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妖界的败类!为了飞仙,竟然勾结僧人!我倒要看看,区区凡僧,能奈我何?”容妃狰狞地笑着,忽然手臂一抽,面庞痛苦扭曲,渐渐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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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净口中的咒语阿源源不断流淌出来,绕着法杖,朝四周散去。容妃手腕上的玉镯霎那变回了金环,闪耀着不同寻常的光芒,她凄厉尖叫着:“不可能!”橘园*颜飒渐渐蜷缩成一团,死死盯住我:“妖精,你会得到报应…”
我忐忑不安看看罗净,双手合什对她说:“我为民除害,没有不对的地方。菩萨明鉴。”
“我绝不会放过你!”
“这一次,你就灰飞湮灭了,永不超生。”我心里有些难过,垂目道:“即使我想找你,也没法找了。”
罗净念咒的速度越来越快,金环的光芒也愈强烈,我用衣袖挡住,依然听见容妃絮絮叨叨在念着仇恨和不甘。为了爱一个人,伤害了无数人,她怎会这样执迷不悔。
忽然之间,听见好像瓷器碎裂的声音,迎着强光看去,金环收到最紧,容妃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身体一点点地被金辉侵蚀。这是何其惨烈,又是何等悲壮!我注视着她,希望到最后一刻她能放下一切,我不想有谁恨我,那会让我心里负罪一般不安。
可惜,她对我的恨伴随心中痴缠了五百年的爱愈加强烈。临近最后一刻,她凝视我,用尽力气笑着说:“我不会放过你…你想修仙是吗?我不会让你如愿。”
话音刚落,她拼劲最后一股法力,将所有道行一股脑灌入我体内。只是一瞬间,我来不及闪躲,身躯一震,无数可怕而狰狞的面孔在脑海中充斥。想要大喊,却仅仅张开了嘴。恐惧到了几点,声音都哑了。那些阴暗的魔性在体内膨胀,肆无忌惮。我看见天地在旋转,看见她的面孔变成无数碎片在周围飘荡,看见罗净悔痛的表情,然后不省人事。
梦到一个低微的声音,饱含磁性,温柔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睁开眼,见到了桃花树下吟诗的男子。他折了一枝桃花,无视我的疼痛,转身赠予了身边柔媚动人的女子。秦朗坤,你眼里到底只有沈云珞…原来那诗句不是为我而吟诵,我唯一能做的,仅仅是看着你折了桃花赠佳人。可谁料到,这样一句诗,令我有了元神。秦朗坤,我会帮你帮到底,谁叫你是我的劫呢…
“于归!”罗净扶住我,一遍遍朝我百会穴施法灵力,“你醒了么?”
揪心的疼痛令我紧蹙了眉头,大喊:“疼死了!”
罗净目光哀恸看着我,忽然封住了我几个穴道:“今后不许施展法力。”
“啊?”我运气,发觉体内气息紊乱不堪,惊问,“刚才她给了我所有道行!”
“是。”罗净垂目,一字一句说,“她修的魔道,你修的仙道,二者无法并存。”
蓦然想起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想修仙是吗?我不会让你如愿。
我疑惑问罗净:“无法并存?是不是一定要用仙术将魔性驱除?否则我成不了仙?”
罗净抬眼平视我:“切记,不要再施展法术,否则,你很有可能堕入魔道。”
魔道?宛若晴天霹雳,我傻愣愣看着他:“怎么会?我是善良的好妖精,我要修仙的!”
“记得吗?你在应劫,劫数种种,谁能预料下一次发生什么?”顿了顿,罗净冷冷地说:“若有一天,你真成了魔,我会杀你。”
“大师…”我近乎绝望了,哀求他,“你教我怎么避过这一劫,我不要成魔!”
“应劫,本就是天机,你能做的,只有忍受。”
“忍受,我知道了。”鼻子酸酸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他方才说了,若有一天我成了魔,他要杀我。没有任何事毕这更悲伤了。
“我会令所有人都忘掉容妃的一切,就像她从未存在过一样。”罗净盘膝坐好,喃喃念着梵语。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是不是也没一人记得我,就好像从未存在过?所以在人间有什么好的,来一遭或许等于白来,只有天是永恒存在的。我能做的,只有忍受,待劫难过去才能得到永恒。
罗净飞走了,留下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我在屋脊上坐了许久,直到日渐西斜。院子里走进熟悉的身影,华容添在容妃从前住的地方踟蹰,仿若要进去,却又不知进去要做什么。我从另一边顺着墙头爬下来,轻轻走过去,试探问:“王爷在这找什么吗?”
他努努嘴,摇头,“忘记了,这屋子可有人住?”
