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婚礼不放啦,之前叶瑾篇婚礼写了好多,写傻了,心白就不写啦叭~
然后如果有盆友想了解心白过去的,推荐大家去看下《他又撩又帅》和《全校都在看他们撒狗粮》,是同个系列的,这两本主要写的是叶淮生和钟瑾的故事,一个高中篇一个大学篇,心白出场也蛮多的。
最后放一下我的微博@英俊的持尘
婚后番外还有一个。

☆、想从你的窗户看月亮(二)

冷静下来, 许昕觉得应该和林若白商量一下。
之前咨询过吴教授,老人家的意思是,真的想要也不是不能够, 但还是要看小白的意思, 如果他同意, 再根据许昕的情况制定一套方案, 孕期严格把关,努把力还是能要的。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林若白压根不肯答应。
吴教授倒是觉得尚可, 换心手术至今还没有人成功生产, 一来是做换心手术的人少, 二来全国范围内也找不出女人做换心手术的,哪怕有女人, 也断不会拿自己和孩子的命开玩笑, 这个要是成功最好, 失败了就是一失两命的代价,所以要是许昕能够成功,可谓医学界的里程碑式的奇迹了。
显然林教授一点也不想为了医学界的奇迹和发展而痛失所爱。
许昕确实很想要, 不仅仅为了自己,更大一部分是因为林若白。而且这个渴望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就像扎在心里的一根针,是不是应该和林若白主动袒露, 不管他答应不答应,许昕觉得,都有必要把自己的想法让他知道。
老中医那边, 她想等晚几天再去,先听听林若白的意思。
等到林若白下了班过来接她,一起出门拿车。上了车,一路上许昕寻思着怎么跟他开这个口。
冷不防听到他问:”怎么了,有心事?”
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许昕一上车就脱了鞋子系着安全带盘腿坐在副驾驶位上,现在吃零食的毛病改掉了,坐还是没什么坐相,但是一旦到正正经经想一个严肃问题的时候,坐姿就会下意识端正起来,连脸上的表情都比平常认真多了,眉心浅皱,想了一会儿,许昕侧头说:“我今天一整天都被一个问题困扰的头大。”
正是晚高峰车流最多的时候,林若白手掌着方向盘,手肘撑在半开的车窗上,电台里播报着交通实况:哪一段路最堵,哪一段路又发生了交通事故,提醒各位司机朋友驾车的过程中注意安全。
林若白早已习惯她的念念叨叨,像个小老太婆似的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絮絮个没完没了,有时候一个人驾车没有她在旁边碎碎念念反而会不习惯。
他分心听着许昕的话,目不斜视看着前挡风玻璃外面的路况,脑海中安排着明天的工作事项,不甚在意的应了她一声:“嗯?”
许昕没管他的心到底在哪里,到底有没有用心听她说话,自顾自的念念叨叨着:“你要是有一天跟我过腻了怎么办?”
林若白打方向盘的动作顿了顿,侧头看向她。
接触到林若白的视线,许昕不自觉咬了一下舌头,第一次发觉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这么弱鸡,“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许昕费力的解释着,“你试想一下哈,假如就我们两个人,会不会感觉很冷清,家里空荡荡的,冬天到了,好冷啊,瑟瑟发抖……”
再次触及到林若白的视线,许昕干脆闭上嘴巴,挖出一包虾条,卡擦卡擦吃起来。
车子拐过弯,进了一条通畅的路段。
林若白再次将余光扫向许昕,有些无语:“一整天……您老人家都在想这个?”
“老人家?”许昕连虾条也没心情吃了,脏兮兮的手在林若白衬衫袖口上一擦,双手捂面,呜呜呜呜假哭起来:“现在还没老,就开始嫌我老了,呜呜呜呜呜呜。”
林若白笑了声,对她这套完全防御,抽两张纸巾递给她:“别把妆哭晕了。”
许昕恨恨从他手里抽过纸巾,凶巴巴瞪了眼他,继续哭:“现在连哭都不管用咯,我还是要哭,呜呜呜呜呜呜。”
车子滑进地下停车场。
林若白干净利落停好车,轻轻拍了下某个假哭女人的脑袋:“哭够没?”
