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手指指着陈启和陶婧,爷爷笑道,“这是叔叔和阿姨……”
小东西拉着爷爷往两人过去,抱住陈启的腿不肯撒手,口里振振不停地叫“爸爸”。
大叔面露尴尬,去拉小孙儿,“你爸爸他在家里,这叫叔叔,”便和陈启解释,“他爹妈工作忙,工作日便把孩子带给我照顾,小年轻没经验,还和玩似的,小伢都十个月了,只会说爸爸,看见谁都叫爸爸。”
陈启弯身抱起小肉粽,小东西可开心,搂着陈启的脖子起劲叫“爸爸”,挥舞着小手一跃一跃的,大叔忙不迭说“给您添麻烦了”。
陈启并没觉得打扰,说道,“没关系,我挺喜欢小孩子。”
大叔从陈启手里接过小孙儿,又看看一旁站着的陶婧,说道,“你们两小夫妻也是刚结婚不久吧?”
陈启似有若无地朝陶婧看了一眼,笑笑,“我有一个女儿,五岁了。”
“我”,而不是“我们”。
陶婧知道,他到底对女儿的事,对她存有芥蒂。
她不会怨他,更不会怪他,她,的确不是一个好母亲,这几年来,全由他一个人照顾孩子,或许有保姆,或许有奶妈,那些辛苦可以分担,可是母亲和伴侣的角色,不是任何人可以代替的。
她缺席的五年,是一万句对不起,再深的愧疚之心都弥补不了的。
大叔牵着小孙儿渐渐走远了。
陶婧回过神来,感觉包里震动,取出手机一看,是李瑞。
她看了眼陈启,轻声道,“我去接个电话。”走到树下去,余光瞥到陈启还站在那里,才划开绿色。
李瑞被许峥青支走去机场接一个客户,事情办完以后迟迟没接到陶婧的电话,他耐着性子等啊等,直到许峥青回公司了,陶婧那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按捺不住,先问许峥青面试结果怎么样,许峥青却十分冷淡的说他也不清楚,他还没有脸大到安排陶婧的工作,李瑞一头雾水,连忙打电话来问情况。
李瑞的问题,陶婧不知道怎么回答,许峥青全权推给陈启,而陈启……
他会放过她吗?
陶婧想起刚才他说的,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机会?
是打算放过她了吗?
这事不能怪李瑞,毕竟他那么热情地帮助着她,况且对于她和许峥青以及和陈启的关系,李瑞也是毫不知情,现在,陶婧没有打算让李瑞获知更多,就像提及她和陈启的未来,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如果没有女儿,也许真如陈启所说的,她并不打算再回来了。
因为,她和陈启是没有未来可言的。
当年陈启的母亲许亚平说的对,门不当户不对,即便再相爱又如何?陈启是做大事业的人,能站在他身边的,是应能与他才华家世外貌相匹及的名媛佳丽,绝不会是她,一个农村来的野丫头。
而现在,连那一点爱,经过五年蹉跎,时光荏苒,早已消耗殆尽了吧。
含糊地敷衍了李瑞两句,陶婧准备挂电话,李瑞说道,“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吧。”
陶婧撒了个谎,“不用了,我快到家了。”
李瑞对她的话毫不怀疑,提醒她别忘记吃药。
陶婧“嗯”了声,匆匆挂断电话。
走回去的路上,短短几秒钟,做了一番复杂的思想斗争,快到陈启面前,暗暗鼓足勇气,不待他发话,先说道,“我想见寒梅,我要弥补她。”
她仰头望着他,被风吹的微红的脸上,那颗黑珍珠一样的眼睛闪动着坚持和执着的光,长睫在风中微微颤动。
“弥补?怎么弥补?”陈启反问。
是啊,怎么弥补呢?这孩子什么都不缺呢,缺的只有一个母亲,要认吗?相认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陈启会同意吗?孩子会接受吗?