“没有呢,一直空着。”
“奇怪,我来这做什么?”华容添自嘲笑笑,“我就说我老了,你还不信。”
“王爷还未到而立之年,一点不老。”我勉强笑了笑,“王爷该去用饭了,昕妃娘娘在等你。”
他抬脚走了两步,回头说:“秦朗坤的案子后天公审,若蔺水蓝所说的证物凿实,恐怕要费一番周折了。”
“难道秦公子逃不过这无妄之灾?”
“看蔺水蓝肯不肯放手。”华容添脸上挂着惯有的笑意,而我心里也有了主意。
大清早,我像去看秦夫人。街道旁杏花如雪纷纷飘落,落在头上、肩上,本该惬惫的,我却仓促而行,心中烦乱。随手弹了弹衣裙,进了秦家的院子。秀秀看见我,顿时又哭又笑,“于姑娘,你可算来了,我家夫人倒下了,我们都没了主意!”3Q手打
我随她进屋,见到了奄奄一息的秦夫人。她这样的身子,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我安慰道:“夫人,别担心,公子可是玉临王的侍读学士,王爷无论如何也会保他出来。”
她缓缓摇头,有气无力道:“都是命…”
“夫人别这样说,今日我就去找那京兆尹问问他究竟想要什么,如果要钱财,我们凑给他,如果是为朝堂之事,我去劝公子让他一步,不论怎样,我会救公子出来的!”
“于归…可不要再得罪权贵,若你也卷进去,我该如何是好…”说着,她美丽的眼睛里蓄满了泪,“听天由命罢。”
“不,老天一定打盹了,没看见坏人欺负好人。我去叫醒他,叫他好好还我们公道!”我用力按了按秦夫人的手,转身冲了出去。
外面飘起了零星的雨点,我没有了法力,走得快了,竟然气喘吁吁,和原来的沈云珞一样虚弱。可恨人世间的不公平,女子为何样样输给男子?雨越下越细密,如牛毛一般,我发丝上沾了密密麻麻的水珠,脸庞湿漉漉。
赶到府街门口,底气十足道:“你们去通报,我是逍遥王的人,有事来见京兆尹大人!”3Q手打
衙差的反应出乎我意料,也没通报,直接领我进了府衙。
“大人,于归姑娘求见。”
这一声更叫我惊讶,原来连衙差都认得我!
推倒房门,蔺水蓝坐在案前幽幽笑着,轻佻打量了我一番:“这样好的姿色,也难怪逍遥王纵容你。于归,你伺候王爷伺候得可周到?”
“干你何事?我来问你,究竟何时才能放了秦大人?”
“姑娘这话说的…啧啧,本官可是依法办案。”
“谁都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别以为真的可以肆无忌惮!秦大人可是玉临王的侍读,你这么对他就是得罪了玉临王!”
“方才说了,本官是依法办案!倒是玉临王的侍读学士怎么了?可以不遵国法么?”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究竟有什么证据?若证据根本不能证明秦大人有罪,你便是公报私仇!”
蔺水蓝眯起眼,像个无赖一般将腿高高抬起搁在桌上,“看着吧,没有人能证明当晚他一直待在家,他便有充分的时间去害人、弃尸。重要的是,尸首旁边就是他的随身之物,待我明日拿出那证据,恐怕公堂之上,他不得不承认罪行了。”
“莫须有的罪名,为何要承认?秦大人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不就是参了你几本么?若你们蔺家行得端正,何必怕人参?”3Q手打
蔺水蓝狂怒而起,狠狠挥下手中的折子:“大胆!朝堂的事,区区一贱婢管得着么?!”
“秦大人的事我就要管!”我蛮横瞪着他。
蔺水蓝怔了怔,孤疑道:“你对你们家姑爷还真上心。”
难道他已经知道秦朗坤和沈云珞的关系?我一着急,辩道:“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姑爷?我家小姐早已进宫侍奉皇上!”
“不要再掩饰了!”蔺水蓝狠狠瞥了我一眼,冲到门前,反手将门紧紧关住,压低声音说,“别以为我不知他们之间那点风流事。”
“你别胡说!”我一惊,他真的抓住了秦朗坤的把柄,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哼…秦朗坤早已经过人事!枉我以为他纯得跟只小绵羊似的,其实肮脏得很!他碰过沈云珞是不是?不然秦家怎么准备向沈家提亲?他身上还带着沈云珞绣的荷包,真是一对狗男女!”
如此污秽的话语,令我忍不住甩了他一巴掌。
蔺水蓝捂住左脸,不可置信吼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你才是不想活的那个!”我气得朝他拳打脚踢,“你对秦公子做了什么?你这个混蛋!”3Q手打
他毫不费力便制服了我,紧紧钳住我双于,邪邪笑道:“你猜?”
