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不是这样的。”
“闻慕阳,这么久以来,你从来没有在哪天期待过我的出现吗?”
不是哪天,而是每个黄昏,每个黄昏他都在等待她推门的那一瞬,闻慕阳轻眨了一下眼帘:“没有。”
“闻慕阳,你从来没想过路星辰不是什么路人甲路人乙,没想过她对你是有一点点不一样的吗?”
闻慕阳眨动着眼帘,转过头,路星辰追问道:“为什么不回答?”
雨隆兰开门下车,大厅里的人也逐渐朝这边走来,闻慕阳刚转身,路星辰就抓住了他的手,固执地问:“为什么不回答?”
闻慕阳抿住嘴唇,头微侧着道:“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样?你比路人强在哪里?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是谁?路星辰,不是我瞎了,我…就需要将就像你这样的女人。”
路星辰的心突然就像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不由自主手一松,闻慕阳便离开她上了车,车子渐渐远去,但路星辰却没有任何反应,她的两耳轰隆隆作响,周遭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路星辰茫然四顾,完全看不见闻思的人对她指指点点,那些遥远的光影一如遥远的闻慕阳。

第17章 书写的报复
夸父曾经因为片刻的温暖而以为离太阳很近,然而等他追逐到死才发现,他其实只是在追逐自己的影子而已。
不是所有的距离都可以追逐,比如夸父与太阳,也许还有路星辰与闻慕阳。
可是路星辰不甘心,她不甘心,她转头向着已经远去的汽车的方向慢慢走去。
她还有话要问,还有好多问题想要他回答。
“路星辰!”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路星辰转过头,喃喃叫了声“文娜”,就继续朝汽车离去的方向追去。
“回家。”文娜一把将路星辰推进了旁边的一辆小QQ里。
路星辰指着前面:“他往那边走了。”
“路星辰,你知道我们最后的行李是什么吗?”文娜手搁在方向盘上,问道。
“什么?”路星辰呆呆地问。
“路星辰,自尊是我们最后的行李,所以不管做什么,都别丢掉这件行李,那样你才不会真的一无所有!”她说完就发动车子离开。
路星辰坐在车子里一路浑浑噩噩,心里的那种刺痛却渐渐弥漫开来,像一张黑网向她笼罩而来,令她窒息。
她张开了口却依然没法呼吸,文娜在一边抬手着急地拍着她的背,路星辰蓦然大声地哭泣起来,呼吸才畅通了,但哭泣却好像再也无法停止。
路星辰哭得歇斯底里,哭得连腰都无法直起来,全靠文娜将她一路拖回出租屋。
等跌在沙发上,路星辰还在嘶哑地哭泣着。
文娜递过一张纸,又塞给她一支笔,道:“路星辰,你要怎么报复闻慕阳,你写下来,统统都写下来。写下来你就好过了。”
路星辰流着眼泪,像个小孩般茫然地看着文娜。
文娜抓起笔做了个示范:“这是闻慕阳,你手里拿着刀子,砍掉他的胳膊,砍掉他的腿,最后砍掉他的脑袋!这样,你心里就不会再难受了!”
路星辰泪眼中接过了笔,文娜鼓励道:“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他。”
“我想要一条绳子。”路星辰抽泣道。
文娜拍手道:“好,勒死他!”
路星辰双手握着笔,咬牙道:“从他的背后套住他的脖子,然后慢慢地勒,慢慢地勒,他求饶也没有用…”
“对,绝对不能原谅他!勒死这个自以为是的臭瞎子!”
