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二叔的人“嗯”了一声,道:“侄女婿不用客气了,我也是刚从宫里回来,听说侄女归宁,所以跑来看看,没想到看到两人这么恩爱,也是小离之福啊。”
他说着,手很自然地拉过姜璃的手诊起脉来,半晌,点头道:“身体是比出嫁前略差了一点,但不至于影响给苏家生个大胖小子,等一下二叔给你开几服宫中的娘娘们吃的养生方,保管很快能怀上,或许就在归宁这几天。”他说完笑看着眼前两人,暧昧非常。
苏鎏的脸不由得又红起来,姜璃只是配合地低头浅笑,装作不好意思,心里想,他提到宫里,料想是做御医的,也不敢盯着他看,怕被他看出破绽,只听那人又道:“不要在屋里待着了,小离难得回来,不如来看我从宫里回来的路上所得的收获。”
于是,姜璃与苏鎏不得已又被带进了林家的那幢小楼,小楼里此时的陈设当真奢华,谁会想到几百年后会杂草丛生,落满灰尘。
楼里的厅中摆着个大木箱,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人取出来,姜璃看过去,都是些西洋玩意儿,这在当时确实是稀罕物,她却是看多了,也没有太多惊喜。
这时二叔亲自从那个木箱里取出一个小木箱来,还没打开,就神秘地说道:“这个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所得,听说是几个月前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化成雪白玉石,我请道人看过,此乃太上老君炼丹炉中所炼之物,不慎炉底烧穿才从天上掉了下来。”他说着得意地打开盒子,“我重金买了下来,请人刻成佛像,准备放在这楼中,镇宅之用,大哥看看如何?”
二叔说着从盒中拿出那尊佛像,姜璃看过去,只是一眼,一股让人极不舒服的感觉袭来,她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猛然想起那尊佛像她在陈江的古董店中见过。
“羽离,你哪里不舒服吗?”姜璃的反应苏鎏第一个看到,他扶住姜璃问道。
姜璃盯着那佛像还是感觉不好,她本来想摸一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发现自己连靠近都不想,她下意识地抓着苏鎏的手,想把他也扯远一些。
幸亏其他人只当她累了,林羽离的二叔笑道:“看来这些东西我侄女是不感兴趣了。也罢,侄女婿,扶我侄女去休息吧,我与她爹有事要说。”
苏鎏应了一声,拉着姜璃的手,带她离开。
跨出楼时,姜璃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尊佛像,那佛像已被二叔拿在手中,爱不释手的样子,而那佛像落在姜璃眼中还是罩着层恐怖的光。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靠近那块石头。”姜璃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轻声对苏鎏说道,手同时用力回握住苏鎏。
苏鎏一惊,也回头看看那尊佛像,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低头又看看被姜璃握紧的手,难掩心喜,不由得点头道:“好。”
回去时,又经过那口井,却见几个丫鬟正从井里用篮子吊水果上来,姜璃看了一会儿,走上去。
“小姐,姑爷。”丫鬟看到姜璃和苏鎏忙放下手中的篮子,里面正放着一只碧绿滚圆的西瓜,看来这井是夏天用来当冰镇水果用的。
姜璃走到井边看着井中的一汪清水,忽然转身问道:“那井下可有暗格?”
丫鬟一怔,道:“禀小姐,没有暗格。”
姜璃皱眉,围着那口井缓缓走了一圈,道:“通知管家,让他找人在这口井下做个暗格,可容两人便可,速速去办。”
丫鬟一脸疑惑,却不敢多问,应了一声,去了。
“羽离?”一旁的苏鎏不明所以,看着姜璃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姜璃懒得解释,也无法解释,心里却感慨,原来救了自己和易兰泽的,正是她自己,只是那个小小的暗格真的能挡住那些东西吗?她站在井边不动。
“羽离,你还在吗?”旁边的苏鎏小心翼翼地问道。
姜璃回过神,听他这么问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这么问的意思,抬头看他正有些惊慌地看着自己,心里没来由地揪了一下,这个苏鎏,她轻声叹气,冲他笑道:“我一直都在啊,相公。”
她那一笑犹如春花绽放,温柔如水,苏鎏看得呆住,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珍惜而小心。
姜璃任由他的手掌抚过她的脸颊,脑中想如果一直不离开,跟这样一个男人共度一生也不错啊。
她正这么想的时候,脑中有些恍惚,眼睛看着苏鎏那英俊无匹的脸,却瞬间又想到易兰泽。
易兰泽?对,易兰泽,你还活着吗?
