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坚强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抱住她,仿佛为她撑起了一片天,知遇不知为何,突然痛哭出声,“我要去医院。”
“我送你。”他几乎是强硬的拖起她,知遇被他半拖半抱的弄上车,她嘴里一直念叨着左执的名字,她一直给左执打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陈随看着窗外,他的余光几乎都注意着知遇,明明一直住在她隔壁,却总是鼓不起勇气去见她,害怕她面对自己时会产生抗拒心理,或许人都有近乡情怯心理,越是想念,反而越是踌躇紧张。
今天他从出门便一直远远的跟着知遇,他看到她匆匆忙忙,急促慌张的,险些撞到了驶过来的车辆,她这样的状态实在让他担忧。
他开口问道:“他怎么了?”
知遇因为情绪紧张,甚至不能好好的说完一段话,她哽咽着,“左执,他一直好好的,可是今天他突然离开医院了,我不知道他会去哪里。”
她语气懊恼极了,自责而又愧疚。
陈随面无表情,“你知道他去哪里了?”
知遇茫然的想了想,她竟然不知道左执会突然去哪里,这一段路上,知遇都紧紧的握着自己手里的手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起,知遇连忙接了起来,然而她听到那边说了什么,情绪激动的一连说了几个好。
挂断电话后,她的眼底还待着泪水,陈随问道:“有消息了吗?”
她哽咽着点头,“医院说他已经回去了。”
她的心情终于平静了几分,等到了医院,她直奔左执的病房,陈随停了车跟了上去,知遇的脚步很急,她几乎是小跑着上去,推开门见到左执好好的坐在床上,她哽咽了。
她连忙冲上去抱住了他,她又哭又笑的,“你怎么突然跑出去了?你知道你刚才吓死我了吗?以后不要突然消失,如果你不见了,我该怎么办?”
左执一直轻轻拍着她后背,他安慰她,“不要哭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发誓以后去哪里都跟你提钱报告好不好。”
知遇这才缓和几分,“好。”
左执从身后抓过一支娇艳的玫瑰花,“我去给你买的,漂亮吧?送你的,生日快乐。”
知遇的眼泪滚烫落下,她看着他,“你就为了给我买支花所以跑出去吗?”
他点点头,“对,不要太感动了。”
陈随的身影立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他的脚步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心口肆虐起一阵无以名状的悲伤气息。
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是防盗争取今晚能替换,么么哒~~
第63章
随后医生又给左执惯例检查了身体,知遇的眼眶通红,而陈随则一直在一边等着,左执如今精神不好,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等左执又睡了过去,知遇似乎才注意到他,她问道:“你还没吃饭吧?”
陈随脸色晦涩不明,他迟钝的点了点头,知遇带着他去了附近的一家饭店吃饭,知遇情绪缓和了几分,礼貌的对他道谢,“今天谢谢你送我去医院。”
陈随摇了摇头,等主菜上桌后,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因此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知遇似乎变了很多,陈随想要说什么,可是内心的无力感却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明明在此之前,他心底有无数的话想要告诉她,想说他很想念她,想说他仍旧爱着她,可是此刻她的态度,拒绝的姿态太过明显,让他反而说不出什么了。
“你在这里过的怎么样?”
知遇点了点头,“还好,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随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又问道:“他的病,很严重?”
知遇抿嘴,点头,“对。”
“生日快乐。”陈随开口对她说。
知遇不在意的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生日是什么时候,只是左执他习惯了这天给我过生日。”
陈随沉默了一下,两人竟然谁都不曾提起一年前的那段时光,不知道是因为害怕抑或是别的,陈随突然想,知遇如今似乎真的不再需要他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无比的难受,胸腔里涌起一股凉意,如被人狠狠的划开了一道口子,冰冷的水流涌入他的体内,随后蔓延至全身。
吃过早餐后,陈随问她,“你去哪里,我送你吧?”
知遇没有推辞,让陈随送她去画廊,知遇下车后,陈随看着她的身影,逐渐在眼前消失。
随后的几天里,知遇的生活如旧,过了几天她去画廊的时候,他的师父一脸激动的告诉她,“温蒂,你那副画被人高价买走了。”
知遇惊愕了一下,她不过是一个没有名气的画手,那副画也只是挂在画廊不起眼的角落里,除了那个男人,她想不到有谁会看中它。
知遇给陈随打了电话,她沉默了一下,问他,“你买走了那副画?”
