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二嫂戏谑的目光,我跳下马车,折返跑回去。
于闲止已牵着阿青往回走了,似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愕然地回过身来,愣愣地看着我。
其实我也不晓得自己为何又要回来,此刻,我站在他眼前,仍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张了张口,只道:“我……”
胳膊忽然被人往前一拽,下一刻,我便跌入他的怀里。
于闲止拥着我,很久都没说话,街头巷尾的风声在身边呼啸来去,日影如月倾洒温柔。
好半晌,他才哑声道:“回宫后,要照顾好自己,过去的就不要再想了。”
过去的,就不要再想了。
去年寒冬他也对我说过这句话,我那时放不下,执意要追究一个结果。
虽然我从未有一日后悔过去年冬日里,自己的决绝,可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他只言片语里的用心良苦。
我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心中难过得说不出话。
于闲止笑了一下,然后放开我,将他脖子上佑他一世平安的玉菩萨解下来为我系上,然后笑道:“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我垂眸抚摸着胸前的玉菩萨,喉咙中酸楚难耐,哑着嗓子道:“记得来看我,我们……从头来过。”
他愣了一瞬便又笑了,答我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离开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回来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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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听断弦 04
马车从江淩北门出城,沿官道而行。
二嫂久没离开过江淩,一路行来,兴致倒比我高些,时而我哀声叹气叫她听见,还会被奚落一两句:“你也太没出息了,马车都跳了,竟没能把人拐上来。”
其实她说得不对,我叹气,并不是因为没能把于闲止拐来同行,而是因为临走的前一天,于闲止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你二哥不知你二嫂与你同行,等到了淮安,凡事还要由你诸多应付。
我问二嫂:“等下到淮安,你有什么打算不?”
二嫂倚着车壁,头枕着手肘,懒洋洋地道:“淮安那头不是有使臣来接么,如何打算,是那使臣该操心的罢。”
她果然也不晓得那使臣便是我二哥。
二嫂想了想,忽又凑过来,兴致勃勃地问我:“你该不会想从淮安绕道去远南找于闲止罢?”
我无言地看着她。
我想,还是古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官道走上四天,淮安便到了。
淮安城南走水路接远南,东走官道起江淩,向西沿京唐河道,一路通往平西腹地,乃大随水陆交通四通八达的一块宝地。
二十多年前,我父皇刚即位不久,大随兵乱,淮王挂帅亲征,于北道峡口大败乱臣贼子,保住了大随江山,却也因此折了半条腿。
我父皇一来觉得自己愧对兄弟,二来念及淮王衷心,大笔一挥,将淮安城赐给了淮王当封地,大有共享天下之意。
可惜之后二十余年,淮王一直无所出,唯淮王妃收养了两个姊妹,大姊楚离嫁给父皇,被封为离妃,小妹楚合虽是淮王府的二小姐,但因她是女子,不能世袭淮安城。
四年多前,淮王病重,他唯恐自己去世以后,淮安城因失主变成相争之地,引来藩王祸乱,便为小女楚合招婿,说要将淮安城送给未来的女婿当聘礼。
楚合一直喜欢慕央,后来,淮王为她招来的夫婿,便真的是慕央。
马车自淮安城正南门入城,午过时分,日头正盛,二嫂已倚在一旁打起盹来了。
我坐在车里琢磨,依照往年的惯例,二嫂二哥见了面,倘若闹出了什么事,势必要由我来收拾烂摊子。因而就算不为他们,为我自己着想,我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碰面,得先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可话又说回来,我二哥大气,我二嫂洒脱,但他二人一遇到彼此的事,就会变得一个比一个怂。
此刻我若去告诉二嫂我二哥就在外头站着,她不是嘤嘤嘤地求我赐她一死,就是嘤嘤嘤地夺马跳车而逃。
所以还得先从我二哥下手。
马车还没停稳,二哥的声音已在外头响起:“天太热了,碧丫头,快让我进你车里凉快凉快。”
话音落,我差点从椅凳上栽下来,那头二哥已掀开了车帘,我心中一急,正要扑过去将他拦住,怎奈脚下一个趔趄,一头扎进了二哥怀里。
二哥将我扶了扶,又是惊又是疑:“不是吧,也就几月没见,你思念哥哥竟思念成这样?”
