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被柳雪华抓到现形,夏幼清气鼓鼓的样子还是看到了,柳雪华问:“幼清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气成这样?”
夏幼清手一指那个假装认真杀鱼的人:“哥!”
叶正清:“我可没有。”
夏幼清指指脸上那一条血迹,觑了眼说假话的人:“你当阿姨眼瞎?”
叶正清:“……”
柳雪华也是拿这两人没法:“都几岁了,还欺负幼清,快点杀你的鱼。”
被骂了吧。夏幼清调皮地朝叶正清拉了下眼皮,扮鬼脸。
叶正清朝她一勾眼:嚣张嘛,晚上你等着。
吃完年夜饭,夏芷如常地帮忙收拾碗碟,然后拿去厨房洗,叶正清进来帮忙,对柳雪华说:“妈,您休息,这里有我和幼清。”柳雪华很是欣慰不已,解了围裙交给儿子,自己出去陪老头子看春晚去了。
“等会儿去海边看雪。”叶正清接过幼清打过泡沫的碗冲洗,趁她不备,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颇有点情窦初开的小男生的味道。
夏幼清身体往里一缩,怕事地瞧了眼外面:“你别挨我太近,一会儿……”
他满是水渍的手捏住夏芷的下巴,气息挨的更近,轻笑:“一会儿怎样?”
“哎呀!”幼清满脸通红,佯怒,“你……有本事你别在这里挑事!”
“刚刚谁先挑的事?”
夏幼清哼了声,真是个爱记仇的男人。
叶正清笑了笑,“那不然我们明天就回去?”
夏芷矛盾,既想多陪叶叔叔叶阿姨几天,又想和叶正清独处,心里更是害怕,总有一天,她和叶正清的事儿瞒不过老两口。
叶正清见她不语,正要说话,忽然传来一道脚步声,夏芷心里一悚,推开身边的人,下一秒,柳雪华拿着手机出现在厨房门口,“正清,你小舅要来咱家里,今晚就来。”柳雪华忧心忡忡都写在脸上了。
叶正清当即拧紧眉峰,半分不留情面道:“你给回绝了,说我不在。”
柳雪华拿着手机犹豫不定,叶北良的声音冲出来,接着脚步声也近了,夺过柳雪华的手机,“你不打我打!”
看着叶正清陡然冷了八度都不止的脸,夏幼清不安起来。
第37章
柳雪云手里的钱败光了,这几年叶家形势好转, 谁都知道叶正清赚大钱, 他这小舅也想沾光, 几次三番联系叶正清不着, 逮着除夕的时机过来,
黄鼠狼给鸡拜年。
叶正清回来的事除去父母别人都不知道, 这几年,柳雪云几次三番来叶家负荆请罪, 叶北良一概不见。眼下,脚趾头猜也知道谁告诉柳雪云叶正清回来的。
除了柳雪华别无他人。
叶北良气不打一处来,“你啊你啊!”
柳雪华也是没有办法,“我就只有这么个弟弟,现在他落难,我难道袖手旁观?”
叶北良摇摇头,叹口气,“妇人之仁!”
