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行。
小朋友不懂规矩,就要教。
男人慢吞吞地踱步过去。
就在陈嘉都以为这件事过去了的时候,却见他垂手拿起了桌上的那本习题册。
陈嘉郡的视线下意识就跟随着他的手:“嗯,这个刚才我听懂了,听徐老师讲了好久……”
“嘶——”陈嘉郡就在这道尖锐的撕扯声中硬生生住了嘴。
柳惊蛰骨节分明的手不紧不慢地做了个撕碎的动作,整本习题册就在他手下被撕成了碎片,他晃了下手,纷纷扬扬,碎片掉了一地,也掉了一些在陈嘉郡身上。当被撕碎的书本在她眼前落下的时候,她终于回过了神。
她看着他,不懂他了。
柳惊蛰撕完习题册,弯腰拿起另一本辅导书,正是方才徐问拿在手里对她讲解的那本,柳惊蛰指尖用力,整本书被撕成两半:“有件很有意思的事以前没告诉过你,今天正好想起来,就讲给你听一听好了。”
“……”
“暴雪的烂摊子,我是没兴趣接手的,若非后来你表舅开了口,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才来了这一趟。后来空降暴雪,我对卫朝枫只有一个要求,你猜是什么?”
“……”
“那就是,一件事,问过了我的意见,得到过了我的指示,就不准再问任何人的意见,包括卫朝枫在内,都不行。”
陈嘉郡心里一沉,终于明白她触到了他的哪根底线。
眼前的男人,是一个有绝对掌控欲的人,她对这样的人三心二意,敷衍了事,即便只是小事,也不行。
就在她走神的刹那,忽然她整个人被他拉了起来,他用力反锁,就锁住了她的行动力。他居高临下,变成一个让她陌生的柳惊蛰。
“拿着问过我的问题,再去问别的男人,你有这样的习惯,我还真不会惯着你。”他笑笑,现出一丝妖异之色,“怎么,你在喜欢我之前,没好好研究过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第七章 人可以是不占面积的存在

  他忽然咬上她的颈部。
陈嘉郡猝不及防,“啊”的一声惊喘。柳惊蛰本来只想教训她,这一叫,彻底勾出了柳惊蛰心底潜藏已久的欲望。
他是想要她的。
从很久以前起,就想要她了。
没有要,是因为他有理智,有自制力,还很有那么一点,道德。
然而这所有的理智、自制与道德,都只建立在“她听话”的前提下,一旦他感觉到了她随着成长而有的渐渐脱离,他的自我控制力还能剩下多少就很难说了。
他忽然加重了力道,撕开了她的衣领。
陈嘉郡这下被吓住了,虽然她过去经常对他问“能抱你吗”“那亲一亲呢”,但那都是好玩来的,就像小孩子讨糖讨到了就开心了也不打算吃,不当真的。
“柳叔叔——”
她步步退,终于退无可退,被他抵在了落地窗前。双唇被他堵住,纠缠厮磨,她伸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挤入腿间的一个动作惊得瞬间勾住了他的颈,他顺势低头游移,流连在她精巧的锁骨处,听见她带着颤音对他服软:“不行,我还小。”
“小?呵,不会。”
他伸手探入她的毛衣下摆,抚上她后背,蝴蝶骨突兀,振翅欲飞。柳惊蛰眼色一深,将她整个人翻了过来背对他,他低头咬了一口蝴蝶骨的骨节如同折翼,在她人生展翅的一瞬间折断情路,叫她从此无力振飞。
“一点点引诱我上钩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还小?现在如你所愿我上了钩,你再想用这样的理由让我停下来,太晚了。”
攻守交缠,臣服与强占的交锋,她不敌他。这样的好手,存心要引火,是注定了最后焚城的结局的。他一手拉她堕入男女红尘:“放松一点,好好享受。”
陈嘉郡只觉心底有股原始的渴望不断地被他勾起来。
跃跃欲试,带着饥渴,未满足,情热冲撞,想要寻找堕落的途径。一个不小心,她被打败了,交给他控制权,任他予取予求。她的毛衣被拉扯下一半,半个肩头暴露在空气中,被他索求时抵在巨幅玻璃墙上,冰冷的触感令她本能地发颤:“外面会看见。”
“看见才好,”他已经不肯停下来,扶住她的腿抱起她时放纵到极致,“看见我是怎么要的你,看清楚,除了我,谁敢这么要你。”
陈嘉郡整个人被他托着,那些禁忌与带着耻意的男女间情事由他一件件教会她,当着她的面,她连骨子里都发麻到战栗,想尖叫,然而喉咙口发出的声音出卖了她,不是恐惧是快感,陈嘉郡从来不知道她也会发出那种声音,那种堕落的、回不了头的情声欲调。
本能的恐惧令陈嘉郡心里的警戒线猛地一紧,攀紧他的肩头一字一言道:“柳叔叙,你对我做任何事,我都不会后悔。你呢?”