顺便帮她把安全带解开。
许昕手里捏着两张展开的纸巾,一张小脸完全埋在纸巾里,为了演绎出超高水准的哭戏,两只肩膀微微下塌,还要紧跟着一抽一搭,配合着委屈兮兮的啜泣声,本来她还想用眼药水装眼泪,摸摸口袋里空空的,只好算了。
被林若白轻轻一拍,许昕抬起头来,自认为凶狠的模样,瞪着林若白。
看在林若白眼里,跟装大老虎的小奶猫没有两样,手按在她的脑袋上使劲揉了几下,宠爱的口气说她:“你啊。”
逼仄黑暗的车厢内,林若白忽然凑近过来,气息挨近,男人身上清爽的味道,夹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烟草味,侵袭而来。
从窗外落进的光线很微弱,折射进女人浅淡的瞳孔里,那双异常好看的眼睛,琉璃珠子似的透着光,眼皮褶皱很深,自下而上慢慢抬起,看得人喉口发紧。
林若白撑着在她手后,将人半圈在怀里,低头看着她,慢慢吐出三个字:“不会腻。”然后缓缓低下头来,在她唇上浅啄一口,抬起头,目光灼灼凝视她的双眼,重复:“不会腻。”
光线落在男人眼底,像笔触轻软的画笔,打下一层浅淡阴影。纤长睫毛乖顺,眼尾狭长微微上翘,自带眼线效果,一双桃花眼半阖,低垂下看着她的视线,裹挟着几分认真又几分深情。
许昕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虽说和林若白已经这样熟悉了,但每次他认真看着她的时候,心脏都能漏跳好几下。
脑子里突然奔出一个念头,和这样好看的人生下来的孩子岂不是超级好看,而且她的基因也不算差,就拿钟瑾和叶淮生的儿子小花生来说,才五岁的小可爱,各个都夸长的好看。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许昕仰着脑袋,双手勾住林若白的脖子,主动蹭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真的不考虑要个孩子吗?”
林若白没动,垂着视线看着她。
从下班一上车开始,她怀揣着心事,小心翼翼组织语言,拐弯抹角有意无意的暗示,一个眼神就能猜透她的心思,林若白当然知道许昕想说什么。明知道他会拒绝,她还是试着说出口,她是真的想啊,林若白怎么不知道呢,他又何尝不想呢,谁都想,和自己所爱的人一起孕育一个小生命,他们爱情的结晶,可是不能啊。
不能啊。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风险,他都不会让她去尝试。
但是如果他拒绝的话,这将成为许昕的心结,也会成为他的,日积月累,岁岁年年,扎根在心里,茁壮生长。
林若白看着许昕,她一笑,一求,他就心软的不得了,从来如此,从以前到现在,没办法改变,好像已经成了习惯,身体的某部分机能,一种条件反射。
但是这一次,他不能这么心软下去。
窗外零散光线落在他眼底,暗沉。
嗓音却还如常般,看着她:“你现在吃的药具有毒性,会导致胎儿畸形。”
“哪怕胎儿健康,怀孕期间,心脏负荷大,分娩期,血压上升,随时有可能出事故。”
许昕勾着林若白的脖子,眨巴着眼睛,对比他一脸严肃的神色,她反而轻松的多,眼尾弯弯,笑的很甜很甜,带着俏皮的语气轻轻说,“我知道呀。”
眼睛里仿佛藏着一片星辰大海,柔声细语,林若白低头看着她。
看着她。
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拒绝不了。
她太知道他的软肋了。
她轻轻笑一声,柔声细语说两句,乖乖巧巧看着他,再硬的心,稀里哗啦软的一塌糊涂。
许昕用一只手勾着林若白的脖子,另一只手放开他,揉了揉他的耳朵,摸下去轻轻握住他的手,从手背上到每根手指,摩挲着,许昕倾身过去,勾着他的脖子拉下来,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想了好久好久,如果以后我走了,你一个人太孤单了,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生一个孩子,至少以后还有他代替我陪着你啊。”
话音刚落,许昕的手被一个力道紧紧捉住按在男人火热的胸口处,林若白眸色暗沉,脸色也暗沉,嗓音压的极低沉,叫她的名字:“心心。”
刀剐一样的痛苦。
垂着视线,一瞬不瞬看着她。
“这就是你的理由?”
许昕的眼泪刷的滑下来,再也无法强撑下去了,抱住林若白的脖子哽咽:“你别骗我了,我都知道了……”
“换心手术最多活二三十年,国内的最多的也就十几年,那天你和吴教授说话,我不小心听到了,林若白,你能不能让我……自私一次,让我为你留个孩子……”
她听到男人低低的压抑的声音:“我不愿意,我做不到。”
许昕被他抱的喘不过气,“林若白?”她叫。
没有回应。
她没管他到底在不在听,自顾自说着话:“如果我怀上了呢,是不是要打掉?”
