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悦扒着窗口看了两眼,暗自庆幸自己去北京那两天至少是蓝天白云,阳光普照。她回过身,刚想说话,却看到楚誉在用手机打字办公。他低着头,神色间有些凝重,许是嫌打字太慢,他索性开始发语音,一条接着一条。
话到嘴边,被她尽数咽了下去。
她的胳膊肘撑在窗口,手掌撑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忙碌中的男人。
他太忙,忙得都没发现她正一眼不错的望着他。
既心疼又感动。
工作号的手机突然响了,吓了宁悦一跳。
她赶紧找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
“我去接个电话。”她起身,对楚誉说了一声,慢慢挤出去,到接热水的地方接电话。
“看来你没听进去我的话嘛!”冷冷的声音,打散了宁悦从一大早就积攒的好心情。
阮歆在电话里几乎是气急败坏:“是不是屡教不改了?抢别人的男人很光彩吗?”
宁悦打断她:“楚誉一直单身,我不接受你的说法。”
阮歆气得笑了。
她觉得楚誉一定是疯了,从昨天半夜开始,他就在他们的群里炫耀似的发消息,说什么来着?
【楚誉:以后晚上别找我喝酒了,我有人管了。】
就这么一句话,高调得一点都不像他了。
然后,他又发了个红包,明晃晃的备注里写着:各自买酒喝去。
群里几乎都是他们这个圈子里一起长大的发小和世交,三分之一已婚,大部分单身狗。几个人时常在群里撺掇已婚和脱单的哥们姐们发红包,请吃饭请喝酒,时不时要损上那么一两句。
没想到,楚誉竟然这么闹腾到凌晨。
群里的人都在问他女朋友是谁,他护得紧,三句话不离女朋友,一会儿说要听女朋友的话,一会儿说怕女朋友不开心,浓浓的炫耀意味,又透着显而易见的重视。重视得都被几个玩得好的发小吐槽他是窝囊加妻管严。
阮歆昨晚一直在做设计,几乎通宵,今天中午她睡醒了才看到消息,赶紧给陆伊莱打电话。结果,对方是忙音,始终没接。
她又气又担心。
这不,找人出气来了。
“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宁悦。”阮歆恶狠狠说。
车厢在晃动,宁悦抓着扶手,“阮歆,我保证,我会和楚誉好好走下去。”她也寸步不让。
“很多事情无论你怎么闹我都不会在意,但是…”她笑了一下,“楚誉这件事上,我不会退缩,更不会轻易放弃。”
阮歆一愣,没料到一向软和的宁悦会这样,她冷哼一声,“行啊,那我们就走着瞧吧,希望你不要后悔才好。”
电话被挂断,耳边是冷冰冰的“嘟嘟嘟”声,宁悦收好手机,收拾收拾心情,这才回到座位。楚誉依旧在忙,这回换成了视频,偏偏高铁上信号不好,视频卡顿得厉害,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
“算了,等我回上海再说。”楚誉无奈的说。
视频一黑,结束视频通话。
他转过头,对着宁悦,“我的车停在虹桥,到上海之后,如果你不急着回家,我想先带你去一个地方。”他郑重其事的说。
楚誉的表情太过严肃,语气也是一改平日对着她的温和,她不禁紧张了,“不会是见家长吧,你别吓我。”故意开玩笑。
他笑了笑:“算是,是对我很重要的一位长辈。”
宁悦的笑容彻底消失,她忐忑的抓住他的胳膊,“不行!我没准备好。”她边说边低头看自己身上深蓝色的羽绒服,“我都把自己裹得跟狗熊似的,也没化妆。”
“放心,你去了就知道无论你什么模样,他都会喜欢。”他摸了摸她的脸,“不是我爸妈,也不是我爷爷,不用紧张。”
宁悦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她转过头撑着下巴看窗外,越发的忐忑和不安起来。
到了上海,天气阴沉沉的,所幸的是没有下雨。楚誉开车,宁悦一路上沉默不语,等车子渐渐减速,她往窗口瞅了眼,竟是驶进了他们区有名的墓地。
想起他在高铁上严肃又沉痛的神色,她恍然大悟。
走进大门,楚誉也越发的沉默了,他牵着宁悦,她却发觉他的手很凉,怎么都捂不热。他握得她很紧,牢牢的握着她的手,她敏锐的察觉到他在紧张。
然后,她也回握着他,紧紧的。
楚誉脚步一顿,侧过头对她浅浅一笑。
“带你去看看我的小叔。”他说。
