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真的不想见到那个物体。
依好儿的说法,这三庄聚首不过是例行的,形式上的聚会。
五年为期,各方相聚。
想一想,虽然柳非没说她也没问,那个叫北堂的,和她在路上相碰,也大概是来参加这场盛宴。
唤得句公子,样子还能称之为张狂霸气的,八成就是另外两个什么庄的人。
还是想逃啊。

可也不能丢了个人就这么回去吧,一来她不识路,没有盘缠,二来那个庄里头老老少少大大小小男男女女肯定都会认定是她故意的,她日子只怕更不好过。
硬着头皮上吧。

走到鸾凤山范围以内的地方的时候,颜楚突然又发神经不肯走了,说是不喜欢。
于是,相处也算是到此为止了,基本上能称之为萍水相逢。
“谢了。”告别之时,礼还是不能少,人却没有动。
颜楚笑,“确定就这样走?”
“就等你这句话了。”姚果儿当然不可能就这样走,右手心摊开,意思表示得很明显——她没有盘缠。
颜楚当然不会不懂,从身上抽出一叠银票,也没数全部给了她。

姚果儿愣了一下,只是从中抽了一张,不过不知道是她运气还是倒霉,上面写着一千的字样,反正她还看得懂。
虽说她现在的婆家是个有钱人家,她也是堂堂的大小姐,欠着也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这数目还是太大了些。
先是将其他的推了回去,琢磨着要怎么去换张面额小一点的。
颜楚却是清爽的笑开了,笑容仿似这河面上的一缕清风,还是看得人心宁气爽,没给她机会再开口,“我们会见面的。”顺便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下,笑嘻嘻的纵身而起。
刚才她已踏上岸,颜楚立于竹筏之上,这一纵身,竟是让这陪伴他们这些天的交通工具支离开来,十几条竹竿顺着河面一直向下流去。
还学人毁尸灭迹呢。
缓缓地摸上自己的脸,火气从脚底一直燃烧上了心头。

但某人却已经消失了。
应了那句话,来无影去无踪。
死人颜楚!

孤身一人的姚果儿有了一种危机感,真的只剩下她一人了啊。
还有整张的一千两银票。
如果在半年前告诉她,她会穿着同一件衣服将近半个月,她肯定会嗤之以鼻当笑话听,顶多再奉上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而今,她终于做到了,颜楚的推波助澜,让她超越了极限,实现了零的突破…
不过,一切皆有终点,姚果儿要惋惜的告诉大家,她还是要换件衣服了。

不过拿一千两去买件衣服,姑且不论这年代的物价如何,肯定会吓坏了人,极其愚蠢。颜楚笨到没有留些碎银给她,总之由上天看着办吧。
反正她走进这城里还没被人当乞丐看,实属万幸。

转悠了一圈,在一间从气派架势招牌装潢以及人流来看都数一数二的酒楼旁边停了下来。
走进去应该不会被人赶吧。
满春酒楼,嗯,就是这里了。
去这些有保障有声誉的地方,也便相当与买了份保险,到时钱一亮出来,不用她开口,那些见多识广的掌柜自然会帮她找一千个理由来解释她的衣衫褴褛。

“客官一人?”
左右看了看,“好像是。”多余。
店面还真是大,不过在这地方呆久了,见多了贵客,多多少少会带些市侩的眼神看人。连笑容都懒得给她一个,拽。
可能还是受了点教育,没有撕开脸,微微侧了侧身子,挡住了她向前的脚步。但还是正眼都没有瞧她一眼,一边还能回头跟些衣冠整齐的客人打招呼。又很勉强的开口,“客官,里面的东西你不一定负担的起。”
有点讽刺的想起,有很多大百货公司高档的餐厅之类的还明文规定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内。好在这门口还没摆着这样的牌子,她是来买服务的。
怪不得人势利。

“也不一定负担不起。”姚果儿淡淡的开口,她现在还不至于蓬头垢面,脸也干干净净的,只是这麻布衣服惹的祸,但脏的地方她都有用水搓了干净,吹着河面上的风,也没见着流汗。
所以她才能够忍受至今。
所以这人才没有直接赶她走。

