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不继续刚才的话题,陈伊伊消去了心病,自然不愿纠缠,她开心地随着赵兴探望廖小小。赵兴进门时,那位女助教“媳妇徐”正嗅着水杯,看到赵兴来,马上发出一阵欢呼:“我晓得了,你不是没用药,你用的是汤剂——药是放在水里。好奇怪,这种药没有颜色,竟是白粉…好怪的味道,有杏仁味,这是什么药?”
赵兴没有回答,他从对方手里接过水杯,递给廖小小,廖小小很有眼色地一口饮下——毁尸灭迹了。
不等媳妇徐做出反应,廖小小快速把水杯递还赵兴。赵兴还没伸手,依偎在赵兴身边、恨不得把赵兴贴上专属标签的陈伊伊快手接过水杯,心结打开的她坦然地望着对方,笑盈盈地、用明显对付外人地客气,询问廖小小“好点了吗?感觉如何?”等等
廖小小稍稍感到诧异,这女孩怎么一下子消除了敌意,等她回味过来对方口气里的客套。媳妇徐已经插话:“大官人,这是什么药?…原来大官人治伤寒最拿手,不知大官人可肯教我吗?大官人今后为官,也不指着这手段吃饭…若大官人肯教,我便拜您为师!”
赵兴眼珠转了一下,爽快地回答:“可!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伤寒——不管它是由五行八卦引起的伤寒症,治疗的东西都是一把粉。这个粉末确实是白色晶体,它是种麻逸树皮里熬出地汁,晾干了就是白色晶体。当地人把那种树叫金鸡纳,这种白色粉末就叫做金鸡纳霜。主治:…”
其实,“金鸡纳”是个人名,他是一名英国子爵,因为他发现了马来土人治病地秘密,所以就用自己的姓名命名那种树木…当然,这些东西赵兴并不知道,他以为那种树本来就叫“金鸡纳”,所以就照实命名。
其实,赵兴杯里面放地是消炎药而不是金鸡纳霜,是头孢类。但这没关系,他需要再为麻逸增加一个物产。所以,就金鸡纳霜了。
这玩意儿的引进能让大宋在开发南方时。减少疟疾的肆虐。
媳妇徐动作很快。赵兴刚答应,她立刻拜倒,口称“师傅”。拜过师后,她马上缠着要求观看金鸡纳霜…此后。不用号脉,仅症状下药地治疗方法引进了大宋。
赵兴府上安定了,苏轼府上愁云惨淡。因为今日又有人找苏轼的岔了…
苏轼这段灾祸地起源要从赵兴早先对他说“何不归去”谈起。赵兴说过这话后,苏轼当晚留宿宫中,心情郁闷地他对政客的嫉妒已是十分厌恶,喝着赵兴送来的淡酒,喝着喝着醉了。忽闻高皇太后招他草拟诏命,苏轼连忙漱口进殿。
当时,年幼的皇帝正坐在祖母身旁。苏东坡在一旁毕恭毕敬地立着听记吩咐。在告诉苏东坡草拟圣旨任命吕大防为宰相之后,皇太后突然问他:“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几年前你官居何职?”
“常州团练副使。”
“现在身居何职?”
“臣承乏翰林学士。”
“你为何升迁如此之快?”
“仰赖太后的恩典。”
“这与老身无关。”
苏东坡只好瞎猜:“一定是皇上的恩典。”
“与皇上也无关。”
苏东坡又猜道:“也许是有老臣推荐。”
太后说:“与他们也没关系。”
苏东坡立着呆了片刻。然后说:“臣虽不肖。但从不运用关系求取官职。”
太后最后说:“这恰好是我早想对你说的:此乃神宗皇帝的遗诏。先王在世之时,每当用膳时举著不下,臣仆们便知道是看你写的文字。他常说起你的天才,常想用你,但不幸。未及如愿便速尔崩逝。”
这话是蒙人,搁一个现代人她蒙不过去。比如他说神宗总是犹豫——神宗这一犹豫,苏轼光在黄州就待了五年,那种生活…但古人不同,古人讲究“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对于人才。古人的主导思想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亦即:我特别看重你,所以我才迫害你,等你习惯了被虐待并享受虐待的快感,我才重用你。如果你等不到我重用的时刻就被虐待致死…抱歉,我虐待地不止一个人,下面有很多被虐待的人等我重用。可我没法重用死人,所以…我会怀念你的!
