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爱世界 作者:陈之遥
(戳中万千都市OL的爱情软肋,献给寻觅真爱的你。浮城绘世,追逐心动。有些人深爱而不自知,总要等到千帆过尽才看到彼此。)
小世界(出版名:逐爱世界)(出书版手打完结)
世界真大,224个国家和地区,生活着超过65亿的人们。
以至于,你一走进茫茫人海,我便以为你说的“再见”是永远不见。
世界真小,兜兜绕绕,从未料到你就在我一转身的距离。
从上海,到香港,至迈索尔,
甚至在纽约、慕那尔…
那些不期而遇又好像全是如影随形。
命运的转盘或许早就被人设定,停在了我们重遇的地方。
我记得那时,你住在我家楼下,然后将计就计一起去看电影…
我以为你是个天才,总是聪明,我们并非同个世界里面的人,
可你却也笨到将写给我的信放进琴盒里,一声不吭同琴一起塞给我…
若是我们没有遇上,或许我会过另外一种人生吧,
而你,还是不知道去哪里吗?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主角:章隽岚,郁亦铭 ┃ 配角:叶嘉予,薛露
【正文】
地球,Earth,la Terre、La Tierra,太阳系中的第三颗行星,赤道周长40075.13公里,表面积5.11亿平方公里,它也经常被称作世界,其他名称有天地、天下、人间、世间、万物、世上等等,超过六十五亿人生活在上面。
一.香港,1,104.27平方公里,其中約60%是水域,七百万人。
1.
世界真小!
章隽岚又见到郁亦铭时,意识黑屏了数秒,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世界真小!
那是在公司楼下的大堂里,老板Johnson让她下去接两个美国来的同事。那两个人她都没见过,只知道名字是Blair Webster和Ming Y Yu,从JC纽约总部远道而来,Blair是老板,Ming是伙计。她领命去了,一出电梯就看见前台那里站着两个男的,一个是中年微胖的鬼佬,另一个是年轻亚裔。她自动对号入座,走过去招呼握手,没有意外,一切顺利。
交换过名片,她很殷勤地跑去按电梯,Ming走到她身边,指着她名片上的英文名字问:“你三月份生的,为什么叫July?”
隽岚一怔,心想眼前这个人怎么这么清楚她的底细,难不成会看相算命?她抬头看他,他正对她笑,那笑容那么熟悉。她这才想起来,他就是郁亦铭。
不怪她记性差,上一次见面,郁亦铭还是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上唇长着些介于汗毛和胡子之间的物质,身形单薄,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差不多十年过去了,她不知道自己变化大不大,反正他完全是两个样子了,个子高了有半个头,打扮斯文,发型利落,至少比她成天看见的那些做定量分析的数学、物理学博士讲究多了。
上午剩下的时间都在开会,因为有Johnson和Blair在旁边,两个人再没说过什么工作之外的话。郁亦铭神色自如,隽岚却不是沉得住气的人,直觉得有只大象在屋子里,还不让她说。她不时走神,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情,全都是零零碎碎的片断,像是打翻了一盒子旧照片,再一张张拾起来,没有顺序,毫无逻辑。
小时候,他们就住楼上楼下。两个人同年,论生日,隽岚却要比郁亦铭早两天。
上幼儿园那会儿,她最喜欢对他说:“我比你大,叫我姐姐。”
他从来都不肯叫,等两人都长到十几岁,他倒时常叫她“姐姐”。
她却又反过来骂:“滚,谁是你姐姐?我就比你大两天!”
“大两天也是大,”他存心跟她做对,仍旧赖着脸叫,“姐姐,姐姐。”
郁亦铭在小学里跳了一级,他升高三那年,隽岚还在按部就班的念高二,她成绩不错,但跟郁亦铭比起来还是两个级别的。他高中毕业就去美国念书了,那之后两个人再也没见过,虽然她后来也在美国呆了两年有余,拿学位,找工作,最后又跑到香港来了…,她有她自己的日子要过,许久没想起过他了,下意识里总觉得他一定在五十一区的秘密基地里研究不明飞行物或者外星人,却没想到他竟然跟她一样,做着这么一份市侩的工作,就连职位也和她一样——第二年的分析师而已。
分开的这些年,他去过哪里,做过些什么事,她都不得而知,心里忍不住去猜,嘴上说的却是早已经烂熟的内容——她手里的工作简单得不能再简单,JC本就是一间小咨询公司,在亚洲的生意更是少,Johnson手下也就她这么一个兵。
散会之后,Johnson请Blair和郁亦铭吃午饭,要隽岚也去作陪。隽岚想起自己另外有约,老板点名虽然重要,但那个人更是推不掉的,只好跟Johnson请半天假。
照规定这样假的至少要提早一个礼拜申请,不过Johnson一向很好说话,像请假这种事,只要隽岚提出来,一般都是OK的。那天也不例外,Johnson一口就答应了,但等到隽岚收拾了东西准备要走,正弯着腰躲在办公桌后面换球鞋,他却又出来找她,好像很随便的问:“下午有什么事啊?”