作者有话要说:查过资料也问过学医的朋友,确实可以怀孕,只不过过程相当艰辛,需要主治医师一直跟进调整医疗方案,国内有先例。然后就是做过换心手术真的活不长,国内最长的也就活个十来年,很短,终生服药。我白白好可怜。

☆、想从你的窗户看月亮

这当然只是一个假设。
许昕没有怀孕, 只是想听听林若白的意思。
“怀上了会怎样?”她直视林若白。
在看到林若白眼底转瞬即逝的情绪,有犹豫,有惊喜, 更多的是难以抉择的痛苦。
许昕有一个冒险的决定。
“我们会留下它的, 对不对?”许昕轻轻眨了眨眼睛, 嗓音轻柔道, 好像现在肚子里真的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般。
林若白握住她的手,“真的, 怀上了?”嗓音都抖了。
为了不致使许昕意外怀孕, 除了不许她吃避孕药之外, 该做的安全措施林若白一点儿不敢疏漏,怀孕, 怎么可能呢?林若白一面是不敢置信, 一面是即将做父亲的惊喜, 然而这些全部都在想到许昕的身体情况下转化成了浓浓的担心、不安,前所未有的恐惧。
许昕清楚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
“打掉。”她听到他冷静的声音说。
许昕闭上眼睛, 从他手里抽出手,避开他的视线,垂下目光,轻声的, 带着一丝失落感,“我以为你会说,无论发生什么, 都会陪我一起面对。”
许昕推开林若白,背过身去,不再看他,按在门把上的手指指骨发白,牙齿用力咬着下嘴唇,很疼,可是再疼,哪里比得上心里的疼,悄悄用手背抹着眼睛。
这次是真的掉眼泪了,但是她没有哭出声来,发生了这么许多,经历了这么许多,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就麻木,早就刀枪不入。
可是现在,这颗属于姐姐的心脏,钻心疼痛。虽然心脏是姐姐的,但是却是属于她的感情。
倾尽努力和心血,得来还是这么一个结果,换一颗心脏,换来她在这个世界上多苟活几年,如果没有林若白,一年和一天有什么区别,她那么想活下来,是因为他啊。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让她那么喜欢的人,她想和他有一个好结局。
努力攒钱,努力活着,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她想让自己变的更好更优秀,足以与他匹配,她想好好看病,恢复健康,然后自信满满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林若白,好久不见,我想你好久了。
只要结局是好的,她都愿意努力,哪怕过程艰辛,林若白想的应该和她一样。这病跟着她那么多年,许昕早就把生死想的透透的,可是一旦在这个世上有了挂心的人,她就没有办法像没有这个人出现的时候想的那么超脱,会有希望,会有期盼,会有贪念,想和他白头偕老,永远永远走下去。
一旦过了二十岁,时间如流水,眨眼之间,十年只是一个转瞬,太短太短,都不够牵手的时间。
如果没有病痛,一直健康,一直活着,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看每一个黎明太阳升起,看每一片新叶在春天发芽,在海边漫步,海风轻拂发丝,在傍晚日落之前一起携手回家,哪怕只是说说话,吹吹小风也好。
该是多幸福啊。
许昕怕她走了,林若白一个人会孤单,他本来就不是很热络的性子,不喜欢人堆里的那份热闹,看似和谁的关系都很好,实则是个很慢热的人,要走进他的心,很难很难,一旦走进以后,就再也抹除不了。
他是这样专情的人,可是这点成了许昕以后最怕的事情。
她甚至胡思乱想着,以后,希望有一个比她更有耐心,比她更优秀,比她更会照顾人的女孩能够代替她来爱他。
前几天,她把林若白的喜好他的性格和习惯罗列成一个表格。
吃东西不挑,但很讲究,几乎不吃零食,爱养生,喜欢猫,对猫几乎没脾气。
早上起床第一件事是检查她是否安全。如果她以后不在了,应该不会了。
许昕把这个换成“起床第一件事洗澡”。
爱干净,受不了家里脏兮兮,但是能忍受她在家里吃零食把地板吃的全是碎末,默默地把地板弄干净,搞完卫生之后警告她,要是下次再敢这么吃,把她装进垃圾桶里打包丢下去。不论说多少次,许昕都没记性,下次继续大摇大摆吃的满地乱七八糟,最后还是林若白搞干净,她看他实在太可怜,就说,我可怜可怜你,帮你一起打扫吧。
再然后是什么呢?爱料理,和他在一起很幸福的一点是,做什么都好吃,爱动脑筋,喜欢尝试各种新菜系,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她这个大吃货的味蕾,放假两人时常窝在厨房研究食谱,也让许昕在厨艺上精进不少……
爱看书,博览群书,是她见过的最爱看书也爱买书的男人。平时找不到他人,一般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图书馆里,或者自己家书房里,他专门定制了一个超豪华大书柜,书柜很高,什么书都有,分门别类,有一个专门的楼梯盘旋上去方便找书。
有时候看到他坐在那个楼梯最上面那个台阶,低头翻阅,许昕忍不住拿着相机给他咔擦咔擦来几张,他听到相机的快门声,抬起头看她,对视而笑。
……
还有好多,越写越多,刹不住车,那些过往的一点一滴,全部涌现出来。许昕写不下去,丢开笔,合上本子,疼的难受的无助的,复杂的情绪细细密密的包裹住她。
舍不得,真的舍不得,舍不得放开这样一个人,这样好的一个人。
平心而论,她真的做不到,如果注定会离开,注定会心痛,注定要受伤,当初为什么要心动,为什么后来排除万难也要在一起?