在场的三人都是古人,在这种氛围下提到先王,三个人不觉一齐落泪。太后于是赐东坡座,赐茶叶一包,又对他说:“你要尽忠辅保幼主,以报先王之恩遇。”
等苏东坡鞠躬退出时,太后又从桌上拿起一个刻有莲花的金烛台,当礼品赏与苏东坡。
苏轼此后有段时间没提辞职地话,但正是这份吕大防的任命书又出事了。吕大防上任不久,御史赵挺之等人看了任命书中“民亦劳止,汔可小体”一句——这本是《诗经》中的话,却被说成是将神宗比为无道暴君周厉王,其心何其毒也,臣心何其伤也!非杀杀杀杀杀,不足以安慰老臣们这些受伤的小心肝。
苏东坡对赵挺之也深恶痛绝,反驳说他是“聚敛小人,学行无取”,“挺之险毒,甚于李定、舒、何正臣”…
这个赵挺之不很有名,但他的儿媳妇在中国没人不知道,叫李清照。
事后,虽然“苏粉”高皇后力挺苏轼,令苏轼避过这场攻击,但苏轼对官场中地“斗争艺术”已充满了绝望。
你说随便说个词都算是“影射”——这还让人写不写字了?一个国家政坛、一群国家精英,居然把“文字狱”当唯一治国手段。烦恼郁愤地苏轼再度想起赵兴那句话——“不如归去”。他慢慢站起身,陡地加快速度,铺好纸研好墨提起笔,写下了今年以来的第四道辞官表…
苏轼这里郁闷,但生活还得继续。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这天是三月三。金明池大检校首先在“口号”声中开场。
所谓“口号”,指地是没有配乐的祝颂诗。古代诗歌都是可以歌唱地。而祝颂诗虽然也可以用来歌唱。但不加配乐,全凭人一张嘴抑扬顿挫地吟诵,所以叫做“口号”。
《全宋诗》中记录了一千多首“口号”,这种赞颂诗后来也被叫做“讴歌作品”。但这一千多首“口号”诗中。没有一句可以被反复传唱并流传于后世,可谓“千首诗,一声屁。”
现代的“口号”继承了“屁”地传统,但它们已经没有诗地文采,只剩下声嘶力竭的喊叫。它甚至不是诗,只是一声吆喝而已。这种吆喝即使在宋代也乏善可陈,但这种形式必须走完。
“口号”由今科主考官开始——苏轼、张耒开始,而后詹邈接力,新科进士们按照名次,依次站出队列。吟诵一首讴歌当今圣上如何伟大英明正确的诗歌,宣誓紧密团结在十一岁的皇帝陛下身边,誓将大宋王朝地伟大统治事业进行到底…
队列中,苏轼今天出现是为了递送辞官表的。因为大宋官员都来金明池上班了,所以他不得不站在队伍中唱“口号”。等詹邈接力。他立刻摔袖下了魁星楼,向对面跑去——对面那楼坐的是朝廷大臣与皇上、太后,以及宫妃。
令人逗笑的是,“口号”结束,紧接着上场的是“百舌”。那是以人嗓声模拟非人类声音。对大宋进行继续讴歌——人的声音随时会被“文字狱”,鸟声没有这种担忧。只见场中宋小娘子嘬起嘴唇。含着喉里的嗓叫子,模仿百鸟齐鸣、群兽争啸的情景,将“讴歌事业”的气氛推到了高潮。
高潮处,一声锣响,六条龙舟分为两队冲出起跑线,他们在池边数万京城百姓的欢呼声中,向立于湖中一根挂着锦彩、银碗、纸币地“标竿”划去。
只见湖水腾波,条条龙舟如离弦箭,似翔跃鱼,直奔“标”去!岸上,锣响鼓鸣,管骤板急,成千上万的市民们,以春雷般的欢呼给湖内竞渡“争标”的龙舟鼓劲…
这就是《金明池争标图》描绘的场景,这幅大宋传世国宝不知道是李公麟还是张择端绘制地,赵兴记得嘉德士拍卖行曾经展示过这幅作品的仿造品,据称,连明代仿品起价也在一亿美金以上。但现在,赵兴在这里,他亲眼目睹金明池争标实景——这一切都不要钱。
有什么文字能宣泄赵兴心中的激动?
