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护士回过头:“几号病房?”
她赶忙重复一遍:“六号病房,一个叫叶枫的病人。”
“噢,他啊,走了。”那护士说完,扭头又继续说话去了。
她在护士点前半开放的隔断边站了会儿,终于在两个护士絮絮叨叨的谈话声中去向了电梯。
出了医院门她就抱着电话给叶枫发短信,六个字,叶枫,你出院了?按了发送键,她停了一下,又发了一条,你手机怎么总是关机?
收起电话她去乘车,又要过马路,日头下她觉得有点渴,一路走就一路喝了一杯豆浆。人工豆浆甜的发腻,她想起叶枫昨天说到咸豆浆时的那个表情,孩子气似的馋嘴模样,好像就在眼前。
电话打不通,她就联系不到叶枫了,她只知道他的手机号码。
她只能等着他什么时候又毫无预兆的在她面前冒出来,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他看见了她的短信,就会给她打电话,然后用拖着尾音的腔调,叫着她。
“小星…”
回到家,母亲双眼就望住她,她知道一定会让母亲失望,果然一说没有见到父亲,徐淑云就转身进了厨房。她跟进去,叫了一声“妈”,徐淑云没有回头,顿了片刻,才说:“你去歇一会吧,我来做饭。”
她在厨房门口站着,见母亲始终埋着头在水槽边摘菜,心里明白母亲大约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站在房里,她想着律师的话,就去向了书房。
书房还堆着她从自己家搬来的东西,她绕过它们来到父亲的书桌前。书桌很大,暗红色的桌面,有着透明的琥珀光泽,复古式造型,抽屉就有七个,左右各三个,当中还有一个。多归多,好在各个抽屉井井有条,她原先就看过,今天有目的的又翻一次,并没有发现什么父亲留给她的东西。
但父亲既然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有这个东西存在的。她把当中的抽屉整个的端了出来,俯下头,她向空了的抽屉深处望去,终于找到了父亲留给她的东西。
一份房产证。
装在一个牛皮大信封里,用透明粘胶纸贴在抽屉底层。
是那个女人住的房屋的产权证书,户主写的却是她的名字,夏小星。
她记起来,父亲有一次是要过她的身份证,当时含混不清的没有细说理由,她也没有多问,就给了他。父亲为什么要写她的名字,而不写那个女人的名字?他明明是替那个女人买的房子。
抬起头,她脑子转了两圈,隐隐约约有点想通了。
昨天和叶枫去找那个女人的情景浮现在她的眼前,那个没什么教养的粗鲁壮硕男人,叶枫连着叮咛她两次不要独自去找他们,或许,父亲也知道有这个男人的存在。
在房产证上写女儿的名字,那是因为父亲知道,假使这个女人真的为他生了孩子,即使女儿知道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女儿也不会把这个女人赶走。那么今天,孩子没有了,父亲给她这份房产证是为了什么?
律师转达父亲的话是,你想怎么处理,随你的意愿。
那套房子估计值五十万左右,父亲是想让她收回,去还上缴了的赃款的债吗?