“我猜…”面对这样强势的人,失去法力的我怎么也挣脱不开,渐渐泄了力气,含着泪说,“你猜错了,我家小姐是清白的。秦家准备聘礼去沈家提亲,是向我提亲,那荷包不是小姐绣的、是我绣的…你不要这样逼他了。你要人证明他那一晚的行踪么?我可以证明,我和他在一起,就在他房中!你可以去打听,我时常在秦家走动。”
蔺水蓝蓦地松开双手,表情僵硬看着我:“你说…什么?你和他…”
“是我!我们的亲事都定下了,秦夫人说,待公子在朝堂站稳了脚。便叫我们成亲,最迟不过一两年。”
蔺水蓝一面摇头,一面牵强笑道:“不可能,你是逍遥王的人。一女侍二夫么?就算秦朗坤肯,逍遥王也不肯。”
“我是王爷的书童,仅仅是书童。”一种愧疚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恐怕要让华容添不愉快了。可是情急之下,我没有别的办法。
蔺水蓝失魂落魄站在案边,一手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苦笑道:“竟然是你。”
“你们再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仿。我会劝公子专心侍候玉临王不理朝政之事。随你们蔺家怎样翻云覆雨、只手遮天,他也不再管!”
“你们…你们怎能这样伤人?”他转过身,仰头望着墙上的字画,小声问。“你跟了他多久了?”
我的声音也柔和下来,估量一下沈云珞和秦朗坤交好的时日,答:“五年。”
“我是说…跟了,就是有肌肤之亲。”
我面上一热,好在他背对我,嗫声道:“大概一年。”
“好…”他忽然转身对我邪魅一笑,“至少我得到过一次,一次足矣。你走罢,我当真不愿再这样做恶人了。明日你出来当人证,审过之后,放人。”3Q手打
终于松了一口气,我没白来,蔺水蓝或许是真的想通了。一出屋子,掀起袖子一看。竟然满臂都是鸡皮疙瘩。一想起他喜欢男人,便止不住打冷战,一面打冷战,一面逃之夭夭。
逍遥王的金边折扇静静躺在书案上,我已经忘了他何时将扇子遗落在书房。一想起白日发生的事,还是觉得不真实。想要施法运气,无奈我现在却与凡人无异,唯有靠自己平心静气。
随手抓了支笔,蘸了些半干的墨汁,在宣纸上涂涂抹抹写起字来。虽然没了法力,不过听觉还是很灵敏,闻见华容添的脚步远远传来,我便预先煮茶。待他进屋歇息片刻,恰好煮开。
“茶里加了什么?这么香。”
“加了金银花。”我替他筛了杯茶,“王爷还有公务要处理吗?”
“没有。”他端起杯子,在鼻端嗅了嗅,“是廊下开的那几株么?”
“嗯,我捡了许多,晒干了好存放。”
他忽然凝神看着桌上被我写得乱七八糟的纸,我马上夺了过来,揉成一团藏在身后,难为情道:“王爷,我胡乱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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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呵呵笑起来,搁下茶杯,招呼我过去。我将纸团扔在角落里.乖乖走到他面前。
“我教你写字如何?”
“怎好劳烦王爷。”
“有什么好不好的,过来坐下。”他挪了下位置,将椅子的一半空让给我,笑盈盈抬手磨墨,一面说,“逍遥王府的书童不会写字,传出去丢的是我逍遥王的脸。”3Q手打
我没说什么,只在他身边坐下,拿起笔。华容添忽然捉住我的手,低声在我耳边道:“你闷闷不乐,是有什么心事?”
我轻轻摇头,冰冷的手被他宽厚的大手握起来,不禁浑身一颤。他稳稳拿捏着我的手和笔,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大大的‘于’字,接着又慢慢画了个‘归’字。
“于归…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念罢,他空出来的五手将我的腰环住,下巴贴在我脸颊,“你从不会这样,今日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不成?”
想着明日的公审,我心里百味杂陈,稍稍侧头,不敢看他,只低低问:“王爷,如果于归惹您生气了,您会生我多久的气?会一辈子都不理我吗?”
“我会跟小丫头生气么?”没料到他右手一松,捏住我的下颌。我手下一失力,笔挫在宣纸上,划了长长一道乌黑的墨迹,恰好在‘于归’二字的中间。墨汁渐渐渗入白纸,不可能擦掉,忽觉那就像一道裂痕,裂了怎么还能复原?
“于归…”他叹了声,将我揽得紧紧的,“你真是只奴精,很多年了,我的心事无人诉说,为何偏偏对你说?”
