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颜身上沾染了雨水的味道,很新鲜,衬得人也精神抖擞。

夕莲笑着举杯说:“我喜欢这特别的杏汁,比家里的好喝许多。谢皇上!”

韦娘一直担心她喝多了杏汁会有不适,紧紧盯着。

昭颜也看出来了,想了想,问:“不如…喝酒?”

韦娘和夕莲的脸色同时变得刷白,昭颜似乎也想起了前几日夕莲醉酒时与他的懵懂缠绵,脸颊飞掠过一丝尴尬。韦娘连忙说道:“还是杏汁好,杏汁好…”

夕莲掩口而笑,心底却对上次的梦境产生了畏惧。她不该做这样的梦,或许是不该太过思念卢予淳,毕竟,她现在是司马昭颜的皇后,离出宫的日子还有一年,她得保证这一年中得像个皇后的样子。

用完膳,他们又开始在书房忙碌,每看一个奏折,司马昭颜都会询问夕莲的意思。夕莲见他凝眉深思的时候,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她要他反抗,要他像个皇帝的样子,要让天下人知道,他不是白痴。

夕莲正批着奏章,东太后的人忽然有事禀告,她赶紧从龙椅上起身。

来人拖着盘子,上面放置了几个规整的小册子和画卷,只听得尖细的声音说:“这是东太后娘娘为皇上选的后妃,暂时都收在合阳宫里,希望皇上能广施恩泽,让皇室早日子嗣兴旺。”

内侍走了之后,司马昭颜眼也不抬,直接叫福公公将托盘给撤了下去。

夕莲望着福公公将盘子收在一处毫不起眼的柜子里,关紧柜门。这些女子一入宫门恐怕就再无出路,或许期盼一生到头来只有皇上在某个匆忙瞬间赐给她们的惊鸿一瞥。

雨又淅淅沥沥下了十多天,清明节快到了,夕莲期盼着回家能多住一阵,却又惦念着奏折,她走了的话,谁来帮他?可是总有一天她要走的呀,一年之后,她出宫了,司马昭颜怎么办呢?听说皇上曾经封过一个贵人,大概是他唯一的女人罢。夕莲自进宫之后,也没见他去别处就寝,她忽然想见那贵人一面。

赵琴儿,一个平凡柔弱的女子,从普通宫女一跃坐上三品贵人。她规规矩矩行礼、答话,没有贵人的气质。夕莲忽然发现了她和司马昭颜的共同点,软弱。他们受人欺负、任人摆布,所以走到了一起。

无端端的,她对赵琴儿心生好感,毕竟司马昭颜在这宫里还有一个自己人。她微笑着说:“琴贵人不必拘礼!今日找你来,是有点事问你。”

赵琴儿垂头答:“皇后请问。”

“会写字吗?”

她摇头,“臣妾出生贫寒,家中饥寒交迫,才送我进宫当差。”

夕莲上前托起她的手看,十指修长有力,琴儿诧异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夕莲认真对她说:“即日起,你得学习识字、写字。”

“为何…皇后,臣妾愚笨,恐怕难以…”

“琴贵人!”夕莲打断她,“你是皇上信任的人,除了你,没人帮他了。”

她表情缓和下来,垂目答道:“若是为了皇上,臣妾愿意。”

“对,就是为了他。”夕莲压低声音在她耳旁说,“皇上不能写字,所以需要帮手。”

琴儿想了想问道:“听说皇上开始批折子了?”

“他念,我写的。”

她惊的瞪大眼望,“这可是…”

“但是一年之后,我要出宫,我想,你可以帮他!从现在起,你要学,临摹我的字,大家都以为折子上的字体是皇上的,万万不能露馅…”

琴儿的手忽然抖了一下,慌张问:“皇后要去哪里?”

夕莲欢快说道:“皇上答应我一年之后放我出宫。当时立后也是权宜之计,皇上并不是真的想立我当皇后。”

琴儿有些惶恐,拉住夕莲的手说:“千万别让人听见,你是皇后,怎么能出宫?就算是废后,也会被贬去冷宫,娘娘,这些话,别与人说。”

夕莲凝眉想了想,司马昭颜答应她的,应当不会食言,他是皇上,有什么不能呢?“琴贵人,多谢提醒。那么,我会派人来教你,这合阳宫里也来了不少新人,你就呆在自己殿里学习,偷偷的哦…”说完,夕莲眯起眼睛朝她笑,琴儿望着她神采飞扬的面庞,恍然明白了皇上为何钟情于她,多年放不下。