似乎就是这个意思,父亲知道他的亏空,是女儿帮他填补的吧。


前因后果

夏小星把房产证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放在了一个不会被母亲看见的地方。母亲刚刚恢复了平静,近期她不想再勾起她的伤心。那个女人的事,她准备过几天再告诉母亲,也许那个孩子没有了,站在母亲的角度,会觉得宽慰一些。
拿起手机,她翻了一下,那个女人的电话号码,她记得上次好像储存了的。找到了。
问题是怎么跟她开口,她和那个男人,会甘愿从那个房子里搬出来吗?如果把那房子卖了,她倒是能够早点偿还许青兰和叶枫的债务了,虽然只能偿还一半,但她的压力却可以减轻许多。她还是不想用欧雨声的钱,她说不清理由,也许,是因为她始终不能产生真正做欧雨声妻子的感觉,可也许,是因为她还在犹豫要不要重回他身边。
这一次,看不见足够的爱,她是没有勇气回头的。
叶枫没有给她打电话,她觉得奇怪,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叶枫怎么可能看见了她的短信而不给她来电呢?除非他出了了。可这也不对啊,就算他出了了,叶枫也会从了外给她来电话的,对这一点,她确信无疑。
那就只剩了一种假设,那就是叶枫没有看见她的短信。
是什么状况导致了这种情况的发生?手机丢了还是匆忙出了换了手机号?她脑中冒出许多种猜测,如果真是这样,她想臭骂他一顿。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点在挂念他了,他却渺无音讯了。
隐隐的,她心里有些些不舒服,并且不自觉的开始等待叶枫的电话,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等待,被压入了心底,又因为被埋了起来,她反倒好几次做梦都梦见了他,每次在梦里,他都在叫她“小星…”醒过来之后,想起叶枫的次数,仿佛就比以前多了一些。
她的生活步入了常规。
经历了一系列动荡,从失去家,夫妻分居,到萌生离婚的念头,再到欧雨声反过来追她,现在,似乎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阶段。
她向欧雨声的一些安排妥协了,因为十年难以更改的爱。
她答应他不出去乱找工作,就在童氏广告公司做兼职。看见她重新回来,整个广告公司欢天喜地,童颜对她说了好几声“谢谢”,小安更是喜的不行,说有钱追女朋友了,还当场拍胸保证,三个月之内教会她几款最常用的广告制作软件。
大部分时间她还是搭公汽上下班,欧雨声给她买的车,她隔几天开一回,也是怕搁置的太久,会攒了太多的灰。
几个星期一晃而过,这天她从广告公司出来,就见街上下着点小雨。那雨细如银丝,落地无声,只是把那柏油路面打湿了,可空气却变得阴冷,她站在公车站牌下等车,身后是几株极高大的法了梧桐,一点小风吹过,三两片黄叶飘落,她握一握有点冰冷的手,才意识到真的入冬了。
叶枫依然没有电话。
回到家看见桌上已摆了好几道菜。欧雨声现在有空就会过来吃晚饭,一点都不惧怕傍晚五六点的塞车,徐淑云的腿脚已经好利索了,所以每天做好了饭菜预备着女婿来吃。
夏小星洗了手来到厨房,看见母亲还在炒菜,就说:“妈,你还在做,他不一定来的。”
徐淑云一脸的笃定:“雨声昨天没有来,今天肯定会来,你把碗筷拿出去。”她无奈的看着母亲,只好拿起碗筷,刚摆好,就听见楼道门铃响了起来。
她听着他的上楼脚步声,一步一步,和从前一样的稳健干脆,只是那时的欧雨声,仿佛是气定神闲的,而现在,听着却像是有一分急切。
她打开了门。
欧雨声进门就摸一下她的头,她侧着脑袋挌开他的手:“洗手去!”欧雨声舒展着眉头看向她,面容看似沉峻,眼里却尽是惬意。
三人坐下来吃饭。
饭桌上欧雨声告诉岳母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只是要散散气味,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搬进去住了。徐淑云很高兴,喊着他吃鱼。
他夹了一小块鱼肉,接着就吃蔬菜去了。夏小星喜欢吃鱼,吃了鱼肚鱼头,看半条鱼尾剩在盘里,就搛了起来。欧雨声看见了,伸过筷子就把鱼尾从她碗里夹了过来,然后向盘子里的另一条鲫鱼示意了一下:“你吃那条,尾巴留给我。”
徐淑云闻言抬起头:“雨声怎么学你爸爸,也专门挑鲫鱼尾巴吃。”她本是笑着说的,但无意中提到夏文强,脸就僵了一僵。
欧雨声抬手把另一条鱼尾也夹到了自己碗里,仿佛没注意到岳母的表情:“鱼是靠尾巴来提供动力的,鱼尾肉是最鲜美的,会吃的人才吃它。”说完就低头对付那两条鱼尾去了。
夏小星看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夹着鱼头啃了起来。她买菜,是从来不买鲫鱼的,因为刺太多,只有在父母这,她才会吃到鲫鱼,可一般也只吃鱼头和鱼肚,尾巴,向来是父亲的任务。
欧雨声后来一直在忙乎两条鱼尾,一根一根的剔刺,基本没吃其他的菜。
饭后两人还是出来散步,这一个月以来,一直是这样。
零星的几丝微雨,几乎感觉不到,只是在路灯黄橙的光晕里,偶尔可以看见有银芒滑过。空气很潮湿,有浓浓的雨气。
小区里楼房密集,道路不宽敞,停的车又多,倒不如外面修整的像步行街一样的人行道来的通畅,因此这里的人,都到街上去散步。
欧雨声牵住她的一只手,拉着她慢慢的向北门外走去。
一边走,欧雨声一边问着她:“你几时跟我回家?房子都搞好了,哪天带你去看一下。”
夏小星不作声。
欧雨声站住,扯住了她:“你准备什么时候结束我的单身生活?”