墓地很大,十分幽静。
楚誉带宁悦渐渐走近,墓碑上的面容越来越清晰。
宁悦看到照片里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深邃的五官,棱角分明,警帽下的笑脸看着无比正气。
他跟楚誉的五官轮廓很像。
她的脑中陡然闪现很久前,楚誉曾说过的话。他说他会成为一名律师的初衷,就是因为他的小叔。
两个人在墓前站定,楚誉松开她,“我的小叔是位警察。”
宁悦看着照片中的小叔,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悲伤。
墓碑的时间静止于2000年,很年轻的年纪。
“十几年前,我小叔曾经从火场里救出一个小女孩。”他的语调很慢,视线落在宁悦脸上。
她明显的呆愣,随即是不可思议。
“那场大火,她是唯一的幸存者。”他说。
宁悦的脑袋刹那间一片空白,有什么断裂了,发出嗡嗡嗡的声响,在脑中不断的盘旋。
她的眼前渐渐模糊成一片,眼眶泛起一股湿热,怎么也控制不住。
“是我?你小叔就是那个警察叔叔?”她眨了眨眼睛,照片上,那温暖的笑容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最悲伤的记忆,纷至沓来。
宁悦永远忘不了那个周六,妈妈加班,把她送到舅舅舅妈家。那天,姜卓去上兴趣班,家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房间里为什么一时间火辣辣的烧疼。
有舅舅匆忙的脚步声,有舅妈绝望的呼叫声,家里的书柜似乎倒在地上,有什么东西“砰砰砰”的作响,还有隐约的爆裂声…
她是活在黑暗里的人,那接二连三的声响,她只能放声大哭。
然后,舅舅把她抱在怀里,一遍遍告诉她别怕,会有人来救他们出去,他也曾一遍遍的找寻出路,可耳边全是舅妈绝望的那一声声“火太大,路都堵了”。
他们住五楼,根本没法往下跳。
再后来,她从舅舅的怀里转到了另一个怀抱,同样温暖的怀抱,她被裹在对方的衣服里。对方抱得她很紧,那双手臂钳制着她,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带着她跑。
“先救她。”她听到舅舅这么说。
那是她这一生,最后一次听到舅舅的声音。
等她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舅舅和舅妈不在了,只剩下她躺在病床上,妈妈的哭声,姜卓的哭声,还有脚背上的灼痛…
以及回忆中那个曾带着她冲出火场,无比温暖的怀抱。
再后来,她听说是舅舅隔壁家的煤气罐爆裂,火势蔓延到了他们家。
久远的记忆,历历在目。
宁悦知道救她的是正在休假的警察叔叔,他明明只是路过,却奋不顾身的冲进火场救了她。凶猛的大火,别人都说她只伤了脚是奇迹,可她明白,先是舅舅,再是那位警察叔叔,是他们用身体挡去了朝她袭来的灾难。
“我记得叔叔一直没有丢下我。”她泪流满面。
哪怕他们再一次被困住,他也始终抱着她。
楚誉伸手,想替她擦去眼泪,还未触到那张脸,他又收回手。
“小叔就是这样。”他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
“医生告诉我,救我的警察叔叔浑身都是伤。我去看过他,结果,他反而安慰我。”宁悦哽咽,“他一直说没关系,一直说警察都有超能力的,不会疼也不会受伤。他还问我疼不疼,要我别哭。”
其实都是哄小孩子的话,她怎么可能相信。
她蹲下来:“2000年是火灾的那一年,你小叔他…”
她没有勇气问是不是因为她,小叔才会去世。
后来她再去病房看叔叔,医生却告诉她,他已经转院了。
“不是。”楚誉跟着蹲在小叔面前,握住宁悦的手,“小叔是外伤,没有什么大碍。”
宁悦松了口气,心头却又涌起一股比方才更加悲伤的情绪。
她从不知道他的名字,这么多年哪怕在心中感谢了他无数次,她也始终找寻不到他。
医院、警局都不肯告诉她当年那位警察叔叔的名字。
“楚誉,还记不记得你问过我为什么要做心理咨询师?”她擦掉眼泪,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因为您,叔叔。”
因为他让她感受过这世间最大、最无私的善意。
“叔叔是为什么去世的?”