“客官——”皱眉,想着这人怎么这么不受教。
姚果儿声音微微上扬,恰好给旁边的人听见了,“若是说招呼不起我,直说了,我马上走。不过这满春酒楼也不过如此,枉费我慕名而来。”
“哼,还不信招呼不起你!那客官,里边请——”
倒是有点火气,不过性子也不会太差,对这酒楼的印象还是不错。

“谢了。”姚果儿笑对上这人的眼,学着些江湖人士,背起手迈起方步走了进去。
风儿抚过,料不到,乡妇竟是妙人儿。

进到里面,才发现这里环境不俗,还颇有点大气的味道,看来吃得下这一千两。楼里楼,三层高,层与层之间,又隔了一段距离,看起来亮堂舒服。
人声鼎沸。
旁边卷帘掩住了一个别间,姚果儿此时财大自然气粗,自个走了过去,坐下,打算先填饱了肚子再打听其他。
一个穿得鲜亮些的男人自她入门就注意到了她,随即尾随而入,他先是礼貌的行了个礼,挂上招牌的笑容,没有赶人。“客官用膳?”

在这满春酒楼几度春秋,刘清看人还是有点眼光的,这世上卧虎藏龙,连乞儿也不能小窥了他。况且最近城里办大事,多了不少人气,什么人都有。
这女子气质不凡,自信满满,这模样也是一等一的美丽,难免是个有身份的人,自是要好好招待。
“嗯,用膳。不过也找人帮忙办件事。”这酒楼声势浩大,应该不乏跑腿的。
“客官请说。”
“去城内最大的布行帮手扯两块布做两件衣裳,款式就由贵楼的人看着办,时间快就行了。”

刘清领会,微笑点头,“那客官想吃些什么?”
“还是看着办。”
“客官可还有吩咐?”
又有小二走来,帮她斟了杯茶,退下,仍是不停的回头偷偷瞄她。姚果儿端起茶杯,定了定,“贵楼能否住栈?”
“可以。”
还怕只是单纯的酒楼呢,“那就再帮我定间上房。”
“这是自然。”然后一旁站定。

姚果儿冲着茶杯轻轻吹了吹,尝了一小口,还颇为闲情逸致的看了看外边。拿出了银票,交到了他的手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说了,她还有点看人的本事。
“帮我兑散了它,一百两换成银子,其余的换成银票。办好了事,我自有打赏。”
刘清接过银票,眼神变了一变,然后神情淡定的又行了个礼,“那么客官在此稍候,我即刻差人去办。”
嗯,处事不惊,是见过大世面的。

但事实却出乎了姚果儿的意料,没有等到衣服,没有等到银票,连最基本的饭菜都没有等到,倒是等来了一群人。
这些人统一服装,不像官府中人,每个人神情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手里都握了把剑。
为首的人衣服颜色有点不一样,一身正气,一见到她,什么话也没说,稍微动了动脖子,算是下达了指令,然后她就被那些训练有素的人捆了起来。
“等等,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带走。”

无语的唇角抽搐,姚果儿发誓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有将她逼疯的可能性。
瞧了眼旁边站着的刚才那个听从她吩咐的男人,顿时明白是一千两惹的祸,冲他笑了一笑,算是自己看错人了。
不过事情绝对不像看到的这么简单。

“走去哪里?”
“…”
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切,了不起。不过有必要绑这么紧吗?她现在怎么看都是个一等良民的模样,难不成又有人认出她是莫依落?
不可能!

姚果儿便在这人来人往的酒楼里,众目睽睽之下,招摇过市的被带走了。
狗屎。

鸾凤楼大厅的墙上雕着只栩栩如生的大凤凰,整个大厅辉煌灿烂,入目之处无不磅礴大气。
大厅之上的主人座上,却坐着个娇小的人儿,只被坐了三分,却是稳稳当当,也没有不称之处。

“北堂公子也歇息了三天,觉得我这鸾凤楼的招呼可还和心意?”
此人剑眉英挺,目若朗星,神采张扬而又内敛,浑身散发着教人不可忽视的傲气,薄唇仍是紧闭,一身青色长袍,不是北堂景昊是谁?
“童楼主客气。”