眼泪越来越拥挤,许昕胡乱用手背抹着,却是越抹越多,越乱越擦。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被林若白轻轻握住手臂,转回去面对他。
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她的眼睛点点波光,林若白抽了一张纸巾,倾身过去,细致耐心帮她擦去,整个过程中,许昕垂着视线,没有看他。
确切来说,是不敢直视他此刻的目光。
两人都没有说话,林若白凑的很近,本就黑暗拥挤的环境,被他强烈的气息压的更加逼仄,他垂着视线,手上的动作轻柔,像对待一件珍藏品那样温柔小心。
许昕手指动了动,深呼吸一口气,再不说话,她的心脏要蹦出来了,再也憋不住,抬起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男人的手骨坚硬,在她握上去的那一瞬间,林若白动作停了,低着视线看她,许昕也抬起了头,触及他的视线。
“为什么这么努力,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们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如果是我自己,痛也就痛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样的生活,也习惯了,可是你啊,我不忍心让你受伤。”许昕不避开他的注视,把存放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一张纸巾上全部沾染了她的眼泪,林若白将那纸巾紧紧攥进手心,拇指轻柔擦过她脸颊,低着头,神情专注认真,动作轻柔缓慢,只专注着做手里这件事。
然后他极微的弯了一下唇,捏了捏许昕的脸颊,指腹带着一点儿凉意,“至少我们现在是幸福的。”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风一吹就散了似的。许昕听的很清楚。
她的视线几乎没有什么聚焦,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抬起手,又擦了擦眼眶。
微弱的光线中,他眼角的泪痣醒目,低垂着视线,看着她。
女人的长睫毛上沾着水汽,轻轻颤了几下,一双水波大眼抬起看着他,像小猫的爪子爪挠着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林若白抓紧她的手,牢牢紧握着,摩挲着,生怕她突然消失一样。
“心心,”林若白紧紧看着她,叫她名字的这个心字,舌尖抵着牙齿,像是有一种将这个名字刻进心里的感觉,许昕被电流激了一下,缓缓垂落的目光再度看向林若白,一双杏眼又大又水润,带着几许惊诧,看着他。
全身僵硬着,连血流也停止了,手在他的手掌里,握出了汗,他还是不肯放,极度耐心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一颗骨头一颗骨头,一寸一寸皮肤抚摸着。
这样的眼睛,她无法注视;这样的感情,她无法承受;可是这个人,她不能控制自己不去爱。
“我舍不得,”她听到林若白轻轻说了这句话,看到他倾身过来,她动不了,什么也说不了,嗓音在喉口发不出来,太难过了,情绪涌动着,无法开口。
她被林若白拉过去,他用力的抱住她,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她把脸埋进他怀里,把眼泪蹭在他胸口上,这样的感觉太好了,她想一辈子躲藏在这里,陪着他,任性撒娇作天作地,这个人会毫无保留,照单全收。
林若白把脸埋藏在她的头发里,在她肩窝里蹭着,像个孩子般,将她挤进怀里,还是不够,拥抱着她,还是不够,即便是现在已经结婚,即便是这个女人早已属于他,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郁。
“该怎么办才能真正的拥有你,心心?”
这句话,就像某样尖锐的工具戳进她心口,扎不出血的那种疼痛感,许昕伸手,紧紧回抱住林若白,紧紧的,牢牢的抱着他,给他安全感,带着鼻音的声音,在他耳旁说:“多简单啊,这不就拥有了吗?”
林若白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抱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昕被他抱着喘不过气,耸了耸肩膀,叫他名字:“林若白?”
“嗯?”
“你睡着了吗?”
“……”隔了几秒,听他说道,“没有。”
“哦。”许昕想了想说,“我好热,我们先下车?”
林若白松开了她,车灯打开,他抬起眼皮看了眼她,伸手过去,手背触了触她的脸颊,许昕握住他的手,在脸上贴了贴,看着他说:“下车吧。”
“嗯。”
*
晚上睡觉。
今天许昕无比黏人,像一尾蛇缠着林若白。
他被她缠的无法,只好缴械投降。
这段时间在林若白的细心调理和喂养下,许昕丰腴了许多,再不是以往的摸上去一把骨瘦如柴,水水嫩嫩的皮肤,掐出水来,男人喜欢这种。
往他怀里钻,他紧搂住她。灯光微微开了一盏,晕黄,像一层雾一样蒙着。
吃晚饭的时候,他问她怀孕的事情,她对上他的眼睛,知道瞒不住,说没有,林若白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坐在他身上,蒙住他的眼睛,说要帮他套。情难自禁,这种时候就只能由着她胡来,然后她爬过去把灯关了,房间里完全暗下来,窗帘没有关紧实,一缕月辉飘进来,映在她身上,雪似的白。
林若白抱着她,抚摸她,亲吻她。每一寸皮肤,每一个角落都不肯放过,想把她摁进怀里,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想贯穿她,想把她彻底占为己有。
