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摸不着头脑,连不远处,她最崇拜的陆学姐都抛到了脑后。
楚誉打完招呼,转身离开,宁悦注意到他是一个人走的,与他一起吃饭的漂亮女人仍旧坐在餐桌前,正打着电话。
“我们也走吧。”丁琦微被这么一闹,没了吃饭的心思,“逛会儿请你吃面条。”
宁悦点头,拎起包,跟在她身后。
远处的姜卓望着宁悦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脸色渐渐沉下来。他拿起菜单,只点了一个巧克力冰激凌,整个人懒懒的陷在沙发卡座里。
他确实在别处约了人,不过,他又放了对方的鸽子。
理由嘛,是他半路看到楚誉跟其他女人在这家餐厅吃饭。
等走远了,丁琦微忍不住追问明显走神的闺蜜,宁悦一五一十尽数告诉她,听得她咬牙切齿。
“姜卓就是个祸害,白眼狼。”丁琦微骂了一声。
宁悦苦笑:“或许对姜卓来说,我才是那个祸害。”
丁琦微忽然沉默,心里不是滋味。
*
上午九点半,楚誉准时出现在心理咨询室。
这回他掐着点过来,原本对他有些不满的宋佳乐稍稍改观,去给他泡了杯热柠檬水。
依然是只有他和宁悦在的办公室,他老老实实躺在躺椅上,而她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宁老师去过法国吗?”楚誉偏过头问。
话题不知道怎么引到旅游上,宁悦也看着他,“去过,大四写完论文之后,报了个欧洲团,跟团去的。”
楚誉来了兴致:“报团不自由。”
“但我不会法语。”
“有没有觉得有的法国人动不动就爱拔.刀动.枪。”
两个人仿佛是认识很久的朋友,悠闲的聊天。
宁悦笑起来:“有。我记得团里有个20岁的小伙子,爱拍照,总是走着走着不见人影,脱团去边上自拍。导游说了他许多次,屡教不改。结果有一次,他又脱团去拍照,遇上一男一女抢劫,一把刀悄无声息抵在腰间。”
她语速很慢,声音很柔,像是在说恐怖故事,偏偏楚誉听得津津有味。
没想到她平时寡言淡漠,在做咨询辅导的时候,很健谈。
“幸好他是外国语大学的学生,英语足够好,他用英文说自己身上没钱,钱都在爸爸身上。那两个抢劫的男女不知道是太缺钱还是脑子缺根筋,竟然信了,真的跟着他走。小伙子直接把人带到团里,用中文喊救命,整个团的男人都冲过去救他。”
“后来呢?”楚誉问。
宁悦露出笑,似乎是真的觉得好笑,笑容比往日灿烂真诚。她想了想,却一不留神对上他的目光。
那双眸子里流淌着温暖的笑意,看着她的目光十分专注。
她别开眼,掩饰的轻咳。
“后来,那一男一女就跑了,团里的人怕他们有后招,都不敢追。小伙子爸妈彻底狠下心教育了他一通,之后的行程里,不管是小景点还是雪山,走哪儿都拎着他。”
其实那次旅行堪称是宁悦所有旅行里最刺激的一次,行程第一天,导游跟旅馆的老板吵架,他们整个团被赶出旅馆,最后闹到了领事馆。
楚誉仰躺着,微微侧过头就能看到身边端坐的姑娘。他瞧见宁悦长长的睫毛,甚至能看清她白皙的脸上隐隐透出的血管。
如果她摘下眼镜,她其实很漂亮。
“嗯,人总在吃亏里成长。”楚誉转回头,盯着天花板,上面挂着一个小吊灯,简洁又好看,“在法国有没有食不下咽?”