唇就贴在他颈窝,伸手抚了抚他的肩膀,“王爷,你能不能答应我,无怜我做了什么,你都不要生气。”
“嗯?难道你做坏事了?” 华容添将我的脸捧起,英气的面庞在烛光下变得柔和,“还是…你想做什么坏事?”
他的气息渐渐逼近,独特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我意识到有些感觉不对,猛地弹起来,惊魂未定看着他。
“你还是在坚持你要的唯一?”华容添自嘲笑笑,“看来我始终没有福分。”
我理了理思绪,清清楚楚告诉他:“王爷享尽齐人之福,怎是没有福分?去东苑看看,那里有痴痴等你的人。”
他剑眉一蹙,“你赶我走?”
“不是赶,是劝。王爷应当珍惜眼前人。”
“我现在的眼前人,是你。”他仰头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忽然冲过来抱起我,将我抱上床,抚着我的眉眼,轻轻说,“于归,我想看你笑。”3Q手打
于是我笑了,却冷冷说:“其实你是想看宁静姝笑。”
他嘴角抽搐了两下,脸色凝重起来,“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说,你为了最初爱上的那笑容,辜负了多少女子?”
他忽然又笑了,“你是怕我辜负你么?你胆怯、退缩,不敢把心交出来,是因为怕受伤害?”
自作聪明。我只能这样评价他,华容添自信得叫人无语。我扭头不答话,下了床替他脱鞋,闷声说:“我去打水伺候王爷睡吧,明天还要去听审。”
他两手支在身后,半仰着身子看屋顶,玩世不恭问:“若我迎娶你做王妃,你还会怕我辜负么?”
我也玩世不恭回敬他:“要不你娶我试试?”一面不屑地嗤之以鼻,一面端了盆子往外走。临了回头瞥了他一眼,他目光有些发怔,不知在打什么主意。这回我没了法术,不能令他早早入睡,可就危险了。无论如何,我也要睡矮床。
蔺水蓝相较从前显露倦色,官威不减,惊堂木一拍,堂里威武声响起,秦朗坤被提上堂受审。
只几日不见,秦朗坤更加清瘦,囚衣在他身上垮垮的,脸颊几乎快要凹下去,眼周一圈黑晕。看见我。他眼神骤然一亮,直起腰杆向蔺水蓝请求:“蔺大人,我实在担心家中娘亲的身体.请在审案前,容我与于姑娘说几句话。”
蔺水蓝眼神涣散,好似谁也没看,只朝我挥了挥手。秦朗坤作揖谢过蔺水蓝.我走过去,轻声告诉他:“我昨日去过了,夫人的身子本来就弱,经受不起风浪了。秀秀给请了大夫,说用几味珍贵药材拖上一阵时日再看看情况。公子放心.暂时是不会有事的。”
秦朗坤垂目,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我不该得罪小人,连累娘…若这一次我逃不过,于归,我娘可要如何是好…”
我悄然抓住他的于,声音轻微到几乎只有气息:“我去求过蔺水蓝,他会放过你,我做你的人证,证明你当晚一直在家。”
秦朗坤迷茫看着我,大概他不相信蔺水蓝为何如此善变。其实我也不明白,阳和阳之间的事果然很难懂。3Q手打
玉临王旁盯着我,好像看出什么端倪似的,却又紧抿着唇不吱声。
逍遥王一手端茶杯,悠闲地听着蔺水蓝审案,只是少了那把折扇。他的逍遥扇还在书房吧?他怎么总是不记得拿上。
蔺水蓝简简单单问了一串,秦朗坤平平淡淡答下来。直到仵柞拿出物证,正是沈云珞绣的那只着包,蔺水蓝有气无力问:“这可是你随身之物。”
“不是。”他斩钉截铁答。
“可上面绣着一个坤字。”
“大人,叫坤的人很多,不能单凭一个字定在下的罪。”
“死者是你家的家丁,恰好身边又有这个带着你名字的荷包。那么,有无人能证明,案发当夜亥时到寅时之间你身在何处?”
我从逍遥王身后走向前,低垂着头,在秦朗坤身边跪下,“大人,我可以证明,秦大人当晚一直在家中,没有离开过。”整个堂上只有我的声音,之后是长大的沉默,气氛十分压抑。
“你如何能证明?”蔺水蓝的声音似乎带了几分嘲意。
“当夜,我在秦家。”顿了顿,深吸口气,“一直在秦大人房中。”
秦朗坤身子一颤,侧目看着我,优雅的眉眼都蹙成一团。
“秦大人!真是有伤风化啊!”蔺水蓝阴笑起来,不知是喜是悲,“可这还是你的一面之词,谁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秦家,或许只是为了你的情郎脱罪。”
“大人,逍遥王爷亦可证明,当夜我不曾回府。”话音刚落,清脆的瓷器破裂声震耳,应声看去,华容添手中茶杯碎了一地,茶水四溅,而那只悬在空中的手依稀滴着血。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却觉得那目光要将我刺穿。
蔺水蓝轻描淡写问:“敢问王爷,是否属实?”