语罢,他又探头探脑地往马车里看,“我刚刚好像瞧见你车里还有个人。”
我默了一默,闷不吭声地缩回马车,将车帘捂严实,只自己露了个头在外头,冲他咧嘴一笑:“二哥,有桩事我要单独跟你讲,你陪我去边儿上站站?”
二哥听了这话,却沉默了。
正此时,我缩在马车里的右肩忽然被人一拍。
二嫂她醒了,一边打呵欠,一边懒声问:“都到了,怎么还不下马车,我可闷坏了。”
二哥默完过后,严肃又责备地将我看着,问:“你才走了多久,竟学会在马车里头藏人了?你让开,我倒要瞧瞧你藏得是谁!”说完便伸手来拽我。
二嫂约莫等得不耐,也在身后扒拉着我:“让开让开,你不想下车,我先下还不成么?”
我甚崩溃。
我一心一意为他二人着想,却被他们一个车里一个车外拉扯得死去活来。
有句话说得好,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二人将我折腾成这样,已没什么道可言了,念及此,我平静地说了声:“都别动。”平静地理了理衣裙,平静地挪到一旁,从另一边下了马车。
马车外艳阳高照,我站在街道的一头,默不作声地看着我二哥手脚麻利地掀开车帘,从里头扒拉出我二嫂。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少顷,二嫂忽然双眼一闭,直挺挺地从马车上栽了下去。
当年二嫂与二哥和离之后,是随大军从西门出城离京的。大军行过,西门外的官道烟尘仆仆,而当烟尘散去,又有一人从西门狂奔出来。
这人便是我二哥。
二哥他手持我二嫂送他的雄威刀,将其怒砸在地,并还在杳无人烟地官道上嚷嚷:“好、好,聂璎,你走!走得越远越好!你这辈子胆敢让老子再见到你一次,老子就用这把雄威刀一刀宰了你!”
从前我二哥当着二嫂的面,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这一日他虽说了一句重话,但从我二哥的踩点可以瞧出来,他选在没人烟的街道,压根就没想让我二嫂知道他要一刀宰了她。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那日恰好有几个落尾的小兵没走远,听到我二哥的怒嚎吓得魂飞魄散,跟上大队伍便将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到了我二嫂耳朵里。
于是我二嫂也吓得魂飞魄散,从此认定她再见我二哥之时,便是她归西之日。
我也曾无数次设想过二嫂与二哥重逢的光景,哪怕没有刀光血影,也至少是针尖对麦芒,从无一回像今日这么风平浪静。
淮安太守缩在我二哥后头,看样子,他也是个知情人,瞧了瞧跌倒在地的二嫂,瞧了瞧僵在原地的二哥,然后别过脸来,一脸苦楚地将我望着。
就在我不知要如何收场的时候,二哥忽然咳了一声,僵着将二嫂扶起来,又咳了一声,问道:“没事吧?”
二嫂点了一下头,反应了半日,又跪了下去,道:“末将参见焕王爷。”
二哥再咳了一声,说:“免礼。”
淮安太守是个机灵的,见气氛略缓和,便命人迎的迎,送的送,就这么把我们请回了太守府。
我二哥本在太守府摆了宴为我接风,此刻午时刚过,我安顿完毕,却见偌大的宴堂内只有一人苦巴巴地在等我。
淮安太守瞧见我了,立时拜首道:“老臣刘寅参见昌平公主。”
我问:“二皇兄呢?”
刘寅道:“刚才派人去请了,王爷说他要写信给皇上复命,过一会才来。”
我无言,二哥平日里最烦撰书写信,眼下倒勤快起来了。
我又问:“那聂将军呢?”
刘寅道:“也派人请过了,聂将军说她一路舟车劳顿,不觉乏了,想先作歇息。”
我更无言,车马走了几天,我二嫂她便睡了几天,好容易到了淮安,竟又困了。
刘寅觑了觑满桌的佳肴,再觑了觑我的脸色,迟疑道:“公主,您看……”
我道:“那你陪我坐下吃罢。”
刘寅听了这话,诚惶诚恐:“这怕要乱了君臣之礼,公主您坐,老臣在一旁站着伺候就好。”
我默了一默,终是问:“刘大人,慕将军可仍在东塘镇?”