“……”
柳惊蛰忽然停了下来,像是一地月光透进心里终于得了片刻清醒。
柳惊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烟味出现的一瞬间,像是忽然想起陈嘉郡受不了烟昧,旋即又掐灭,丢进了烟灰缸。
男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烈性的酒,混合了冰块,酒精触及玻璃杯,冒着嘶嘶声。柳惊蛰斜斜倚靠在客厅吧台,站也没个站法,拿起酒杯一钦而尽。
他很清楚,有些事过分了。他不能确定的是,他怎么会让事情一步步过分到这个地步。
他这个人,快要连他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
佛教中说蛇毒,最剧烈的一种叫见毒,双目一见了,便会叫人中毒身亡。柳惊蛰十岁起研佛修性,练得一身金刚不坏,红男绿女,只叫他见了也不曾如何,他都不太确定这世上是否还有能令他动心乱欲的剧毒。
是要到这一刻才明白,一切是在劫难逃。
“女”字始终在他身边,尚未成“色”,年年岁岁地一长,长出个样子来,说不清是哪一天他见了她,忽然心里一动,只觉瑰丽莫名,带着禁忌,
根本不是人间颜色。
何况这已长成“色”的“女”,不惜伤筋动骨,也要来喜欢他。
想起方才对她的占有,全情的投入令他自己都心惊。太久没有过了,这种逆了世界也要将之夺到手的侵略心。
有人在他身旁倚着站住了。
这间屋子除了他如今只有陈嘉郡有这个权利自由出入,他又灌了一口酒,转了个身面对吧台,背对着和她拉开距离:“和我保持点距离,我的自制力没那么高。下一次,你不会再有那个运气让我停下来。”
陈嘉郡背靠着吧台,柔柔地问:“如果,我说刚才我没有准备好,现在可以了,你会怎么样?”
柳惊蛰动作一顿,手中玻璃杯里的冰块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碰响。
他忽然出其不意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抬高一点,他就这么看着这个小姑娘。
如果说欲拒还迎是女人的天性,那么他的这个小姑娘,真是把这天性发挥到了极致。西洋文化中讲女性时有很生动的比喻,狡猾的女人是女巫,诚实的女孩则是羊羔,这在柳惊蛰看来都不如中国女性的七情来得生动,中国民间的小女子有一种正经的刁,就如同陈嘉郡,正经的人做正经的事,师出有名所以越加刁得狡猾,令柳惊蛰这样的男人都疏于防范。
他细细地盯着她:“陈嘉郡,你是真的不懂男人,还是有意为之?”
“我是,担惊受怕地喜欢着你。”
她对上他的视线,满心的苦与甜:“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从‘不奢望’回应到‘期待回应’。又知道,你所在的那个世界,大概是没有我这样喜欢人的方式的,我虽然不懂男女之间的事,但也明白,要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来迁就十九岁的小女孩,所谓的喜欢只停留在表面,是不可能的。”
她对他,总是无端有一种“自己人”的感觉。
在千人万人中见着了他就像是她的亲人了。
若是两两能托付,该多好。
“柳叔叔,我敢把一切交给你。你呢,你敢收吗?”
柳惊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无害,不争,干净剔透。
心里忽然透亮了。
就是她了。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你就这么信我?”