Johnson在美国呆过多年,家人孩子也都在那里定居,很多习惯都很西化了,本来不会这样打听私人的事情。隽岚猜可能是嫌她最近请假多,今天又是为Blair他们接风,她不去让他难做了,连忙解释:“去看房子,三头六面都约好了,没办法换时间。”
“看房子?要结婚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点了点头,心里觉得今天Johnson是有点怪。
“本来不想那么早跟你说,不过公司最近可能有比较重大的变动,我想还是早有准备比较好。”
她心里嘀咕,不要是裁员吧。
却没想到Johnson会这样问:“你结了婚,应该还是会出来做事的吧?”
“那是当然的。”隽岚回答。
“我随便问一句啊,你这一两年里有没有计划要小孩?”
“没有,我们没谈起过这个,我们年纪都不大,我男朋友也还不到三十岁。”
“那太好了。”Johnson示意隽岚到旁边小会议室里详谈。
隽岚以为出了什么状况,结果听到的却是个不错的消息,他们部门要扩大了,除了现在的这些研究员,还要增加十五个人,成立一个专门做资产评估的小组,到时候会加设一个高级经理的位子,直接汇报给他。这多少算是意料之中,这几年经济不好,交头清淡,资产评估和风险控制却热火的很,投行圈子里原本春风得意的风光不再,倒是他们这些做后台的有点旱涝保收的意思。
不用Johnson提醒,隽岚也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等新人招进来,她就是元老了,不出意外就能高升,每天做的事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弱智了。
她还没高兴多久,Johnson又说,郁亦铭会留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短则几个月,长则不定。
隽岚一怔,在这里遇到郁亦铭已是意外,还要跟他共事,她是怎么都没想到的。他乡遇故知本来是好事情,不知为什么,她却有种没来由的抗拒。
离开办公室,她还在想Johnson讲的话,她一向不是精明的人,直到上了出租车才开了窍——现在,她跟郁亦铭居然是竞争对手了!那个经理的位子,Johnson或许是属意于她的,但Blair那方面很可能是想让郁亦铭来坐的,这小子远道而来,估计也就是为了这个。
赶到宝云道,她未来的婆婆已经在等她了,未来老公却不见人影。
“嘉予临时有事不能过来,他没有打电话给你?”未来婆婆一口广东话。
隽岚勉强可以听懂,却不会讲,只摇了摇头。这种状况她已经很习惯了,叶嘉予总是很忙的。她未来婆婆是场面上的人,自从第一次见到隽岚,便与她很亲密。但隽岚不善人际,总是不好意思表现得太亲热,每次都很繁琐的叫“叶嘉予妈妈”,或者“叶妈妈”。而且,她也不太会看人,有时觉得这种亲密是发自肺腑,有时又觉得只是面子上的。
房子看得没头没尾,地产经纪自以为会看山色,一口一个“叶太”叫着,亦步亦趋,一圈看下来,问叶太好不好,叶太却又把问题抛给隽岚,笑道:“嘉予外公关照过,这个是给你们结婚用的房子,我拿不了主意的。”
隽岚好像上课开小差被抓到,愣了半晌,才说还要再考虑一下。经纪忙说没事没事,叶太也敷衍道,回去问问嘉予也好。
从山上下来,隽岚找了个借口,不去赴叶太的饭局,一个人坐地铁回家。那是金钟道上的一间服务公寓,是叶嘉予住的地方,隽兰在上环另有住所,只偶尔去过夜,却莫名的习惯把那里看作是“家”。
这个钟点,叶嘉予自然不在,她也没费神去找他,打电话过去,他一定是没空接的,发短信给他,得到的多半是几个字:不回家吃饭。这不能怪叶嘉予,事先也没跟他约过,她只是心血来潮的想过来,可能就是因为下午看的那套房子,也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不管怎么说,她只能等着,先是花了两个钟头,把抽屉里洗过叠好的衬衫都烫了,天黑下来,一个人去附近的茶餐厅买了外卖回来,边看Star Movie边慢慢吃掉一半,而后洗澡,在床上看书,吃苹果…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过来时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了,晦暗的夜色勾出一个人影,在床边坐下来。
“你回来啦?”她明知故问,好像还是睡梦里的声音。
叶嘉予嗯了一声,在她身边躺下,问:“房子看的怎么样?”
