空。这事虽没有掀起轩然大波,不过作为权倾朝野的安家家主,安襄侯必然会有所怪罪吧?
思及此,沈嘉芫望向安沈氏的目中便露出不忍,她定然是受着极大的压力。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羡慕嫉妒恨
安沈氏出言挽留,欲让侄女留在侯府,待明儿同回延伯府。沈嘉芫闻之,暗叹老夫人料事如神,摇首歉意道:“姑姑,祖母还等着我回话,恕侄女不便久留。”
“不过是回话,差个奴才去…”话说一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安沈氏无奈叹息道:“罢了,芫儿要回家,姑姑不为难你。”
对方神色如此忧愁,语气这般无力,让沈嘉芫不自然地想要亲近,主动覆上对方手背,轻言道:“姑姑,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其实,这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
“没有,芫儿现在这样懂事,姑姑见了很高兴。”安沈氏反握住对方,手心收紧,似乎含着满腔不舍。拉着她复絮语了番,因外面丽日西移而不得不放她离开,沿路将侄女送至外院,竟是有直往大门方向的趋势。
沈嘉芫察觉,驻足转首,感激道:“姑姑,送到这儿可以了,您回去歇着吧。”
“姑姑看着你上车。”
安沈氏眸光复杂,然众多情绪皆被那份浓浓的关切与不舍掩盖,慈笑了柔语道:“车里可备了衣裳?虽说近来时日明媚,不过晨晚还是要注意着防寒。”
“嗯,我会记得的。”
看到少女嫣笑乖巧的模样,安沈氏只觉得整颗心被填充得满满,再次握住对方手心,方抬脚却听得西边葱郁旁传来枝叶踩断的“咯吱”声。众人目光投去,沈妈妈前移两步,语调严肃道:“谁在那里?”
树后走出个穿着褐色圆纹褙子的三旬仆妇,她梳着圆髻,戴了几支平头金簪,走起路来颇有体面,被人发觉亦不见慌乱,只缓缓上前,欠身行礼道:“奴婢给夫人请安,给表姑娘请安。”
沈嘉芫正好奇对方身份时,身旁的安沈氏已疑惑发问:“曹妈妈,你不在院子里伺候附哥儿,跑出来作甚?”
原是三爷安沐附的乳娘。
后者哈着腰,觑了眼目光正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少女,恭敬答道:“回夫人话,三爷听说表姑娘过府,差奴婢过来问个好。”
“附哥儿在院里?”
曹妈妈即应道:“爷说许久未见表姑娘,原是该亲自去夫人院里照个面,可方才世子爷差人来请,现正在乐韵斋。”话落,视线转向沈嘉芫,“表姑娘这是要出府去了?”
既然安沐附都聊表了兄妹之情,她自不能无所表示,沈嘉芫敬着对方身份,笑了客气回道:“今儿来的匆忙,就劳烦妈妈替我同表哥打个招呼。”
见曹妈妈应了,安沈氏便对侄女催促道:“天色不早,待会路不好行,姑姑送你出府。”
“嗯。”
望着渐远的人群,曹妈妈收回视线就折返三爷的院落,站在廊下方招过个婢子凑耳神秘交代了几句,便见到并排走进的世子爷和三少爷,忙挥退了婢子迎上前给二人请安。
安沐附见乳娘气喘吁吁,面露焦色,费解道:“妈妈这是出去了,怎的这样急?”
曹妈妈便凑在旁侧,眯笑着禀道:“回爷的话,表姑娘方离府,老奴过去送了送。”
“什么?六表妹来了?”
安沐附惊讶的语中透着几分欢喜,不顾身旁的长兄转身便欲出院,“在母亲院里不?我瞧瞧她去。”边阔步往外还边喃喃道:“早知她今日要来,我就不出去了。”
“哎,爷,您怎么没听全老奴的话?表姑娘已经离府了…”看着略显激动的少年,曹妈妈忙提醒着追上去。
安沐附的脚步就顿在石阶上,似乎还有些不信,不确定地再次问道:“你说什么,她已经走了?”
“正是,夫人方送着出府,此刻车架怕是都已经起了。”曹妈妈苦口婆心地说着,似乎还替自家主子惋惜,轻添道:“奴婢听说您回了府,想着禀告给您却久不见您回院子,方想去乐韵斋处寻您,路上就撞见了夫人和表姑娘。”
“唉,早知就不去大哥书房看画了。”
安沐附表情苦闷,失意地重新走回庭院。曹妈妈跟在旁边,笑语宽慰道:“表姑娘还特地让奴婢替她给您问好,说是过府趟没能见着您,真是可惜。”
闻者的双眸突地晶亮,期待般望着乳娘,“她真的这样说了?”