金明池里万众欢腾,人声鼎沸,无论在场的官员还是百姓都情绪热烈,周邦式看着忘乎所以的人群,他也跟着群众一起闹,同时频频向赵兴点头“不虚此行,不虚此行。离人啊,幸好听你地话,没有早走…”
离地太远,赵兴没有看清今年“金明池争标”谁是最终的胜利者。因为此时,楼上地那些花枝招展的官妓是主角,她们不客气地将新科进士挤到一边,占据边上最佳观赏位置,竭尽所能地展露自己的欢颜,引得附近观看的百姓时不时向楼上掷来新鲜水果…
这些水果当然都被官妓们笑纳,连最受官妓欢迎的赵兴都没能分享一片果肉。
然后是“牙膏广告”时间,官妓们手里拿着当令的水果,冲着汴梁城的百姓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咔嚓咔嚓地把水果嚼的轰响,让挤在一边的新科进士们发狂。
詹邈身为状元,不满自己的风头被人抢去,一直向台边挤来挤去,嘴里不停唠叨“有失体统,有碍风化…礼部官员也不管管。”这厮嘴里说这话,手上做得事纯粹是男盗女娼,他借着挤来挤去的功夫,不停施展抓奶龙爪手,却慷慨激昂地说着义愤填膺的话,仿佛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伸张进士们的权益。
赵兴气的只想打人。
体统?亏他好意思说。
宋朝的体统就是纵容礼仪小姐抢去新科进士的风头,在这个开放的时间段向百姓奉献美丽;就是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日子,让汴梁城最俏丽的女人与这时代最有学问地人同台绽放——这就是大宋的体统。
詹邈还宋人呢,家里都盖着碉堡。还嘲笑宋代体统。这厮连着娶了两个公主,都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如此蔑视这个时代!赵兴现在手里要有把刀子。准能插在詹邈地嗓子眼。
赵兴没有刀子,不代表别人没有。顷刻间。金明池里无数刀光闪耀——现在表演地是“水秋千”。
可惜这刀子不是用来砍人的。
水秋千开场的这段舞蹈,仍旧由军方人士把持。诸班直里头精选的魁梧壮汉裸着上身,手里拿着寒光闪耀地腰刀。在船上竖立的秋千架上迎风鼓荡着,每当秋千荡到高处,他们便松开一只手,煞有其事的舞动着手里寒光闪烁的宝刀…
舞蹈好看,在半空中舞刀很炫,观众喝彩一片,掌声雷动…可惜,在身有海战经历的赵兴看来,这不是武术,而是“舞术”。
它只能是一种舞蹈动作。与实战毫无关系。
在秋千架上舞刀,看似接近海战中的“跳邦”,但实际上,海战的“跳邦”是吊着一根桅索跳到对方船上。海上风大浪大,战斗中两船摇晃起伏不定。能够跳到对方船上而不坠入海中就是胜利,哪有机会在桅索上展示自己优美的造型——即使最有经验的水手,两手紧抓桅索“跳邦”,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坠入大海。而两手松开,在荡悬索同时舞刀。基本上属于活得不耐烦了。
不等赵兴把这场水秋千鄙薄到底。接着出场地美丽让他眼珠陡然睁大了几圈。此后他最后悔的是没带望眼镜来——大宋水兵表演完了,轮到大宋官妓表演了。两艘富丽堂皇的画舫在故乐声中缓缓驶到池心,在画舫高高竖起的秋千架上,唐安安、潘称心各带一队官妓队伍,两两成双的当着秋千。
鼓乐悠扬,秋千架上美女们彩群飘飘,大风卷起她们单薄地裙装,露出白如玉、嫩如葱的胳膊与大腿…要是有望远镜在,可以看到大腿深处了。
两船驶到湖心,相对而立。只见秋千越荡越快,越荡越高,荡到极高处,两个秋千相距不过两米。等秋千荡到与秋千架相平,秋千架上的人坐了个非常华丽poss,两人齐齐双手脱开秋千绳,纵身飞向空中。
每副秋千架上有两人,其中一人瞬间在蓝天白云间翻了个筋斗,像一只轻灵的燕子钻入水面,漾泛了朵朵浪花。而另一人则向对方荡起了秋千架…现场十数万观众发出一声惊呼,在众人屏息凝神的寂静当中,唐安安与潘称心在空中交换了位置,她们各自跃到了对方地秋千架上,向观众展示了一个胜利地姿态。这个胜利姿势是单腿翘起,人在秋千架上形似一个停留水面的蜻蜓造型,或者像一只凌空地飞燕。