陈随嗯了一声,知遇又说:“其实你不必如此。”
陈随语气坚决,“我只是做我自己的事情,你放心不会打扰到你。”
他这样说,知遇也不能强求,她原本以为若是陈随有进一步表示,她便会义正严辞的拒绝他,可惜他也仅仅如此,没有任何让她感到不愉快的地方。
大概他从来都是一个无比绅士的男人,拼命纠缠,死缠烂打这样的事情,他是绝对做不到的,只是她有时候想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态度温和,礼貌得体,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纠缠,也不冷漠,就仿佛是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华人在这一片里总是免不了被人打劫,那晚知遇晚回家了,经过一条僻静的巷子时,便遇到了几个黑人拦住了她。
他们看着她的眼神轻佻而肆意,开口的话让知遇反感的皱紧了眉头。
她主动的掏出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钱,那几人脸色不悦,用英文骂了几句,看着知遇的眼神越发轻佻。
知遇退无可退,心底涌起一阵恐慌,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有灯光射了过来,随后是一阵鸣笛声,接着便见一辆车冲了过来。
车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直直的朝着这几个人冲了过来,那几人退避不得,丢下知遇便逃了,知遇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眼眶一下就红了。
陈随从车上跳了下来,知遇抬起头看他,他脸色阴沉,“上车吧。”
知遇仍旧没动,陈随疑惑的看着她,知遇沙哑着开口,“我脚扭了。”
她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陈随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愧色,他走过来,一把拦腰将知遇抱了起来。
知遇惊慌失措,下意识的揪住了男人的衣服,她紧紧的抓着他,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彼此间的气息清晰可闻。
陈随几乎是想要去轻叹口气,多少次梦里的场景一般,而如今真切的将她拥入怀中,反倒有种身处梦里的不真实感。
他甚至庆幸,他还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给她提供帮助,即使是微不足道的,这也让他觉得心底高兴了几分。
陈随几乎是熟门熟路的抱着她上了电梯,然而停在她家门口,知遇从包里摸钥匙,摸了许久没有找到,她脸色焦急,看上去有些狼狈,几乎是快要哭了。
陈随安慰她,“大概是刚才掉在路上了,明天让房东来换锁吧?”
“可是今晚怎么办?”
陈随说:“去我那吧。”
随后在知遇的诧异目光中,只见陈随轻松的打开了隔壁的房间,知遇还来不及问出心底的疑问时,他已经抱着知遇放到了沙发上。
陈随的房间装饰的很干净,房间格局跟知遇那间相差不大,有些拥挤。
知遇打量了一圈,这里东西并不多,他应该不经常住的,只是他是多久住进来的,明明隔着一道墙的距离,她却从来都不知道,想到这里,知遇的心思不由有些复杂了。
陈随给她烧了一杯热水,随后翻出医药箱,他脱了知遇的鞋子,知遇有些窘迫,被他强硬的抓着。
他试探着给知遇揉了揉脚踝,他半跪在地上,知遇只能见到他侧脸专注的英俊模样,室内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看上去透着几分朦胧。
过了几分钟后,脚痛缓解了许多,他抬头,蹙着眉头问她,“好点了吗?”
知遇连忙点头,说:“好多了,谢谢你。”
她心头装着太多的事情,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陈随坐在她旁边,他打开一边的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国际新闻,某中东国家发生了武装冲突,流离失所的难民。
只是那些事再大都与他们无关,他们不过是这世界上微不足道的两个平凡男女,自私自利,爱着自己爱的人。
陈随将医药箱合上,放在一边,房间里烧着炉火,带着几分暖意,一时间有些局促而又沉默。
过了几秒知遇开口问道:“你多久搬进来的?”
“已经有两个星期了。”他照实回答,不闪不避,“我最近每个周末都会飞过来住两天。”
陈随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她,知遇吼间沙哑,“你为什么?”
她想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初他的态度不是这样的,当初她但凡能感受到一点他的真心,或许她就不会一意孤行的决定离开。
可是为什么要在伤透了她后,反而做出这样的事来,弥补吗?只是心冷后的殷勤,不是太过多余了吗?
