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荪抿唇而笑,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脸颊顿时滚热。她看怀里的小家伙睡着了,压低声说:“那两个人来历不一般,我们尽早离去。”
玉衡一怔,“你看出来了?方才他可对你说了什么?”
“倒没说什么,只是我本能地觉出他们二人不一般。而且…”若荪将孩子放下腾出手来,撸了一下腕上的镯子,“这镯子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掐得很紧。你说过这镯子有来历,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危险在提醒我。”
玉衡捉住她的手盯着镯子思忖半晌,说:“他们来自魔界,也知道我们是神,未免我们向天庭通风报信,这座林子已经被封印了。”
若荪惊愕不已,“那我们要如何离开?”
玉衡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他们似乎没有恶意,静观其变。”
屋外的花枝映在窗上,勾勒出缭乱的黑影。屋内的陈设皆是暗哑之色,角落里一盏昏昏的油灯只照着床头。他们偏偏要站在黑暗里,妖艳红唇与寒星般的眼眸相对。
“真的只是普通散仙?”
“他们若是天庭的人,见到我们的第一眼就会出手。”
“那也要有所防范。”
“你放心,这地方已在我掌控之中,他们绝对出不去。”
“有意思呢,我们几个都不食人间烟火,竟然坐在一起吃饭。真可谓是各怀鬼胎。”恬墨似笑非笑望着角落里的灯,不知想什么想得入了神。
梵心看着他,脑中有不好的念头闪过,打破沉默道:“天大地大,为何偏偏要在这里?我们另选一处,免得和两个神仙做邻居夜长梦多。”
“你不是已经封印了杏林么?他们出不去,只能死在这里。”
梵心微微诧异,嘴角却莫名扬了起来,“你要杀了他们?”
“等我玩够了,再慢慢折磨他们。”恬墨说这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仿佛藏着滔天的仇恨,连角落里的灯火都被这股戾气湮灭了。
沉锦摇着扇子,魂不守舍从青宫出来,拱桥上一路芬芳。
琼花长盛不衰,守在青宫之外多少年,看惯了神仙们的来来往往,闻惯了仙风玉露,也愈发有了灵性,近日里修成了花仙。天后原本也是花仙,与琼花仙子十分有眼缘,便赐名琼瑶,留在身边相伴。琼瑶活泼好动,面容秀气,喜好四处游荡结识朋友,也好助人为乐。
见沉锦这副模样,琼瑶犹豫片刻,追上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嗳,你在想什么?”
沉锦颤了一下,回头看着她。琼瑶吓了一跳,几日不见,沉锦眼窝凹陷、面颊消瘦,像大病了一场似的。琼瑶张了张嘴,支支吾吾说:“你…天帝把你怎么了?你现在…要往哪里去?”
“我不知道。”沉锦茫然地望着飘浮在空中那些忽远忽近的仙雾和云朵,整个人就像空空的躯壳。她突然觉得站不稳,疲倦地扶着琼瑶的手臂,有气无力道,“我要去归心阁。”
“好,我送你去。”琼瑶立即召了朵云来,带着沉锦一路飘到归心阁。
觅风在院中打坐,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扰了心绪,便仰起头看。
云上衣裙飘摇,他还没看清,琼瑶已经将沉锦带到他面前了。
觅风看着形容枯槁的沉锦,渐渐站起来,空荡荡的袖管随风而扬。许久,两人都没出声。琼瑶耐不住性子,索性将沉锦往觅风怀里推,“你们俩有话就快些说,我不偷听,我这就走了。”
“等等!”沉锦却叫住她,“琼瑶仙子,你在天界呆的时间最长,几乎了解各路神仙的脾气秉性。你说,如果我走了,天帝会怎样?”
“你要走?可是,你走到哪里都逃不过天帝…”琼瑶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目光闪烁。
觅风关切望着沉锦问:“出什么事了?”
沉锦面色难堪,像是受了羞辱一般垂着眸子道:“他、他…要我为他生个孩子,继承帝位。”她话音缓缓落定,四下里便是一片寂静。过了许久,觅风深吸口气,镇定自若地看着她:“你想不想?”