陶婧犹豫。
陈启沉默地注视着她。
咬嘴唇的习惯一直没变,咬的嘴唇发白也不自知。
雨馨很像她,黑长的睫毛,白皙的小脸,容易脸红,像一颗白里透红的小苹果,就连耍赖撒娇讨求的时候都一模一样,教他束手无措,从心底生出怜爱。
从来如此,只要是陶婧,无论哪个模样,都是他喜欢的。
而现在,从深远记忆中走出来的这个人,生动又形象,她活生生地,就站在他面前,不撒娇不依赖,沉默又执着,望着他的眼神,要将心都融化。
五年的煎熬足够磨砺他的心志和理智,他不计较她的过去,和谁结过婚,是不是清白,他都要留她在身边,不管用哪种手段。
他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唇,微凉的触感。
“李瑞是谁?”
陶婧惊了一下,仰起脸,被他的举动和问话怔住。
陈启移开了手,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不管他是谁,你给我记住,陶婧,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
“愿意回来吗?回到我身边?”


☆、第八章

第八章
016
“愿意回来吗?回到我身边。”
大概没有哪个女人会拒绝吧。
许亚平的声音冲进耳朵。
五年前,那个贵妇人指着陶婧的鼻子,厉声道,“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多少大户人家的千金想给我们陈启的,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山野穷丫头,怀了个孕就想麻雀变凤凰,先不说是个女儿,是不是我们许家的种还不一定,就你这身份,和我们家门不当户不对,陈启再喜欢你又怎么样,他是做大事业的人,你这样的他能带出去?”
这些话,像刀子,凌迟她的自尊。晚上她躲在被窝里默默落泪,不敢告诉陈启,怕他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她也没想过要离开他。
陈启不会知道的,她当初迫不得已离开的真正原因。
前者因爱,而后者,由爱生畏。
她和陈启,当初维系的是那份爱,而后来,是女儿。
是他自己说,不再爱她,而现在,又来问她是否愿意回去。
擅自离开女儿是她的错,但是,她很清楚,她和陈启,再无可能。
曾经的爱,消磨耗尽,还剩下什么,徒增折磨和苦痛罢。就像今天在西餐厅里,他惩罚她的那个吻。
她是穷,穷怎么了,穷也有骨气。
那个家,她不会回去。死也不回去。
陶婧毫不迟疑,摇头。
不愿意。
这对陈启不啻为一个打击。
他意想不到,陶婧会断然拒绝。
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除开他,没有人能带她摆脱贫穷的困境。就像六年前一样。
无可置信地看着她。
陶婧面对陈启质问逼仄的目光眼神忽闪,手不自然地去扯旁边横生而出的枝蔓叶子,说道,“我好手好脚,可以靠自己养活。”说完,她也没抬头,耳朵竖着听陈启的反应,脚边的叶片乱七八糟。
陈启太过自信,总以为只有他才能给予她最好的和她想要的。
就像强者对弱者的施舍。
他忘了,施舍,陶婧从来都不需要。
以前她愿意接受是因为爱,而现在,没有理由。
令陶婧感到奇怪的是,这回陈启反常的平静。
她暗自舒出一口气,心想,也许他也只是一提。是她太紧张了。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陶婧尴尬地抱住肚子。
还是没能逃过陈启的耳朵。
他看了她一眼,“走,吃饭去。”
陶婧咬着唇,摇头,“不用,我不饿。”
“你刚才没吃多少。”
陶婧微囧,心想他还好意思说,不知道是谁,一见面,她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就被当、众、强、吻……
见她仍不移步,他俯下身,平视她,“难道和你吃个饭的愿望也不可以吗?”
愿望。被陈启称之为愿望的事……很少。
陶婧低着头走在陈启身后。
陈启的车停在西餐厅门口,他没有回去提车,而是和陶婧步行,左拐右弯进了一家炒菜馆。
陶婧吃不惯西餐,许峥青当然不知道,陈启却清楚的很。
菜单移到陶婧面前,琳琅满目的菜名,陶婧的心思全不在吃上,复又把菜单移回去。
陈启看了她一眼,扫过菜单,报了几个菜名,无一不是她平时喜欢的那几样,点完以后,把菜单递还给老板。
做这一切的时候,陈启自然又娴熟,那是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才会有的举手投足间的默契,无需语言交流,一个眼神便能传达一切。无论分离多久都不会淡忘。
陶婧喜欢腥气,今天很例外的,陈启没有点。
刚才她说感冒,他大概听进去了。
两人安静地吃饭,隔壁桌谈天说笑,衬得他们这里的气氛更加凝滞。
筷子碰触瓷碗,陶婧搅着饭粒,她只想赶快吃完这顿,脱离这尴尬沉默的包围,不自觉多吃了一点白饭。
“别光顾吃饭,吃点菜。”一筷子蔬菜夹进她碗里。
陶婧怔了怔。
拨了拨新添进来的蔬菜,放进嘴里,很新鲜。
吃完饭,陈启说送她回去。
陶婧报了地址,并不是精确位置,而是小区附近的一家大型批发商场。
开到中途发觉出不对,陶婧警惕道,“你带我去哪儿?”