恰在此时,跃入水中的两名美女像芙蓉出水一样跃出水面…嗯嗯,这可不是“芙蓉姐姐出水”。两名美女都是汴梁城出色当红的官妓,金明池的碧波浸透了她们单薄的春衫,两名美女几乎像没穿衣服一样跃出水面,出水的那一刻,胸前的两枚樱桃像跳出的豆子,直立立地耸起,现场无数观众都将手伸到半空,模拟抓握的姿势,恨不能亲手把玩。
那两名官妓接着像现代跳水队员一样,在水面上做了一个鱼跃的芭蕾动作,重新入水…看的赵兴口水长流,他跺着脚,只后悔没能贴近观察。
现场十余万观众随着赵兴第一滴口水流出唇外,齐声发出了一声叹息。他们跟赵兴是同一个心思。
十余万色狼同时发出遗憾的叹息,多么令人感动——看了这两名美伎展示的美妙身材,他们都在遗憾——怎么跃入水中的不是唐安安与潘称心,如果是后者,这两女的身材…那该多美妙。
他们注定看不到期望的场景。
第一部 华丽的前奏曲
第1081章 晴天霹雳
唐安安与潘称心都是汴梁城顶尖的歌伎,即使她们再展露身材,也不会获得更大的收入。而哪两位跃入水中的官妓,恰是汴梁城娱乐界今年力捧的新星,估计这场大会后,这两位美伎会红得发紫。
金明池的欢乐高潮是一波接一波的,“水秋千”的队伍刚刚散去,该是群众娱乐时间了。先是几艘大的画舫驶入池心,画舫上,一对一的美女们正在展示她们蹴鞠技巧…蹴鞠船的出现也意味着散场时间到了,围绕着金明池的百姓开始三三两两的离开湖边,散入花丛中寻找自己的娱乐项目。这些娱乐项目就是蹴鞠。
赵兴听说过蹴鞠就是足球运动的起始,但现场看了宋代著名的蹴鞠表演,他气的只想抓狂:蹴鞠踢得球虽然和足球一样是圆的,但地球与火星也是圆的,它们能与足球是一回事吗?
湖中的画舫上,一队队正在表演两人蹴鞠、三人蹴鞠,一直到七个人蹴鞠。她们踢得球是用十二块牛皮缝成的,“十二香皮,裁成圆锦”,里面灌满了气,踢起来像踢气球一样,球体轻飘飘的在空中,滞空时间极久,足以让人做出各种poss。
这种蹴鞠已经类似踢毽子,它的对抗性几乎不存在,对踢得人只是将球踢到空中,然后利用球的滞空时间展示各种舞姿,炫耀自己的身材体型,如此而已。
其中七人蹴鞠有个特别名义,叫做“落花流水”七个人站成一排,依次把球踢给下一个人,一边踢一边换位,从第一个人把球传到第七个人叫做“落花”。第七个人接到球后,直接将球踢给第一个人,叫做“流水”…
这就是宋代的三月三。这个节日也是华夏传统的“上巳节”、“元巳节”,亦即“女儿节”、“妇女节”。宋代以后,这一节日在中国绝传,至今日韩尚存。
赵兴幸福的想呐喊:我爱这个朝代,在这个朝代里,进出皇家园林不需要行政级别。只需要你长着一张同胞的脸,你也无须掏门票钱,因为这是庶民的福利。
金明池上,官妓们在卖力地踢着球,草丛中,散布在皇家园林地百姓也任意组合在一起,开始蹴鞠娱乐,他们踢着花样百出,但赵兴这些新科进士已经无暇观看。因为小皇帝的封赏开始。宋朝官员除了月薪之外,还有种种额外的收入,逢年过节的赏赐也是收入之一…没办法。宋朝的节日据说有三十多个,每个月都发节日钱。
皇家现场赏赐是由皇帝现场发给的红包,红包里装着不同于市面流行的铜钱。这些钱铸造更精美,偶尔保存在现代,这些钱常被称为福钱。它们与流通钱币不一样,上面没有年号,而是铸造一些吉祥的图案和花纹。
赵兴乐呵呵地扯着周邦式去领取皇帝分发地红包,发红包的是大太监李宪,发到赵兴时,他听到这个名字。他特地仔细打量了一番,看到此人与自己的徒弟童贯更威武,便不为察觉地轻轻点点头,递钱的时候还特地叮咛了一声:“迪功郎,拿稳了。”
捧日军指挥室张用是李宪的人。在不久前发生的锦带案中,李宪落入了下风。而这场锦带案,也意味着小皇帝潜邸旧人、冯世宁等人正式上位…这标志着:李宪的时代已经结束。