“我要勒死他,这样…”路星辰看着墙壁,很久才说,“这样我就可以把他拖回家了。”
有一种痛苦它汹涌而来,如同泥石般要将你淹没,而你的脑海里第一涌现的竟然不是逃亡,而是只想再看一眼那个赠你泥沙的人,那就是爱情赐你的狼狈。
路星辰躺在文娜的腿上,在黑夜里睁大了眼睛,看着沙发隐隐的轮廓。
她自认从来没有想象过会跟闻慕阳有什么更大的交集,不过是想每天都能看见他,跟他说上一句话,当一个温暖的朋友而已。
可是当这自以为微不足道的希望也被人剥夺的时候,她却恍悟了自己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她的内心深处贪婪地想要很多,她想要整个人生都跟他纠结成一股麻绳,她想要他的生命打满了她的烙印,她想要他快乐的时候,痛苦的时候,挣扎的时候,直到在这个世上最后一刻都会想起她路星辰。
从第一次喊“睡觉”脑海里浮现出闻慕阳起,她就已经喜欢上这个男人,对他别有企图了。
“文娜…”路星辰在夜色里说,“我想跟他睡觉。”
顾伯将车子停在了闻宅门前,雨隆兰下车环视了一下周围,缓缓抬起头,看着闻慕阳:“你把路修好了。”
“嗯。”闻慕阳点头,他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却不慎绊倒在了门槛上。
雨隆兰站在那里,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冷冷地看着,如同看着一位毫不相关的陌生人,顾伯连忙“哎哟”了一声,绕过雨隆兰将单膝跪地的闻慕阳搀扶起来。
“闻慕阳,我今天才知道…”雨隆兰看着闻慕阳的背影道,“原来你很擅长拒绝别人,要是当年你也能这么痛快地拒绝我妹妹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为一个很快就会把她遗忘的男人去死了。”
闻慕阳没有说话,只是松开顾伯搀扶他的手,拿起手杖慢慢地走了进去,顾伯则转过头,叹着气对雨隆兰说:“隆兰,遗忘过去不是对死掉的人的背叛,而是接受他们的祝福。”
雨隆兰微微抬起下巴,冷淡地回答:“也许我从来没有感受过那份祝福,所以才不能遗忘吧。所以,我不能遗忘,闻慕阳也休想忘了…他欠下的那四条人命!”
她转身朝着山下而去,山风吹起她风衣的一角,露出里面精致的礼服,雨隆兰走在这条新修的平整的马路上,内心却像是那条曾经的山路一样崎岖不平。
这么多年来,原来闻慕阳不是把世界遗忘了,只是把有关于她的世界给遗忘了。
这一刻,她仿佛经历了三个瞬间,知道妹妹死了他却活着那种喜悦的瞬间,对那份喜悦感到羞惭的瞬间,还有眼前这刻,听见对那份喜悦的嘲笑的瞬间。
她的内心有一种不可自控的不平在向外蔓延,以至于挂在脸上那面名叫“冷静”的面具都要粉碎了。
前方闪过车灯,一辆车子停在她的面前,车窗滑下去,闻慕庭道:“慕阳回去了?”
雨隆兰的情绪一下子就平复了,她淡淡地道:“回去了。”
“那上车吧,我送你回去。”闻慕庭笑道。
雨隆兰犹豫了片刻,还是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闻慕庭笑道:“我今天晚上只是跟市长坐谈了一会儿,没想到外面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雨隆兰轻描淡写地道:“对你来说,也算目的达到了不是吗?闻慕阳总算公开支持你了,有些墙头草又会倒回去了。”
闻慕庭转头仔细地看着她,雨隆兰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道:“看什么?”
“我认识你的那天起,你就不喜欢当个高高在上的人。”
“你又知道我什么?”雨隆兰冷笑。
闻慕庭微笑道:“难道你的梦想…不是想要跟闻慕阳一起去旅行吗?”他见雨隆兰不自然地侧过头,膝盖上微微收紧的拳头却暴露了她的内心。
他继续说道:“我家老头子如果不是看到这点,怎么会定下那份继承条约,他很早就知道你喜欢慕阳,非常非常的喜欢,也许远胜过你的妹妹。所以,他知道你会守护他。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跟我争权夺利不就是为了守护他吗?”
雨隆兰看着窗外的夜色,闻慕庭轻拍了一下方向盘,说道:“所以我一直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对我这么不放心。”
雨隆兰缓缓掉过头来,看着闻慕庭:“你说呢?”