刘寅一愣,答道:“将军晓得焕王爷和昌平公主到了淮安,已往回赶了,差不多今日就到。”
我“嗯”了一声,道:“刘寅,我知你离开慕将军以后,便来此处当差。本公主今日虽是顺道来淮安,但私心里,却也一直想专程来拜会刘大人。”我一顿,又道,“当年落难,心中诸多困扰不明,还望刘大人能为本公主解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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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听断弦 05
刘寅是慕老将军的文随。
二十多年前,大随兵乱,慕老将军战死沙场,留下孤孙慕央。
淮王与慕老将军是忘年之交,此后便将慕央接到淮王府,一直抚养至九岁。
慕央九岁进宫那年,我大皇兄曾少年老成地感慨慕家一门忠烈,还问慕央有甚么心愿,他可帮忙了却。
慕央说,自己爹娘早亡,唯一的爷爷也战死沙场,若说还有心愿,唯盼此生能报答两人,其一是待自己亦父亦师的淮王,其二便是刘寅。
慕老将军战死后,昔日的部下散的散,走的走,唯刘寅一人回到了将军府,替去世的老将军看守宅院。
几年后,慕央出征西里回来,被升作少将军,便亲点了刘寅为文随。
刘寅听了我的话,双膝落地磕了一个响头:“未想昌平公主还记得老臣,臣感激涕零。”
他虽是慕央的文随,与我毕竟只有一面之缘。眼下他与我打这套官腔,摆明了是对我心存芥蒂,我若问得深了,他必定不答。
是以我也只好捻些轻的问:“刘大人何以不跟在慕将军身边了?”
刘寅道:“老臣年迈,跟在将军身边没多大用处了。淮安毕竟淮王临终所托,有老臣自愿请命守在此处,将军也不会觉得愧对淮王。”
我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来:“听刘大人的意思,袭承封地淮安,倒并非慕央所愿?那淮王又何故为难他?若我没记错,淮王性情温雅,又与慕央亲如父子,断不会强他所难。”
刘寅躬身道:“当年淮王病重,临终将楚二小姐托付给将军,将军娶了楚二小姐,便是淮王的女婿,便该袭王侯之位,掌管淮安城。”
我疑道:“这就奇了,楚合并非淮王的养女,她与淮安城又不是绑在一起的,昔日若非淮王强行授意,慕央有何该不该的?”
刘寅道:“这……”
我站起身:“刘大人,你若不明白该答什么,本公主可以与你挑明——你告诉我,淮王何故在临终前,强行将淮安塞给慕央?”
刘寅垂着头,默然不语,我又道:“当年父皇把淮安封给淮王时,淮王便不想要,后也一直想将此地还给朝廷,既如此,他如何在临终前变卦了呢?况且淮安一地,乃藩王与朝廷的矛盾,慕央不过区区一名将军,无论如何都是不相干的罢?
刘寅再默片刻,双膝一曲,又跪倒在地。
宴堂门口,忽然有人咳了一声。
我移目望去,二哥和慕央并立着。
慕央一身藏青衫子,褪了戎装少了几许肃穆,却依旧沉默。他垂着眸,也不知我方才的话叫他听到多少。
二哥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寅,道:“你先出去。”
刘寅如蒙大赦,朝二哥磕了个头,退出去了。
二哥看了慕央一眼,板起脸,数落我道:“你是长出息了,我才走开一时半刻,你就治起刘寅来了。刘寅三朝老臣,当年也算待你不薄,你被幽禁兰萃宫前,他还曾上书为你请命。”
我沉吟片刻,绕到慕央跟前,施了一个礼:“慕将军。”
慕央仿佛才反应过来,抱手道:“昌平公主。”
我又思量半刻:“将军莫要误会,昌平并非存心治刘寅,只是经年过去,心中余有几许困惑,旁人不能解之,只能请教刘大人,这才吓他一吓,不是真地要拿他怎么样。”
慕央道:“公主言重了。”顿了一下,又道:“明日黎明便要启程,所走的北道峡口崎岖难行,还望公主与王爷早些歇息,养足精神,末将明晨自会来送公主王爷。”
语罢,他再行了一个礼,便返身去了。
我在原地发呆,二哥在后头道:“行了,他一贯克己大度,哪会因为你在背后跟旁人打听他几句就置气,想必是当真有事才离开。”
我绕去二哥身旁,坐下来,默然不语。
二哥捡了个空碗,在宴桌上挑挑选选夹了几个菜,“你也真是,竟想着跟刘寅打听这个。你去兰萃宫前,我就问过慕央封地袭侯的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问到死,也不会答你一句,刘寅虽是他身旁的人,想必也不晓得。我劝你还是省省这个心吧,难不成你还能去问父皇,问过世的淮王?”