林若白觉得,自己对许昕的爱,已经从深爱到了近似病态的地步,啃着她,咬着她,亲着她,翻来覆去折腾,还是觉得不够。
想更深一步地锁住她,占据她,拥有她。
咬着她柔嫩的耳垂儿,理智一点点决堤,洪水猛兽喷涌,身下娇喘连连,他不再是平日里温柔的男人,撕掉面具,与她坦诚相见。
那一层薄薄的宛如虚有,热浪席卷而来,许昕仰起身子,牢牢抱住林若白,听到他在耳边压抑的吼声,近似从身体里爆发出来般,将她摁进怀里。
“心心,不要离开我……”
她抚摸他的头发,感觉体内的能量和感情随着那股滔天巨浪,冲到云端。
仰高身子,热烈迎合他。
“我在这里……不走……”
他低头含住她,轻轻捏着她的胸口,那枚粉红。
低哑着嗓音,仿佛完全放心了的语气:“……好。”
*
暴风骤雨结束,许昕累瘫了,靠在林若白怀里。
房里依然没有开灯。
月光轻盈的,铺在凌乱的床上,雪似得白的肌肤上。
许昕抬起赤.裸皎白的手臂,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林若白的脸庞,沿着他的五官线条上移,插进他黑发里。
薄衫里有汗湿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一点儿也不排斥,甚至有点喜欢。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拥抱着,抚摸着对方。
不知哪儿飘来一阵微风,携起窗帘一角,月光透过窗户,大片洒进来。
许昕眯起眼睛,同林若白的视线,一起,随着光亮的地方看去。
弯唇笑了:“今晚月色真美。”
林若白勾过她,低头亲吻她的唇:“我们在同一个窗户看月亮。”
许昕侧头看向那片月光。
是啊。
多好呐。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有两个梗。
“今晚月色真美”我就不说了,大家都知道,除了直接的含义“我爱你”之外,还有一层意思是“和你一起看的月色很美丽”,因为有你所以才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想从你的窗户看月亮”来自张爱玲小说《倾城之恋》,意思就是“我想和你ML”,“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等等,但我觉得吧,“我想和你ml”的可能性更高。大家可以去看小说,自己理解嘻嘻嘻嘻
国人在表达方式上比较委婉,不会直接说我爱你,我想和你怎么样怎么样,就会用一些比较深意的语言进行暗示,多见于文学作品,感觉特别美好动人。
结局he,下章放,今晚会写。

☆、尾声

许昕怀孕了。
例假推迟了一个多月。
以前也有推迟的情况, 但从来没有这么久。而且这段时间,小腹时常胀痛,因为本身身子骨弱, 以往经期她的反应都比平常人激烈, 疼到非吃止痛药的地步, 后来为了减缓对药物的依赖性, 渐渐地不再吃止痛药,所以很能忍疼, 这点儿轻微的胀痛感她也没怎么当回事。
结合例假推迟, 许昕隐隐有些预感, 买了早孕试纸。
弱阳性。是早孕的征兆。
也不知该激动高兴欣喜还是别的情绪,一瞬间, 大脑空白一片, 有些懵。
还是有些无法相信, 未免惊动林若白和医院的同事,跑去另一所医院检查,检查结果下来。
中奖了。
怀孕一个月。
她拿着检查报告, 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望着那些准妈妈们在丈夫的搀扶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许昕忽然觉得有点心酸。
当手掌贴上小腹,轻轻抚摸着, 好像能感受到那一跳一跳的律动,心里莫名泛起一股柔软,她终于能体会, 当这个小生命真正降临时候喜悦和激动的心情,掺杂着些许忐忑不安,被无边无际的温柔包围住的甜蜜心情。
但很快这一丝才冒头的喜悦感被另一种更强大的情绪掐灭了,林若白不会想要这个孩子的。
一个多月前,她曾试探性问过他,怀上了会怎样?
他的答案只有两个字。
打掉。
那晚,他冷静到毫无温度的声音尤在耳边,徘徊不去。许昕不敢想,心脏被一种钝痛感吞噬着。
在她还没有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听到他说出“打掉”这两个字,已经感到够心疼的,而现在,她的身体里已经孕育了这个小生命,如果,如果林若白他……
许昕不敢往下想了,抬起手背揩了揩眼睛,凉意从脚底蹿上来,从后背心渗进来,全身都觉得冷,把脸埋进双手手掌里,闭上眼睛,在黑暗的视野里安静了一会儿,周围的嘈杂声渐渐远离她的身边。
闭上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林若白的声音。
打掉。
打掉。
打掉。
许昕感到全身发冷。就这么坐了好久好久,仿佛在做一个慎重的决定。
宝宝,是妈妈没有用,对不起你。
许昕站了起来,紧紧捏着那张检查报告,眼眶红红的,手掌抚着小腹,心里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若白不会要这个孩子的,他不会想要的。
她在大厅里乱转,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嘛。她甚至不敢打电话告诉林若白,怕他不要这个孩子,让她打掉。
真的好害怕。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依赖的人,现在连他也不要这个孩子了,她该怎么办。
做人流的医生第三次问她:“你确定不要这个孩子吗?”
许昕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医生大概觉得这个孕妇有些不对劲,奇怪的看了眼她,多问了一句:“你丈夫呢?他也同意?”