陈启视线笔直看着前面,“你说呢?”
顿生出一种被人耍骗之感,陶婧咬着牙,“停车!”
声音很轻,却很坚决。
陈启将车停在路边。
陶婧解开安全带,陈启一手按住。
陶婧抬头,和陈启的目光相撞。
“放开。”她轻挣。
陈启声音低沉,“跟我回去。”
“不。”
“陶婧。”
“我不会回去的。”陶婧态度坚决,扭身去开车门,发现陈启锁上了。
“开门。”她说。
“啪嗒”,锁开。
陶婧推门下车,陈启一把拉她回来,陶婧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
她仓皇挣扎,奈何他力气太大。
她皱眉,“陈启,你干嘛,放开我。”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这人,乌黑的眼珠葡萄一样灵动,他说,“除非回到我身边,否则,你休想见到女儿。”
霸道!
陶婧下足力气推开他,忍住眼泪,“她是我的女儿,凭什么我不能见她?”
陈启冷笑,“你在和我讨论女儿的抚养权问题吗?”
“你……”陶婧咬住发抖的唇瓣,“如果我有能力……”
“能力?你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和我谈能力?”
她尚存有的一点羞耻之心和自尊心,被他连根拔起。
陶婧红了脸,不管不顾,推门下车。
陈启恨的牙痒痒,脚下一个油门,拦挡在她面前。
陶婧惊了一下,反应过来,正欲绕开,陈启已经下车,撞上门,朝她这里走来。
她掉头往反方向走,他长手一捞,把她扭过来,看着她,“想和我在大街上纠缠不休吗?”
陶婧无话,却也没动。
陈启叹了声气,语气软和下来,“我送你回去。”
陶婧看着他,眼睛亮了亮,“真的?”
陈启无奈地看着她,“不骗你。”
陶婧跟着他上车。
陶婧住的地方属于偏郊,交通顺畅,两人一路无话。
把她送到批发市场门口,陈启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你住在这里?”
陶婧:“嗯。”
要下车,陈启突然说,“稍等。”解开安全带,拔下车钥匙。
陶婧看出他的意图,连忙说,“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不用再送。”
陈启撇眼看她,“你在躲我?”
“没有。”陶婧仓促避开眼。
“你安全到家我才放心,”陈启语气很平淡。
陶婧知道,她推脱不掉的。
陶婧下了车,和陈启并肩走着。
十二月的天已经很冷了。
他们走在落满叶子的街上,鞋子踩在上面,沙沙沙。
太阳似乎落了一点,空气干燥阴冷。
陶婧穿的少,走了没会儿便冷的不行。
陈启的手伸过来,抓住她冰冷的手。
他的手宽厚又温暖,陶婧小小的挣扎了一下,他锢的紧,陶婧动弹不了,便随他去了。
他将她的手装进衣兜,陶婧被迫靠近他一点,越走越近,最后整个儿被他揽了去。
到了小区门口,陶婧说,“我家到了。”
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陈启说,“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陶婧说,“屋里太乱,改天吧。”
陈启看着她,“我不介意。”
陶婧心想真是无赖。
她问,“喝完茶你想干嘛?”
陈启毫不避讳,目光直白,“和你上床。”
陶婧摇头,“痴心妄想。”转身走。
陈启无声地弯了弯唇角,跟在她身后。
陶婧取出钥匙,打开门。
屋里又黑又潮。
陶婧摸到墙上去开灯,按了按,灯泡没亮。
陈启走进去,扭亮台灯。
“灯泡坏了。”
陶婧奇怪,“早上还好好的。”
陈启没说什么,目测了一下高度,从桌下抽出凳子垫在脚下。
陶婧紧张地仰头看着他,“小心点。”
陈启麻利地摘下灯泡,他看了眼灯泡的型号,是最普通的那种。
“钨丝烧断了,买个新的去。”举步往外面走。
陶婧怪不好意思的,杵在地上不挪脚,叫他,“没关系的,我可以用台灯。”
陈启转身看着她,日光透过窗户撒进来,落进他的眼里,就像一潭黑深的水泛着零星的微光,神秘摄人。
他说,“这么点小忙也不让我帮你?”