我张了张口,听到最后,又闭了嘴。
二哥将盛满菜的碗放在我面前:“宫里出了乱子,大皇兄还等着你回去,你若休整好了,早点启程才是正经。”
我瞥了瞥眼前的碗,应道:“都不是我爱吃的。”
二哥咳了一声:“不是给你的。”
我抬起头,紧盯着他,他又咳一声:“阿璎还没吃,你给她送去。”
淮安是南北交接的重地,从此地回京城,走官道大约要三两个月,走水路约莫要一个半月,若抄捷径纵穿北道峡口,至多一月时日便到了。
二哥说宫内有要紧事,大哥急等我回去,我们只在淮安歇了一夜,隔日大早就启程了。
北道峡口其实是一条很长的山坳,两旁或青山依依,或壁立千仞,车马驰驱而过,时而动荡时而平缓。
我掀开车帘,二嫂一个人骑马走在兵队的最前头,二哥另骑了一匹马,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头。
马车后面,还跟了一队人,是慕央,刘寅和七八个淮安守兵。
二哥本不欲让他们来送,但刘寅说,这几年峡口地动频发,加之三伏天一阵骤雨一阵酷暑,若不幸遇到山石滑坡,二哥的兵便不如他手下几个淮安守兵有经验。
正午日头炎炎,众人在背山处稍作歇息。因大都是行过军打过仗的,在山野也不太讲究,席地而坐,啃几个馒头便作果腹。
我下了马车,正预备去找二哥二嫂,刘寅便提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食盒里头是几碟精致的小菜,周围搁着冰块。
刘寅道:“公主用膳罢。”
我看二哥二嫂慕央都吃得简单,本不愿做这个特殊,可这些小菜毕竟是刘寅细心准备,我若推脱,便浪费了。
刘寅见我不语,将食盒搁进马车内,说:“公主,里面凉快,您在马车上用膳,老臣在外头看着马。”
我再一想,谢过刘寅,便上了马车。
这日的天气却怪,上午还有山风送爽,到了午时,日头烈得吓人。
我匆匆吃过,看刘寅守在马车外头热得汗流浃背,正欲叫他去阴凉处歇息,谁知天地忽然轰隆一声,整个马车都荡了一荡,我没站稳,被甩去后车壁。
等动荡止息,车外马匹嘶鸣,人声杂杳,我掀开车帘,刘寅正从地上爬起来,额头磕了一个血口子,忙不迭地道:“公主,是、是地龙翻身,快下马车!”
话音落,慕央已赶来马车前,朝我伸出手。
我就着他的手正要下马车,天地又一个摇晃,将我甩回车内。
霎时间,半空雷鸣不止,轰隆之声仿若山柱崩塌。我无力稳住身形,跌晃之间,只见外头仿若有黑雨落下,密密匝匝。
正此时,忽有一人跳上马车。
慕央扶住车顶,又朝我伸出手,沉声道:“来!”
我心中已顾不得害怕,像抓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去扶他的手。
车外的马似乎被黑雨砸中,受了惊吓,扬蹄长嘶一声,忽然就如脱了缰一般狂奔起来。
突如其来的回力让我和慕央又跌回马车内。
疾风刮开车帘,外头的场景清晰可见。
原来那黑雨并不是雨,而是地动引来的山石滑坡。
慕央护住我,问:“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急声问:“二哥二嫂还有刘大人呢?”