沉锦果断地摇头,“这样没有名分地呆在他身边,我受够了。即便有了孩子,我也不得堂堂正正。”
琼瑶侧目睨着她,忽而轻灵一笑,“你想通了便好。若真想走,我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你全然忘记了前世的过往种种,不过还有人记得,这其中有可以要挟天帝的砝码。”琼瑶歪着头望向觅风,“我知道你不愿意这样做,但是为了沉锦,你应当搏一搏了。”
沉锦不明白,疑惑地看着觅风,“有什么砝码可以要挟他?”
“伏神珠。”觅风面色凝重说,“当年天帝带着他的亲信私犯魔界,抢夺伏神珠。这件事,西王母丝毫不知。”
沉锦问:“那伏神珠有何用处?”
“迷惑心智。任你有多高的道行,都会被伏神珠所迷。”觅风的目光愈发犹豫了,稍微停顿,狠狠心继续说,“但他对你尚有几分真心,因此没有用伏神珠对付你。”
“你是说,他可以用伏神珠控制我?”
“只要他想,可以是任何人。”
琼瑶点头附和道:“天后也曾为伏神珠所惑。”
觅风若有所思看着她,“我以为除了我和沉锦,再没有人知道此事。”
琼瑶眨着眼悄悄说:“我在那座桥上一呆就是几万年,知道很多秘密呢。”
沉锦忧心忡忡在原地来回打转,“既然他有这么厉害的东西,我们就算要挟了他,难保不被他反制住。”
琼瑶爽快道:“你放心,单单私犯魔界这一条,就能让他地位不保。若是觅风要挟不成,我便去瑶池告密。”
沉锦心中毫无把握,她一介凡人要抗衡天帝,连想一想都觉得要万劫不复了。觅风用仅有的一只手将沉锦的双手都握住,他第一次这样鼓起勇气去给她力量,只渴求这力量是她所需要的,能支撑她走出困境。
他的手掌有粗粝的茧子,掌心里是暖的,不似天帝那样冰冷。沉锦望着他,前世的种种她已经忘了,但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到比天涯还长远的痴魂。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相信他,相信他会为她赎身、相信他也会带她走。沉锦顿觉豁然开朗,转头对琼瑶说:“琼瑶仙子,为了我而得罪天帝,恐怕你也会惹上麻烦。”
琼瑶垂眸笑了笑,说:“你见外了,从前你爱站在琼花树下等人,那时我多羡慕你的风采和容颜。后来…”她不再往下说,坚定地冲沉锦点点头,“放心,以我对天帝的了解,他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美人与帝位,他曾经选了帝位,这次也一样。”
沉锦在心里头苦笑,外人都看得如此透彻,她却执迷不悟,耽误了这么些年。
第八章 魂梦问情-5
杏树长出了油绿的嫩叶,还剩稀疏的花朵点缀在枝头。
小天荪缩着脖子蹲在草丛里,屏住呼吸,白净的小脸都憋红了。阳光筛下来,落在他白衣上星星点点。
不远处,玉衡被蒙着双眼,一面伸手摸着前方,一面小心翼翼往前走,“小天,爹知道你在这里,就快被我捉到了。”
小天荪用手捂住了嘴,本想偷偷溜走,又怕弄出动静,于是神情严肃地继续蹲着。他们玩躲猫猫是有规矩的,大人不能用法术,这样对小孩才公平。玉衡也只能一步一步摸索着,竖起耳朵听风吹草动。
眼看玉衡往这边走来,小天荪紧张极了,这时候跑太迟了,反而会被捉住,他情急之下出于本能地变回了真身。一株毫不起眼的柔弱小草躲在一大片灌木丛里,玉衡从中而过,衣裳轻轻在草上拂了拂,然后一面喊着“小天”一面渐渐走远。
直到再也听不见玉衡的呼唤,小天荪才松了口气,从小草变回人形。方才太过紧张,额上都涔了汗珠,他用衣袖扇了扇风,将一团轻雾都打散了。
淡淡雾气中,一张面庞若隐若现。小天荪定睛一看,吓得脸色煞白,顿时浑身僵冷。
“小鬼,你是什么东西?龙须草?”恬墨眯着眼,几根修长的手指朝小天荪伸过去。他似有若无的笑容里藏着莫名的危险,十分慑人。小天荪避无可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傻愣愣看着他。一直牢记爹娘的叮嘱,绝不能在外人面前现出真身,这下子…他颤了颤,突然扯开嗓子尖叫:“爹爹!爹爹!”