在他眼里,小忙而已。她怕欠他更多,纠缠更多,生了依赖,想戒掉何其困难。
好不容易戒掉了,再要上瘾,恐怕一辈子的事。
那次她醉酒,趴在桌上,说这些天真傻气的话,“陈启,三个月一到我就会离开,你对我那么好,我上瘾了,忘不掉,也离不开……原来我只想找个老实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现在,我沾染上了你,就像吃毒品,戒不掉,你给我的糖……有毒……”
那晚醒来以后,陈启告诉她,忘不掉,就刻骨铭心一辈子;戒不掉,他做她的毒品;离不开,安安心心呆在他身边,哪儿都不要去。
她说,陈启,别安慰我。
他说,“陶婧,我在向你表白。”
很久以前的事情,似乎昨日发生般,乃至每个细微都清晰可见。
她并不愿去纠结陈启是否真的曾有过爱她,而她确乎热切地对他充满爱意,那时的真心相待,现在,回不去了。
强扭的瓜不甜。陶婧深知此理,陈启若非让她回去,她也不是不可,只是这样未必幸福,对孩子也未必最好。
幸好陈启不再提及。
两人去买了灯泡,一路上无话,回来后,陈启安装好灯泡。
时间已经不早,太阳又西斜了一点,天肚苍凉冷色。
好在新装的灯泡比原先更亮了。
他帮她的忙,也不好马上赶他回去。
陈启在屋里四处转了一圈,陶婧泡了茶放在桌上。
桌脚边堆着一袋子中药和一个熬药锅,刚才黑灯瞎火没看清。
陈启蹲下身,翻了翻,翻出病历,夹着一张CT报告单。
陈启扫了一眼,复又将病历合上放回原处。
陶婧倒垃圾回来,看见他站在桌旁喝茶。
陶婧看了会儿他的背影。
这屋子她一个人住还不觉得拥挤,陈启进来,感觉空间立时被塞满了一样。
她刚想叫他,陈启看了看表,放下杯子转身过来,“时间不早了,”他似有若无地轻瞥了她一眼,“我要回去了。”
听到这句话,陶婧自己都没有察觉地舒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十七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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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017
陶婧吹了一天冷风,陈启走后没多久便出去晚间兼职了,连着中午晚上的药一块给搁下了,第二天早起来,头痛脑热,咳嗽不止,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病情又复发了。
她心里暗叫不好,强撑起来,洗漱以后开始做早饭。
李瑞上次拿来的鸡蛋还有剩的,她拧开煤气,煤气灶是老旧的,要用引火棒才能燃着,过往都是一点就着,今天怎么也引不上。
陶婧握住煤气桶上面的手把,摇晃了一下,哦,煤气用完了。
怎么办呢?