童如玉握了握拳,看不出他有一丝“你客气了”的模样来。
她长得不算顶美,却十分耐看,别有一番味道。眉宇间透着些男子的英气,身材却是分外的娇小。
虽然是这次聚会的承办者,但童如玉却是一点也不想这么做,要不是这鸾凤楼有着传女不传男的规定,而又刚好传到了她的头上来,她早就丢给哥哥们,和君楼游山玩水去了,那需要理会这么多无聊事?
要不是君楼说她还是需要来见见客人,她还真不想来搭理这些人。

不过见惯了君楼那坯子模样,见到这么正经的人还真有点不习惯,不想过多纠缠,哪怕人是刚刚才请到的,已动了念头赶人。
“那么北堂公子…”
“楼主!楼主!刚才城里头来了消息,说是偷我钱财的人终于浮上来了,现在人已经送上山了,就快到了门口!楼主给老夫做主啊!”
门口一个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也不待通传,打断了童如玉的话端。
童如玉很想发火,不过毕竟有客人在场,又背着楼主这个身份,眯着眼睛咳了一下,意思意思冲北堂景昊笑笑。
“抓到了?”
“正送上来。”
“我自会给你一个说法。”


17.被审

童如玉真的不想理这么多,但偏偏这钱有财刚好和她仙游的爹爹刚好相识一场,算是有点关系;另一方面性子跟他名字一模一样,掉到钱眼里去了,爱财如命,丢了二万两就哭爹喊妈的赶到鸾凤山来求她做主。
鸾凤楼虽说一直协调着各方的关系,在这片地头也几乎可以说充当了官府的地位,众人有事也习惯了找它们。
不过仗着这点关系,二万两都要她这个楼主亲自出面,她这个楼主也当得太没意思了。

北堂景昊闻言站了起来,挺拔的身躯竟是高出钱有财半个肩膀,气宇轩昂的模样,惊煞了立在门旁伺候的小丫头们。
“不打搅了。”
也不等童如玉开口,就迈开步子,离了座。

童如玉见楼主做得她这么窝囊,让客人爬了上头,本身脾性就不怎么好的她正待发作,但一想对方是个不大好惹的人,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那就不送了。”语气已是有点冲。
郑予此时恰巧从门外进来,见他主子动身,倾身上前,附耳低语了一番。北堂景昊一听,朗目若有所思的一眨,又转回身去重新坐下。
郑予像是料到,跟在身后,待主子坐定,又绕至他身后,也是沉默不语。

这两主仆搞什么鬼!
她童如玉性子不好可是众所皆知的,真惹火了她,谁也不好过!

又握了握拳,还以为自己被那个坯子已经锻炼得能百忍成钢了呢!修炼还是不到家!只当是完全看不到那个北堂公子的所作所为,小脑袋瞥向欣喜若狂的钱有财。
“钱老爷,你也坐下。”
“是,是!”钱有财一想到钱可以回来就兴奋得心都快蹦了出来,又恨不得撕了那偷钱人,将那人千刀万剐好泄心头之恨!

哼,哪有人将自己的银票每张上面都做了记号?他都不嫌烦吗?
这鸾凤山头附近十几个城镇有哪个不知道不能去碰钱有财的钱?
一来他家财万贯,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二来他怎么说也和她鸾凤楼有点关系,谁敢惹?三来,那家里大大小小养了十几条狼狗,还有几个所谓的江湖侠客蹭吃蹭穿换取那家产的安全。第四,放钱的那个地方,布满了机关。
敢去钱府偷钱而且还有本事偷到手,并且没有惊动到任何人任何狗,连机关都是完好无损的,这贼人不仅大胆还本事非凡。
棘手。
况且,这贼人还是出奇的怪异,白花花的银两黄金一锭一锭的完好如初,暗格里的几十万两银票也不过动了两万。倒是取走了睡梦中钱府老爷的钱袋,要了些碎银。

所以钱老爷银票上的记号早在他哭着求助的那天就已经画成了画像,记在了各大酒楼,银号,布行等一切用得了银票地方的老板们的心里,只等贼人上钩了。
无论如何,既是盗者,盗便会用。
难不成学这钱老头一样放在家里珍藏?