华容添脸色灰白,点了点头,将手收回,藏于袍袖之中。
玉临王轻呼:“王兄,你的手…”
“太不小心了。”华容添起身,淡淡说,“本王先行回府,蔺大人继续审案。”他从我身边走过,一阵香气拂过。然后渐渐散去了。我失魂落魄望着他方才坐过的椅子,那扶手上一滴血沿着浅浅的弧度淌下,好似一滴泪。我知道,他不会再理我了。3Q手打
阴沉的天空飘起细密的雨丝,打湿了路旁的杏花。
秦朗坤当堂被释放,我和玉临王送他回家。一路上默默无言。
我眼前挥之不去的是那滴血,他气得捏碎了杯子,他从没像今天这样动怒罢。我悄悄拉扯玉临王的衣领,低声问:“小王爷,你要不要去看看逍遥王?”
他表情颇为无奈:“你惹的祸,你自己去。”
“他是你王兄,他受伤了你不该去看看么?”
玉临王老成叹道:“于归,即便我去了,也不会帮你说话。”
秦朗坤目视前方,语带歉疚:“于归,是我连累你了。不如我亲自向王爷解释。”
“解释什么?”玉临王好奇问。
秦朗坤看了看我,低声说:“其实,于归是为了帮我脱罪才这样说的。所有人都知道于归是王爷的人,下官有多大的胆子敢冒犯?”
玉临王恍然点头:“原来如此!”顷刻之问,他又变脸了,对我斥道:“就是这样,王兄也不会轻易原谅的。你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与秦大人的私情,那无异于给王爷难堪!况且,你还让王爷替你作证,这一来,王爷岂不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皇家威严都毁在你手上了!”
我哑口无言瞪着他,有这么严重么?“小王爷的意思,逍遥玉铁定要生我的气了。”
“唉…你真是无药可救!”玉临王忽然一甩手,离我远远的,“且看王兄要如何应对。”
秦朗坤安慰我:“我一定向王爷解释清楚。”
我报之一笑,苦苦的一笑,他哪里明白我的心思,逍遥王要我,你秦公子才能收留我。这样的结局多好。
上次写的字还在手边,于归中间那道深刻的痕迹是无怜如何也抹不掉了。他的折肩也在手边,烛光下金灿灿地反光。昨日回来之后,他没来书房问我,我也不敢去找他。便这样僵持着,心中惴惴不安地向往着他快些来,教我写字,或者喝茶闲聊,像从前一样自在地相处。3Q手打
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闻见一阵香气,吸了两下鼻子,猛地抬头。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用手挡了一下,看着近处的华容添。只是看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心里一阵难过。
他手上缠了白白的布条,脸色晦暗,“秦朗坤来找过我,说你们之间很清白。”
听着他沙哑的声音,我咽喉抽紧,点点头。
“可你不惜牺牲名节去维护他,真的清白吗?”
攥紧了拳头,鼓足勇气说:“我喜欢他,我要嫁给他。”
他笑了,很凄凉地望着窗外,“你喜欢他…他能给你唯一吗?他心里还有个沈云珞。”
“我不在乎。”我语气坚定道,“只要能嫁给他,我不在乎。”
华容添收回目光,视线落在书案上,“所以你给我的一直是托辞,是…谎言。”
不可置否,我是个骗子,谎言挂在嘴边。我就是这样不诚实,无法狡辩。
他拾起遗落了几天的折扇,低低说:“看来,这扇子你也不会要了。”
我心中一阵慌乱,难道他是故意将扇子留下的么?
“喜欢这上面的画么?”
“啊?”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他近乎绝望地笑了,“你没看?”
我愣愣看着他,心里好像在抽搐,原来我是如此恐惧于他的离去。
片刻对视,他说:“我再也不要看见你。”说完,他转身走了,一步步远离,没有回头。
为什么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我耳旁嗡嗡一片,无可抑制地流下眼泪。
忽然之间,他要收回对我所有的好,于是我发现,自己一无所有。3Q手打
不知是否还带着起死回生的希冀,我没有立即动身去秦家,反而赖在书房。他再逍遥,也要处理公务吧,迟早会来书房的。我会给他道歉、讨好他,无怜如何,也要央求他原谅。
可惜,他真的从我面前消失了。日复一日,廊下的金银花一拨一拨开了又谢。我还在煮花茶,自斟自饮。直到花期过了,院中再无花香。
我认真地学写字,临摹他写的那两个字,于归,我的名字。写满了许多宣纸,都叠在一旁。这一日,管家忽然造访,面无表情告诉我,婚期定下了,在六月初八。
我一惊,手中的笔滑了几下,整张纸又花了。“管家,什么婚期?我要嫁人了么?”