玉衡闻言疾速赶来,小天一向内敛,从未发出过这样的呼喊,他料到有事发生,极快地冲过去将小天捞进怀里,眉目冷淡地瞧着恬墨。
恬墨从容地站起来掸掸衣袍上沾的花瓣,咧嘴笑道:“可爱的小家伙,怕什么?”
“小天,他方才对你做了什么?”
小天荪牙关紧闭,一个劲摇头。他无端端觉得害怕,一头扎进玉衡怀里躲避对方的目光。
“我们回家。”玉衡轻声道,抱着小天荪步子飞快离去,“龙须草…”恬墨意味深长地念了好几遍,双臂抱在胸前,侧倚着旁边的树干“吭哧吭哧”地傻笑起来。
若荪正在纺纱,见玉衡抱着小天神色匆忙冲进屋,心头一惊,撂下梭子赶上去问:“出什么事了?”
玉衡将孩子放下,蹲下去问:“小天,你告诉爹爹和娘亲,方才那个叔叔和你说了什么?”
小天荪委屈地瞪着眼睛,喃喃说:“他没说什么…”
若荪紧张地拽住玉衡的衣服,“谁?谁欺负他了?”
玉衡朝窗外瞥了一眼,缓缓摇头,“我们不能呆下去了。”
天荪两只手绞着衣袖支支吾吾说:“他没欺负我…就是、就是躲猫猫的时候,我怕爹爹找到我,就变出了真身藏起来。但是被他看见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被他看见了真身?”玉衡不敢置信反问道,一向从容的眼神里出现了几分慌乱。尽管恬墨失忆了,尽管连若荪都不知道天荪的身世,他反倒先乱了阵脚。
若荪发觉玉衡的反应有些失常,拉住他安慰道:“夫君,他们早知道我们是神仙,被瞧见了真身也没什么。在他们伤害我们之前,想办法离开这里。”
玉衡凝思想了想,问:“你的神荼灯,可随身带来了?”
若荪点点头,“虽是神器,我却没有用过呢,一直给小天拿着玩耍。”
玉衡道:“明日午时,阳气最盛,我先去找他们谈一谈,若他们不肯放我们走,那我们就用神荼灯打破封印逃走,你保护好小天,其他的事都交给我。”
若荪按住他的手,镇定道:“不,由我去,你照顾小天。我曾经是驱魔门神,是他们的克星,这样胜算较大。”
玉衡矛盾地看着她,最终将她和孩子都揽住,“都怪我百无一用。”
“怎会无用?小天不能离开你,我也一样。”若荪微微偏头,唇在他耳畔一开一合,以微乎其微的气息说道,“夫君,若真的起了冲突,你带小天先走,我不想让他看见我凶狠的样子。”
玉衡愈发揽紧了她,恨不得将她柔软的身子与自己合为一体,这样就永远也不会害怕分离。
小天荪很享受这样的相拥,惬意地眯起眼睛,问:“爹爹,娘亲,他们是坏人吗?”
若荪答:“不是,他们也不属于凡间,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唔…”小天似懂非懂应着,“我们明天要走吗?”
“嗯,我们回昆仑去找小桃子玩好不好?”
小天荪抿着嘴用力点头,然后有点害羞地将脸埋在玉衡肩上。
月圆之夜的子时是修炼元神的最佳时机,吸取月华光灵,吞噬暗夜中邪气横生的鬼魂。梵心捉了几条蛇助恬墨修炼,因消耗过多元气虚弱无力,便伏在树枝上休息,如懒懒的黑猫,偶尔伸出舌头来舔一舔手上残留的鲜血。
看着树下的身影散发出微蓝的光,梵心“咯咯”地笑起来,惊走了附近的一小群蝙蝠。她舔干净了手,说:“看样子不出三年你就可以恢复了。”
恬墨睁开眼,看着身上那层荧荧的蓝光十分不满,嗤了一声,“三年,我嫌太长!”
梵心道:“等蓝光透着紫,你也就恢复九成了,对付天界那些废物轻而易举。”
恬墨起身,衣袍上的金线随着摆动、发亮,“我们明日清晨转移到更加偏僻的地方去。”
“哦?”梵心高兴得从树上跳了下来,长长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去哪里?”
“东海上很多孤岛,你去挑一座你喜欢的,我随后就到。”恬墨冷冷笑了一会,补了一句,“带着我的战利品。”
梵心一愣,“什么战利品?”