宁夏篇 27、烟花

这日又忙过了子时,夕莲入睡很快,司马昭颜伸手越过那道红绡,轻轻从她肩上拈取一缕发,发梢透着灯火呈现半透明的金色。这些日子,累坏她了。他不了解普通人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可他的爱情就是自私的,他想要她、想将她禁锢在身边,甚至宁愿她累一点。只有她在身边,他才会觉得很幸福。

这场春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月,终于放晴了。

他们躺在浑天仪里看星星,今夜的月光格外亮,她的睫毛被打上一层淡蓝的光辉,忽闪忽闪的像一对蝴蝶翅膀。他多想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一生。

“司马昭颜!”夕莲惊叫指着天空,“扫帚星!我看见扫帚星了,怎么办?”

昭颜淡淡答道:“那怎么了?”

“不吉祥呢,一定有坏事要发生…”她转身看他,带着莲花香味的气息喷在他脸上,“我快要回家了,是不是家里有事?父亲他好吗?”

昭颜侧过头,与她四目相对,从她狐狸般狡黠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他答道:“他很好。”

夕莲忐忑不安,喃喃自语:“母亲就是在清明之后过世的,父亲每到这个季节,总会很忧伤…”

望着她湿润的眼神,昭颜有些心疼。先皇也是在清明之后过世的,但是两位太后从来不忧伤。

西边的天空忽然升起绚烂的烟火,夕莲兴冲冲跑了过去,站在栏杆边眺望。

“今天什么节日?奇怪…”

司马昭颜默默站在她身后,他知道,那是卢予淳在办婚事。今夜,卢予淳就有属于自己的女人了,而不是翘首企盼能从大褚皇帝手中抢走欧夕莲。

那些亮白的光球冲上夜空,响起爆裂的声音,光彩迸射,那些银色、金色、紫色的火花散乱地交织在空中…那些散开的花瓣带着尖尖的刺,像怒放的菊花披散而下。

她的脸在光芒的映照下,蒙上五颜六色的光芒,像变幻的霞光一样灿烂,如她的笑容一样。

“你看,那些烟花好漂亮哦!”

昭颜微微笑着说:“和大婚那天一样的。”和他们大婚那日的烟火一样的,都是琴儿家做的。恐怕当时他们根本没心情看烟火吧。或许,烟火就是给外人看的,当事人都没心情,今晚的卢予淳也注定会错过这般美丽的烟花。

夕莲忽然问道:“那是我家的方向,是谁家办喜事么?”

明知道她迟早会得知真相,昭颜还是鬼使神差答道:“不知。”

“定是哪家权贵,不管谁家的喜事,我们都该祝愿他们幸福…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是么?昭颜?”她语气淡淡,似是在想什么,眼神涣散游移。司马昭颜却感到心尖上涌出一道滚烫的血脉,她叫他昭颜!她叫他昭颜啊!原来喜悦和幸福也如此简单,只需所爱的人轻轻唤一声,便心花怒放。

“清明我要回家了,你好好应付过去…”夕莲垂着头,像带着哀伤的魂魄一样幽幽远走。

司马昭颜杵在原地傻笑。

离清明越近,夕莲越是心慌,批折子都好几回差点写错字。那心慌来源于期盼和相思,在想他的时候,她脸上还会浮现一抹红晕。她急于回去告诉予淳,不用两年,只要等一年,她便能出宫去了。其实一年很快的,就在下一个春天,她要嫁给他,完完全全做他的女人。

夕莲抵不住疲倦来袭,伏在书案上睡着了。司马昭颜就坐在她左边,静静看折子。她趴着睡觉的神情很可爱,昭颜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替她轻轻掩上,触到她薄削的肩,他的手如触电般抖了一下。夕莲感到肩上的触动,微微睁开眼,遂直起身子来问:“我怎么睡着了?你也不叫我。”

昭颜朝她傻傻笑了笑,说:“你去…去午睡。”

夕莲确实累了,便想起身回寝宫,书房外骤然响起一阵纷杂的声音,只听得福公公一直在低声喊道:“太后,太后!请让奴才先去通报一声!”