按说,知道这些内情的赵兴,为了避免卷入权力争斗漩涡。该对李宪的示好避而远之。但赵兴却没有这个觉悟,他毫无避讳地上前握住李宪得手。热情地说:“大官在秦凤与西夏相持多年,为我大宋开疆拓土,久仰久仰…没想到,我今日也能握住这双打江山的手…”
在古代中国的历史上,太监阉人如论做出多么大地事情,都要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鄙视。大太监李宪是个特例,中国历史上唯一的特例。他擅于打仗,而且颇打胜了几仗。但即使这样,依然被那些文化人看不起。赵兴敢不顾嫌疑握宫斗中失败人的手,不吝啬词汇的赞颂对方的战功,反惹来新科进士鄙薄,他们悄悄挪动脚步,尽量和赵兴拉开距离。
李宪却很感动,这位过了气的阉人反手会捏了一下赵兴的手,眼中泪花闪现:“迪功郎相貌威武,听说还精通武艺,这次官家使你前往密州团练,望迪功能不负官家所托。”
赵兴郑重地点点头,顺便夸奖了一下童贯:“大官的徒弟童贯我见了…大官找了个好徒弟呀”。赵兴说完这句。其实在肚里又补充了一句“真乃天下第一酒囊饭袋也。”
不过,后半句话他只在肚里嘀咕了一下,脸上依旧保持热烈诚恳的微笑。
奇妙地是,赵兴与李宪的亲热并没有触怒在场的冯世宁等人。搜书网太监的心思跟常人不一样,别看他们内部争得你死我活,但实际上这群人很排外的。赵兴无权无势,本就威胁不到太监地地位,对他们内部争斗也毫无影响,但他肯当面称赞以及肯定李宪的军功,这让冯世宁也感到非常亲切,他端着茶盅眯起眼睛,心里默默地记下了赵兴这个名字。
大宋官员在节日是放假的,这类似现在公共的假期,拿上皇帝发的红包,向皇帝谢恩之后整个大宋朝进入了公共假期,官员们发完了钱,立刻溜下楼往草丛里一钻约会去了,留下一群不知所谓地新科进士。
接着上演地是拉郎配的余兴节目,在场地官妓看中顺眼的进士,立刻发出约会邀请,不一会,一队队狗男女搂肩搭背,消失在涌涌的人头中。皇帝也不见了——他还小,高太后一个老太太,不喜欢吵闹,例行了场面结束后。由不得官家反对,她便带着皇帝回宫,整个楼上只留下寥寥的新科进士。
“人情恶、欢情薄…啊,啊”,赵兴站在楼上,看着所剩的新科进士,感到极度郁闷。昨天他还是最受官妓欢迎的青春俊男,但不知道陈伊伊给来府上的那群官妓下了什么药。今天她们一个个见了赵兴,都装不认识。到最后连个场面上的邀请都没得到。
怏怏地独自下楼,赵兴晃晃荡荡的走出金明池,沿途他看到了宋代特殊“驴球”表演:一百多个女伎,穿棉袄,着丝鞋,各跨雕鞍花鞯驴子,“花装”成男子模样,分为两队。手拿涂金银围的彩画球杖,直奔场地上立着的一个彩结小球门。现场观众一边观看比赛,以便大声吼叫着“孟入”。恍似现代足球赛中,四川人吼叫的“雄起”。
“孟入”就是“雄起”。这个词也是四川人创造的。驴球队员将传给她的球带射进球门,唤作“入孟”。从语言角度追溯,“孟入”的来源乃是“蜀人打球一棒入湖者谓之猛入,音讹为孟入”。
宋代女子驴球比赛,球场、球门、旗帜、球杖、球质大小、乘骑、服饰、装具、乐队、唱筹地裁判、比赛的章程和“大打”的男子马球相差大致不远。但显然,女子的驴球比赛更受观众欢迎。
这样的欢乐将持续一个半月,金明池从三月一日开放,一直到四月中才关闭。
出了金明池,赵兴回头眺望这繁华胜景。这是1087年的春天,他深深地歇了口气,从心里说:“我爱1087年的大宋。”
人世间的欢乐总是伴随着苦难,回到家中,看到府中坐的苏轼。赵兴知道,他又要回到现实地烦恼了。
苏轼朝皇上递上辞官表后,没回家,直接到了赵兴这里。他需要一个地方安静一会儿。当然,不用问。他的辞官表照例会被太后驳回。
烦恼与是非纠缠了苏轼一生。这位十一世纪亚洲最璀璨的明星有了烦恼不能跟其他人说:他要在同僚面前表现自己博学地一面;要在学生面前表现自己睿智的一面,要在皇帝与上司之前表现自己干练的一面。要在妻子与孩子面前表现自己当家男人的稳重,所以他有烦恼只能找赵兴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