恬墨朝林子深处努努嘴,“那白衣飘飘的一家子神仙。”
梵心顿时拉长了脸,语气不悦:“你要带他们走?”
“准确地说,是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
梵心凶狠甩袖,击碎了旁边的树桩子,尖声喝道:“你!莫非才几天功夫,你就看上她了?”
恬墨眼色忽闪,猛地掐住她的咽喉,“怎么?本座想干什么还要你来过问?”
梵心面上露出几分骇色,气势弱了一大半,说:“我是你的正妻,整个魔界都知道。”
恬墨的脸一分一分*近她,厉声道:“我想要哪个女人,由不得你说了算。”
“最好不要和神仙打交道。”梵心咬咬嘴唇,丢下这句话,一阵风似的消失无影。
第八章 魂梦问情-6
若荪和玉衡一整夜没合眼,守在窗边观望四周的动静。天蒙蒙亮的时候,林子里一群鸟雀不知被什么惊了,“呼啦啦”地往各处逃散。若荪站起来,透过窗缝朝外窥视。只见一团黑影如鬼魅般飘来。
若荪攥紧了玉衡的手,“他来了。”
玉衡挥手施法,将屋子用结界封住,蹙眉道:“难道他洞悉了我们的心思,于是先找上门来了?”
若荪拿起神荼灯,叫玉衡去抱着孩子,低声说:“我们先不动,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黑影悄无声息飘进了小院,在门前停下。恬墨察觉到异常,伸手一探,被结界弹了回来。他眸中升起一团暗蓝色的火焰,两手相合在指尖凝出一股法力。看着那法力越聚越强,若荪手里的神荼灯也逐渐亮了起来。
静谧的清晨,万籁俱寂,空中突然传来嘶哑的呼唤,“若荪——若荪…”这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回音环绕不绝。
门前的恬墨一惊,瞬时收住法力,隐身躲藏了起来。
若荪手里的灯也灭了,小心翼翼拉开门,见院内空无一人。
空中那声音乌拉拉地变得呱噪起来,“这林子怎么被封了,老头我进不来啊?哎呀呀,快让我进去,有急事!”
玉衡欣喜回应:“是玉郎上神吗?我们被困住了!劳烦上神速速请来天兵天将!”
“困住了?”玉郎嘀咕着,回声还是很大,震耳欲聋,“似乎是某种魔界的封印啊!”
玉衡高声答:“是恬墨!上神当心着,别被他偷袭了。”
“什、什么?墨墨?”领仙玉郎一个激灵,踩着祥云在林子上空飞快地盘旋着,“在哪里?臭小子在哪里?等我一道圣符召来援兵,你就死定了!”话音未落,忽见林子中央一道蓝紫的光喷涌而出,在空中汇聚成一个怪异的符号,接着如烟花一样四射散开。玉郎疾速冲过去,不料一道黑影从光影的中心冲破而出,玉郎一闪身,转眼便找不到那黑影的踪迹了,只能跺着脚气急道:“竟然让他逃了!”
封印解除了,玉郎落到院子里,一见玉衡就数落:“真是没用,连个墨墨都对付不了…”
玉衡拱手道:“多亏上神相助,不然若荪和小天就危险了。”
玉郎眉毛一挑,眼睛一眯,“难道他是为若荪而来?”
玉衡摇摇头,“我也不敢确定。”
“此事须尽早向天庭回报…”
小天荪被吵醒了,揉着眼睛爬起来,迷迷糊糊问:“娘亲,我怎么听见玉郎爷爷的声音?”
若荪赶过去抱他起来,一面说:“小天,穿好衣裳,玉郎爷爷来看我们了。”
“哦。”小天荪打着呵欠,将衣裳胡乱穿了一通。
若荪从屋里探出头,打断两人的谈话问:“上神,你来找我有什么急事?”
玉郎这才想起正事儿来,紧张兮兮地跑到窗前仰着头告诉她:“我跟你说,觅风和沉锦不见了。”
若荪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不见了?”
玉郎踮起脚,两手在空中比划着,“就是突然不见了。起先我想去听沉锦唱戏,寻来寻去也不见人,于是去归心阁找觅风,结果觅风也找不见了。我就念咒算了一算,竟然算不出他们俩在何处,你说这事怪不怪?”