陈随紧抿着嘴角,形成一条锋锐的线,他的目光带着几分难过,想到一年的分离,时光总是如此,每个人都追不上,可是却又想要去追回。
“知遇,对不起,我欠你一句道歉,无论是我们的婚姻还是那个孩子。”他的语气无比真诚,他的手抓着知遇的手,知遇下意识的想要逃离,她不愿意再去想去,可是为什么又要将所有事情剖开在她面前。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挣扎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用这样,真的,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不,知遇,这件事从来都没有过去。”
她狐疑的看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在我心底,我的妻子从来只有你一个人,你寄给我的那份离婚协议我没有签过字,所以,我们的婚姻还是有效的。”
知遇的眼泪越掉越凶。
陈随的手轻轻托着她的下巴,他的吻,温柔而又细致,一点一点的吻掉她脸上的泪痕,可是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流一般,越来越多。
几分钟后,知遇仓皇的推开面前的男人,她大概是太心软了,所以才会他的三言两语便沉溺其中,他想要挽回的姿态太过明显,可是知遇却不敢再去尝试了。
“知遇,我很想你,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的眼底带着光亮,知遇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她亲眼看着他眼底的光亮一寸寸的暗淡下去。
知遇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对不起,我不敢再去尝试了,你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是结果呢?”
陈随的眼底一片暗沉,他想他大概是真的太自负了,为什么会以为知遇会轻易的愿意回头呢?
“和你结婚后,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动感情,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你给过我很多,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我很感激你,可是除此之外,我不愿意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陈随想要解释什么,却被知遇给打断了,“对不起,我现在不想再谈论过去的事情,我现在想要睡觉了。”
陈随脸色黯然,他起身引着知遇去自己卧室,他拿了未开包装的洗漱用品给知遇,随后又嘱咐她,“好好睡一觉,我在外面,有事情叫我。”
知遇眼眶通红,她沙哑着嗓子说谢谢,随后关了房间门。
陈随一个人躺在狭窄的单人沙发上,心中乱成了一团,有什么情绪在心底深处肆意奔腾,他努力想要抓紧什么,却总是让它从手里流失。
一种剧烈的疼痛突然在此刻席卷了全身,他突然想难道从此以后这就是他与知遇的结局吗?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哭的那样伤心,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他也想要放过她,然而从此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可是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他绝对不能放手,若是真的放手了,或许他们之间就是真的完了。
陈随脑子里想着事情,这一晚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房间里已经没有知遇的身影了。
他看着被折叠整齐的被子,仿佛她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般,陈随突然倒在了床上,他深吸口气,空气里似乎还残存着熟悉的清香气息。
就如同一场梦般,梦醒了那个人也消失了。
可是他自己知道,那是真切发生过的,昨晚知遇曾经在自己怀里泣不成声,他的眼眶在此刻突然有些酸涩难挡。
陈随今天需要回国,他简直收拾行李后便离开了,在机场的时候,他又给知遇打了电话,万幸,她并未挂他电话。
两人都在电话那边沉默了,陈随开口说:“我要回国一趟。”
“好。”
“我过几天会再过来。”
“嗯。”
“有事给我打电话吧。”
“好。”
知遇的回答简单的只有几个语气助词,陈随心间哽塞,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连呼吸都不能顺畅了。
随后几天知遇的生活照旧,只是每天出门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的看一眼隔壁的房门,知遇想,她真的没有很想他,只是偶尔会想起他。
就好像那首老歌里唱的一样,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吧,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只是我的心中不再有火花,让往事都随风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25号第二更,明天继续么么哒
我真勤奋啊,自己都快感动了哈哈
第64章
知遇的生活一如既往,忙碌而紧张,休息日她去医院陪左执,左执脸色憔悴苍白,他说:“知遇,我不想再待在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很难闻。”
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消瘦,而且越发嗜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医生已经下过几次病危通知,只是知遇一直以来都抗拒着这个事实。
她始终不敢去相信,那个曾经在自己记忆里伴着自己长大的少年,怎么会突然有一天离开她呢?