她在黑暗里摇摇头,也不管他可能看不到,转身凑到他胸口。隔着薄薄一件棉衫,传来他温热的体温,这是长长的一天里最惬意的时刻,她以为会有事发生,但他只是伸手抱她,在她背后拍了拍,轻声道:“明天我有晨会,早点睡吧。”
夜沉似水,头顶上传来空调换风的声音,窗外是这个城市不变的背景音,也不知究竟是什么,轻微却也顽固,隆隆的在无数高楼大厦围成的深谷中回荡。叶嘉予好像很快就睡沉了,隽岚的瞌睡却回不来了,她一动不动的躺着,胡思乱想,想下午看的那个房子究竟是哪里不对。
很久才有了答案,那间屋本身很好,宽绰的越层,算作英制,有两千多平方尺,连厨房也看得到风景,却让隽岚觉得与己无关,原因很直白也很简单——叶嘉予不在,她没有办法想象从今往后在这里过日子,对她来说,他就像是一个坐标系的原点。从他们初初认识开始,五年了,都是这样。
2
赤道以北,回归线以南,岛上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差不多的,一切都流失的那么隐隐,时间、年纪、或者还有一星半点别的什么东西。对章隽岚来说,在指缝间溜走的一天又一天,清晰而简单,没有悬念的分成两种:和叶嘉予说过话的日子,没和叶嘉予说话的日子。
算到这一天,他们在此地已经住了一年有余,叶嘉予的公寓一千两百尺,也就是一百多平米,在这个岛上尚且可以算是豪宅的尺寸,卧室只得一间,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却可能好几天都说不上一句话。嘉予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到半夜,到家的时候,隽岚已经睡了。到了早上,如果有晨会,他七点钟不到就要出门,如果不用开会,就睡得晚一点,十点钟敲过才去上班。所以,隽岚起床的时候,他不是已经走了,就是还没醒。
一开始,隽岚还会叫醒他说声再见,后来渐渐简化成一个告别的吻,再后来连吻也省了。她一个人梳洗,穿衣,吃早饭,出门下楼,坐地铁到中环站,然后再走五分钟的路去上班。她工作的地方在金融街,一间半大不小的咨询公司,亚太区的生意不多,总共不过一百来个职员,做些数据建模分析方面的事情。办公室在三十一楼,坐在她对面的是部门助理,也就是整个办公室二十来个人合用的秘书,一个正宗的香港妇人,英文名字叫Fion,bullpen里的小职员当面背后全都尊称她一声菲姐。
一年前,隽岚刚入职的时候,菲姐当她是从大陆来讨生活的普通职员,只对她说些泛泛的客气话,后来知道她住的地方看得到香港公园和太平山,照广告上说的,是“城中难得的尊贵居所”,便开始对她另眼相看,慢慢的话也多起来了,成天与她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主题无非就是三个——儿子,老公,菲佣。
“小孩子啊,很麻烦的,等你有了就知道了。”这样的话,菲姐几乎每天都要说一遍。
隽岚每次听到总是有些迷茫,她知道自己是早已经认定了嘉予的,潜意识里想当然的以为他们会一起度过一生,但那些有关结婚,建立家庭,生孩子的细节,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对于幸福的定义朦胧而宽泛,只需要小小一方天地,有点风有点雨有点雪有点灿烂的阳光,好让她和嘉予在这伊甸园里做点爱做的事,就好像从前,他们在美东度过的那些日子,就行了。而嘉予的理想就复杂远大的多了,大到她难以描摹掌控,远到未来的五年十年,近到每一天,可能都有详详细细的计划,时间紧张到不够用。