许昕又点了一下头,只回答两个字:“同意。”这会儿脑袋其实空了,语言系统不被理智操控,眼神也是茫然一片。
医生又看了她两眼:“那就开始吧。”
躺在手术台上,直到看到麻醉针粗粗的针管时,许昕恍然从心底升起一阵前所未有恐惧感。
三十年前,她的亲生父母把她抛弃在爷爷家门口,三十年以后,她躺在这里,也和她的父母一样,抛弃自己的孩子。
她做不到,太难了。这个小生命已经降临了,她真的做不到,去剥夺它的生命。在拿到检查报告的那一刻,她甚至开始想象,它是男孩还是女孩,是男孩的话她希望长的像爸爸一样好看,希望他健康活泼善良,如果是女孩的话,不管什么样子,爸爸妈妈都会把她宠成小公主。
想到这里,许昕浑身发抖,她不舍得失去这个孩子,挣扎着从手术台上爬起来,颤抖着嗓音说:“医生,我不做了。”
她从手术室里跑出去,一路跌跌撞撞,一直跑到电梯口,心跳快的要从嘴里跳出来,喘不上气,许昕蹲下来,牙齿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心里那些悲伤的情绪排山倒海地压着她,闷的快要死去。
后知后觉感到包里一阵震动,震了许久,许昕慌忙拉开包链翻手机,整个人都在发抖,包里翻的乱七八糟,当手指触碰到冰凉的手机壳时,最后一声止了,而后紧接着,电话又进来了,一声催着一声,看得出来打电话的人心急如焚。
许昕看到手机来电显示林若白,刚刚缓解下来的心跳又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一下午打来了七个电话,现在这个是第八个。许昕不知道该不该接,她现在这个样子,声音一出口就能出卖她,可是如果不接,他更着急。
下午她出来是瞒着他的,跟医院请了两个小时的假,现在已经超过了时间,肯定是医院找不到人,就告诉林若白,他才知道她不见了。
许昕努力稳了稳心绪,清了清嗓子,让声音听上去和平常无异,可是在一接起林若白的电话,听到那把让她熟悉的声音,强压着的感情无法克制般的冲了出来,只能咬着牙齿不让自己说话。
林若白叫她的名字,“心心?”
“怎么了?”
“在哪儿?”
还是没有回应,林若白又轻轻的试探性叫了一声:“心心,你有在听吗?发生了什么事?”
这轻柔的嗓音,带着一点儿小心,戳中了许昕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林若白,”她的声音里裹藏着哭味的走音,“我怀孕了……”
说完这句话,许昕闭了闭眼睛,绝望的心情,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他不要,她也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没有回应,死寂的沉默,一点点凌迟着她。
许昕努力深呼吸了一下,寻回来一点儿理智,恢复了平静的语气,只是声音里明显还带着鼻音:“……刚才我去做人流,又跑出来了,我做不到,我真的割舍不掉,它是我们的孩子,只要一想到把它抛弃,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林若白,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我们留下它,留下它好不好……”
说到最后一句,许昕声音里哭味又冒出来了。
太痛了。
比拿走她自己的命还要痛。
“你现在在哪儿?”林若白问。
“你先答应我好不好?”她求他。
“我会很乖的,我会听话,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她的声音又软又糯,恳求着。
好不好?林若白,好不好嘛?班长,拜托拜托……她总是喜欢变着花样的求他,求到他心软为止,哪一次他不答应?
只有这一次,她是这么哭着求他,哭的他心都碎了。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好。”林若白轻声说,“你要乖一点,告诉我现在在哪?”
许昕终于安下心来,报了地址。
林若白说:“你去大厅等我,哪儿都别乱跑,等我过去接你,听到了么?”
许昕乖乖点头:“听到了。”在即将挂下电话时,她忽然叫,“林若白。”
“嗯?”他还没把手机拿离耳边,等她先挂,所以听到了她叫他。
“我会乖乖的,我答应过你。”
心里某处被柔软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林若白只想立马找到她,把她紧紧锢在怀里。
*
林若白下午还有两台手术要做,都不是很要紧,交给另外一个医生,换下白大褂,对助理和方佑交代了几句,拿上钥匙和外套要走。
方佑看着不对劲,问:“师兄,这么匆匆去哪儿?”