倒是钱老头这个癖好帮忙不少,好像他早已料到了丢钱这一天。
不过,如此高手,又怎么会乖乖就擒,这么轻易的就被押上山?
心里已是产生了些怀疑。

姚果儿的手背被反绑在身后已是发酸,但她也不再打算去说服这群木头们,根本就是对牛弹琴,无用功罢了。
当犯人还有马车坐,也算是对得住她了,摇摇晃晃的大约是出了城里,人声稀薄了下来,最后只剩下了虫鸣鸟语。
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感觉上过了许久,肚子又饿了起来,这些日子她都没怎么吃饱,以后见到些在减肥事业中奋斗的人们,一定要为他们欢呼一番,容易吗?

被带下车之后就看到是往上的层层阶梯,不会太高也不大陡,瞧得见阶梯尽出高耸的大楼,立与这山之中,气势非凡。
四周看看才发现刚才马车已经绕山爬了一半,前半路有车代劳,而今马车撤去,原本的一群人不知何时只剩下三人。
为首的仍是只动了动脖子,后面两人会意,推了她一下,让她前行。

便开始爬楼梯。

猜想这些人大概是见她不反抗放心下来,都撤走了,亦或者已经进入了他们的地盘,所以根本无须担心。
早知道讨教下颜楚怎样为之气沉丹田。
然后一把震开了这绳子,再跃到天上转一个圈,落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看着他们大笑。
只是这绳子颜色略为金色,捆上手只是紧不见得痛,手腕上的触感还颇为细腻,所以她才只觉得酸而已。
还挺人性化的。

身后一人从反方向上山,瞧了一眼驶开的马车,便握着剑小跑步上楼梯,似乎是一种习惯的样子。
姚果儿不过行了两三步,很快被追了上来,此人目不斜视,只是走自己的。为首那个人见到他,退让了一步,还轻轻点头行了个小礼,待那人先行。
那人顿了一下,也微微点头,眼睛便很自然的看了一眼姚果儿,虎目一眯。

郑予!
姚果儿也是即刻认出来人。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这会儿就僵持在原地。
押送的三人神色有异,不过也奉承着沉默是金的处世规则,一言不发。

郑予没有再理会她,竟施展开了轻功三两下消失在眼前。
这人和他主子一样没有礼貌!

真是活见鬼的倒霉!打自她穿了,运气和霉气就围着她转,惊险却又化险为夷是运气,说是解决了,倒霉之事又接踵而来,都快分不清哪桩搭哪桩了。
走上了楼梯,直面雄伟的大楼,正中央搁着块金字牌,由右至左龙飞凤舞的刻着三个大字——鸾凤楼。

脑子有点乱了,竟是牵扯上了南宫逸和北堂景昊,但而后又否决了这一想法。没办法,她认识的人其实并不多。
这次她一踏入人群中就马上又被人绑了,又到底所为何事?
还在胡思乱想中,人已被带进了大堂。并无过多装饰与赘物,空旷中别有一番肃静的味道,行起路来稍有回音。
而后壁上的那只凤凰活灵活现,悄然跃于墙上,美伦美奂。

目光当然先是被那青衣男子所吸引,除去他本身的魅力,唯一的解释就是异性相吸。
一吸过去就后悔了,果然是北堂景昊!早料到郑予在此,他也隔着不远的。此时他堂而惶之的坐于大堂右侧,深邃的眼神打从她进门开始便紧紧锁住她,瞧得她全身不自在。
身后那人不用多问,刚才“逃走”的郑予。

忙将目光转移,灵眸看向正堂中央的女子。第一眼看过去是种英姿飒爽,细看之下又有些小女子的媚态,模样只属中上,所蕴之美值得细细品味。
再来就是那个体态微胖的中年人,面颊又有些憔悴,黑眼圈看得人那个寒啊,眼袋都可装得进甲虫了,看来很久没睡好的样子。此刻又出奇的精神奕奕,那火气熊熊燃烧着,顷刻之间,离她已是数丈之远。
无语望苍天——呃…凤凰好了,怎么,这火气又是冲着她来的?