她这样想着,右手忽然莫名地传来痛感,像是那被怪物抓伤的伤口引发的,而本来还算清醒的脑子忽然混沌起来,是要回去了吗?她眼睛用力眨了眨,似乎又嗅到了那阴暗的井中弥漫着的霉味和潮湿的气息,但再一眨眼,却猛然听到有人在喊。
“小姐,姑爷。”
她即将被扯走的魂魄似乎一下又被拉回来。
“何事?”苏鎏皱眉应道,对这不识相的打断感到很不悦。
姜璃看过去,却见丫鬟手里捧着件东西,用红布盖着,看到两人便行礼,道:“二老爷专门让人刻的送子观音,说是让夫人、姑爷回去时一并带回供着。”
“二叔真是想得周到,替我谢谢他。”苏鎏即使心里不快,但毕竟是客人,马上客气地应道,抬手掀开那红布看了一眼,是一尊不算大的白玉送子观音,雕工细致,栩栩如生,虽然算得上精品,但苏鎏见过的宝贝举不胜举,这送子观音根本算不得什么,“放屋里去吧。”
等丫鬟离开,苏鎏回身看姜璃,却见姜璃正盯着那尊送子观音看,一愣,问道:“怎么了?”
“明天便回。”姜璃的眉紧紧地皱着,眼睛看着那尊观音,“别带任何东西,尤其是它。”她指着那观音道。
“为何?”苏鎏不解。
“你若将我放在心里,你就听我的话,明天就回去,别带任可东西。”姜璃不知道怎么跟苏鎏解释,不管是这观音还是二叔口中的那块陨石雕刻的佛像,那种危险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她心里有种声音让她不要靠近,但人却还是往那观音跟前去。
虽然在陈江的古董店里见过类似的东西,但当时远没有现在这么浓的危险和让人厌恶的气息,现在这个东西就在眼前,姜璃虽然心里警铃大作,却还是想要看看,这危险的气息到底从何而来。
姜璃越靠近,身体的警告越强烈,心脏也跳得飞快。姜璃很想转身不看它,但还是咬牙压下心里的恐惧,将手放在那尊观音上。
脑中顿时天旋地转,眼前先是一片漆黑,然后有一点光照过来,她转头朝着那光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巨大的火球,她不由得叫了一声:“那不是太阳?”紧接着,一个不明物体朝她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她尖叫一声,人不自觉地挣扎了一下,感觉自己似乎处在一团温暖中,睁开眼,眼前还是一团黑。
“醒了吗?”有人在她耳边说道。
她一怔,那声音是易兰泽的,苏鎏的声音没有这么冷淡,她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周围的光线,果然,她又回来了。
“嗯。”她应了一声,想从易兰泽的怀里坐起来一些,但发现根本没有力气,只能照这个姿势又躺回去。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快天亮了。”
“那些东西还在吗?”
“不知道,也许还在。”
“那我们天亮再出去。”既然过了这么久那些东西都没有冲进来,而自己也没有死掉,那就安心等天亮吧。姜璃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忽然发现被那些野兽抓过的手竟然不痛了,只是有极轻微的麻痒感,她用手指碰了一下,那伤口竟然已经结痂了。
“你出去拿解毒剂了?”姜璃问的时候头不自觉地抬起来,额头碰到一片湿软,姜璃意识到那是易兰泽的嘴唇,忙又缩回去,心里想,真的拿了解毒剂回来了吗?他是怎么做到的?而且就算在她昏迷的时候让她喝了解毒剂,那伤口也不至于结痂这么快,又不是仙药。
“是啊。”没想到易兰泽的回答是肯定的,却并不多说,回身抬手往洞口的墙上摸索了一会儿,只听“咔”的一声,那洞口弹开了一道缝隙,有光自外面照进来。
是天亮了吗?
外面没有动静,没有什么东西冲进来,看来真的是天亮了。
姜璃在松口气的同时,已经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得责怪起易兰泽来,为什么不先说一声就把门打开了,万一有东西冲进来,两人又要怎么逃?