负手而去。
夏幼清瞧了眼叶正清,脸上神情很淡漠, 有点冷,此刻柳雪华就像做错事情的孩子,站立不安,“正清, 妈也是没有办法……”
叶正清打断她, 宽慰的语气:“妈你别多想,他不是要钱吗, 给他就成了。”
夏幼清惊讶地看着叶正清,他说这话神色很平静,丝毫没有恼怒,好像真的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
但她还是感到不安。
柳雪云这个人她接触的不多,那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下来,也没有什么好感。
电话到底没有接,给柳雪云的信息就是,叶家不欢迎他。
人走投无路脸皮变的很厚,况且能干出那种事情的人,他眼里本就没有亲人朋友,是极度自私和厚脸皮的人。
叶北良被他搞过一次。只想离的越远越好,谁晓得他夫人还给招惹进来。气的不行。
趁柳雪云还没来,叶正清拉上夏幼清去海边,临走前,从衣帽挂上摘下来时的围巾,一圈一圈围在她脖子上,她的手自然而然被叶正清握住塞进大衣口袋里。和叶父叶母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他俩从小就很亲昵,做父母的没有生疑。
出了家门,两个人放开了很多。下雪天,街上别样安宁,连行人车辆都鲜少,只有路灯孤单地照着路面,映出白花花的雪光。
岛城这几年都没有变化,走在熟悉的路上,连景致都和六年前无异,幼清产生一种错觉,好似从来未曾离开过。曾经无数次,叶正清载着她从这条街路过,曾经无数次,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路灯下走,曾经无数次,她站在路口翘首盼望,差点把自己站成一尊望夫石。那些往昔的日子,那些温暖带着或美好或感伤的回忆纷至沓来。
“还记得这里吗?”夏幼清忽然停下,望向眼前这段上坡路,“以前好喜欢你载着我从那上面冲下来,特别刺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刺激,那时候好喜欢这种感觉,如今虽然已经淡去,但是回忆起来,说不清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叶正清同她一起驻足,目光一致地望向那里,这沉默的时光里,仿佛看到孩提时代的他们,尖叫着从上面冲下来。
那种快乐单纯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哥。”夏幼清摇了摇他的手。
“嗯?”叶正清低头看她。
“叶正清?”夏幼清又晃了一下他的手。
“嗯?”叶正清又应一声。
“没事儿。”她冲他一个笑。
叶正清很自然地伸手揉她的头发。
她挺喜欢这样的互动,她叫一声,他便应一声,以前也爱这么玩。
风有点冷,南方的冬天,湿冷,风也如同刀子,能割开肉,夏幼清吸了吸被风吹红的鼻子,叶正清低头瞧了眼她,帮她调整了围巾,她脸小,很轻易地埋进去了,头发松软地垂在脸侧,是天然屏障。
“冷吗?”叶正清问。
夏幼清摇摇头,“不冷,挺暖的,心暖。”她仰头,对着他咧嘴笑。
这笑很受用,心情一瞬间治愈了。“走吧。”衣袋里,他捏捏她的手,另一只手指指前面的方向,迈步走出去。
从家里到海边这条路,走过万千遍,闭上眼睛都能摸过去了。没想到,六年后还能这么幸福,和叶正清携手同行,故地重游。
“真幸福啊!”空旷无人的街道上,不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已经能听到海潮声空旷浩淼,这只能在梦里出现的场景,她感觉像在做梦。伸出双手,对着空气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我做梦都想回来,“她转头看向叶正清,嘴角噙着笑,柔软的发丝在风里飘拂,在光下一根一根流畅顺滑,“想和你一起,再看一眼大海,看海上的日出,看雪景,走一遍我们走过的路。
这些话,她梦想做的这些事,比情诗还要美好。
叶正清看着她,微笑。诸多感情都藏在这笑里。
他走过去牵起她的手,“你喜欢的话,以后每天都陪你回来看海。”
夏幼清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事八成不现实。管它现实不现实呢,他愿意这么哄着她,她也高兴的。
海上的雪景美不胜收,只可惜采光不太好,没有拍照,只用眼睛一饱眼福,把成像印入大脑永远储存。
可惜她今天没有带相机,其实没有相机,以她摄影师的专业,用手机也能拍出同样效果,但她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拍照上面。时间那么宝贵,景色那么优美,她目不转睛都不够看,不够和他牵手的时间,哪有时间浪费在做别的事情上呢。
雪花在空旷四野、在海域上漫天飞舞。风来了,海潮涌动,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他们没有撑伞,在雪里走,雪花铺洒在身上、头发上,在各个角落,面对这深远广大的海,夏幼清觉得,就如母亲的手,抚慰她平静的力量。