“嗯。”她没有犹豫,这个问题对她而言丝毫不是问题,“从九岁那年开始,我能信的,就只有你啊。”
九岁,多么要命的年纪。一切都未懂,一切始开蒙,半生不熟的生命,像新月露了一个芽,身体与光辉是仍在乌云里的。
有一晚大雪,她放学站在校门口,没带伞,无人来接。老师告诉她,已经通知了她的监护人,他会来接。
陈嘉郡瑟缩了一下。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心上慌。
彼时她的监护人二十岁,傲气还未消失,陈嘉郡每每见了他,连眼神都不知该往哪里搁。
她就坐在教室等,握着铅笔写作业,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他会不会来,该不该信他,这是一个问题。
陈嘉郡选择信。
直到学校关门,她终于在校舍老师的催促下,收拾书包走出了校门。本以为这一夜就要这样忧忧郁郁地草草收场了,却在刚跨出校门的时候被一束光照得抬手遮住了眼。她放下手,这才看清了,是一道车灯光。
那辆她熟悉的跑车正停在校门口,车里的人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在对她做着无声的欢迎。陈嘉郡细细一看,车顶、车胎,已经被大雪覆盖,她愣了一会儿忽然通透了,满心雀跃。他一直在这里,她在教室等了多久,他就在风雪中同样等了多久。
陈嘉都跑过去,上车,连眼睛都在发亮:“柳叔叔,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在外面等我这么久?”
车内温暖,男人侧身,帮她绑好安全带,颇有玩味:“真出乎我意料,等了这么久,你竟然没哭。”
陈嘉郡:“……”
男人单手靠在方向盘上,仔细地盯着她:“本来是想看看,在一个人的情况下,你的承受力有多少,界限在哪里的。都准备好会见到一个哭着跑出来的小姑娘了,啊。你还蛮让人意外的。”
陈嘉郡不是很懂他话里的意思:“差一点点,就不想等了,后来还是等了,因为我只有柳叔叔可以信啊。”
男人倒是看了她很久。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把她的单马尾都揉得有点乱,收手发动引擎的时候对她讲:“陈嘉郡,以后记得,就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你以为你是一个人的时候,我都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等着你。这是我接手你时给出的承诺,所谓负责,就是把全世界欠你的安全感替你找回来。”
时过经年,陈年往事又来撩她。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尤其是那一句。”
柳惊蛰忽然就笑了。
没有明确目的志向才真是大志,没有欲求的信任才真是大信。
“陈嘉郡,”第一次,他与她对视,以男人对女人的平等的方式,“你敢这么信我,那么,我也给你一份信任。”
“什么?”
“我会等你。在你成为一个像样的成年人前,我会作为监护人教你‘人’这条路怎么走;在你成为一个像样的成年人后,我会作为你想要的一种身份迎接你。”
“我想要的那一种身份……我现在已经告诉你了啊。”
“呵,十几岁的年龄认为的喜欢,是要等一等的,”他告诉她,“你有本事喜欢我两三年吗?这个问题我不需要你回答,你也无法回答,这个年龄的喜欢,是青春,还不是爱情,爱情还要加一点时间和苦难,才够分量。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她还年轻,但他不是。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比方说,十九岁的感情大多数不能当真,来得快,去得快。柳惊蛰都记不起他在十几岁的年纪喜欢过什么人,又和什么人有过什么事。全然不记得,这就是柳惊蛰的十九岁。
陈嘉郡定定地望着他:“如果,那时候。我的心意仍一如现在呢?”