“小叔说一旦穿上警服,就要对得起身上的制服。”
楚誉没有明说,宁悦却懂了。
“小叔生前做过器官捐赠协议。”他又说,“救了很多人。”
宁悦摘掉眼镜,一半模糊的世界里,小叔的笑容也若隐若现。
“火灾后的那段时间,我等到了眼.角.膜,我的左眼第一次接受角膜手术。”她有些迫切的回握住楚誉的手,“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阳光原来长这样。所以,我的角膜是不是叔叔的?”
小姑娘哭得眼睛红红的,眼眶里都是泪,不断的往下掉,连鼻子都是红红的。那模样真的算不上好看,但在楚誉看来,又心疼又欣慰。
在她期待的目光里,他缓缓摇头,“捐赠和接受方都有保密协议,是不是小叔的角膜,我也不知道。程医生只说过,小叔的角膜被分成三份,救了两个孩子和一个成人。”
当初爷爷因为小叔的事情从楼梯滚落,爷爷始终难以接受小叔离开的事情,他们曾想过找出接受小叔器官捐赠的人,给爷爷一些安慰。但最后,他们到底是没有去做。
对爷爷来说,这并不算是最好的选择。
“宁悦,如果真的是小叔的角膜,也很好,是不是?”楚誉笑着对她说。
宁悦动了动唇,许多话涌上心头。
她总共做过两次角膜手术,第一次手术后不久,她的视力急剧下降,只能看到微光。九岁那年,她接受第二次角膜手术,如今的右眼才能重见光明。
他与她十指相扣:“宁悦,我想谢谢小叔,可是,我也想要告诉你,我们的未来也许不会一帆风顺。爷爷老年丧子,迁怒的心理,或许我们眼前的路比我想象中艰难。”
“我把你带来这里,是不想瞒着你这些。这是你最后一次拒绝我、放开我的机会,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楚誉望着宁悦,两个人对视着,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动了动被握住的手,他却握得更紧了。
手心里都是黏黏的汗水。
他说这是她最后能拒绝他,放开他的机会了。
可他的手这么死死的拉着她,她要怎么放?
宁悦板起脸:“如果我拒绝呢?”
作者有话要说:宁悦:如果我拒绝呢?
楚律师:这还用问?
第三十七章
“如果我拒绝呢?”
楚誉怔住,手指扣得更紧了,“拒绝?”他的声音艰涩,却挤出一个笑,“那就再追一次!我第一次能追上,第二次也能,是不是?”他小心翼翼的瞅着宁悦,连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宁悦的眼睛又酸又涩,她重新戴上眼镜,被握住的手一翻,他牵着她的右手朝上。然后,她换了个姿势,手指贴在他的手腕脉搏上。
“哦,跳得挺快啊。”她漫不经心的说。
楚誉的心跳得更快了,眼中一刹那盛着浓浓的欢喜。他不禁搂住她,将她拢在自己的怀里,喜出望外,“说好了!我们是对小叔说的,小叔会祝福我们。”
宁悦回抱住他:“嗯,答应你,也答应叔叔。”
“还有,小时候送我回病房的人是不是也是你?”她靠在他怀里问。
那会儿她住院,姜卓接受不了自己爸妈都离开的事情,把她骗到医院的花园想扔了她。他把她推倒在地上,一遍遍问她:“为什么活下来的只有你?”