“我不得不说你很聪明,你猜对了。”闻慕庭温文地笑道。
雨隆兰的眼神一跳,她没想到他会亲口承认。
闻慕庭看了一眼雨隆兰,微笑道:“我当然可以说些好听的,但是在这个世上,你是我不想骗的人。为什么一个人仅仅因为比我早出生十来个月,他就注定会是这个舞台上的主角呢,而不管我有多努力,有多少牺牲,我都是个看门的配角?我不甘心。”
雨隆兰脸沉似水,眼望着前方,闻慕庭依旧面带微笑地说:“那么你甘心吗?你仅仅因为喜欢一个人,就被别人选来当看门的,哦,你还是个倒贴看门的,你嫁给慕阳的那天,雨家的那部分股份也会成为闻家的一部分,严格说起来,你…比我还惨。”
“停车。”雨隆兰沉着脸说道。
闻慕庭慢慢将车靠边停下,雨隆兰拉开车门就下车,他在她背后微笑着说:“好好考虑一下吧,隆兰,是自己操纵命运,还是让别人操纵你的命运。”
他说完这句话就毫不犹豫地将车子开走了,从倒车镜中,闻慕庭可以看见雨隆兰裹紧了风衣有些狼狈的身影,他也只是弯起唇角轻淡地一笑。
雨隆兰没想到山道上的风会更大,加之大型车刮起的风沙让她的眼睛都睁不开,只得靠着山壁慢慢摸索着向下走,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是雨隆兰小姐吗?”出租车司机伸出头来道。
雨隆兰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说道:“是…你是?”
“哦,是闻宅打电话让我送你的,快上车吧。”
雨隆兰松了一口气,她坐上车,揉着酸疼的脚脖子听那个司机笑道:“你们家用车真奇怪,上次用帕什么的定理去追另一辆车子,现在让我在半道上追一个外面套风衣里面穿礼服的姑娘。”
“小姐,你是那个闻先生的姐姐吧?瞧着你们俩长得有几分像,都是俊男靓女啊!”司机没话找话地搭讪道。
雨隆兰缓缓抬起了头,轻淡地说:“不是,他是…我的未婚夫。”
路星辰经历了有生以来异常痛苦的一晚,她本来以为自己应当会失眠才是,可事实是她只是哭累了,所以很快就睡着了,整晚连梦都没有做一场。
大清早起来,她看着镜子里肿得像胡桃似的眼睛叹了口气,吴小妹拿了两个鸡蛋进来,小声道:“星辰,我给你冻了两个鸡蛋,你敷一下,消消肿。”
路星辰接过鸡蛋,说了声:“谢谢。”
冰冷的鸡蛋不失弹性,敷在肿胀的眼睛上有种刺痛感,但却微妙地感觉很舒服,路星辰抬头又说了声谢谢。
吴小妹搓着两只手,微有些局促地道:“不用谢,其实…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道歉的。”
“道歉?道什么歉?”路星辰睡了一整晚,但是脑子还是昏沉沉的,下意识地反问道。
“就是上次…说你是闻慕阳女朋友的那件事,我只是在公司里听她们在讲你坏话,一时没忍住,就…”吴小妹低下头说道,“当时我没想到后来很多人会信以为真,胡乱揣测,对不起…”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都已经遗忘了。”路星辰说道。
吴小妹情绪有些激动地道:“可是要不是我,她们就不会把一点点的事掰得很大,到处说你的坏话。”
“那个跟你没有多大的关系。”路星辰实事求是地说,她一进公司就被贴上了闻慕庭的标签才是她受到围攻的主要原因。
“可是…”
“哎,别可是了…”文娜穿着睡衣将手搭在吴小妹的肩膀上打着哈欠,“她一点也不介意你说她是闻慕阳的女朋友,她唯一介意的是她被传了是闻慕阳的女朋友,可是又没真的睡到他。”
“文娜…”吴小妹面红耳赤,路星辰则继续面无表情地刷牙,事实上她的脑海里想的是跟闻慕阳双唇相接,还有骑在他身上的那些瞬间,要是有后来…
要是有后来就好了…如果有后来,他们会不会相爱?
吴小妹见路星辰看着镜子眼睛直直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转过头嗔怪地看了一眼文娜。
事实上,路星辰远比她们想象的能吃能睡,状态甚佳,以至于吴小妹在厨房里小声说:“我看星辰应该没什么事了,她都喊着晚上要吃火锅。”
文娜翻着锅子里的排骨说:“她是想把房里的闻慕阳涮了吃。”
吴小妹吓了一大跳,结巴地说:“闻,闻慕阳,他,他什么时候来的?”
“哎,昨晚上勒死了拖回来的。”文娜悠悠地叹气。
吴小妹错愕了半晌,才意识到文娜是在信口开河,刚想开口说话,却看见路星辰从房里冲了出来,急急忙忙套上鞋子,拿起包就出门去了。
吴小妹急问:“星辰,就要吃晚饭了,你这是要上哪里?”