这一路,似乎都是他在提问,她在回答。
但宁悦并没有不耐的情绪,她咨询的方式无非是倾听或是被倾听。许是工作时间里话说多了,平时反倒是不爱说话聊天。
“有,大概上海的法国餐厅都被改良过,去法国吃所谓的大餐,确实不大符合我的口味。很咸,也很甜。”
楚誉赞同:“我也不喜欢。”
宁悦喝了口茶,继续说:“面包很硬,牛奶倒是不错,甜品巧克力甜得牙疼,可是,又别无选择。我们半夜从酒店出去到处找超市买泡面,偏偏法国的泡面完全没有中国泡面的味道。”
“还有,埃菲尔铁塔是真漂亮…”
她自顾自说了一会儿,许久都没有听到回应。她停下来看了眼,忍俊不禁。
前天还是趾高气扬,强硬的把她搂在怀里的男人,这会儿竟已闭上眼,呼吸声一下下很有规律。
显然是睡着了。
谁说失眠严重的?这不挺好,一下就睡着了。
宁悦起身调了空调温度,又从柜子里取出小毛毯,小心盖在楚誉身上。她俯下.身,瞬间与他离得极近,他的呼吸声越发清晰。
动手帮他整理刚盖上的毯子,最后,她的视线回到他的脸上。
宁悦前两天就听到几个实习生的议论,说楚誉长得好看,她不过一笑置之。此刻她再看看,确实是轮廓有型,眉目俊朗。尤其是他睡着的模样,很安静,比平时要温柔许多,也顺眼许多。
她帮他掖好被角,没做停留,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做记录。
楚誉睡得很沉,维持着入睡的姿势一动不动,宁悦时不时从资料堆里抬起头瞅他一眼,看到的都是他安静的睡颜。
十一点,她手腕的计时器微微震动,时间到了。
宁悦盖上笔帽,望向睡得特别熟的楚誉。
犹豫是否是要叫醒他。
周霁匀说他连着五六天没好好睡过觉,平时就靠咖啡提神。
纠结了一小会儿,她仍旧起身,走到躺椅边上,蹲下来,“楚先生。”伸手轻拍楚誉的肩膀。
睡梦中的男人蹙眉,很快睁开眼。
半梦半醒间,他有些迷糊,那双眼睛雾蒙蒙的。
“该起来了。”宁悦笑着提醒。
楚誉眨了眨眼睛,脑袋很胀,耳边的声音很温柔,让他不愿起来。
“我睡着了?”他坐起来,跟宁悦面对面,“挺难得。”
楚誉笑了一下:“宁老师,看来你有催眠功能。”
她接过他递来的毛毯,叠好放在一边,“我个人认为您没什么问题。”
“是嘛。”楚誉站起来,整理自己的领口,“老周说我比较严重,我也觉得是。所以,宁老师,未来要麻烦你了。”
他笑得特别诚恳,宁悦没接话,她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拿起做好的记录,让他签字。
“宁老师,明天我能加个预约?”楚誉看也不看,直接签字。
宁悦迎上他的目光:“我建议您可以尝试自我调节,咨询次数不宜太过频繁。”
楚誉遗憾,面前的姑娘又恢复了一板一眼的模样,很冷淡。
送走他,宁悦收拾自己的办公室,下楼吃饭。等再回来的时候,她路过休息室,发现几个实习生聚在里面,都趴在玻璃窗边盯着前台的位置。
她放慢脚步,回头去看,只见前台有个男人在填表,两个前台姑娘围在他边上,不知在说些什么。
男人低着头,头顶的光打下来,照得他的眉眼轮廓十分柔和。
英俊又儒雅。
宁悦摇头笑,难怪被围观了。
她脚步未停,直接进自己的办公室,宋佳乐跟着敲门进来。
“老师,上午您交给我的资料我都整理好了。”
宁悦接过来:“好,我看看。”
宋佳乐等在边上,很紧张,宁悦抬头,“去沙发上坐会儿,下一位女士还没来,趁现在休息休息。”
“嗯,谢谢老师。”依旧一板一眼的答。
办公室很安静,只有宁悦翻阅资料和落笔的声音,宋佳乐掏出手机,实习生的群里在议论前台那位帅哥,十分热闹。
【Zoe:我以前一直以为淙读zong。】
【Angela:难道不是?】
【宋:文盲!明明是cong!】
帅哥的名字叫许淙。
宋佳乐忍不住笑了,宁悦莫名,“怎么?”