天只是蒙蒙亮,井里依然暗沉沉的,但确实已经没有东西在里面了。两人还是不敢放松,易兰泽让姜璃在里面待着,自己先钻了出去,怕万一那些东西还在,只是在井外等着,至少姜璃还来得及再躲进暗格里。
姜璃的心“怦怦”直跳,眼见易兰泽出去很久都没有声音,心里更加慌,正想也跟着爬上去看个究竟,却听到易兰泽的声音。
“上来吧。”
清晨的光线仍然昏暗,四周露水浓重,一片寂寥,昨天被点燃的那些干草化成了一堆草灰,那些东西已经不见了踪影。
姜璃整个人都是软趴趴的,是被易兰泽拉出井去的,刚刚跨出井沿,她大大地吁了口气,回看这些小院,杂草丛生,残垣断壁,哪还有她在幻境中看到的鲜活奢华。她想了想,也不管易兰泽,人踉跄地往这小院的屋子里走去。
屋里早就毁得不成样子,姜璃在屋里看了一圈,没有找到那尊送子观音,人因为没有力气蹲在那里,心想,苏鎏到底有没有听她的话?是不是还是将它带回去了?
“你在找什么?”易兰泽也跟了进来,问姜璃的时候却并不看着她,而是看着屋里那早已破败的梳妆台,眼神略显迷离。
“也没什么。”姜璃站起来,头晕目眩。
她缓了缓,回身对易兰泽道:“我去收拾东西回去,这里太危险,你跟我一起。”她不是在询问,而是很明确的肯定句。
易兰泽看着姜璃的样子,人因为虚弱站都站不稳,脸更是苍白得吓人,略思索了下,道:“好。”
两人回去整理物品,他们的行李竟然被翻动过,地上有几摊血,而昨天被姜璃和易兰泽砍中的那几头野兽已经不见踪影。
姜璃有些发怵,她敢肯定,昨天至少杀死过一只野兽,如果那些是野兽的话,尸体应该还在,如果被同伴吃了,那应该只是被吃空内脏,这是清理了现场吗?而且这些东西竟然还翻了他们的行李……姜璃猛然想起那块草地中间埋了无数遗骨,不对,动物是没有这些行为的,而这些行为明确地说明了一点。
它们有智慧,而且智商不低。
“那些真的是野兽吗?”姜璃忍不住把自己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易兰泽看着她,脸色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显然也想到了这些问题,却并没有回答,道:“你脸色不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从大兴庄出来,需要坐一个小时左右的公交车才可以到长途车站再坐车回去,而那辆公交车一天只有一班,两人紧赶慢赶地总算赶上。大城市里淘汰下来的公交车,因为一天只一班,人满为患,塞满了人不说,还有鸡鸭和各种蔬菜,站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有位置坐。
出大兴庄时姜璃只是有些虚弱,也不知是赶得太急还是什么原因,到车上时人已经累得站都站不住,不只是累,神志竟然也开始不清楚,浑身滚烫,却又觉得冷,虚汗直冒,连头发都被汗浸湿了。
上车时,姜璃看了眼自己被抓伤的手,那里还是好好地结着痂,并没有发炎,不像是感染了,那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
公交车里混杂着各种味道,姜璃和易兰泽被挤在小小的一块地方站着,车不住地晃荡,姜璃抓着扶手,人虚弱到极致,脸上全是汗,连眼睛都无力地闭了起来。窄窄的柏油马路上,公交车为了避让一辆拖拉机,车身剧烈地晃了一下,姜璃再也站不住,人软下来,心里想,这时候谁发扬一下雷锋精神,给她让个座啊。
没有人给她让座,但腰部被人一捞,她整个人被那力道一带已经撞进了那个人的怀里,当然是易兰泽。
正文 第33章 林羽离(4)
易兰泽怕她再滑下来,一只手抓着扶手,一只手扶着她的腰用力地往自己身上按。
姜璃累得睁不开眼,只是双手用力地抓着易兰泽的衣服,滚烫的呼吸全喷在易兰泽的脖子上。易兰泽皱了下眉,没有多余的手,只能用脸贴在姜璃的额头上,试她的体温,一片汗湿,额头滚烫。
两个人这样的举动在别人眼里异常亲昵,坐着看好戏的人窃窃私语,谁会想到给两个亲昵着的年轻人让座?