“要迟到了。”路星辰丢下这一句,就匆匆下楼了。
“她迟什么到,今天不是周末吗?”吴小妹看着沉默不语的文娜,突然就省悟了,不禁问,“不阻止她成吗?”
文娜专心地看着排骨,嘴里哼唱着:“倘若曾遇见一种爱情可以奋不顾身,那我就毫无保留化成灰烬…路星辰就是那样的人。”
吴小妹看着她,脱口说道:“你们俩快不可理喻了。”
路星辰推着车走到闻宅门前,她赶得一身是汗,闻慕阳的鼻子很灵,不喜欢阿汪在院子里排泄,所以每天吃完晚饭便是阿汪出门排便的时间。
她坐在树下,眼睛盯着大门。隔了一会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随着那声响,路星辰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天地间风静云止了,只有门口那阵脚步声。
然后,一条七八个月的初成年的狗仔从门里窜了出来,看见路星辰,异常兴奋地朝她奔去,路星辰不得不连连比手势,才能令它不表现得那么激动。
闻慕阳就站在门口,路星辰坐在树下不敢动,只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阿汪,快点!”闻慕阳命令道。
阿汪虽然跟路星辰很亲热,但它现在已经很清楚究竟谁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因此,听到命令,它就只好放弃磨蹭路星辰的腿,快快地找了个树干解决了自己的需求,转头朝着闻慕阳欢快地奔去。
奔到一半的时候,它又回过头来,似乎在诧异路星辰为什么不跟它一起回家,但也只是看了一眼,闻慕阳一转身,它就又跟着跑了。
时间是那么短,闻慕阳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里了。
但路星辰每天骑车,坐车,再骑车,往返两个小时,反反复复就是为了这三分钟,有时她会想,当初不反对闻慕阳把阿汪的名字改了就好了,就叫德弗尼尔好了。
这样…他就能多说两个字了。
明天再也不来了,每次离开时,路星辰都很有志气地想,但隔天她又很有志气地想,就只去今天最后一天吧,然后她就带着最后的行李离开。
最后的行李,路星辰每天提着它二十三个小时五十七分,分分钟都很有骨气,然后在闻慕阳门开的那三分钟里把它彻底遗忘。
她白天机械地干着所有的活,对任何的刺激都没什么反应,看不清别人的窃窃私语,听不见别人的嘲笑声,她的人生仿佛只剩下了每天的那三分钟。
当门响的那一瞬,她的细胞就会立刻活跃起来,世界也开始变得有颜色,有声音。
他们就那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当中隔着欢乐的阿汪。
如果不是碰上这场雨,路星辰都忘了这是多雾多雨的凉城,浓密的雨透过重重的树叶罅隙打在她身上,冷得人心都在打着寒战。
路星辰唯有抱紧双臂,人蜷缩着背靠树干,紧盯着闻宅的大门。
闻慕阳推开门,路星辰本来以为今天下雨,他会更快地进去,但意外的是,他逗留了比往常更久的时间,他摸了一会儿阿汪的脖子,然后起身撑着伞向着路星辰走来。
“我欠你工资了吗,干吗要纠缠?”他手持着雨伞平静且平淡地问,越下越大的雨水在他头顶的伞面上弹跳着欢快的弧度又瞬间坠落。
快乐总是那么短暂的。
路星辰抬起被山风吹得发丝凌乱的头,略有些哽咽:“因为想跟你睡觉啊,你这个浑蛋。”

她知道不可以这么诚实,她应该说,我好像有件东西掉在你家了,说个谎话才有退路,可是那句话就是冲口而出了。
她忽然发现,人们不是不想提着自己最后的行李,只是有那么一瞬,人们会忘了要退路。
闻慕阳是个潜台词很多的人,路星辰知道自己原本应该告白得唯美委婉一点,也许那才符合他的审美,而不是用这么直接又鲁莽的方式。
可是在那一刻,路星辰本能地只来得及做她自己。
雨幕遮着天空,路星辰看不清闻慕阳的神情,但能看见他紧扣伞柄的修长的手指纹丝没动。
隔了一会儿,他弯腰将雨伞放到地面上,说:“回去吧,早点睡。”
路星辰觉得闻慕阳的语调似有种难得的柔和,但他转身就走了,关门也关得很干脆,让路星辰又隐隐觉得刚才只是个错觉。
如同鼓起的风帆,还没有启航就靠岸了,她鼓足了勇气,但依旧一无所获。
路星辰淋得湿湿地回到出租屋,文娜叹了口气,拿了一块干毛巾替她擦拭头发,隔了很大一会儿,她才说:“星辰,我找到了一段录像,是跟那起岩洞事件有关的…你还想看吗?”