“哦,刚才来了一个帅哥,人长得好看,名字也好听。”她解释。
楚誉长得也好,只不过他是周霁匀的发小,她们不敢放肆八卦而已。
宁悦听完,拧起眉,她看了看叽叽喳喳的宋佳乐。果真是还没出校园的小女生,想得大多都是小言里的情节。
“小宋,做我们这行,第一守则就是保密。”她委婉的提醒。
宋佳乐笑容凝滞:“老师,我没有。”
宁悦放下笔:“你们决定踏入这行的时候,你们的老师应该都教过你们,保守病人和客户的隐私是心理咨询师必须坚守的底线。”
“老师,我们纯粹是好奇,不会八卦太深。”宋佳乐急急的解释。
“不管深浅都要记住,你是心理咨询师,客户的感情和经历不允许被肆意八卦和探究,这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宁悦语重心长,在对待这个问题上十分严肃,“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们实习第一天有没有被告知,作为咨询室的员工,咨询关系存续期间,不允许跟自己的客户或是客户家属产生感情、谈恋爱,任何超越咨询的关系都不允许在私下建立。”
如当头棒喝,宋佳乐觉得委屈。她也没做什么,莫名其妙挨了训,偏偏对方是带她的老师,她只能听着。
宁悦说完,低头继续看资料。
宋佳乐收了手机,端端正正坐好,再不敢放肆,心里却郁闷的不行。
她想到一同来这里实习的几个同学在得知她被分配给宁悦时同情的目光,想起大家闲下来就会讨论宁悦和周霁匀的关系,她越发委屈了。
气氛尴尬而沉默。
纸张翻阅的声音间隔越来越长,宁悦的目光停留在这一页许久,看得很仔细,而后,提笔写批注。宋佳乐始终战战兢兢的望着她,瞧见宁老师帮她改资料的专注模样,忽然间又觉得似乎都是自己小心眼了。
学心理的人大概就是这样,比一般人更敏感些,职业病的缘故,关注细枝末节,容易联想,分析多了就变成了胡思乱想。
宋佳乐垂眸,其实宁老师真的挺好,看着冷冰冰的,沉默寡言,可教导起人来从不藏私。她每次上交老师布置给她的资料和案例,等作业再次回到自己手上时,满满都是字迹清晰的批注。
显然是宁老师看得很用心。
宋佳乐顿时有些释然,她重新拿出手机,默默将实习生的八卦群给屏蔽了。
一点半正式上班前,宁悦接到新的客户信息,是位女客户,不到三十岁,一家事业单位的副主任。对方的家属选择她做心理咨询,想提前跟她聊聊。
她放下手边的活,给这位家属预留了半小时的时间。半小时后,她有一个预约咨询。
宋佳乐刷卡进来,身后跟着那位家属。
随着办公室的感应门被推开,长相斯文的男人映入眼帘。
宁悦微怔,下意识看向宋佳乐。
作者有话要说:楚律师:我的宁老师不解风情。
宁老师:呵呵,是谁主动建立的咨询关系?
楚律师:…


第五章
宁悦看清进来的身影,她笑了笑,视线转向走在前边的宋佳乐身上。
小姑娘的脸蛋红扑扑的,却依旧矜持的、一板一眼的给这位家属带路。
看来,是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宁医生。”许淙主动打招呼,在称呼上纠结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以“医生”来称呼。
宁悦起身,请他落座,“您不必客气。”
以往的客户中也有叫她“宁医生”的,但大多数人仍称她“宁老师”。他们不愿将自己当作是病患,她也是。
宋佳乐送上茶水,如往常一样,默默退出办公室。
“您好,我叫许淙。”许淙唇边挂着温和的笑,声音同样温和,“我替我表姐跟您预约咨询。”
宁悦手边就是客户资料,她看到对方的名字叫肖遥。
许淙沉默一瞬,似乎在组织措辞,“抱歉,有件事我想跟您聊一下。”他说。
她点头,听出了他的犹豫与…尴尬。
看来,这位肖小姐的问题有点严重。
许淙在宁悦鼓励的目光下,缓缓道来:“我姐姐脾气不太好,请您别介意,多担待着些。但我姐姐人不坏,只是比较排斥心理咨询。她…她对心理咨询有误解,觉得需要咨询疏导的都是精神类有疾病的患者,而她自认是个健康的正常人。”
宁悦听了,没插话,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面对这样一个比自己年龄还要小上几岁,却满脸包容、温柔的女孩,许淙忽然顿住,“我无意冒犯,我姐姐也是。我知道专业领域不同,外行人很难理解心理学。”他解释。
她笑了笑:“不会,我理解。”
许淙也笑了,他一笑,整个人温润柔和,眼中似有华光流转,“谢谢。不管怎样,我先替我姐姐道个歉,无论她说了什么,请您多多包涵。”他不厌其烦的叮嘱,“我姐姐比较挑剔,对于自己无法接受或是反感的事物,比较犀利…”