“当然是姑娘和秦大人的婚事。秦夫人带了聘礼前来王府提亲,王爷先替姑娘收下了,日后必当奉还,另外,王爷为姑娘备上了一份嫁妆,一切都由王府操办,姑娘不必担心。”
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并未给我带来丝毫的喜悦,反而愈加恐惧。我要达成心愿了,可是,高兴不起来。拖住管家,恳切问:“王爷最近都在做什么,为何不来书房了?”
管家依然不冷不热说:“王爷的事,下人不得打听。”
“他这样把我嫁出去,不怕外面的闲言碎语么?”
“可是留你在府里,闲言碎语更加难听。于姑娘,安心等着嫁人罢。过几日,会有喜娘过来教你礼仪,我们王府嫁出去的人,可不能再丢了礼数!”管家嘴里吐出来的‘礼数’两个字恶狠狠的,他也对我有气。
暑气正盛,却觉四肢凉,蓦然瘫在座上,脑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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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礼嫁妆作满了整间屋子,此处俨然成了我的闺房。风冠霞帔,珠宝首饰,件件精致,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珍贵之物,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兴奋。只是微微笑着翻阅每一样东西。
雪姣将大红嫁衣铺展开,啧啧道:“这绣工精美绝伦,于归来试试合不合身?”3Q手打
我听话地除去身上的开衫,穿上崭新的嫁衣。抚摸袖口上精绣的花纹,丝丝缕缕好似在闪光。雪姣也顺着衣襟摸了摸,惊叹:这可是金线!这衣服价值不菲呐!”
我诧异不已,走到窗边,对着阳光仔细瞧,这样一件昂贵的嫁衣,便是华容添对我的最后一点好了罢。他仁至义尽了。无法预料的忧郁从心中腾起,我转眼望着雪姣,小声问:“王爷还在生气吗?他真的不想再看我一眼?”
雪姣一怔,垂头摆弄桌上的首饰,“王爷…日日眠花宿柳,几乎不在王府里落脚。听闻,跟醉月楼的新花魁好上了。”
“花魁是什么?”我甭着脑袋问她。
她皱了眉,“你没听说过么?就是青楼里才貌并重的女子。”
“青楼?”我不由惊呼,“王爷时常去青楼么?”
“多年前,王爷时常流连于各个青楼,后来有了儿女住在王府了。”雪姣抬目看了我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听昕妃娘娘说,王爷心里不爽快才会上青楼。我们伺候了他几年,他没为谁动过气。可你真的不一样。”
“是我的错。昕妃娘娘若有气,尽管惩罚我。”
“于归,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有些急,抓住我的手,“王爷想做什么,我们是不会有任何怨言的。我只是…只是觉得他身为人父,就该正其身,家里的女人他不要就罢了,可孩子…孩子一个月没见着爹了,会作何想?”
我仰面轻叹了一声:“他是逍遥了,却辜负了多少人。”
“也不能这样说,王爷他心里苦…”雪姣幽幽说,“他有心事,却从不对人说。可我能看出来,他不如意。直到你出现,他时常莫名其妙地一个人笑。你好像有一种魔力,令他愉悦开怀。”顿了顿,她小心翼翼看着我:“可是,你为何如此伤他?他身为王爷,因你的事而成为朝中笑谈。若我是王爷,也不想见你。”
“三夫人,我…请代我多谢王爷替我操办婚事,他若肯原谅我,于归仍然愿意为奴为婢。”
雪姣摇摇头,叹道:“你安心嫁人,女子的归宿,才是最重要的。”
面施浓妆。云髻高耸,风冠霞帔,明艳照人。
认不出镜中美艳的女子是我自己,这大概是女子一生当中最美的时刻。我丝毫没觉得这一日与平时有何不同,只是觉得镜中那张脸庞令人生厌。蹙眉,冷冷睨着身边的喜娘:“嘴唇太红了.跟喝过血一样。”
“啊哟,姑娘.这可是京城最好的唇脂,看这娇艳欲滴,多诱人呐!”3Q手打
我满脸不悦,鼻子里哼了两声:“俗气。”
喜娘一愣,又赔上笑脸:“来来来,盖上盖头,一切就妥当了!”