路星辰立即从恍惚里抬起头,清晰地说:“要!”
文娜把笔记本电脑抱过来,点开一段视频,画面有些摇晃而且不清晰,依稀可辨是某处洞穴里,但路星辰还是能很快地分辨出旁边挂在绳索上的人是闻慕阳。
“我下去了!”他朝着摄像头挥舞了一下手,然后对着旁边那个女孩开朗地笑道:“文婷,等哥哥给你放烟火。”
路星辰从没见闻慕阳如此灿烂地笑过,他那么开心地笑着,对着另一个女孩。
闻慕阳切换过绳道之后就开始下滑,尽管洞穴的光线昏暗,但路星辰还是能从山洞里回响的笑声和口哨声中听见那些年轻人绚烂的青春。
尤其是知道他们的结局后,路星辰好像在那些晃动的影片中看到了他们开放到极处的生命之花,太过美丽,以至于让看的人会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下滑的速度太快了吧?!”一个圆脸的年轻男孩略带不安地大声问。
“他一向喜欢快。”录像的年轻人大笑道。
“可是太快了…”
“太快了,慕阳,制动!”旁边另一个年轻人大声喊道,他的喊声在山洞里回音很大,伴随着隐隐的水声。
“天哪,他好像掉下去了,是防脱结散了吗?”最前面的年轻人语带哭腔惊慌地道,“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的镜面晃动地更厉害了,然而脚底下的洞穴幽深,镜头已不可辨。
“文婷,文婷,你要做什么?”有人惊恐地喊了起来。
录像画面突然安静了,像是一直俯视着录像的人听到这句话直起了腰。
路星辰看到画面中的那个女孩正在低头打开自己腰上的主环,她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同伴们此起彼伏的喊声和阻止声。
她也很快就结束了,如同甩脱了束缚般,两手平摊,从镜头前那么自然地滑过一道弧度,然后向下坠落。
画面很抖,她的表情完全看不清,可是路星辰却从她的肢体语言中读懂了她的心情。
纵情一跃,与你一期一会…闻慕阳不想再听的那个故事,也许正是因为,他还活着,她却死了。

第18章 弱点
此时的录像画面已经抖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那是手持录像机的人那刻的心情。
没有画面,只有他们的声音:“去救他们,快下去救他们!”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路星辰却还抱着双膝盯着屏幕完全没有反应。
“整个过程大概就是如此,闻慕阳打算在岩洞地底放烟火给雨文婷庆生,但他操作失误,导致坠入地下河,雨文婷是自愿跳下去的,其他三个人则是为了救他们而在地下河中丧生的。”文娜说到这里,见路星辰始终两眼发直,灵魂出窍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默默地拿着电脑回房去了。
路星辰突然胆怯了,她以前不愿胆怯,那是因为勇敢是可以证明她喜欢闻慕阳的唯一凭证,可是即便她表现得再勇敢,她也不曾用生命来爱过闻慕阳。
直到此刻,她方才明白,闻慕阳此生遇到的任何表白在他的记忆面前都会变成笑话。
无论她做出何等努力,在那样的衬托下,她都好像是个笑话,即使闻慕阳不喜欢她,她也会害怕,害怕在他的心里她会是个笑话。
在那道决绝的丽影前,她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因此胆怯到都不敢去偷窥闻慕阳了。
一连几天她都是下了班就去医院,尽可能地忙碌,忙到她有时觉得原来自己也可以忘了闻慕阳。
这天,路星辰将资料搬下楼时听见电梯间有两人低语:“听说闻慕阳来了。”
“是来开股东会的吧。”
闻慕阳来了?路星辰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他来了,在哪儿?路星辰胸中有种积郁了很久的东西被人一下子挑开的感觉,她才发现自己的遗忘不过是自欺欺人,她想见到闻慕阳,太想太想见到他。
她包揽了办公室里所有的送文件的任务,不知疲倦地在楼上楼下跑来跑去,只为了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能假装偶然地碰见闻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