她使劲摇晃煤气桶,然后将它卧倒,取了吹风机在桶底呜呜吹,吹得差不多了,才又拿引火棒去燃灶火。
这回倒是点着了。
陶婧拍拍手,如释重负般地呼出口浊气。
嗯,这方法真是百试不爽。
她熟练地在锅沿一敲,破开蛋,蛋清夹着蛋黄跳进“滋滋”滚沸的油里,不过一会儿,一个漂亮的荷包蛋出锅了。
陶婧在荷包蛋上倒了一点酱油,筷子平均撕开几块,一块块夹着吃,沾染了酱油的鸡蛋别提多美味。陶婧喜欢这种吃法,陈启喜欢另一种吃法,在生菜、香肠上撒上酱,夹在三明治里吃,陶婧吃不惯。
她想这大概就是她和陈启的差距和鸿沟吧——许亚平说的“门不当户不对”的具体体现。
好在陈启一直迁就她包容她,这些差距和鸿沟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正常生活,但是……
他到底说了“不再爱她”,那么他心里对她还是存有偏见的,碍于面子或者是从小受到的良好教养,他不会像一般人那样表现出厌恶来。他的内心大概和他母亲想的并无二致。
陶婧有时候也会迷惑,陈启对她的那些好真的是因为爱她吗?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她知道情商高的人大多会控制情绪,外在表现相对温和。陈启属于这类范畴。
即便和他生了女儿,亲密至此,她仍觉得从来没有摸透过他,就像昨天,前一秒那样霸道冷硬,下一秒又变得和风细雨。
他真的在乎她吗?或者仅仅只是为了女儿。
陶婧摇摇头,昨天更像是做了一场梦。
陈启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不去想了,今天还要出门找工作呢。
陶婧简单收拾了一下,把昨晚上连夜熬好的药温了一下。
喝完药才出门。
一路上她计划着到了下月十号等培训班的工资结下来再加上兼职的工资,差不多可以把向李瑞借的钱凑齐了,这么一想,心里不由地欢悦起来一点。
陶婧先去了附近的网吧,制作了简历在当地招聘网上海投。
做完这一切,离开去坐公交车,到市中心转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岗位。
下了公交车,转进市里一条繁华的步行街,这里茶点店、蛋糕房、酒吧、咖啡馆居多,风格偏欧式,平时老外很多,会坐在遮阳伞下晒太阳,三四个人一桌,惬意悠闲的样子。
陶婧在一家服装店门口看到招聘收银员,走进去,店员正忙着,没几个搭理她。走出来一个店长模样的,将她带进后面一个小房间,问了一些问题,陶婧答的很好,店长很满意,问她的名字,她说叫陶婧。
店长眉心浅皱了一下,过去的很快,陶婧这些年学会了察言观色,别人最细微的表情也能叫她感到不安,心里咯噔一声,预感不好。
果然,店长食指轻叩了一下桌面,问,“陶瓷那个陶,女字旁那个婧,对吗?”
陶婧说是。心里奇怪,她怎么对她的名字这么熟悉。
纳罕之际,店长抱歉的笑了一下,同时站起来向她伸出手去,“以陶小姐的资历做收银员恐怕委屈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更适合的工作,非常抱歉,我们公司不能录用你。”
话锋转的快,陶婧一时无法反应,当场愣住,店长的手悬在半空,莹白修长的一双手,陶婧缓缓推开椅子,她有些扯不开嘴角,笑容僵硬,这感觉就像好不容易煮熟的鸭子飞跑了,失望、怅然。
陶婧伸出手去,象征性和店长的手碰了碰,她丑陋的布满老茧的手和这双保养到位的手强烈的反差,是她无法直视和忍受的。
仿佛自尊被人踩在地上狠狠□□了一顿,她的脸色不好看,陶婧知道自己失态了,不想在这多呆哪怕一秒,拿起包匆匆离开。
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走在街上,到处是春风得意、穿着光鲜的人,只有她,贫困、潦倒,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陈启说的对,她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谈何养活孩子。
像一个笑话一般地活了二十九年。
很快,陶婧收起这些负能量,她不禁在心里鄙夷自己,生活的失败者,一个loser,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瞎矫情。
她打起精神寻找下一家雇主。
现在虽不如年初找工作的旺季,但接连的圣诞节、元旦不仅为商家提供暴利机会,更是各位像陶婧这样的缺钱人士的黄金时段,几乎每走过一家都能在橱窗上看到张贴的招聘信息,陶婧连续进了三家店,先前都谈的好好的,一听到她叫陶婧,脾气好的开始摆谱,也有干脆就拒绝的。
陶婧心里纳闷,眼看着快到中午,饿得前胸贴后背,生不出再多心思探讨这烦人的问题。
太阳真灼人,照的头晕目眩,她颓丧地坐在一家咖啡馆门口的太阳伞下面,掏出口袋里的钱数了数,一张二十,一张五十,还有四个硬币。这是她的全部家当。
甜点的香味钻入鼻孔,陶婧循着香味看过去,她坐的这家咖啡馆旁边就是蛋糕房,陶婧咽了咽口水,忍住。
不能再吃甜食了。她对自己说。
最后留恋地看一眼橱窗里看上去非常美味的新出甜品,她站起来,绕过旁边几个一派休闲聊着天的老外,她要先去找点东西吃填饱肚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