“可不是,老奴还能欺您不成?”
曹妈妈的话方落,便闻得低沉的干咳声响起,循声望却迎上世子爷幽深的目光,不知为何就泛起虚心,忙垂首看向了旁处。
“咦?”
走至兄长身旁,安沐附语调似调侃似欢愉,“大哥,表妹她这回过府,居然都没去找您?”虽是问话,却是陈述的语气,面色轻松,不见了方才的失落。
安沐阳眼神犀利,从曹妈妈身上移开后复又变得温和,语气淡淡道:“六表妹过府,自然是来寻母亲的。”
声无波澜,不喜不怒。
安沐附则有些深思,暗恼着责怪自己,想着六表妹难得过府,竟是还给错过。不过,虽没见着想见的人,却因她过府再不是如过去般只知围着大哥转而感到意外,竟觉身心舒畅了不少。
安沐阳负手而立,将幼弟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神色如常。

沈嘉芫回到府邸,首先便去了颐寿堂复命。老夫人听得回话,宠笑着拉过孙女,赞许道:“芫姐儿辛苦了。”
“没有,孙女这趟过去可是有口福,姑姑给了好些吃的。”沈嘉芫似顽皮稚嫩的少女,笑容纯真无辜,“对了,姑姑还给了我好些蜜饯,说是皇后娘娘前不久赏的,祖母尝尝?”侧首对外唤了声“香薷”,眼角余光清晰地注意到老夫人容色片刻僵硬。
果然,她的猜测没错。无论是禁苑内的安皇后和沈贵妃,还是朝堂上沈延伯和安襄侯,必然出现了变故。
可惜,试探无果,这等事她们不会告知自己。
“芫儿留着自己吃,祖母不用。”
老夫人潜退端着食盒进屋的婢子,慈祥地摸着眼前少女的发丝,侧首对葛妈妈玩笑道:“瞧,咱们芫姐儿都知道疼祖母了。”
“六姑娘素来孝顺。”
几句话,便将话题从安襄侯府上移开。
沈嘉芫不好坚持,坐了会便离开。拐出墙角,正见着四姑娘领了婢女朝这走来,想着对方上次的争锋相对,不愿同她闹出不快,脚步方侧正欲改道,那方的人却已经提高了尖声唤起“六妹妹”。
“是四姐姐啊。”待对方近身,沈嘉芫浅笑招呼。
沈嘉萱并未感怀是得眼前人说情才免了禁足,反倒责怪起对方,因其连累才受老夫人惩罚。眼神轻蔑地扫过对方肌肤如雪的手背,音调怪异道:“姑姑给的雪肌膏到底效果非凡,妹妹这手丝毫都瞧不出被烫过的痕迹。”
沈嘉芫哪能听不出对方话中的酸意,从容地看着对方,低答道:“时间久了,疤痕自然就浅了。”
“呵,我倒是给忘了,妹妹自幼眼光极高,怕是再珍贵的东西,都入不了你的眼。”似乎有些责恼对方轻视贵重膏药,又隐约含着羡慕,眼神落在六妹妹身后婢女捧着的食盒上,瞥了眼不远处的颐寿堂,四姑娘眸中更显嫉妒,“妹妹和咱们就是不同,每每来给祖母请安,都能有好东西赏下。”
“姐姐误会了,这是从姑姑府里带回来的。”
话音落下,沈嘉芫暗道不好,四姐姐怕是要将自己想成是故意显摆了。抬眸,果不其然,正对上是眼前人咬唇忿忿的表情,忙再添道:“姑姑给了些蜜饯,让我给姐姐们分去。”
进府时原是想让香薷直接送回清涵院的,然她心底藏着好奇,欲在老夫人跟前借蜜饯引出皇后娘娘,继而试探下安沈两府目前状况。想着将蜜饯带在身边走遭颐寿堂并非什么大事,谁曾料到会遇到四姑娘?
“得了吧,有你在跟前,姑姑能记起我们?”
四姑娘是个直性子,又因二夫人在府里是出了名的护短,言辞间并不知收敛,“六妹妹近来倒是繁忙,在祖母跟前卖乖不说,现在又跑到姑姑府里去了。只是,你这样分不得身,竟是还有心思差人往琼琪院去?”
近前两步,沈嘉萱目光不掩探究,“姐姐倒是有些不明白,六妹你怎会把心思动到五妹妹身上去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过去可是都不爱同她说话的。”
“五姐卧床,我只是让人去探视她,有什么不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