她抬起头看天空,一枚星子也没有,黑沉沉的天,漫天的雪花。
每次她想父母的时候,都会这么望着天空。只要她望着天空的时候,叶正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很早很早以前,天上一颗星子也没有的时候,叶正清告诉她,只是她看不到他们而已,她的亲人一直在天上看着她,一直一直。
叶正清搂紧她,什么话也没说,这力道已叫她感到温暖了。
“有时间我们回去看看他们。”叶正清说道。
“嗯。”夏幼清应了声,想了想,她抬头朝他笑了下,“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的。”
那笑,看在叶正清眼里,是勉强的。
“该回家了。”他说。
“嗯。”
走了几步,叶正清忽然说:“我的肩膀是用来给你靠的,我的怀抱随时为你敞开着,你难过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我。有什么事情,你对我说,我们一起解决,解决不了的,至少让我安慰你,做你的羽翼。我想保护你,想让你开心,真正的开心,幼清,我和你之间,不仅仅只是表面的关系。”
他说的很慢,很轻柔,一字一句滚烫着她的心。
夏幼清抬起头,她想对他笑一笑,却笑不出来,只好伸手抱住他,就像以前的很多次那样,把自己埋进这个温暖的怀抱。
她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她的愿望,她想做哥哥的天使。
她或许比周敏更不如,这么些年,周敏一直秉持着自己的梦想,而她呢,不知什么时候,把最初的愿望丢弃了。
如今,又从旮旯角落里翻寻出来。
希望不算太晚吧。
第38章
门口的置伞架上孤零零放着一把黑伞。
雪在这夜里寂静无声地飘。
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知是不是这雪景吞噬了声音。
柳雪云回来之后, 和老婆离婚了。他再三挽留, 被欺骗的女人这些年受尽白眼和谩骂, 万念俱灰, 昨日的夫妻恩情早已化无。他们唯一的女儿今年十岁,
法院判给了妈妈, 去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彻底与他划清界限。
柳雪云成了一个光棍,
没有老婆孩子,没有钱财,没有信誉。他和柳雪华两姐弟,父母死的早,柳雪华一手拉扯大他的,早年间自己吃苦也舍不得让弟弟吃一丁点儿苦,养成了柳雪云好吃懒做不敢担事的性格。
柳雪云来了,叶北良在书房里没出来,叶正清也不在。
柳雪华泡茶招待他。
柳雪云拘束地坐在沙发上。
柳雪华在他旁边坐下, “不能老是这么下去,有没有想过以后有什么打算?”
柳雪云把杯子从这只手移到另一只手上,“姐,我也一把年纪了, 你说叫我去外面做体力工作, 也不现实,我就想让正清给我搞份轻松点儿的活儿,
姐,我跟你保证,这次以后,我一定好好干,你能不能帮我跟正清说一声,他就我这么个舅子,他小时候我也没少疼爱,姐?”
柳雪华有些为难,“不是姐不帮你,正清有他自己的想法。你姐夫和我,没少帮你,我还说的过去,毕竟是你姐姐,你姐夫还不是看着我的面子才帮你的,你啊,做事从来不顾全大局,还有双双,你对的起她们母子?”
一席话下来,柳雪云沉默了。
柳雪华叹了声气,“你不要怪别人不帮你,怨你,这都是你自己找的,现在你沦落到此,我是你姐姐才对你说这些话,换做别人,谁拿正眼看你,谁坐在这里给你泡茶跟你谈心?经历这些事,你也该好好反省了。我也有家庭,我也有束缚,正清的脾气你该知道,他随了你姐夫,不是我说几句,别人说几句就能听的。”
“我知道姐你难做人,我懂你的苦衷。”柳雪云还想说什么,听见开门声,柳雪华站起,“他们回来了。”
叶正清和夏幼清站在玄关口,两人相互为对方拍着身上的雪。
“你都快成雪人了。”
是夏幼清的声音,带着俏皮的笑,像一串风铃声,为压抑沉闷的屋里气氛添了彩色。
柳雪云朝他姐看看,满眼惊讶。
“这位是?”他以为是叶正清的女朋友,两人是那样亲昵,看上去真的好像一对情侣。
柳雪华看着幼清和叶正清,眉眼都舒展开来了:“她就是幼清啊!”
柳雪云嘴巴半张,“幼清?回来看你们了?”
叶家收留的这个女孩,柳雪云是知道的,见虽然没见过几次面,记忆也停留在她小的时候,是个特别不起眼的小丫头,但他家姐和姐夫硬是宠的不行,比正清还宠着。但后来听说这个女孩子被港城的亲戚接走了,五六年时间里,这孩子没有再回来,不想如今这人却回来了。
柳雪云以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眼前这个姑娘,再看她与叶正清两人的互动,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说不上来,是不是过于亲密了点。
再看看他姐,一脸慈爱地看着这两个孩子,没觉得哪里不妥吗?
难道是他想多了?