相形之下,隽岚的经历那么普通。她跟嘉予是大学同学,比他低两届,毕业之后也去美国读过一年多的书,拿了硕士文凭,但那间学校的名字却是叫不响,每次人家问起来,她都要犹豫一下到底要不要说,免得被当成“克莱登大学”的毕业生。说到底,她去美国不是求学问,不是镀金,也不是沽名钓誉,只是为了叶嘉予,跟着他,和他在一起。
第二天,叶嘉予起的很早,隽岚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打好领带准备出门了。
隽岚猜他肯定没吃早饭,赶紧说:“昨晚炖了虫草瘦肉粥,我热一下给你。”
“不用,快迟到了。”他淡淡道,说完就拿上车钥匙走了。
给叶嘉予炖补品,是叶妈妈派给隽岚的光荣任务。她原本什么家务都不会做,现在硬生生学了几种粥汤的做法,兢兢业业的炖出来。只可惜负责进补的那个人却不那么积极,难得吃一点倒好像是给她面子。
叶嘉予走后,隽岚莫名的心情低落。从家里出来,她坐地铁去公司,路上不过十几分钟。接下去的那一整天,无非就是打开电脑,对着那些数字,开会、建模、写分析报告、再开会作presentation。有时候,隽岚忍不住会想,自己念高中的时候究竟是怎么了,哪根筋搭错,高考的第一志愿竟然填了数学。她从小算术就不好,大学四年、研究生两年,读的极其痛苦,如果没有叶嘉予,就完全是煎熬的日子。
来香港之后,数不清的几百天都是这样过的,今天也是一样,只除了一件事,跟从前截然不同,那就是郁亦铭。
在同一间大办公室里坐了一上午,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三个位子,抬头低头都能看到他,隽岚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就好像他并不真的在这里,去外面喝个茶,或者只是透口气,再回转来,可能他就不在了。
不过,事与愿违,他千真万确的来了,就坐在她这一排靠窗的位子上。从前坐那个位子的人,上个礼拜刚刚辞职,隽岚原本看中了那里的vie,想跟Johnson提出来换过去的,没想到就被郁亦铭抢先了。
中午一群人一起去吃饭,在北京楼坐了满满一桌子,隽岚跟郁亦铭离得很远。饭桌上聊的都是纽约总部的事情,Blair不是很健谈的人,郁亦铭当仁不让,差不多成了脱口秀明星。那些办公室政局,隽岚从来就不关心,只是坐在那里喝她的雪梨青柠,暗自纳罕,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讲话了?曾几何时,他们俩都是有点书呆子倾向的人,读许多书,看稀奇古怪的电影,听同龄人根本不感兴趣的音乐,以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为荣,就好像天为什么是蓝色?塔罗牌有多少张?第二个登上月球的人叫什么名字?等等等等,哪怕是根本没有意义的。
直到听见郁亦铭说公司安排的酒店太远,想要换间近的,她才倏然回神。他们的行程是Johnson交待给她安排的,酒店也是她找的,因为预算有限,现在这一间已经是性价比最高的了。但既然郁亦铭提出来要换,多半就是Blair的授意,Johnson满口答应,要隽岚再去找菲姐,看附近还有什么地方合适。
这种事到了菲姐那里,多半是要被弹回来的,到时候,肯定又是隽岚自己挠破头皮去想办法。她抬眼看了看郁亦铭,他正咧嘴对她笑,她便也回了一个微笑,心里却在想:不过一天工夫,先是抢了我的indo seat,现在又派这种跑腿儿打杂的事情给我,我忍,但事不过三,你小子也别太过分了!