她强忍着眼泪点头说:“好,咱们回家。”
知遇接了左执回家,晚上她在厨房里做饭,左执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知遇做了稀粥,她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时,便见左执仰躺在沙发上,双眼轻阖着
知遇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边,将他身上的绒毯拉了拉,这里的天气潮湿多雨,他怕他身体会受不了。
知遇看着面前脸颊苍白阴郁的男孩,她的眼眶忍不住泛酸,她不忍吵醒他,左执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睛,他眼色疲惫,看着她扬起了嘴角,知遇柔声对他说:“吃饭了。”
他撑着直起身体,每个动作都迟钝缓慢,如同一个行将枯木的老人,而曾经的他是那么活泼好动的少年。
晚饭左执吃的很少很少,知遇心底酸涩,饭后她扶着左执去床上睡觉,左执闭着眼睛,知遇问他,“还冷不冷?”
他摇头,“不冷。”
“知遇,以前我还说我会照顾你的,可是现在都是你照顾我。”他带着几分自嘲。
知遇哽咽着,“以前一直都是你照顾我,现在换我照顾你好不好?”
他笑着嗯了一声,很快又陷入睡梦中。
左执清醒的时间开始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他都如同睡着了一般,呼吸绵长均匀,知遇请了假暂停了工作,每日里形影不离的与左执在一起。
他清醒时,知遇会与他一起讲会话,说起从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久远的仿佛是一场梦。
有一天他突然说:“还记得有一次我们逃课,跑进了一个花园,那天的桃花开了,真的很漂亮。”
知遇温声回答他,“这里也有桃花的,你要是想看,明天我带你去。”
他笑着说好,脸上扬起一抹亮色。
第二天天气很好,知遇推着左执去桃花园里赏花,花香阵阵,有不少的游客,左执头上戴着帽子,他的头发已经掉光了。
难得的好风景让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知遇坐在他旁边的石凳上休息,左执看着她,声音沙哑,“知遇,我想吻你可以吗?”
知遇点头,他的嘴唇微凉,触碰到她的唇角,温热的液体从知遇的眼眶里滑落,顺着脸颊流入她的嘴角,吻里仿佛也带着咸湿。
直到他离开她的嘴角,他笑着如同一只猫,“是甜的。”
知遇的眼泪掉的更凶,左执干涩的手掌抹掉她脸上的泪水,他认真的说:“知遇,不要哭,你知道吗?你一哭我就心疼。”
知遇使劲点头,她又哭又笑的擦着眼泪,“我不哭。”
左执笑了起来,“知遇,以后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过知道吗?”
“你不准说这样的话,我不准你这样说。”
他妥协的语气,“好。”
“等你好了我们回国去吧。”
他说好,“我也不想在外面待着,以后我死了,就把我的骨灰带回去吧。”
知遇突然泣不成声了,她说好。
“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
想要做的事有很多,他想要好起来,想要永远陪在她身边,想要她永远不要忘记他。
而他最想要的,仅仅是她能幸福。
他摇头,“没有。”
又开始刮起了风,粉色花瓣纷纷扬扬撒了遍地都是,几年前的那片桃花林里,他第一次吻了她,而如今,他也吻了她。
只是那一次是开始,如今却是结束。
“知遇我冷。”他颤抖着说。
知遇紧紧的抱住他,她泪流满面,左执轻抚着她的头发,“以后不能再这么爱哭了。”
她点头,“好。”
“我不在了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她哽咽点头。
“要保重身体,少喝酒,不能抽烟。”
“好。”
“不要染发,你黑发最漂亮了。”
“嗯。”
他突然停下来了,又笑了起来,呼吸急促,“秦小遇,我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
他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有花瓣落在他的身上,他极其微弱的说:“秦小遇,我想回家了。”
知遇起身擦了擦眼泪,她推着他穿过桃树,“我们回家。”
左执又重新睁开双眼,他几乎是贪婪的看着面前的景色,因为他知道,很快他便再也见不到了,从此以后,这世间的爱与恨,都将与他再无瓜葛。
知遇推着他向前,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她强忍着决堤的眼泪,直到左执的脑袋终于承受不住,耷拉了下去,她停住脚步痛哭出声。
这世上最爱她的那个人就这样死在了她的怀里,她抱着他,哽咽着,“你醒醒,醒醒,左执,我们回家吧。”
我带你回家…
“我才不叫你姐,以后我就叫你秦小遇。”
“我是男子汉,当然该保护你了,哎哎,你轻点,真的很疼啊。”
“她才没你漂亮,秦小遇是这世界最漂亮的。”
“秦小遇,以后不想做的事情就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
——“秦小遇,我发誓我会永远爱你的。”
——“你要是变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君子一诺千金。”
诺不轻许,故我不负人。诺不轻信,故人不负我。
君子一诺,当初他承诺的,他都做到了。
强取
作者:朝温暖
第六十五章
左执去世后的几天里, 知遇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她每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似乎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陈随敲了敲门没人应他, 他直接推门进去, 知遇躺在床上,纤弱的身体, 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如同一个孩子般。
陈随走过去叫她一声没人答应, 他蹲下身, 摸了摸知遇的额头, 有些烫, 陈随心中恼怒,责备她自己不知道保重身体。
知遇醒过来后已经是半夜, 嗓子仿佛着火了一般的干涩疼痛,她艰难的开口,陈随打开一边的台灯, 起身给她倒水。
温水的滋润, 缓解了几分她喉中的哽塞,她精神萎靡,这一夜都沉浸在梦靥之中,就连睡梦中都频频叫着左执的名字。
陈随心口钝痛,然而他却没办法做任何事,只能就这样陪着她,虽然他内心底里早已经嫉妒的发狂,可是还能怎么办?他还能赢得过一个死人吗?