“嗯…”他双手交握,大拇指交替转动,有些忐忑,“嗯,可以说比较毒舌。”
宁悦脸上笑意愈深,少了几分公事公办的严肃,“没关系。”
她原本以为家属要求单独见她,必然是想提出点无理的要求,没想到反倒是出乎意料的谦和。尤其他话语间全是对姐姐的关心与爱护,十分妥帖细致。
“有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项您可以慢慢说,我会记下来。”她边说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拿起笔做记录。
许淙不好意思的再次道谢:“我有点啰嗦。”
宁悦抬头,看着他,“不会。”
听着他对姐姐的关心,令她不由想起了姜卓。
小的时候,姜卓和许淙一样,也是这样什么都挡在她跟前,怕她摔跤,怕她疼,怕她哭,怕她难过…明明她才是姐姐,他却总是处处以她为先,什么都让着她,从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宁悦永远记得,那时,比她还要矮上半个头的姜卓信誓旦旦的对她说要保护她一辈子。
许淙瞧见她微变的神色,停住自己的碎碎念,“可能跟我的职业有关,比较爱操心。”
宁悦放下笔,仍是笑着,“教育行业吗?”她这么猜。
许淙闻言,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这都被您猜到了。是,教育行业。”他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过去。
她接过一看,名片设计得很简单,职位那栏写着:Curriculum Development Specialist。
蒙特梭利教师发展中心的课程研发专员,并不是老师。
宁悦收下名片,夹到肖遥的资料里,对他的职业没再深究多问。这些都与她无关,也不是她应该深究的。
许淙见状,继续叮嘱姐姐的几个注意事项。等他全部交代完,宁悦停笔合上笔记本,再看向他时,脸上多了抹严肃,“不好意思,有些问题我也想问问您。”
许淙坐正:“好,您请说。”
“假如,我是说假如,一旦您的姐姐提出要中断与我的咨询关系,另选其他的咨询老师,或者是她不再继续接受咨询治疗,您这边有什么想法?”宁悦看着他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虽是笑着,声音却无比冷静。
根据许淙说的这些,她分析出肖遥必然脾气执拗,对心理咨询的排斥远远大于他描述的。
许淙明显一怔,有些迟疑,“如果我姐姐提出中断咨询,您这边的正常流程是什么?”
“一般如果她坚持要中断我们的咨询关系,从咨询角度出发,我不会拒绝,我会给她推荐其他老师。”
许淙沉默,抿着唇拧起眉,宁悦也不说话,耐心的等着。
“好,我明白了。”半晌,他重新扬起笑,“如果我姐姐不愿意接受咨询,您走正常流程,可假如我姐姐回头改变主意,也请您继续帮助她。”
“可以。”两人达成一致,她满意,跟他说话不费劲,很舒服。
三十分钟的预留交谈时间,许淙只花了不到三分之二,等他离开后,宁悦从柜子里拿出一面镜子摆在自己的办公桌,又从包里掏出常用的眼药水。
她摘下眼镜,一瞬间,清晰的世界好似笼上了一层白纱,只有右眼所及之处,一半的小世界里,沙发桌椅,甚至是桌上的台历数字都是清清楚楚。
她先给左眼滴药水,闭上眼睛,直到药水充分在眼眶里湿润,再重新换右眼。
中途手机微信的提示音响了两声,她也没去管。
滴了药水的眼睛凉凉的,很舒服,宁悦两只手掌交合,用力旋转摩擦,而后,掌心分别贴上双眼,细细按摩。
做完这一整套的常规按摩动作,她滑开手机,是丁琦微发来的语音。
丁琦微:“今天破天荒被我陆学姐召唤。”
丁琦微:“我准备了半天,没想到她是旁敲侧击的跟我打听你,还有楚律师的事情。”
宁悦没懂,不明白这事跟自己或是楚誉有什么关系。
【悦:我不认识你的陆女神。】
丁琦微转而打字:哦,是我忘记跟你说了,陆学姐你昨晚见过。听说她跟楚律师是没有官宣的官配。
绕来绕去的一句话,宁悦这回懂了,她直接发语音过去,“你知道的,行业规矩,无可奉告。”她以为这位陆学姐打听的是楚誉做心理咨询的细节。
丁琦微先是回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然后,吐槽道:“上帝果然是公平的,让你的聪明才智都发挥在你的心理学领域,在某些方面缺的简直不止一根筋!”