“易兰泽,我觉得我快死了。”现在的感觉比在井中的暗格时还糟,姜璃神志不清地说。
“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易兰泽道。
“可是我觉得好冷啊,你能……你能再抱我紧一些吗?”姜璃嘴里喊着冷,口中喷出来的气却烫得吓人。
她说话时,汽车靠站停了下来,易兰泽松开抓着扶手的手,身体往后仰,让姜璃尽量靠着自己,然后才腾出双手,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姜璃的身上,然后又用力地抱住,让她的脸贴着自己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两个人的气味混在一起,比起在井中暗格时贴得更近,姜璃的双手本来挡在两人之间,此时为了取暖,改为抱着易兰泽的腰,两人贴得不留空隙。
心跳贴着心跳,渐渐变成了同一个频率,姜璃脑子不清楚,偏却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似乎除了老爹,自己第一次靠一个男人这么近,就算大学时的那次恋爱,唇齿接触间也没有这么亲近的感觉。没有一点的排斥,不然就算是累极了,她也会尽量保持着距离,而这个人,这样的拥抱,紧得几乎将她的灵魂也嵌进去了,让她撤去了所有的防备。
是因为苏鎏吗?还是只是因为他是易兰泽?
哪儿来的安全感?他分明是那么神秘。
“她是不是不舒服啊,快来坐。”旁边的妇女终于发现了两人并不是在亲昵,站起来道。
易兰泽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松开姜璃让她坐。怀抱骤然一空,姜璃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本来闭着的眼睛看向易兰泽,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却听易兰泽道:“我就在旁边,不会离开,你乖乖坐着。”说着用那件外套将姜璃紧紧地裹住。
姜璃愣了半晌,仰着头呆呆地看着易兰泽,乖?自己一定是病糊涂了,却仍是笑了笑,答道:“好。”她平时精力充沛,自有一股英气,此时病态而柔弱,却另有一种无助而让人心疼的魅力。
易兰泽看着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她的表情蛊惑了,呼吸竟然也跟着滞了滞,手抬了抬,拉起那件外套上的帽子,将姜璃的脸也盖住了,道:“睡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到了坐长途车的镇上,已经是下午了,易兰泽没有带姜璃去坐长途车,而是直接去了医院。
姜璃烧得厉害,已经走不动了,两人搭了一辆出租车,下车时是易兰泽直接将姜璃抱进医院的。
“你是她的家人?”医生看了她的化验报告,皱着眉。
“同事。”
医生点了点头,眉头还是紧紧皱着,道:“病人的各项指标都不在正常水平,你最好联系到她的家人。”
“她的家人……”易兰泽停了停,“暂时联系不上,她什么情况,你可以告诉我。”
那就不是单纯的同事了,医生咂了咂嘴,又看了眼那张化验单,道:“病人以前有恶性疾病病史,或者她家里人有得过白血病的吗?”
“白血病?”
“是的,就我们现在的化验结果看,病人体内的造血干细胞明显异常,我建议去大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越快越好。”
易兰泽沉默下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在井中暗格时,他曾经将它咬破,此时早已经完好如初了。
“我知道了。”他终于应了一声,站起来。
说是镇上的医院,其实也是大医院,各项设施完备,只是没有大城市那样人满为患,因为是下午来的,所以不至于没病房住。
天已经黑了,易兰泽想到他和姜璃从中午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人转身出了医院。
他一直是一个人,一个人生活太久了,所以差点忘记了该怎么照顾人,他在街灯亮起的路上走着,寻找什么食物比较适合给姜璃吃。夜风吹过他的脸,他深深吸了口气,风还是那风,但并不是一成不变,时间凌厉,生命如烟,他的心态早已如老僧入定,起不了波澜,但是现在,他却在担心一个生命的流逝。
他走了一段,终于停下来,口中喃喃道:“她,不会死吧。”
他买了粥,鱼片熬的,自己则在店里快速地吃了碗白粥,混着过辣的咸菜,吃得满头的汗。
病房里,邻床的女孩子在跟男朋友撒娇。
“我脚冷,你帮我捂捂。”女孩边说边伸出雪白的脚,让男朋友帮她捂。
男孩的手在女孩的头上轻推了一下,道:“你没病吧,都快夏天了,脚冷?我看是脚臭吧?”说着捂着鼻子故意退开点。
“我就是有病了,不然来医院干什么?”女孩噘着嘴骂,“你这没良心的,居然敢嫌本姑娘的脚臭。”说着抬起脚往男孩子的脸上踹。
两人打闹起来,姜璃醒着,看着他们闹,忽然很想自家老爹,人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变得特别软弱,何况现在姜唯明根本就不知去向。她挣扎着坐起来,想从包里拿手机打给爸爸,但挣扎了半天都没坐起来。
“你是不是想喝水啊,我来帮你倒。”旁边的男孩子看到了,停止了与女朋友打闹,跑了过去。
姜璃笑了笑,道:“不是喝水,你能帮我拿下那边的包吗?”