宁夏篇 28、囹圄

司马昭颜和夕莲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思考,西太后已经闯了进来,目光轻蔑,盯着夕莲冷笑道:“皇后,你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夕莲赶忙起身,朝西太后行礼,这才注意到司马昭颜居然为她披上了他自己的龙袍。

“哼!坐龙椅、穿皇袍,批奏折!欧夕莲,你可是自己作孽,别怪哀家…”西太后的笑容阴冷,司马昭颜将夕莲扶起来,回太后道:“是朕准的。”

西太后看都不看他一眼,兀自招了侍卫进来,后面还跟着左相大人。

“大褚律法可不是形同虚设!即便位居后宫之首,也不能逃脱这谋逆之罪!”

左相大人铿锵念了一大段律法,他们是有备而来。司马昭颜感到一阵心寒,他们居然知道夕莲在批奏折,这宫里有内奸。

夕莲更是忿忿不平,连皇上身边都安插眼线,他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皇上,律法如山,开国以来,还没人敢像皇后一样,皇袍加身居然还面不改色!”西太后拿出先皇御赐的金牌,得意万分,“你父皇临终授意,叫我严格按照律法统领后宫、拨正反乱,这金牌,皇上断不敢忤逆了吧?”

昭颜冷冷睨着她,先皇在天有灵,若见他生前最疼爱的女人真面目竟是这般模样,该从皇陵跳出来将她一块儿带下去。左相大人喝道:“先关起来,皇上稍后拟旨!废皇后、依大褚律例处置!”

这是完全按律例处置,司马昭颜无可奈何,只是紧紧抓住夕莲的手。夕莲愣了一下,侍卫已经上前来了,临走时,感觉昭颜往她手心使劲塞了个什么东西。她回望他一眼,盈盈无语,司马昭颜心中一颤:夕莲,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夕莲依然骄傲得如一只凤凰,高高昂起头,眼角余光扫过西太后,清冷说道:“我自己会走。”

缓缓朝天牢走去,一步步、越来越害怕,其实她是非常害怕…可在气势上,不能输。司马昭颜急忙传令摆驾去东太后殿,或许,只有卢太后才是辛太后的对手。

隔着牢笼的栏杆,西太后狂笑起来,一面指着夕莲厉声道:“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你再美、再傲、再目中无人,也拗不过这牢中岁月!看吧,就等着看你的父亲和他老相好能想什么法子救你出去!”

夕莲愕然,上前一步抓住栏杆朝她喝道:“什么老相好?你在说什么?我父亲,从我母亲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女人!”

西太后吓得朝后退了两步,定下神来又朝她啐道:“小野种!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当年我是苦于没有证据,若不然,你根本熬不到出世!哈哈…”她忽然压低了声音诡秘道,“现在我手中有了证据,你就是卢玉婵的女儿…你这个小杂种,还把我的皇儿迷得七荤八素…等着瞧,这宫里,迟早只有一个太后!”

夕莲恐惧地捂住耳朵,她在说什么…卢玉婵是谁…她不是杂种,一个太后?她是说东太后…夕莲奋力朝她离去的背影吼道:“我不是!我母亲已经过世很多年了,你这是污蔑!污蔑!”

牢门的大锁“哐当”响了一下,随后只听见寂静中的回声,幽幽的在四壁鸣响。夕莲失魂落魄滑倒在地,西太后在说什么,她怎么会是东太后的女儿?西太后一定是想对付父亲和卢家,她想铲除他们的势力,所以她一定在说谎…夕莲不信,因为她的母亲,安然躺在明湖畔的桃花林中,到了清明,就能见到她了。

打开手心,她发现司马昭颜塞给她的东西居然是他手上戴了许多年的白玉扳指,温润光泽在昏暗的监牢中显得亲切可人,一种贴心的温暖。上面似乎还残留了他的体温,夕莲紧紧攥起来,她相信,司马昭颜一定会救她的。


宁夏篇 29、探监

昭颜很少来东太后殿,茶都换了两盅,东太后依旧还在梳妆。看来她放不下心里的芥蒂,不过这回,他们必须站在同一立场。实在等不下去了,夕莲不能在天牢受苦,司马昭颜对太后的婢女喝道:“再去!说…皇后…出事了!”