“那样的话……”
坏事情在人世间做全了,他也不打算回头,索性拉她一同堕落这十八层地狱。
“陈嘉郡,做久了我的小姑娘,你不腻,我也腻。要在这世间活这么久,日子这么长,你有本事的话,以后我等你来,和我做情人。”
柳惊蛰知道干坏事瞒不了多久,也瞒不了多少人,唐家个个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这头一个瞒不了的,就是卫朝枫。
所谓天下兄妹沾点血缘就是天生的同盟,卫朝枫对陈嘉都护短得很,当然这里面不排除有同情票,在柳惊蛰手下生存长大,卫朝枫怎么都觉得这是件值得深刻同情的事。
柳惊蛰最近行踪不定,经常缺席公司各大会议,久而久之内部流言就冒了出来,说时常看见陈小姐出入柳总管办公室,没个把小时绝不出来。虽然据无意中间入过柳惊办公室的人说,那两人在一起也没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很多时候都是柳惊蛰抓到了陈嘉郡的错误把她拎到那儿训得体无完肤。只不过陈嘉郡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受训,倒像是享受。柳惊蛰平时是个能坐着就绝不站着的懒人,连训人都一两句直点要害,说完就走,连人都不见,就是这样一个公子哥训起陈嘉郡来却一训就是半天,训完了还带她去吃饭。陈嘉郡简直喜欢他喜欢得快要不知如何是好了。
卫朝枫一开始没把这些事当真,柳惊蛰嘛,有流言简直太正常,就他那种我行我素又不解释的行为模式,他这三十年几乎就是在流言语中过来的。直到后来卫朝枫亲自出席了一场管理层会议,连他都到场了,柳惊蛰人就在办公室,可就是不见下来,卫朝枫终于嗅到了点不寻常的味道。
卫朝枫亲自登门找人的时候,怀的是一种特别质朴的、信任的指导员情怀。他心里把话都想好了: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真相出来前,任何流言都是破坏和平的无稽之谈。
然而当柳惊蛰的特助在门口拦住他,面有深色地对他讲陈小姐在里面时,卫朝枫的脸色终于变了。
特助是唐家的人,跟了柳惊蛰很多年,懂得唐家做事的分寸,若非事出有因,绝不会以下犯上伸手阻拦卫朝枫这个人。
卫朝枫几乎被真相惊骇了。
当然他最主要惊骇的不是柳惊蛰居然敢动陈嘉郡,他惊骇的是日后这人竟然可能要成为他的妹夫了?!有这样不阴不阳的人做同事已经很不幸了,竟然还要跟他做亲戚。
卫朝枫简直不敢相信。
柳惊蛰这样的人,身份地位岁数摆在那里,难道不知道对自己养的小女孩整出点动作是件很麻烦的事吗?想到这里卫朝枫没忍住,抬脚重重踢了下柳惊蛰紧闭的办公室大门:“我说,你是不是疯了?!”
柳惊蛰既然没想着要瞒卫朝枫,就更不会想瞒其他人。
所以当唐律忽然把他叫去时,柳惊蛰是做好了伸头一刀的觉悟的。
毕竟对唐律的表外甥女下手,就算他什么都没干只是诱导了一下,也怎么都是他的不对。虽然柳惊蛰也挺惆怅,你以为他想和唐律那种人做亲戚呀,然这也是没办法好不好。
然而唐律叫他去却不是为了这事,而是另有交代:“樱庭直臣的那件合作案你不用继续负责了,方是非会跟。”
“……”
柳惊蛰挑了下眉,阴柔地抬手支着侧脸看着他。
这事若放在平常人家,处于柳惊蛰这个位置,绝对有理由拍桌子造反。辛辛苦苦打前锋,临阵签字却换了主将,劳苦功高却瞬间换了人。柳惊蛰做事一不问理由二不问为什么,但这绝不代表他好欺负,这些年他给唐律的面子,他自己知道,他对任何人都不再可能,会顺从到这个地步。
他就这么支着侧脸,半靠在沙发扶手上,懒懒地道:“你知道我一向是不反对你的。”
唐律一笑。
他这种人精,几个字,里头的斤两花样都能听出一出戏来。
“怎么,今天有脾气了?”
“天气不好,下了一星期雨,心情自然好不起来。”柳惊蝥柔柔一笑,话里藏锋“就看你怎么哄了,我这个人,下雨天,总是不太好搞。”
唐律听了,莞尔。
男人放下手里的资料,朝后靠在座椅里,问得温柔:“我家的小姑娘,不懂事,小女孩青春期喜欢点人很正常,你不纠正还诱导,我都没说什么,还不够哄你吗?”