夏小星仰起脸望向他:“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像谈恋爱一样,我们正好补一课。”
欧雨声的眸子深深的看向她:“每天把我骗出来,哄着我和你在街上逛,不敢和我关在一个房间里,这也叫好吗?我可是你的合法丈夫,和你同床共枕三年了。”
“你是ST,帽子还没摘掉呢!”夏小星甩开他,独自向前走去,欧雨声站着,望着她的背影,隔了几秒,几步追上来,又拉住了她的手。
两人再不说话,沿着街慢慢晃着,气氛看似和谐,但脚步却并不一致。欧雨声只是紧紧的攥着她的手,他知道绝不能放开,可他也找不到该从哪突破,这不是攻克软件,他一点都不擅长,从小到大,都是女人来爱他,今天爱上自己的老婆,他却对着她束手无策了。
想起几个月前的夏小星,他竟有了不真实的感觉,那个哄着他讨好着他的夏小星,真的是眼前这个夏小星吗?为什么他那么晚才醒过来,究竟怎么做,他才能重新找回那个夏小星?
他是如此的想念她。
即使他想否认,也否认不了了!
两人慢悠悠荡到小超市门前,又被那个卖花的小女孩拦住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
欧雨声一边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红色的钞票递给她,一边接过玫瑰问着她:“你记不记得是第几次卖花给我了?”
那女孩不好意思的看他一眼:“哥哥,你真大方,我记住你了,下次不会再找你了。”可立即,她又恢复了卖花的圆滑老练样子,“哥哥你长的真帅,你女朋友也长的好漂亮。”
夏小星终于忍无可忍了:“谁要你拍马屁!你下次再过来,我立马叫城管来抓你,你信不信?!”
那女孩抓着钱,转身就跑的不见了人影,欧雨声扭头看向她:“干吗发这么大火?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城管有空管她吗?”
夏小星对着他就嚷:“你是猪啊!一次一次的上当,这花才值几块钱啊?你就一百一百的给,有这个钱,你去捐给希望工程好了,那还可以留个名!”
“欧龙公司年年都有捐。”欧雨声随口回答着。
夏小星横他一眼,转身向前走,欧雨声伸手拉住她:“花!”就把玫瑰递到她眼前。
她劈手夺过,又要迈步,手却被欧雨声拽住:“前几次你都默不作声的看着我买花,今天怎么就发火了?”
她抽了两下手,没抽出来:“她要是每次都找你,你是不是每次都要买下去?”
欧雨声笑:“不会的,你没看见她刚才的表情,她也会不好意思的。”
夏小星翻了他个白眼:“你干吗不还价?她要一百你就给她一百。”叶枫那时说,玫瑰代表爱情,爱情是不能还价的。欧雨声又是为了什么?