婢女脸色刷白,似乎也明白东太后对皇后异乎寻常的关爱,匆匆进了内殿去。昭颜如坐针毡,无意瞟见一幅绣工精美的屏风,那屏风在殿里放置了许多年。画中景色倒是平常,只是那首题词,却猛地在他心上敲了一记。

樽前一曲歌,歌里千重意。

才欲歌时泪已流,恨应更、多于泪。

试问缘何事?不语如痴醉。

我亦情多不忍闻,怕和我、成憔悴。

司马昭颜愕然,这不就是夕莲曾经在书房写过的卜算子?她当时说:“这是父亲早年送给母亲的,也是母亲最爱的词。”

胸中忽然涌起无名怒火,听说当年东太后和母后一并怀了父皇子嗣,但她却产下死胎,还株连了许多无辜的人。若那婴儿没死,如今和夕莲一样大吧…那异乎寻常的关爱从哪儿来…原来夕莲是她的孩子,是权相的孩子?还是将父皇的孩子偷送出宫去了?!司马昭颜极度恐慌起来,难道夕莲会是自己的姐姐吗?

思绪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没一会,东太后果然出来了,神色焦虑张口就问:“她怎么了?”

昭颜声音沉沉答道:“天牢,一起去。”

东太后的眼神霎时失了神采,脸庞却是因为妆容的关系镇定如常。

天牢暗无天日,只有一个炉子燃着熊熊烈火。夕莲缩在一角,听见动静渐渐抬起了埋在双膝间的头,就像一只被困住幼兽,判断了来人毫无恶意才露出哀怨的表情。昭颜宛若被人狠狠掐住了心脉,气息厚重粗喘,恨不得和她一起被关在天牢里。其实只要能与她相守,他甚至愿意画地为牢。

“太后,皇上…”夕莲委屈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牢门边,也顾不得行礼,眼泪啪嗒啪嗒就滴了下来,一面嘤嘤哭道,“这里有老鼠,我好怕…”方才看见老鼠的一刹那,她真想念予淳哥哥,他一定会紧紧搂住她,温和安慰说:“夕莲,别怕,我在呢…”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如果真会死的话,她最舍不得的就是他了。

太后眼神里尽是怜爱,昭颜也暂且不管她如何背叛了先皇、不管夕莲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姐妹,如今,只能靠卢太后想想办法救夕莲。

东太后心里也清楚,西太后这么做完全是针对她的,估摸是手里有了什么把柄,才敢摆出强硬的态度。她还是镇定道:“夕莲,你怎么可以坐龙椅、穿皇袍…这可是大不敬,西太后完全可以将你处死…”

夕莲忽然止住了哭泣,瞪大眼睛问:“太后,西太后说我…是你的女儿,她在污蔑你是不是?她还说她手上有证据,说这宫里迟早只剩她一个太后!”

卢太后顿时惊呼:“岂有此理!?她现在越来越无理取闹!”

昭颜也震惊不小,原来真是如此!母后应当是有十足的把握,才会出狠招。不过她会败在沉不住气上,一个阴谋家,是不会在阴谋得逞前就大肆宣告她的胜利。

夕莲的神色忽然又有了几分生气,嚷嚷道:“我就知道是污蔑!她一定是胡说的,我母亲就葬在明湖畔,我和父亲每年都去上香的!”

东太后脸上恢复了淡漠的轻蔑,嘴边的那抹笑意若隐若现,“哀家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证据…她还说什么了?”

夕莲凝神想了想,委屈道:“她说我是小杂种,把皇上迷得七荤八素的。”

昭颜从卢太后眼中看到一丝刀光剑影,心里一阵寒意。

“夕莲,别怕,哀家改日再来看你。”说完,她匆匆离去,甚至都没有对司马昭颜说一句话。昭颜是无所谓的,东太后何时将他这白痴皇帝放在眼里了。

夕莲恹恹坐下,靠在栏杆边上,眼神悠远,不知在想什么。昭颜忽然看见她两道平平的锁骨间,缀着他塞给她的白玉扳指,用一条丝带挂在颈上。他目光闪现出一丝激动,毕竟,她将他送的信物,挂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宁夏篇 30、疑惑

夕莲脑子里空荡荡的,不由自主伸手捏住颈前的扳指,它一直熨帖着肌肤,是暖的。她垂目望着那双明黄耀眼的靴子,喃喃道:“怎么办呢…昭颜,我怎么办…”

司马昭颜蹲了下来,认真说:“夕莲,别怕、有我在。”

夕莲感到一丝熟悉的亲切,朝他微微笑了笑,举起手中的扳指问:“你为什么给我这个?是想告诉我你会救我么?”

他用力点头,这是先皇遗物啊,他戴了许多年,是承诺的象征。

夕莲轻声说了句:“谢谢。”

昭颜觉得有许多话想对她说,却一直静默在旁,痴痴看着、但也是一幅满足的模样。

夕莲忽然觉得西太后说的话有道理,他被自己迷得七荤八素,甚至在她的怂恿下公然与她对抗,她能不恨么?