他没有答我,而是转头看向前方的一处。
那一处山道极窄,两旁高处的山石已松动,砂石簌簌滑落。
慕央皱紧眉头,忽而护我坐稳,轻声道:“阿碧,等一下抓紧窗栏,无论如何都不要松手,明白吗?”
我心中蓦地一空,拽住他:“你呢?”
他道:“地动刚过,前方不知是何情形,我去将马停下来。”
我急道:“你别去,那头山石倾塌,太危险了。”
他动作一顿,目光在我的脖颈处一扫而过,忽地牵起一枚淡笑,道:“公主放心,末将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
语罢,一跃跳上马背。
前方山道极窄处越来越近,慕央一时勒不住马,便抽缰打马疾行。
我坐在马车上,隐约听见远处二哥哑着嗓子的急吼声。
高处的山石如洪水猛兽一般滚落下来,巨大的阴影让白日骤然成黑夜,马车疾行如风地穿过山道的瞬间,雷鸣般的轰响在我身后炸开。
我伸手抚上脖颈,那里系着一条红绳,绳子那头是于闲止送我的玉菩萨。
据说会佑人一生平安。
而方才慕央的目光扫过这红绳,也说我会平安无恙。
他还说,他也会无恙。
然后我看到一个染血的身影从马背上跌下,仿佛已无知无觉一般,滚落山崖。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这章本来早写好了,但是有点不满意,昨天把大纲修了一下,把慕央的出现提前了一点。
妹子们看到慕央出现可能会有点突兀,但是我在前面两章做了一些小改动,说明了慕央在淮安,所以通篇读下来应该不会。
另外还有一件事,
一念三千已经九万多字了,前前后后被我尽责的编辑催了一年多,现在实在该入v了。
所以是周五入v,当天会有三更。
入v后,更新会比较及时。实话实说,没法保证每天准时准点更,但是一周五更能有,就是偶尔会断一天琢磨剧情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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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如果不出意外,还是定在上午11点吧,如果卡情节了,可能就会晚更~
今天情节比较惨,我就不卖萌破坏气氛了=v=
爱你们哟=333=
下三更,礼拜五~
第33章 听断弦 06
马车停了。
烟尘消散,天地仿佛静止了一般。
我跌跌撞撞地从车上跌下来,身后的巨石堆隔断了来路,马伏在山崖前,断断续续地嘶鸣,它身下有一滩血,腿肚子上扎着一把匕首。
慕央最后便是用这匕首截住了马车。
山风凛冽,我朝山崖下喊了一声慕央。
没有人答我。
山崖虽高,所幸不算太陡峭,盛夏时节的灌丛树木郁郁葱葱,草木掩映间,似乎有一个身影。
我又喊了一声慕央,但那身影一动未动。
我抓住崖边支出来的一条枝干,小心翼翼地顺着陡坡往下滑。天边方才还有烈日当头,此刻再看,太阳早不见了,云层翻卷厚重,乌沉沉得像要压下来。
我踉踉跄跄地往那身影移去,一边喊着慕央的名,每走一步,脚下便有松动,跌落千丈高的峭崖。
待走得近了,才发现身影真的就是慕央。
他并非没了知觉,我喊他一声,他便低低地应我一声。
我又挪得近了些,慕央倒在一棵树边,双目紧闭,他浑身都是血,右腿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曲着,大概是骨头断了。
我试着将他扶起,可刚碰到左肩,他便抽了口气,似乎疼得厉害。
我仔细看,才发现他左肩有条血口子,血肉翻卷,砂草混在里头,黑红一片,依旧在外面渗血。
我方才只一心想要找到他,可此刻找到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无措地蹲在他身边,伸手去握他的手,半晌,才哑着又喊了一声:“慕央。”
慕央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
他朝我看来,似乎看出了我的无措,勉力笑了笑,轻声道:“我在。”
我的眼眶明明干涩得厉害,可听了他的话,一滴泪便不期然地跌落下来。
泪水打在慕央的唇边,他又淡淡笑了,反握了我的手,道:“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