“他们会去哪里呢?”若荪没多想,第一反应就脱口而出,“昆仑?或许是想清净一阵子,设了结界。”
玉郎满腹牢骚,抱怨道:“这会都流行下凡体验人间烟火么?一个个不老实呆着都往凡间跑,也难怪天界越来越冷清。”
若荪把仍然在犯困的小天荪抱起来,笑道:“凡间自由天上没有的好东西,我们一道去昆仑看看罢,让沉锦给大家唱戏。”
玉衡一手搭上若荪的肩,“我担心恬墨尚未走远,还是先向天帝回报此事以防万一。”
“好。”若荪将孩子交给他,拿上神荼灯,“我们提高戒备,尽早回天界作打算。”
恬墨与梵心在人间的消息惊动了天界,天帝为此召集众神议事,派了几拨兵将下凡侦查他们的行踪。各路神仙难免议论纷纷,揣测恬墨当年如何死里逃生,如今回来是否为报仇。
小天荪在莲池边跑来跑去捉蝴蝶,若荪静静地坐在一边。玉衡从昆仑回来,告诉若荪还是没有觅风和沉锦的消息。如此越发离奇了,一声招呼都没有,他们会去哪里?
玉衡担忧地说出了心中的顾虑,“他们的失踪不会和恬墨有关吧?”
小天荪蹲在母亲身边,仰头问:“恬墨是上次那个奇怪的叔叔吗?为何大家都如此害怕他?”
若荪摸着他的头,淡淡说:“是啊,听说是很厉害的魔界至尊。”
“那他是坏人吗?”
若荪目光里有些迷茫,“应该是吧。”
玉衡牵起小天荪的手,说:“他是大魔头,百年前曾经兵犯瑶池,杀了很多神仙。”
小天荪瞪着大眼睛问:“爹爹你早就知道么?为什么在杏林的时候不告诉我?”
玉衡有些失神,忽然发现若荪也侧目望着自己,他强笑解释道:“爹爹担心你和娘会害怕,因此没有如实相告。”说着,他坚定地看着若荪的眼睛,“而且我相信我可以保护你们。”
若荪抿唇而笑,微微垂下头,“小天,你听见了吗?爹爹永远会在我们身边保护我们,所以无论遇到什么都不用害怕。”
天荪连连点头,将小小的手摊开,掌心呈着一片洁白的花瓣,他将花瓣拈起来,伸长胳膊够到若荪的发髻。那花瓣有灵性,轻飘飘回到了原来掉落的地方,一起都完美无暇。小天认认真真说道:“白莲花就像爹爹,爹爹就像白莲花,守着娘和小天。”
玉衡暗自松了一口气,欣慰地笑着。
琼瑶飘然落在莲华宫门前,没有见着小童子,连一尊看门的石像都没有,显得十分冷清。她便拉高嗓音唤道:“玉衡星君在家吗?”
玉衡挥袖打开了门,起身相迎,“哦,是琼瑶仙子。”
琼瑶见他们一家三口坐在池边其乐融融,忙道:“打扰了。”
若荪也站起来相迎,笑道:“无妨,仙子不远而来定有要事。”
“对,我听闻你们在寻找觅风和沉锦,于是特来相告,他们已经隐居了。”
“隐居?”若荪诧异,“我父王那边…”
“此事由我在其中周旋,总算是办成了,天帝最终同意放他们走。是我送他们到东边神树下,亲眼看着他们出了神界。未免天帝事后反悔,我将一道天后娘娘的符咒给了他们,可以躲避天界的寻找。”
若荪忐忑不安,喃喃道:“那他们会去哪里?昆仑是觅风的家,他竟没有回家。”
琼瑶道:“一定是个很美很宁静的地方。因事出紧急,他们来不及向你们告别。有句话是觅风留给你的,他说,他虽然已不在天界,但是会一直注视着你、守护你。”
“如此…”若荪将思绪从深思中拉出来,对琼瑶道,“多谢仙子。”
“举手之劳,我先告辞了。”琼瑶转身离去之前特地多看了几眼在池边玩耍的小天荪,眸中掠过一抹怜惜之情。待送走了琼瑶,若荪蹙起了眉,小声说:“为何我还是不放心?”
玉衡便安慰她:“虽然你失忆了,但毕竟和觅风相依为命几千年,忽然不见了他,牵肠挂肚是难免的。”
若荪细细一想,“沉锦和觅风走了…那我是不是该去看望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