孩童稚嫩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哭声,发泄着骤然失去双亲的愤怒与悲伤。
然后,她遇上了一个少年。
楚誉扶起她,如同许多年前在医院的花园,“你哭得这么惨,我想走也走不了啊。”
那时,他去医院看小叔,结果,偏偏看到那样一幕。
厉声戾气的男孩,一言不吭的女孩。
诡异的一幕,让他挪不开脚步。
后来,他才知道女孩就是小叔冒着生命危险救下来的孩子。
“叔叔究竟是怎么去世的?”宁悦想起楚誉刚才说的迁怒,追问。
楚誉犹豫一瞬,坦白道:“爷爷不放心小叔的身体,给小叔办了转院。小叔住院期间,有家属医闹,被小叔看到了。小叔的性格怎么可能坐视不管,他上前制止,却被家属的水果刀捅伤。小叔本就烧伤,加上刀伤伤口过深,伤口感染没有救回来。”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新闻,那次医闹去世的不止我小叔,还有一个外科医生。如果不是小叔制服了这个医闹家属,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个医生或是护士被伤。”
这就是他的小叔,热血又正直。
明知危险,仍会一往无前的挺身而出。
他爱很多人,唯独对自己少了一份爱。
宁悦止住的眼泪水又一下子从眼眶涌了出来,她紧紧握住楚誉的手,弯腰给许多年前的警察叔叔鞠躬致敬。
深深的一鞠躬。
感谢他多年前,不顾生死的相救。
谢谢他,给予她生命中最温暖的片刻。
谢谢他,成为她人生的灯塔。
“叔叔,谢谢您。”
善待世界,是他教会她的人生态度。
跟宁悦一起,楚誉也向小叔致意。
或许他们从不曾想过,多年后,他会跟小叔保护的女孩走在一起;也许他们都没有想到,深受同一个人影响至深的一男一女会手牵着手,向他鞠躬致谢。
另一个延续,也是另一个开始。
回家的路上,宁悦用湿巾敷眼睛,怕家里的爸妈担心。
“宁悦。”楚誉忽然叫她的名字。
她没回头,手上的动作不停,“嗯?”
他笑了笑:“你不怕我是因为小叔,因为小叔的角膜才接近你的?”
“你又不是这样的人!”宁悦答得很快。
“你看,你每次都说我是这样的人,我不是这样的人。在北京的时候你就老这么说。”红灯,楚誉挂挡停车,凑过去看她,“所以,我到底是哪样的人?这样又指哪样?”
宁悦抿了抿唇,手指紧紧捏住湿纸巾,一股湿意顺着她的手腕落下,一路流进里边的毛衣袖子,特别冷。
“你是吗?”是为此特意的接近?
突如其来的心慌意乱,她越发的小心翼翼。
楚誉捧住宁悦的脸,在左边亲了一下,右边也亲了一口。然后,他勾唇,眼中闪过细碎的光,“如果是这样,我不如去追夏悦、顾悦,或者其他什么悦的,总比你好追吧。”
她笑起来,却被他捧着脸,笑得有些扭曲。
“说不定以我的家世背景,都不用我追,她们自己就都黏上来了,是吧?”他笑得很是欠揍。
而宁悦真的揍了他,狠狠的把湿纸巾扔过去,拳头砸在他的胳膊上。
他不躲不避,“嘶嘶”直叫,“疼疼疼,太疼了。”
夸张的动作,宁悦吸了吸鼻子,终于开怀大笑。
心头也如同涂了层蜜似的,特别甜。
回到家,楚誉敲开楚爸爸的书房,许久,他才从里边出来。
*
翌日,宁悦去心理咨询室销假,直奔周霁匀办公室。
换来他格外严肃的注视。
他光看着她,不说话,看得她心里发怵。
“那个…看到我不用这么惊讶吧?”宁悦干笑。
周霁匀看也没看她递过来的销假单:“想清楚了?”
她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跟楚誉在一起了,但似乎一个个的都知道了。
先是阮歆,再是他…
“我错了。”宁悦赶紧认错,“不该不告诉你。”
周霁匀起身,站在她跟前,“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她笑容凝固:“真生气了?”
“不算生气,我只是担心你。”
周霁匀叹气,好似是真的拿她没有办法,“我是没想到你最后真被楚誉给追上了!”