昭颜望着她纯美的容颜,心底战栗,他害怕、如果真相那样残酷,他要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

夕莲轻轻叹道:“不知父亲会担心成什么样呢?他最疼我的,现在一定急坏了…”她忽然又想起西太后的话,猛地抓住昭颜的手问,“西太后,她说我是父亲和东太后生的女儿,她还说有证据…她一定要陷害我父亲,皇上,想想办法,究竟西太后有什么证据?她一定是伪造的!”

权相和东太后的女儿?司马昭颜心里骤然开朗起来,西太后一定是掌握了证据才敢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仍然可以爱她!司马昭颜握紧她的手坚定答道:“我会想办法…一定!君无戏言!”

堂堂皇后下了天牢,这可是轰动朝廷的大事,司马昭颜正忧心忡忡,发现东太后已经将消息封锁了。他马不停蹄赶去见西太后,西太后却称病不见。事有蹊跷,西太后向来张狂,这回怎么反倒匿了起来?司马昭颜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看东太后那边有何动静。

他焦虑不安在书房坐了一整日,临近黄昏时却从合阳宫传来消息,琴贵人有喜了!他愣愣看着福公公的嘴一张一合,琴儿有喜,意味着他的皇位后继有人了,国家之幸啊。他凝神想了想,说:“赐文阳宫,册封琴妃。”

福公公领旨后轻声问:“皇上不去看看么?”

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理当去看的。司马昭颜颔首道:“去吧,摆驾。”

合阳宫冷冷清清,新进宫的女人们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平日也都各自窝在房里。皇上忽然驾临,她们猝不及防,手忙脚乱打扮一番,皇上却径直去了琴贵人殿里,未召见任何人。

辛欣躲在殿外的角落里狠狠瞪着司马昭颜,见他进去了,才敢大摇大摆走出来。侯在殿外的福公公见了她,笑眯眯行礼。辛欣却冷冷望着他,开口就问:“皇上突然跑合阳宫来做什么?看琴贵人?皇后也变大方了嘛!噢…我想起来了,皇后被打入天牢了呢!”

辛欣阴邪的笑容,让福公公不由自主想起了西太后,她们两个还真是一家人。福公公恭敬答道:“皇后被打入天牢?不知辛昭仪从何处得知?纯属谣传。另外,皇上不仅仅是来探望琴贵人,还带了圣旨。”

辛欣脸色迅速变得刷白,问:“什么圣旨?”

福公公依旧温和笑着答:“琴贵人明日要迁去文阳宫,册封为琴妃。”

辛欣失声叫道:“你们都疯了吗?她凭什么?”

“凭她腹中龙胎。”福公公表情凝重起来,低声道,“辛昭仪,有时候,要学会辨清真假,皇上说是的那一定就是,皇上说不是的那就一定不是…”

辛欣脸色越发难看了,琴儿有喜了?这简直是灾难!她用力一跺脚转身离开,大呼道:“来人,去西太后殿通传!我要见姑妈!”

司马昭颜听见辛欣的声音皱了下眉,看来琴儿不能在这里多呆一天,还不知辛欣能做出什么事来…琴儿倚在他怀里轻声说:“皇上不用担心,她不敢拿我怎样。”

昭颜握住她的手,忽然发现她手指上有墨迹,琴儿有些羞涩抽回手来说:“皇上,臣妾愚笨,还刚认得几个字,不过余先生说进步已算神速了…”

昭颜疑惑问道:“余先生?他教你识字?”

琴儿面有疑色反问:“不是皇上的吩咐么?皇后娘娘先前来看过我…”

司马昭颜顿时明白过来,她那是在为将来作打算,一年后她出宫了,还能安排琴儿批奏折。他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高兴的是她还为他打算,悲伤的是她迫不及待想要逃开他。

琴儿察觉到了异样,默默抚着昭颜的手掌,身为帝王,却为爱憔悴若此。欧夕莲,你究竟懂不懂什么叫珍惜?


宁夏篇 31、阴谋

赵琴儿凭借三个月身孕跃居二品妃子,这个异数让东西两宫太后都措手不及。两人明争暗斗,没想到让一个出身卑微的丫头占尽先机。司马昭颜连着几日都陪琴儿在文阳宫,一面注意两位太后的动静。奇怪的是,一切安静得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可夕莲还在天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