林若白头也不回,语气很淡:“管那么多。”快步走出门去。
方佑很是震惊,向来以工作为重的师兄竟然也有翘班的一天,挠了挠头,说:“太阳打西边出来咯,我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助理刚在这儿不小心听到了林教授通电话,“好像是嫂子不见了。”
“啊?”方佑一整天都泡在手术室,没听说过这个事,更惊讶了,“心姐不是在上班,我上午才见过她。”
助理说:“下午两点之前请假说是有事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白哥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接,他说找不到人他没法静心做手术,说真的,跟了他这么久以来,头一次看到他这么不冷静。”
要说是许昕出事,林若白完全失去平时的判断力,方佑是信的。
在许昕没来之前,方佑觉得他师兄就是一个神仙,断绝七情六欲,冰冷冷淡,医院里甚至流传出林教授喜欢男人这种传言,而许昕出现以后,才让大家看到了林教授的另一面,原来他也是有感情的,原来他根本不是神仙,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的男人。
以前会给大家留下那样的错觉,完全是因为,那个人还没回到他的身边。
*
林若白下了车,直奔致诚医院大楼。
人流涌动,远远看见许昕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着地板,不知在看什么。
忙碌的医院里,所有人奔走匆忙,她一个人静静坐着,垂着一颗头,显得孤单又落寞。林若白渐渐放慢疾走的步伐,看她安然无恙,吊了一路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林若白穿过密集的人流,目光牢牢锁在许昕身上,一步一步走向她。
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掏出手机,在键盘上耐心打字。
不远处的人看到了信息,抬起脑袋来,转着脑袋四下搜寻着他的身影。
许昕手里握着手机,打开的微信界面上是林若白的信息:【回头,在你身后。】
许昕转过脑袋,医院里到处都是人,没有找到林若白,她低下脑袋,正要给他回信息,余光里一抹熟悉的身影自一根柱子后面大步走来。
许昕顿住,抬起头看向他。
林若白走近了,才发现她的眼眶还红着。蹲在她面前,拇指指腹疼惜地擦过她的眼睛,许昕下意识闭上眼睛,薄薄的眼皮上,长睫毛如蝴蝶的翅膀,扑扇扑扇。
心底划过说不清的情绪。
林若白一把勾过她,紧拥在怀里:“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不告诉我一声?”语气里哪里有一丝责怪,全是失而复得的不舍。
许昕原本坐在椅子上,被蹲在面前的林若白一把抱过去,全身的力气都挂在他身上,被迫弯身过去,紧紧抱住他脖子,一下午激烈的心理斗争,那些不能对别人说的憋在心里好久好久的压抑的情绪,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林若白,脸埋进他脖子,眼泪已经不怎么流了,流也流不出来,只是一个劲蹭着他,像一只要宠爱的猫咪,委屈兮兮的小声说道:“我怕你不要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一个人跑过来做人流?”林若白只要一想到她差点把孩子拿掉,从未有的后怕涌上来。
“你说过不要的。”许昕小声重复着这句话,“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敢告诉你,我……”
林若白闭了闭眼睛,就因为他的一句不要,她就瞒着他跑来做人流,一想到她躺在手术台上该有多无助多恐惧多难过多不舍,却还要硬着心肠,咬着牙齿,爬上那个手术台,她需要多大的勇气。
林若白情不自禁问自己,是不是太过狠心了,连妻子这样小小一个愿望都不能够让她满足,他说过要给她安全感的,就是这样给的?
作为她的丈夫,作为一名医生,林若白,你到底哪一点合格了?
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敢尝试,连一点点和她一起面对的勇气都没有,而她却可以为了他的一句话,生出巨大的勇气去到那个做人流的手术台上。
他连许昕的一半坚强都没有。
就在前几天,林若白和老师杰森教授通过视频电话,实际上,许昕的病况杰森教授也一直在跟进,并让林若白提供一手资料,有助于相关医学研究和发展。
作为老师,自然也就关心一下学生的私人生活情况,杰森教授问林若白有没有打算要孩子,因为依照许昕的状况是不太可能生育的,除非他们两个都具备很强大的毅力和坚定不移的决心,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成。
林若白当然深谙这点。但是他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去接受这个挑战,他没法想象没有许昕的生活,太害怕失去了。
杰森教授说,和你夫人商量一下,年纪都不小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不遗余力。林若白谢过老师,之后陷入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
以他现在的条件,无论物质经济基础或者是医疗上,真的想和许昕要一个孩子,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他有条件。
可是,这件事有风险。
风险还不小。
只要一想到一尸两命这个字,没有办法考虑别的事情。
然而现在。
林若白也舍不得。当它还没有降临的时候,他可以狠心说出“做掉”两个字,但是此刻,只要一想到,这是他和许昕的宝贝,他就没法做到这么狠心。
刚才,在他听到许昕怀孕的消息,有那么一秒两秒,激动的完全没法说话,但很快,本应该成为父亲的喜悦感,却被浓浓的不安感包围交织着。
之后,听到她哭着说自己跑去做人流了,林若白倒抽一口冷气,从脚底寒到心底,这个傻瓜,就因为他的一句话,真的跑去做人流。之后听到她说没成功,跑出来了,林若白松了一口气。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那么排斥,甚至可以说,和许昕一样,非常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非常非常的爱它。
林若白紧紧抱着许昕,嗅着她的发香,她惯常用的玫瑰精油,钻入他的鼻息,让林若白安下心来,感觉这一刻她才安全地靠在他的港湾,嘴唇轻轻擦着她的耳朵,低声说:“以后不要做人流,我连避孕药都舍不得让你吃,怎么舍得让你这么毁坏身体,”顿了顿,他继续说,“既然已经来了,我们留下它。”
“你们两个,我全部要。”林若白悦耳的嗓音,像那夜月光,淌进许昕心里,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问:“你说什么?”
林若白低笑了声:“别哭了。”
许昕瓮声瓮气的,“我没哭。”
“还说没哭。”林若白松开她,笑她,“兔子眼睛都没你红。”
他站起来,拉过她的手,低头看着她:“无论发生什么,遭遇什么,我都会紧握住你的手,和你一起面对。”
许昕不去看林若白了,低下头,眼眶又潮了,隔了几秒,轻轻说道:“好。”
林若白停下脚步面对她,弯身下来,手指捏起她的下巴,“又哭?”