宁悦重新绽开笑:“我也没想到。”她的表情淡淡的,笑容也很淡,却看着很暖。
他沉默几秒:“比起许淙,这条路要难上许多。”
“我知道,楚誉都告诉我了。”
如果小叔没有因为她住院,就不会遇上医闹,不会挺身而出,更不会不治身亡。
连她都内疚不已。
但宁悦更清楚,小叔救她出来,不是希望得到她的内疚。就如她的舅舅和舅妈,把生的机会给她,不是要她沉湎悲伤。
延续,是她更深刻明白的道理。
多年的心结,仿佛在见到小叔的那一刻悄无声息的解开了,对姜卓,对舅舅舅妈,很久前,她做错了很多。
“我不怕啊,楚誉总归是跟我站在一起的。”光想起他,宁悦心头就浮起难以言喻的欢喜。
周霁匀定定的望着她,似乎是在观察她神色中是否有那么一丝的勉强。
她坦然的迎上他的注视。
许久,两个人都笑了。
周霁匀一拍手:“好吧,如果你真的决定了,并且坚持不放弃,那我支持你。”
一如过去的每一次,只要是她的选择,他全都支持。
“谢谢。”宁悦上前抱了抱他,“我是不是挺幸运的?不能说半辈子,但这二十几年,真的遇上许多最温暖的人。”
有舅舅舅妈,有小叔,有周家的人。
周霁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以后你再多笑一点,最好笑口常开,好运就一辈子跟着你。”
“这样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她仰起头看他。
他思索片刻:“不如你多帮一些求助者,正负相抵,很公平。”
宁悦笑开了,离开周霁匀的怀抱,“你是怎么知道我跟楚誉的事情的?”
他一听到这个就拧起眉,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聊天记录,“你看看这个人,嘚瑟不嘚瑟?不就是脱单了,弄得跟要结婚似的,群里撒钱不说,天天炫耀自己有人管了。”
他把群里楚誉出现的聊天记录都找出来,全部摊在宁悦面前。
她握住手机,才刷了两下,忍俊不禁,她看不下去了。
“你得理解,他单身三十几年,好不容易有人要他了,他能不疯几天?”宁悦将手机还回去,笑容压也压不住。
周霁匀见状,突然安了心,“今天先回去吧,休息休息,明天正式回来上班。”
她开玩笑:“这是给我开后门?”
“谁让你单身二十几年,这冷不丁脱单了,我总要给点奖励。”他也开玩笑。
又一次相视而笑。
宁悦没有回办公室,直接去商场的餐厅等楚誉。
他今天上班,忙得很,到现在都没有顾得上回消息。早上他匆匆说了句他忙,就再也没了下文,只中午跟她约好了一起吃饭。
【楚谧:明儿有空不?我来走流程。】
楚谧的微信,宁悦打字回:好啊。
【楚谧:我哥的春天来了!感谢你,让我哥春风拂面般温暖,简直阳光普照。】
宁悦笑了,回了一个表情。
“笑什么?”楚誉姗姗来迟,“这么开心?”
“你妹妹发的消息。”她边回边答。
他脱了外套:“挺好,以后不用担心姑嫂关系。”
宁悦打字的手一顿:“听说你最近很嘚瑟?”
“老周说的?”
“说你犯了众怒。”
楚誉摊手:“说明他们对我羡慕嫉妒恨。”
宁悦哭笑不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闷骚呢!”
“现在知道也不迟。”他理所当然的说,“未来很长,足够你慢慢发掘。”
她脸红,别开眼,继续回消息。
在他来之前,她已经点好菜,上菜很快,一半是楚誉的口味,一半是她的。
吃完饭,两个人手牵着手逛商场。
临近春节,商场里放着喜气洋洋的歌曲,到处挂起了小灯笼和红色的摆饰。
“再过二十分钟我回去,就不送你了。下午我要一直待在律所,晚上约了一个客户吃饭。”楚誉交代行踪,“晚上还有我合伙人和小何。”
变相的表忠心。
宁悦笑:“我又没有管着你。”
楚誉揽住她:“可我也要自觉,毕竟现在有家室了。”他眼尾微弯,露出小小的梨涡。
看得她心里甜甜的。
“我等会儿自己回家。”她也主动交代,“明天才开始上班。”
楚誉脚步停住,看着她,“老周做得不错。”
宁悦推开他:“好好说话。”
“我说得很好啊!等以后老周追女朋友,我保证两肋插刀。”
“说起这个,你没少拉他下水吧?他老说什么一直站我这边,悄悄的帮了你多少回了?”
“说明我这个妹夫能够打心眼里得到他的认可。把你交给我,他很放心。”他自吹自擂,“一般人他不会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