她望着他。
欧雨声抬起手掐了下她的脸,橘黄的灯光下,他的眸子里映了些斑驳,说出的声音很轻:“你值这个价,她要的再多,我都会给。”
夏小星望着他愣了几秒,然后说了一句:“你就是钱多烧的!”说完挣脱他手就向前走,欧雨声长臂一伸,抓住她手腕把她扯回到自己身边,两人四目相望,对视了片刻才顺着人行道继续往前走。
似乎雨密了一点,远近的灯光都带了雾气,幸好梧桐的叶子还没落光,他们走在树下,并不觉得有雨。时间流逝的缓慢了,周围的人声车声也变得有点遥远,一种情愫在他们之间渐渐的萌生,直到一个声音突兀的打断了他们。
几米外有个人叫住了他们:“哥,这种天还来散步啊,也不怕淋着雨。”是欧岚岚,她身边还立着一个人,很秀气,很文静,她两眼望着欧雨声,脸上是遮掩不住的黯然和失落。
吴娟。
就像那个卖花的小女孩一样,夏小星这个月也是第三次在这条街上碰见她了。第一次,是十天前,她相信那是偶然,但在一个礼拜之内,又连续两次碰到,她就不觉得是偶然了。
欧雨声还是牵着她的手,回答着欧岚岚:“你们也来散步?”目光就向吴娟瞟了一下。
吴娟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我陪娟子来买点化妆品。”欧岚岚说着,就向夏小星点头打了个招呼。
“噢,那你们去吧,我们走了。”欧雨声显然是想快点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拉着她的手,就加大了步伐。
越过了三四盏路灯,五六棵梧桐,欧岚岚在后面追了上来:“哥!”她喊着。
两人回过头。
欧岚岚站到他们面前,瞄了一眼两人牵着的手,犹豫了一下,才说:“娟子说有话要对你说,她让你过去和她谈几分钟…”她眼睛看向夏小星,似乎在等她表态。
欧雨声没说话,只是抬眼望向远处。
一二十米外的灯光下,吴娟低着头,脚在地上划着,用背影对着他们。
夏小星抽回自己的手,望着欧雨声。
欧雨声抿住唇站了好一会,才向她转过脸:“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几分钟就回。”眼睛就望住她。
夏小星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欧雨声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又说一遍:“我几分钟就回,在这等我!”说完才迈着长腿向吴娟快步走去。
夏小星望着他颀长的身影一步步走远,咬住了唇。
欧岚岚没有离去,还是站在她面前。
“对不起!”她史无前例的向她道着歉,“他们俩有些话必须说清楚…娟子太犟,只有我哥亲自去说她可能才会清醒,我不是在拆你的台…”
夏小星截断了她的话:“你没做错,是我拆散了他们。”
欧岚岚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微微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至少今天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停了一下,好像在考虑该怎么说,“我哥对你好像挺上心的,龙辉也说我哥喜欢你,以前我那种态度,希望你别记在心上。”
夏小星眼睛看向别处:“无所谓。”她是真的无所谓,欧岚岚态度的转变,并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变化。
谈话陷入僵局,短暂的静默之后,欧岚岚重新挑起了话题:“你大概不清楚我哥当初答应和你结婚的真正原因吧。”
夏小星扭头望过来,她接着说,“其实是为了我爸爸。”她自嘲的笑了一下,“以前我那样对你,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资格的。我爸的工程公司那时候资金周转不灵,没有银行贷款工程就做不下去,破产还好说,问题是欠了几百个工人将近半年的工资,正好又碰在风口上,报纸上天天在登恶意拖欠农民工工资的报道。我爸那时候连家都不敢回,每天东躲西藏的,我爷爷急的中了风,一下就躺在了医院里,我哥这才答应和你结婚的。可我爷爷还是被我爸爸害死了,所以我哥到现在都不愿叫我爸一声叔。”
夏小星记起来,她和欧雨声的婚期是因为他爷爷的去世推迟了几个月的。
“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她问着欧岚岚。

前因后果2

昏昏茫茫的路灯下,欧岚岚脸上没有了昔日的尖锐。
“我说这些,没什么恶意,你不要误会,我真正想说的是,娟子这样做,你不要太介意。”
见夏小星依然面无表情,她顿了一下:“她从小就喜欢我哥,我哥出了,她哭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把我哥等回来,终于感动了他,两人刚确定关系,我家就出了这样的事,我哥就和你结婚了…所以我一直对她有内疚的感觉,心里是希望你和我哥最后过不下去,我哥再回到她身边…”
夏小星语调冷淡的插了一句:“是不是现在这样让你失望了?”
欧岚岚并不在意她话中带刺,只是说着自己的:“龙辉已经说了我了,他最了解我哥…以前那样对你,真的很抱歉,其实反过来想一想,你要不是真心喜欢我哥,又怎么会那样做呢?你和娟子一样,都是一个傻瓜。所以希望你谅解她今天的行为,她是太冲动了,当着你的面这样做,我劝不住她,才想着干脆让我哥去说清楚算了,我真的没有恶意,你相信我。”
这是三年来夏小星第一次见欧岚岚这样客气的带着点真诚对她说话,但她并没有动容,就像一直被寒冷的冬风吹着,早已被冰的麻木,即使那风停了,失了温的身体却依然不会觉得温暖一样,她心里没什么感觉。
她没有介意吴娟过分,当初是她拆散了他们,她也没有生欧岚岚的气,她一贯的尖酸刻薄仿佛也是情有可原的,她只是在想她自己,当年一身孤勇的夏小星,真的太一厢情愿,也太幼稚了。
她和欧岚岚告辞,说自己先走了,欧岚岚怔了一下,似乎想留住她:“我哥不是让你等他的吗?”