“才没有。”她胡乱抹眼睛。
林若白捉住她乱七八糟乱抹一气的手,重新握进掌心里,“从现在开始,一切饮食和治疗,全部都要按照我说的,不能调皮,知道么?”
语气跟哄女儿似的。
许昕弯起唇角,破涕为笑,乖乖答应:“好,林教授。”
*
之后,林若白亲自为许昕制定了一套孕期治疗方案。因为许昕现在吃的长期排斥药物具有很强的副作用,对体内的胎儿不利,所以林若白和杰森教授以及吴教授等前辈,为许昕调整了药物治疗方案,很多药在国内买不到,而且价格昂贵,需要辗转从国外运进来。
而且在吃的方面,也比平常更加小心,林若白亲自下厨,合理搭配,有林若白严格把控,悉心照顾,整个孕期过程,许昕倒也没有太难受,因为出了问题都会有林若白,而她要忍受的是身体带来的不便,不过只要宝宝安全健康,让她吃多一点苦也没关系。
在孕期第三个月的时候,许昕出现了严重的高血压和蛋白尿,这让产科医生和林若白在内的主治医师都万分头疼,之后还有一个难关是,血液高凝状态对移植心脏的影响严重,以及伴随而来的产科并发症。
在大家的合力配合下,这些问题一个一个得以解决,而治疗方案随时也跟着许昕的情况做着相应调整,定期检查下来,宝宝的一切情况都很正常。
许昕生产前一天晚上,一直关心着他们的杰森教授也亲自坐飞机赶来。
林若白在产科上上下下都打点好,给许昕接生的是他亲自从母校A大请来的有多年临床经验的妇产科教授。
根据许昕的情况,只能剖腹产。
虽然全部打点好了,林若白还是很担心。家里的亲戚能来的都来了,在等候室里静静坐着等。
分娩室三个字在头顶一闪一闪着,坐在外面比里面的更煎熬。以前都是那些病人的家属等他做完手术,而现在,是他等着医生们。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手术室外等人了,每一次都是许昕,内心的焦灼,比以往更多了一份期待和欣喜,以及激动,还有,担心。
其实他是可以进去陪产的,最后还是选择在这里等待。
和她之间,好像早就习惯了这种等待。
她也喜欢带给他惊喜感。
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她每次从家里回来,从书包里挖出零食来之前老是喜欢问他,“班长,你猜猜我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给你,猜对了我给你一块钱,猜错了你给我一块钱。”
明明是那么无聊的游戏,却总是乐此不彼地玩着,她以为他总猜不到她的心思,其实他都知道,只不过为了让她开心一下,老是猜错,然后她就把东西挖出来,“噔噔噔噔噔,猜错了,给我一块钱。”
后来她在他生日的时候,把存了满满一罐子一块钱的玻璃瓶送给他:“班长,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惊喜吧?”
一会儿是一包薯片,一会儿是一包浪味仙,一会儿又是咪咪虾条,或者是一瓶装满一块钢镚儿的玻璃罐。
这一次,她会把他们的孩子带给他。
老师杰森问他:“紧张吗?”
林若白不知道此刻的心情能用什么语言来描述,他把手掌贴在左胸口上,对他说:“这里,惦记着一个人的感觉。”
杰森点点头,他懂的。
之后,沉默的几秒钟里,两人一同看向分娩室的方向。
杰森忽然说:“林,你上次问我的问题,我查了很多资料,我想现在可以告诉你。”
上次他问老师的问题是——
“做了心脏移植的病人,真的没有办法一直健康.生活下去了吗,那么换这个心脏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让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多存活几年,等他们走后,他们的亲人还是会很伤心,结果依旧没有变。”
这种感觉就像是,给了人希望,再次把人扔进绝境。
如果没有给过这个希望,或许不会这么绝望。
杰森教授说:“我们的身体就像一件衣服,我们可以有很多件衣服,但是这个身体却只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他的衣服是崭新的,年纪增长,衣服越来越破旧,这就需要我们医生不断给这件衣服进行修补,衣服已经破损,不可能再恢复原样,我们能做的只有不断缝补,使这件衣服还能穿,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缝缝补补又一年。而这件衣服究竟能穿多久,不是取决于裁缝多高明,再高明的裁缝碰上不爱惜衣服的主人,也束手无措。”
林若白听了这段话,似有所悟。
杰森教授的这句话最关键的信息在于——
衣服的主人务必爱惜。
再漂亮再牢固的衣服都经不起人为的损坏,只有自己爱惜自己的身体,衣服才能时时保持如新。
如果你现在还在熬夜,还在酗酒抽烟,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请停止这些愚蠢的行为,衣服只有一件,坏了就真的坏了,等到哪一天连裁缝的巧手都无力回天,才是你真正后悔的那天。
杰森教授带着深意看了眼林若白,说:“你们的爱情让我动容,事在人为,医学界常有奇迹。”
*
这年一月,许昕顺利诞下一名健康女婴,母女平安。
取小名叫小甜心。
甜心。
爸爸妈妈的小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