“……”
柳惊蛰一下子没了底牌。
原来这一局,等他跳的坑,在这里。
他望了一眼过去。
不知怎么的,柳惊蛰在眼前这张美得不像话的脸上,竟看到了些陈嘉郡的神态,纯粹的、不说谎的。他一个心软,将一男一女两个唐家人混为一谈都想要原谅,都想要守护。
柳惊蛰猛地站起来。
他揉了揉眉心,他有点不敌眼前这个人。
唐律的面貌千变万幻,佛经里说堂堂之身,人可以是不占面积的存在。柳惊蛰是见了眼前这人才明白这世界人的奇与妙,他想蛮横,就可以横行一世,他想清朗,轻移中庭只往那一站,碧落月色清明之境就全出了。
柳惊蛰不太确定,这个人,方才那一晃眼如同陈嘉郡的神态,是否也是他刻意为之的诱感。
“樱庭财团的那件合作案,我会全权交接给方是非,你放心。”柳惊蛰退了一步表示服从,“还有,你多少也对自己上心一点,不要弄出伤来,我总是见不得你这个样子。”
说完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了下,也没转身,说了句:“我对陈嘉郡不是诱导,是我私心想把未来预先定下了。”
唐律望着他的背影,倒是不惊讶柳惊蛰会倾诉一句真心。若不是做这件事的人是柳惊蛰,唐律自觉不会放任这种事发生。
他惊讶的是另一件事。
抬起手腕看了看衬衫袖口下的一道刀伤。
“呵,这么毒的眼神。”
隐藏得那么好,还是被发现了。
什么都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只是不说。柳惊蛰的好与不好都在这。
陈嘉郡周四晚上有课,九点下课时接到柳惊蛰电话叫她出来,她出了校门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跑车停在一旁等她。
陈嘉郡愉悦地上了车,柳惊蛰支着手风凉的话就笑笑地吹过来了:“这么认真,一节课都不敢逃吧?也对,脑子不行,只能笨鸟先飞。继续努力吧,小朋友。”
陈嘉郡嘴角抽了抽,没理他。
这些年在柳惊蛰乐此不疲的鄙视之下,陈嘉郡已经练就了一个宽大的胸怀对柳惊蛰这种精神虐待采取的是三不原则:不当真、不理会,不还口。真正做到了“鄙视如浮云,风吹吹就过”的高境界。
倒是柳惊蛰,看她不说话,那份想继续鄙视她的兴致反而下去了,虽然他心里是真看不上她这个菜鸟的样子,但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吧,一次性说完了他下次都没啥可鄙视的了。
“怎么,生气了啊?”他伸手摸了摸她肉嘟嘟的脸,“陈嘉郡,你脾气不小。”
“这不是脾气的问题,”陈嘉郡面对他,一本正经,“这是态度问题啊,柳叔叔。你对我太不友好了啊,你想想看,你对表舅舅、方叔叔他们,会这样吗?”
“会啊。”
“……”
柳惊蛰搬出大实话:“方是非经不起鄙视,一点就炸,你表舅舅就不一样了,当面不还手背后搞动作搞得厉害,我也吃过不少亏。”
陈嘉郡:“呃。”
柳惊蛰这人从某种意义上说真是挺欠抽的。
车子开了一阵,陈嘉郡才想起来间:“我们去哪里?”
“去吃饭。”
“这么晚,我早吃过了啊。”
柳惊蛰支着手,单手开车,叹气:“是我还没吃。”
一说起这个他就郁闷。
卫朝枫自从知道他和陈嘉郡这档子事之后,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绿幽幽的光,一脸“你这个变态”“玩小女孩”“不要脸”的鄙视,在这种私人情绪下顺带把大部分公事都甩绐了他。柳惊蛰看着他这一身没理由的正义感就觉得搞笑,比起卫朝枫对他前女友连名字身份都隐瞒,他唐硕人能正义到哪里去?一条大尾巴狼,怪不得被人家甩了。
餐厅是熟人开的,柳惊蛰是常客,霍壹悬亲自出来迎了人,霍壹悬是这边的老板,在餐饮界举足轻重,身为霍家长子本来好好地守着家里的这一亩三分地,后来不知被唐律下了什么套,霍家几个兄弟统统被唐律忽悠过去为唐家办了事。唐律长袖善舞的本事逐年渐长,硬是将原本霍家的吃饭小产业扩展成了唐家后方的餐饮界巨头。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尤其在唐律“你跟我,不会错”的忽悠之下,霍家几个好青年一个个都被绕了进去。
霍壹悬亲自为柳惊蛰下单,意犹未尽地看着他笑:“唐家都传开了,敢动和唐律有血缘关系的小姑娘,也就你敢。”
柳惊蛰望见陈嘉郡去完洗手间正朝这走过来,将菜单甩在霍壹悬手上:“这种话不要在小朋友面前说。”
霍壹悬看了眼逐渐走近的陈嘉郡,挺稀奇:“为什么?”
“影响不好啊,”男人幽幽道,“我家的小姑娘,正处于两性教育的关键期,不能遭受这种不良思想的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