姜璃长得漂亮,现在生着病,更是柔弱得让人心疼,男孩子看她对自己笑,红着脸跑去拿包。
姜璃只听旁边的女孩哼了一下,低低地骂了句什么,姜璃只当没听到,接过包,道了声谢谢,开始在包里找手机。
还是无人接听,姜璃失望得快哭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她一向自信而坚强,一场病却将她彻底击垮,找不到爸爸,还发着高烧,她甚至连起床拿包的力气都没有,原来这世上除了爸爸,她真的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了。
她看着手机发呆,脑中想到昨晚那些吓人的怪物,如果爸爸已经出了意外,她要怎么办?手不自觉地发着抖,她没有发觉眼泪正顺着脸颊滑下来。
易兰泽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邻床的女生本来正张大嘴打哈欠,看到易兰泽,慌忙抿上嘴,理了理头发,被身边的男朋友看到,气愤地用力将她的头发揉乱,两人又打闹起来。
易兰泽根本看都不看他们,径直走了进去。
“吃饭。”他把手里的粥放在床头柜上,也没有别的话。
姜璃抬起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哭,擦也来不及了,忙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易兰泽站在床边,道:“我看到你哭了。”
意思是你没有必要遮,姜璃一阵胸闷,却瞬间没了刚才的顾影自怜,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才将被子拉开,道:“买的什么?”
“鱼片粥。”易兰泽说着,一只手将姜璃扶坐起来,一只手抽出枕头垫到她身后,然后去拿鱼片粥。
粥还冒着热气,让姜璃食指大动,但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饿太久的缘故,拿勺子的手抖得厉害,粥到嘴边就已经抖掉了大半。
姜璃气急,干脆整只手抓住勺子,笨拙地再舀下去时,一只手拿过了她手中的勺子。
姜璃看看易兰泽,只见他舀了一勺到她嘴边,心里莫名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嘴上却有些赌气地说道:“你不吹一下吗?”
易兰泽停在那里,他从来不擅长做这些,这已经是极限了,所以他口气有些生硬地说道:“张嘴。”
姜璃只好乖乖张嘴,两人沉默着,一个喂,一个吃,竟然很快将一碗粥都吃掉了。吃完,易兰泽扔了张纸巾给她擦嘴,自己转身将空饭盒扔掉。
一碗粥下肚,姜璃感觉好了很多,人又躺下来,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刚才医生怎么说,是不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不过我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护士也没有帮我处理啊?”
易兰泽将窗帘拉下,回身道:“明天回去得再做次检查。”
姜璃一怔,道:“很严重吗?”
易兰泽看着她,说道:“我又不是医生。”
看来易兰泽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姜璃心里想,有些怀念刚才公交车上的那个他了,虽然当时她痛苦不堪。
她闷在被窝里,痛苦地说道:“我是病人,你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
易兰泽不置可否,人在床边坐下,忽然伸手抓过姜璃被抓伤的手看,果然已经结痂了,他的眼神意味不明,就这么盯着不说话。
“你看什么?”姜璃问道。
易兰泽松开她的手,却并不回答她的话,站起来,道:“你还有什么让我做的吗?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我在医院旁边找了个旅馆,明天再来。”
姜璃动了动身子,她其实很想洗个澡,昨晚夜宿大兴庄,洗澡是不可能,今天车上又是一身汗,整个人都臭了。但现在的情况,吃饭都已经要人伺候了,还哪儿来的力气洗澡,难道也要易兰泽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