六月酷暑,身上厚重的装束压得我喘不过气,汗水湿透了亵衣。红艳艳的盖头下面,妆容在融化,那些汗水夹杂了脂粉淌下,就像泪滴在手背上,可是很浑浊、很污秽。
被人领着一步步走出院子,走向前堂。外面的乐声热闹喜庆,却没有欢声笑语,大概没有人会祝福我。
眼前出现一双熟悉的靴子,他就站在我面前。用力吸鼻子,还是能嗅到他的龙涎香。只停留一刹那,他又不见了。
我被继续拉着扶着往前走,出了门,上了轿。一路吹吹打打,街上的小孩子嚷嚷着看新娘子。在轿子里颠簸。被浸在漫天遍地的红色里,快要窒息了。就这样浩浩荡荡到了秦家,一只冰凉的手扶我下轿,那是来自我相公的冷漠和疏离。曾经做过的梦如今实现了,但我却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不是通往幸福的路。我是妖,要幸福做什么,成仙才最要紧。
脚下就是门槛,迈过去我便是秦家人了。就在抬脚的一刹那,伴着人群中的咋呼和尖叫,突如其来的一阵疾风将我卷上天空。直到落定在云端,闻到身边熟悉又俗气的檀香昧,才猛地反应过来,我被一个和尚抢亲了!
——桃妆I完
番外:罗净篇
从噩梦中惊醒时,我浑身冷汗。
外间的丫鬟听见响动挑起帘子,慢声询问:“七公子,酒醒了吗?是时候奉旨进宫了。”
我心有余悸地问:“我睡了多久?”
“昨夜公子醉倒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夫人亲自将公子送回屋的。”
“那桃花酒清醇得很,我贪杯了。”
我犹自说着,汗涔涔地从额角沁出——我又做那个噩梦了。3Q手打
梦里,赤焰在天际焚烧.通天火光从巍峨的皇宫辐射千里,四野俱是哀嚎。一个白发如瀑的女子站在火焰的中央,泪水化开了她眼脸腮庞的桃妆,她神色凄楚地看着我,樱唇微启:“你有没有爱过我?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她凄绝的声音不绝于耳,仿佛从梦中跟着我到了梦外。
尽管帘外春光正好,一阵莫可名状的凉意还是在我后背攀爬起来:
我连忙跳下床,飞快穿好衣袍,顾不上别的,一径出了门。
路过中庭时,我不由自主地顿住脚步,将目光落在那株伴我十余载的桃树上。微风过处,花影婆娑,梦中那个女子的容颜再度浮现在我眼前。
我又是怅然,又是惊惧,快步离开了它。
今日立夏,宫里的人来得很准时,我带着新酿制的桃花酒代表唐家酒庄入宫敬献贡酒。
我年仅十二,却凭一坛倾世好酒名声大噪,人们惯用“唐七公子”这一雅号称呼我。而我,则因倾倒于手中这坛新酿的酒,将它命名为——桃七酿。
轿子抬得四平八稳,没有颠簸摇晃,隐约听见外边的人说快到宫们了。我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眼前一黑,仿似闻见烈火焚身的焦臭味道。怀中酒坛了险些摔落,我惶然挑开窗帘,让午时的阳光驱走黑暗。
迎夏宫宴上,皇上对桃七酿赞不绝口。恰逢江西景德镇官窑进贡三只红瓷茶盅,高贵而凝重。传闻天下仅有三只,第一只赏给了江西巡抚,我竟得了第二只。
皇上兴致大好,笑谈间,将最后一只红瓷盅赏了出去:“三皇子此番收复塞北失地,战功显赫,朕甚感欣喜!来,也赐红瓷盅一只!”
“儿臣多谢父皇!”一个沉静的声音响起,我不禁循声看去,打量这个名扬四海的三皇子。他是一个传奇,拥有绝代风华之姿,却在束发年岁毅然投军,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奔赴大漠苦寒之地,驰骋沙场。3Q手打
眼见之下,这位皇子果然英姿勃发得紧,眉眼间自有一派摄人的气度。大抵感觉到我的目光,他微微回眸,看了我一眼,淡然一笑。我一怔:这张脸,仿似在哪里见过…待要细想,脑中却一阵抽痛。
回府之后,父亲将那只御赐红瓷盅高高供了起来,全家人一同跪拜。父亲欣慰得很,对家人大声宣布:“有了桃七酿,唐家酒庄从此便能在京中立于不败之地。”
父亲一向严苛,我怕他知晓昨夜我醉酒的事,早早躲回了房。
把酒临窗,我浅浅抿着桃七酿,望着院中亭亭玉立的桃花兴叹,除了它,别处的桃花酿出的酒都不曾有这般滋味。
我深知桃七酿的酒性,这回没敢贪杯,然,依旧醉了。
一样的梦境。她的白发在风中翻飞,扫在我脸上,生疼。她泪晕开了胭脂,浑浊的,带着桃花色。远处的皇宫里哀嚎惊天,她漠然不理,只是一遍遍地问:“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怎么知道呢?迷茫望着那火,好似情不自禁渐渐逼近,闯入炽热的大火中。脚下不再是琉璃瓦,闻见一阵焦臭,发觉我的身躯在焚烧,宛若遭受地狱之火痛不欲生…
周围景象瞬变得叫人眼花缭乱,那女子、白发染回青丝,笑靥迷人,穿着大红嫁衣,款款朝我走来…忽又出现一袭玄色身影,遗世独立,那是九五之尊,牵走了我的新娘…只惊鸿一瞥,我认出了,竟是今日才见过的三皇子!