她抬眼望向不远处,欧雨声很醒目,她看不见吴娟,她被欧雨声遮住了,她只看见欧雨声。
他背对她站立着,雾蒙蒙晕黄的一片光里,他穿着黑色短大衣,领子立着,灰色西裤裹着长腿,那样高挑的身材和显眼的气度,人来人往的街头,她夏小星,只需抬眼就可以锁定他。
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嫁给他吧。
她对欧岚岚说着:“我先走,他会来找我的。”就转身离开了。
欧雨声并没像她想得那样很快就找过来,谈话时间早就超出了他说的几分钟,她走出了上百米,他也没有追过来。夏小星没有回头看,也没有站着等他,路过一家内衣店,她拐了进去。
是家女士内衣店,面积大约有三四十平方米,收银台在最里面靠着墙,左右两面从高到低挂满了胸罩内裤和背心,店中央还竖着立了两排货架,架上展示的是各种颜色和质地的睡衣。她走到货架末端转弯处站住,脸朝着门,拿起一套睡衣看着。
货架和人差不多高,正好把她遮住。
过了片刻,她就看见欧雨声匆匆的从玻璃门外走了过去,几分钟以后,他又匆匆的回了过来。她站着没动,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从眼前快速的掠过,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没有接,按了关机。
小店里还是很热闹,这里挨近市中心,周围又是大片住宅区,因此临近九点,店里还有四五个年轻女人在挑内衣,一个在还价,还有两个拿着胸衣在比划着,她回过身,发觉一个营业员正盯着她。
她一动不动的拿着套睡衣站了太长时间,那个营业员已经看了她好一会了。
她最后掏钱买了两条打折的丝绸内裤,似乎也是值得的。
从内衣店出来,她没有从北门回家,小区太大,东南西北都有出入口,她走了西门。
一点濛濛的细雨,空气冷丝丝的,又湿又重。
靠近自家那幢楼的时候,她在拐角处的阴影里站住了,她看见欧雨声急匆匆的从楼道里出来又向着北门的方向走去。
她看着他绕过楼不见了才回家。
用钥匙打开家门,徐淑云从房里走了出来:“你在楼下碰到雨声没有?他找你去了。”她低头换鞋,含混的应了一声,徐淑云又问:“他回去了?”
她嗯唔着,就问母亲:“妈,有没有热水?我要洗脸洗脚。”徐淑云转身向厨房走去:“我给你烧,马上就好。”
洗完走出卫生间,她刚进到自己房里,就听见客厅传来门铃声,母亲在接对讲电话,放下电话,就在大声喊她:“小星,你刚才没碰见雨声啊?”
她没回答,在床边站着,不到一分钟,客厅有人进门,随即,她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欧雨声走了进来。
他微微喘着气,胸口不明显的起伏着,喉结还在滚动,脸上淋了点细雨,有点淡淡的湿润,朗眉紧蹙着,面色很冷峻,望着她的眼里,还有一丝来不及消褪的着急和焦虑。
两个人对视着,欧雨声走向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问着。
她面无表情的回答:“手机没电了。”
欧雨声一下把她扑在了床上,重重的压住她,捉住她的两只手腕俯视了她几秒就吻了下来,他唇上还带着屋外的寒冷,凉凉的包裹住她,只是没一会,就灼热了起来。
欧雨声含着她的唇舌,不放过她任何一个柔软的地方,极尽的唇齿纠缠间,夏小星仿佛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和不安,抬起头,欧雨声的呼吸轻暖的拂着她的脸,他低声说:“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不接我电话,故意让我来回找你,是不是?”
夏小星抿着唇不说话。
“以后别再这样玩我了!”欧雨声从喉咙深处发出低语,说完,又吻住了她。
夏小星几乎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