宁悦:“谢谢夸奖。”
【丁琦微:…】
【丁琦微:昨晚我听到姜卓叫楚律师姐夫,差点以为你跟我学姐是情敌。】
宁悦这下终于明白了,那位陆学姐是误会了?
【悦:没有的事,行业规矩。】
【丁琦微:是是是,行业规矩,那麻烦你能不能先休个假,然后,把你的行业规矩放一边,好好找个人谈场恋爱?】
宋佳乐敲门进来,说客户来了,宁悦回了个表情过去,依旧没把丁琦微这句话放进心里。
下班,周霁匀在停车场等她。
宁悦背着包拉开后座的车门,他回头看了一眼,兀自笑了笑。
以前她年纪小的时候还会坐他的副驾驶座,自从他找了女朋友,她就再也没坐过,每次都说“副驾驶座是留给女朋友的”。哪怕后来他跟女朋友分手了,她也一直坚持,不曾改变。
“走了,宁小姐。”周霁匀揶揄。
她不肯坐副驾驶,他也每每调侃自己是司机。
宁悦探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走。”难得的活泼。
一路上,两个人说咨询室的事情,车载屏幕显示来电,周霁匀当着宁悦的面,滑开车上的大屏,直接外放接电话,一点也没避讳着她。这是他俩的默契,他忙,她就自娱自乐,轮到她忙着看资料,他就专心开车。
屏幕跳着楚誉来电,宁悦瞅了一眼,很快偏过头,看向窗外。
“我看完你的邮件了,我叫您一声大爷成不?”楚誉的声音很无奈,“周大爷,您能少给我惹点麻烦吗?”
宁悦忍不住看过去,车载屏幕上“楚誉”两个大字闪烁,那道低沉的嗓音在车厢回旋,有些颠覆她对他的印象。
周霁匀笑嘻嘻的,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稳重,“有你在,我没有后顾之忧啊。”
楚誉又骂了一声。
两个人你来我往,宁悦渐渐听明白了,心理咨询室又惹上官司了。
但是,她最惊讶的还是周霁匀和楚誉私底下的相处模式。认识周霁匀十几年,她都鲜少见到这样肆意的他。在她面前,他向来都是大哥哥似的温柔与稳重,他会教导她、开导她,所以,她有想不通的事情,也总是去找他。
宁悦忍不住回忆了一下,其实她坐周霁匀的车上下班,应该是听到过他跟楚誉打电话的。他也曾跟她说起过,他有那么一个发小,两个人不愿接受家里的安排,不肯做个二世祖,于是,不约而同的选择自己奋斗,选了一条与家里的安排背道而驰的路。
只不过,那会儿她不知道,跟他惺惺相惜,志同道合的发小就是楚誉。
她出神间,楚誉和周霁匀已经聊完咨询室的案子,话题渐渐扯到她的身上。
只听楚誉淡淡的说:“老周,我下周一下午有空。”
周霁匀“噗嗤”一声,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茫然的小姑娘。
宁悦被看得莫名其妙,硬是憋着,没有出声打断他们的私人电话。
“你说周一下午就下午了?你也不问问我们小悦有没有时间。”周霁匀收回视线,笑着说。
宁悦恍然大悟,瞪着车载屏幕,竟无言以对。
“或者周一上午?”楚誉犹豫着问。
周霁匀又是一声夸张的“噗嗤”声:“没见你这么闲过。”他调侃。
被揶揄的楚誉丝毫不在意:“难道不是你说我失眠严重,急需开导?再这么下去,非死即伤。”
面对他罕见之至的示弱,周霁匀连连说“好”。
等电话挂断,宁悦探过身去,义正言辞,“周总,你这后门开得有点过分了。”
周霁匀想想仍是觉得好笑,笑意怎么都藏不住,“小悦,楚誉这人吧,极少会有有求于人的时候。看在他可怜又倒霉的份上,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这是宁悦今天第二次听到有人让她多担待着点这话了。
“不过,要是楚誉他敢得罪你,你也不必客气。”周霁匀话锋一转,“小悦,早日治好他,才能彻底甩开他。”
宁悦坐回去,闷声应下了,却有些若有所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