一顿饭吃完,众人起身离席,三三两两走回公司,郁亦铭朝她走过来。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起个英文名字叫July?”还是昨天那个老问题。
“因为我中文名字是章隽岚,隽岚,July,明白?”她一边走一边说。
他呵呵呵的笑起来:“以我的经验,中国人在这一行里混,能不起英文名字的都是牛人,你这种也可以算是吧。”
“你是说你自己吧,Ming。”她揶揄回去。
隽岚想过许多种可能性,他们俩该怎么叙旧,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样的——那么随便,那么浅,还外加抬杠,也绝对想不到,她说事不过三,而这“三”竟会来的这么快。
两天之后是全公司的ton hall meeting,宣布成立资产评估部的消息,她和郁亦铭都要在会上发言。Johnson对这个会很重视,隽岚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这一次可能就是她跟郁亦铭的第一战了,谁能占得先机,这一亮相,明眼人就能看出来。
隽岚不是很会演讲的人,看郁亦铭德架势应该比她强点儿,所谓笨鸟先飞,只能靠多下功夫了。她花了不少时间准备演示文稿,坐地铁上下班,一路上都在小声地背,夜里洗澡,也会在淋浴房里练上好几遍。
到了大会当天,她难得搭叶嘉予的车去中环。车子开到公司楼下,她心里有些没底,开了车门又关上,回头问叶嘉予,做presentation什么最重要?
“Competency.”他回答,“就是让别人以为你很厉害,不管实际上是不是这样。”
隽岚自觉最不在行的就是假装,叶嘉予见她傻傻的,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笑说:“Break a leg.”
从前,她每次演出,他都会对她说这句话,上一次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她完全不记得,抱了抱他,下车走了,心里却有种怪怪的感觉,有点高兴,又好像不是。
大学里,她的成绩只是马马虎虎,大半时间花在玩乐队和叶嘉予身上,工作之后这几年,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是不玩乐队了,只有叶嘉予这一个牵挂。不知是因还是果,反正叶嘉予对她的工作从来就不看好,只觉得是可有可无的消遣罢了。
就好像半年前,她最好的朋友冯一诺也跑到香港来工作,叶嘉予请她们俩吃饭。
席间,冯一诺问她在JC具体做些什么工作?
她正要解释,嘉予笑道:“其实就是把左边一列的数字搬到右边去,隽岚,你说对不对?”
她知道他不过是在开玩笑,话虽不好听,却也是实话,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把左边一列的数字搬到右边去,仅此而已。
冯一诺是很了解她的,一喜一怒都看在眼里,私地下安慰她:“做女强人有什么意思,只要男同学好就可以了。”
大多数时候,隽岚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只要叶嘉予好,她自己怎么样真的是不重要的。
3
时间不过七点半,去上班还嫌太早,隽岚在地铁站里星巴克买了面包和咖啡,去三楼天台上吃。那里正对着维多利亚港,早晨这个时候总是清风拂面,人又少,她满以为可以再背个一次半次的。却没想到咖啡喝了不过两口,突然听到有人对她道早安,循着声音看过去,竟然是郁亦铭,侧身倚在栏杆上,手上也拿着一杯咖啡。
“怎么来的这么早?”他问她。
“习惯了,”她回答,“你不是也很早嘛。”
他又那样呵呵的笑,对她说:“我们换酒店了,就住在这里楼上。”
听他这么说,隽岚很是意外,行政部居然真的下大本钱帮他和布莱尔换了酒店,她一个月的住房津贴估计只够在这里住三五天的。公司替她租的房子在上环永乐街上,离菜场倒是很近,一间名叫Fairvie“美景”的服务式公寓,名字听起来花团锦簇,实际却只是局促而已。Lobby沿着两车道的窄街,一开间门面,巴掌大的地方,周围是些半新不旧的公寓楼和卖南北干货的百年老店。她住十一楼一间三十几平米的小屋,这点面积也只有在香港才可能隔成一室一厅。洗手间尤其逼仄,进去之后,一只脚必须踩在马桶上,才能关得上门,设施倒还过得去,但跟郁亦铭眼下住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她心里一阵不平衡,便也懒得跟他拉家常,把话题引到工作上:“早上的presentation你先讲,还是我先讲?”
郁亦铭做了个手势,示意女士优先。
隽岚也不怯场,欣然应战。
Ton hall meeting在公司最大的会议室里举行,乌泱泱的坐了一屋子人,大小老板全都在座。最后十分钟留给新成立的资产评估部,隽岚打开事先准备的演示文稿,按照原来打好的腹稿一项项的讲下来。她自以为发挥地很不错,看Johnson的脸色也好像很满意。讲完最后一项,众人鼓掌,她把话筒交给郁亦铭,心想自己准备得那么周全,这个题目能讲的几乎都讲了,倒要看郁亦铭还能整出什么新鲜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