被雷声惊醒,摸摸身子,并没有烧着,还好只是梦。外面已是一片风雨凄迷。暮色中夹带着云雾。我狐疑看着那半壶喝剩下的酒,觉得自己是真的中邪了。
就在此时,屏风外面闪进一个倩影,匆匆唤我:“七公子!相国寺住持突然来访,说要见你!此刻正往此处来!”
“相国寺住持?”我失笑,难不成是来给我驱邪的?
灯盏依次点上,顿时亮堂了。外面还是一片哗然的雨声,我规规矩矩从里屋走出来。3Q手打
须发苍白的老僧目光悠远,看着我点点头:“老讷乃相国寺主持,玄明。方才我见这边屋子金光四溢,原来过这位小施主开了天眼。你可愿意随我走?”
我扑哧一声笑了:“走去哪里?当和尚?”
“小施主与佛有缘,早一日入空门.便能早一日造福苍生。”
我一本正经解释:“大师,我要继承唐家祖业,不管什么天眼佛缘,我是不能随你走的。造福苍生更是与我无关。”
“你知道何为天眼?”老僧枯木般的手指在我额头轻轻一按,“你能看见前世和未来.看见了吗?”他的指尖好似有股极强的吸力,将我的思绪拉到高高的云端。俯瞰苍茫大地,城楼前面的断头台上,二十几人痛哭流涕,那分明都是我的亲人,娘亲和姐姐们…另一方的宫墙之内,烈火熊熊,生灵涂炭…
“这场灭世浩劫,皆因你而起。”老僧倏然递出左手,托着巨大的金钵,“看吧…”
我迟疑看去,金钵中顿起烟雾,逐渐呈现清晰的画面:
一枚仙界的蟠桃从天而降,穿过云层,跌落在深谷中。一个醉酒的少年恰好拾得它,吃净这枚仙果后,将果核埋入土中,并以酒为水浇灌它。本是随手之举,不料,那果核竟于他转身之际发芽。
数年后,桃花初长成,一名落魄懦士惊羡于它的美丽,便在树干上刻下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从此结庐于桃花树下,寄情山水,陪着这株寂寞桃花逍遥度日。
桃花芳华无限时,一双爱侣从树下经过.少年轻吟树上镌刻的诗句,并折了枝桃花送给心上人。就在他吟诗折花的刹那,桃花的元神惊醒了。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个少年。
苏醒的桃花元神化为一股清气,拜在白娘子座下修行,自称于归…就在这时,金钵内的景象开始错乱,我隐隐绰绰地看到了一个绝色少女的笑颜,看到了自己和她的纠葛,更看到了一场因我而起的泼天浩劫。那场浩劫,毁灭了我和她,也将整个唐家挫骨扬灰。熊熊烈火燃烧了数日,尘埃落定之时,一切幻灭。
看到这里,我喉头紧锁,一颗心遽然下沉。
玄明大师收回金钵.徐徐道来道:“那吃了她又种下她的人是前世的你,你是她的劫。第二人伴其终生,是她的缘。第三人虽是无心路人,却能左右大局——他将折的那枝桃花随手插入土里,意外成活,恰好便是你院中用来酿酒那株,这带有仙气的桃花酒令你开了天眼。因果循环,当真难以预料。前世因缘既定,今生劫难难逃——你是要步那迷局,还是跟我超然世外?”3Q手打
我欲要再问些什么,他只是摆手道:“天机不可说破,你当自行参悟。明日我再来。”
顺不得电闪雷鸣,我冒着大雨,失魂落魄走到桃树下。风雨打落了许多花瓣,片片粘在酒缸上、泥土里。我打开树下最后一坛桃七酿,喝得烂醉如泥,从此一病不起。
一个月之后,我剃度皈依佛门,怀着一颗迷茫凄惶的心。
唐家对外宣称唐七公子英年早逝.丧事办得声势浩大。直到那天,世人方知,原来唐七公子名为其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出殡那日,我站在罗汉殿的顶端,赤足踏着五彩琉璃,遥望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