“跪下!”
为首那人先是向座上女子作了个揖,就冲她命令。
呃…她不想,所以也没动。
强烈怀疑他有脖子多动症,又是动了一动,只见旁边的两人将手边的剑在手上熟练的转了个圈,看那架势似乎是想就着剑柄撞她的后小腿,强行令她跪下。
姚果儿察觉到,当下心头一惊,一股受辱的感觉油然而生。也不理会避不避得过,只想躲开,但剑已是快速的由两人的手中滑下,感觉就要撞上,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个茶杯以更快的速度,自青衣处飞出,无息地砸中了一人的手腕处,那人吃痛,或许是中了麻筋,手中之剑竟是哐啷跌地。
茶杯并没有完成任务,又借力弹去了另一人的剑柄处,那人剑身一歪,没有落在姚果儿的腿上。
茶杯便是一声脆响,粉碎于地上,光荣牺牲。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让两人的脸色大变,为首那人也只来得及做出个拔剑的姿势。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

他居然出手帮她?
姚果儿先是狐疑了半刻,小脑袋转不过来。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基本上北堂景昊肯不嫌脏救人这一点还是让她欣赏的,他应该又是英雄主义泛滥了。
笑了笑,不为其他,只是确信了化险为夷这一说法。

童如玉若是这样都看不出北堂景昊的有心相帮,只恐怕这鸾凤楼要易主了。冲着想拔剑的那个人使了个眼色。才没有好气的开口,“还不再给北堂公子上杯茶?没见到失手打翻了吗?”那“失手”二字还特别强调了一番。
又是心生怀疑,难道这姓北堂的还跟这偷儿有牵扯?虽说不喜欢和这个人相处,但听闻他风评还不错,名声也很好,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即便是认识这贼人也不会帮她才对。
好吧,就算是这女子尚未定罪,跪下受审却是情理中事,莫非是嫌她做错了?
当下细察起堂下的女子来。

恰好对上那女子的甜笑。
哼!这会她气得冒火,被绑着的居然在笑?

只见这堂下女子云鬓凌乱,脸上未抹脂粉,却红晕着双颊。双眸含情,如盈盈秋水,清中带娇,娇中带媚。神情倒是淡定,笑容那么明显的挂在脸上,却也奇异的消了童如玉的一点火气,似乎有种安稳人心的效果。
普通的麻布衣衫已有些许褪色,称得这人儿却是毫不失色。
哼,倒是个美人!若是再稍加装扮,耍两下手段,想要为祸人间,只怕不是件难事。
若果这北堂景昊是被美色迷了心智,她现在立马揪出杜君楼那笨蛋,抠了他的眼睛,罚他认错了这北堂是个人中之龙。

不跪就不跪罢,她本身就不是那种拘于这些规矩的人,调节了一下坐姿,轻仰起头,开始发问。
“你姓甚名谁?”
“你到底是谁?还我钱来!”
就在此时,两句话同时响起,后一句更是洪亮七分,震得大堂里一声回响。
便是那钱有财忍耐不住,一拍茶座站了起来,声线中又糅合着三分颤抖,显然是激动万分。

姚果儿察觉到堂上的女子脸色又黯了三分,气色不佳,语气不稳,有种山雨欲来之势,只是觉得有趣。

“说…”
“说!你把我的钱藏到哪里去了?!”

“你…”
“你到底耍的是什么鬼手段?还有没有同谋?”

“钱…”
“钱是我辛辛苦苦赚回来的,你们这些死贼人,竟敢将那如意算盘打到了我的头上来了!”

“闭嘴——”
“闭嘴不说话就行了?哼,今天童楼主定会帮我做这个主…”

“哐!”

全堂肃静,鸦雀无声——

童如玉将北堂景昊那一招学以致用,只是眼界还差了点,不过险险擦过钱有财的老脸,也吓他一吓。
掷地有声。
刚才那一幕看得姚果儿目瞪口呆,佩服不已,两人的双簧唱得妙成绝响。瞅见童如玉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声震四方——
“你奶奶的!你是楼主还是我是楼主,啊?这是我的地头,将你那臭嘴给我闭紧点!别叫叫嚷嚷的让人心烦!再多嘴一句我他娘的叫人扔你下山喂狼!你这会是质疑我的办事能力还是怎么着?还是楼主之位干脆让给你好了?”
话说童如玉小时候便跟着师父游历江湖,大大咧咧惯了,后来被人找回来接受了好一阵子的再造工程,才能勉强出来撑起场面。这下子全破功了。
那钱有财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只将受气之由又怪罪到姚果儿的身上。

童如玉怒发冲云钗,哪还管得着什么仪态不仪态,也顾不得那老头跟爹爹是旧识,还不信他有本事的找得到她爹来治她!人都去了两年了。又气势汹汹地指着姚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