算了算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重要的是——怎么讨好他的大外甥啊!
赶快和叶正清打招呼,叶正清好像这时才注意到家里多这么个人,小辈对长辈应有的客气,淡淡叫了声“小舅”。随之的,幼清也顺着叶正清的嘴叫了声。
夏幼清快速扫一眼柳雪云,在心里存下一个泛泛的印象。和久远记忆里的那个小舅很难重叠起来了。眼前这个人对夏幼清来说是陌生的,完全的陌生人,人倒霉时候的落败容貌,加之之前他对叶家做的不齿的事情,印象很难好。
柳雪云很殷勤,他想从叶正清身上讨要好处,很显然,叶正清并不领这个情。柳雪云找来找去找不到话题可以聊,把话题转到夏幼清身上,他自认为十分关怀的问道:“幼清在哪里上班,你家那边的亲戚对你那么不好,你还回去干嘛?”
夏幼清挺尴尬的,不知道怎么说,不自觉看了眼叶正清,他脸色不太好,眉心微微蹙着,很显然,不想听柳雪云提起这个事情。
“她以后都会留在我们身边,过去的事情,麻烦小舅以后不要再提。”叶正清的语气很冷漠。
柳雪云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人来了就好,好好好,以后不提了不提了。”
夏幼清舒了口气,她想上楼休息了,对柳雪华招呼了一声,经过叶正清的时候,朝他眨了眨眼睛:“哥,我上楼咯。”
叶正清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泛起一丝丝微的笑意。
这些小小的互动,在熟悉他们的人面前,比如柳雪华夫妇面前,当怪不怪了,但在没有那么熟悉的人眼里,就别有一番深味了。
这互动背后,有一丝丝甜蜜蜜的味道。
就仿佛有什么暗流在涌动。
从眼神,举手投足,一点一滴的细节中,耐人寻味。
整个晚上,柳雪云都觉得叶正清和夏幼清之间,有点不对劲。
夏幼清上去没多久,叶北良出了书房,见柳雪云咬着叶正清不松口,更不舒爽了。叶正清的意思,给他一笔钱打发走算了。做人不能太不留情面,哪怕什么都不看,还有柳雪华摆在那里,做儿子的,为母亲考虑的要比父亲多一点。更何况,日后也保不准柳雪云不会好,做事情不能太绝。在这点上,叶正清比父亲圆滑通融。
走投无路的人,抓住稻草都想往上爬。
叶正清想了一下,答应柳雪云给他一笔钱,让他去找一份工作,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勾当。
不过,这笔钱不是白拿的,“我爸为你垫付的那笔钱,免除利息,希望你尽早归还。”这已是最大的宽容了。
柳雪云看了眼他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叶正清笑笑:“那是你欠我爸的,和我给你不是一回事。这点,小舅希望你清楚。”
他爸是他爸,他是他,一码归一码。
柳雪云没有办法,只好认命点头,写下借据,签名。
“钱什么时候……”柳雪云问。
叶正清打断:“不急,等银行上班,就会汇到你账上。不过,”叶正清顿了顿,话锋一转,“打一半,等你找到工作,稳定下来,再打剩下的。”
说着,他掏出钱夹,取出全部现金,不多不少,一万块,“这些就当你这几天的生活费。省着点花,用完了,我这里可就没多的了。”
柳雪云接过那笔钱,看向叶正清慢条斯理收起借据单,这笔钱拿在手里可真烫手,就像巴掌拍在脸上,可他却不得不拿。
叶北良生了只狐狸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第39章
叶正清上楼,夏幼清房门虚掩, 朝里望了眼, 她刚洗完澡, 穿着睡衣背对着门, 站在窗口梳头。叶正清敲敲门, 夏幼清转过头来,
一头瀑布似的乌发,手里拿着梳子,
表情有点怔忪,带点疑惑,在看清来人之后,那一点迷惑如同月光拨开云雾,眸光顿时清朗起来,紧随着嘴角弯起,她放下梳子,朝叶正清走过去。
叶正清随手关上门,待她走近, 说道:“我们明天去港城给你爸妈还有爷爷奶奶扫墓。”说着拉她的手揽在腰间,走向床边去。
夏幼清心里咯噔一下,表现在脸上的神情不太自然,叶正清问:“怎么了?”她摇摇头, 坐在床上, “近乡情怯吧……”她抬头勉力对他笑笑。
那个地方,要不是父母和爷爷奶奶的葬在那里, 她真的不想回去。
叶正清在旁边坐下:“不想回去也行,把墓迁回来,只要你高兴。”
夏幼清站起来,她没想好,心里很矛盾,来回走了两步,“迁墓不合适,他们在港城待习惯了,劳师动众的,况且,落叶归根这个道理,哪有刨坟挖祖的,这行不通,还是我去吧。”
这通话似乎不是对叶正清说的,而是用来说服她自己的。
她终于心安下来,也不再走来走去了,在叶正清对面坐下,“明天几点钟?”
“上午出发,到那里中午,下午回。”
夏幼清点点头。
叶正清感觉她不太对劲,问:“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夏幼清低着头,手里拿一把小剪子,慢条斯理地剪着那一把头发底下那几根分叉干枯的部分,从叶正清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浅淡的眉眼。
也许是叶正清在身边,那一点波动趋于平静,她的语调恢复了柔软:“刚才我一个人坐在这里胡思乱想着,想多了就有点儿烦,”手上动作不停,好像那是一项巨大工程,“在外面不会想这么多,对了,小舅的事谈好了?”
叶正清“嗯”了声,夏幼清也没多问了。
她低着头,专注手中的剪子,面前的影子暗下来——叶正清站起来,抽走她手里的剪刀,放到一旁,夏幼清抬起头。
“头发剪光了。”叶正清微笑道,眸光闪烁。
“好了,早点休息。”摸了摸她的脸,叶正清转身离开。
回来家里是压抑的,永远都有那么多躲不过的家长里短烦碎琐事缠绕着分.身无术,远不如外面的自由和清爽,哪怕孤身作战,压力大到喘不过气,哪怕几欲在奔溃和坚持之间徘徊挣扎,也好过回到故里处理那些让人无力的人际琐事。
以及,现如今,他们之间现如今尴尬的局面……不知该怎么和长辈道出实情。
她也一同站起来了,叫住叶正清,“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想早点回去。”
叶正清顿步,一秒两秒的间隔,转身答她:“扫完墓就回去。”
夏幼清舒了口气。
叶正清看着她,忽然疾步过来,紧紧拥抱住她。
怕会失去她一般。
夏幼清回抱他。
“什么时候让他们知道?”她听到自己轻声地问出这个问题,她烦心的真正源头,“我们不能一直骗着,骗不下去的。”
叶正清说过,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但那不包括叶叔叔和叶阿姨。“如果他们反对,你会不会不要我?”
回答她的是更紧的拥抱和额头上浅浅的吻。
但那已丝毫起不到任何安慰的作用。
*
叶正清出房门,恰好被洗完澡出来的柳雪云撞见,他被安排在客房。
客房就在叶正清隔壁房间。
此时已近晚上十点。
柳雪云先看到叶正清的,叫了他,指指他房门里头:“你房间?”
叶正清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紧张不安,很平常地看了眼身后的房间,自然地带开话题:“小舅,不早了,早点睡。”
然后,下楼去了。
柳雪云一脸莫名其妙,狐疑地看了眼刚刚叶正清出来的房间,他记得他姐跟他介绍过,他大外甥的房间在他的隔壁,这个房间不可能是叶正清的,又是谁的呢?而且,他也发现了,叶正清没回答他的问题,好像有意岔开似的。
他朝楼下望了眼,忽然一个激灵。
盯着那个房间。
会不会是幼清的?
大半夜的,正清怎么会从幼清房间出来,幼清不是早就上楼休息了吗?
柳雪云怔住。
也就在这一秒中,电光火石之间,他陡然醒悟,今晚在叶正清和夏幼清之间嗅到的那一丝不对劲的气息从何而来了。
眼神和细节。那种只有情侣间才会有的丝丝甜蜜气息,这整一个晚上都包裹环绕在他俩之间。
不会有错的,一定是这样子。
哪怕他们掩饰再好,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有心人的敏感锐利的眼睛。
真没想到啊,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柳雪云心想,好你个叶正清,有意思了。
第二天大年初一,一大早家里就来客人了。叶北良和夫人因要招待客人,没有一同前去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