知遇躺在床上不动,只要一想到左执,她的眼泪便情不自禁的蔓延上来,或许很多事情都是有预警的,他大概早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身体不行了,所以才会央求知遇带他出院,而知遇其实心底也早有了准备,只是当事情真的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恐惧没办法承受。
陈随坐在一边,用手小心翼翼的擦干她脸上的泪水,最近几日她几乎都不曾开口讲过话,陈随将她身上的被子拉了拉,问她,“想不想吃东西?”
她摇头,过了许久,她才沙哑着说:“我想回国。”
陈随愣了愣点头说好。
知遇带了左执的骨灰回国,第一事情就是找墓地下葬,左执去世的消息她电话通知了乔萱,等她回国的时候,乔萱也回国了。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陈随帮忙张罗的,只是知遇除了说一句谢谢别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那天乔萱一个人在墓前站了许久,直到眼眶发红,她嘴里呢喃道:“你欠我的还没还,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你这人从认识你就滑,没想到走了还要赖帐。”
眼泪却是逐渐滑落,“昨晚做梦还梦到你,跟以前一样在我面前油腔滑调,睁开眼才想起你都走了,你说你走了就走了,以后记得不要到我梦里骚扰我了。”
她蹲下身,突然泪如雨下,“再见左执。”
她就如同一个局外人般,见证着他对别人的感情,如今他走了,她却仍旧没有多余的身份对他说些什么,说什么呢?好像什么都多余,那就祝你一路走好吧。
后来知遇与乔萱一起坐了会,知遇对她道谢,“谢谢你照顾他这么多年。”
乔萱一笑,“我又不是因为你,谢我干嘛。”
她看着知遇,“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知遇茫然地摇了摇头,左执走了,她就仿佛失去了生活重心,什么都看开了,又觉得都无所谓了。
过了几天,知遇去医院里探望方雅茹,不过一年多没见,她看上去憔悴了许多,见到知遇时,明显的情绪很激动。
知遇的反应反而平淡了许多,仿佛只是看望一个认识的人,她礼貌的问她,“你好点了吗?”
方雅茹抹了抹眼泪,眼圈有些红了,眼底却是闪着光,她看着知遇,微微颤抖着,“知遇,你现在还不肯叫我一声妈妈吗?”
知遇别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方雅茹轻轻叹了口气,“是妈妈对不起你,自从找回了你,就没好好关心过你,心底介意着过去的事情,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知遇不答,想了想说:“你好好保重身体,我大概要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了。”
她拉住她的手,“你要到哪里去?”
知遇抿了抿嘴,“我准备去贵州支教,过几天就走了。”
方雅茹情绪有些激动,“你是为了躲开我们,所以才要离开这里吗?”
知遇摇头,“不是,从小我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所以很多事情不敢去奢望,到如今,也不敢再妄想。”
她起身微微弯腰,“我走了,您保重身体。”
知遇出去的时候,沈霆东刚从外面进来,知遇对他微微欠身,沈霆东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里面传来方雅茹的痛哭声。
沈霆东想要叫住知遇,她却已经远去了。
他走进去抱住方雅茹,方雅茹紧紧的抓着他,哽噎着,“那孩子怨我,不肯原谅我,是我对不起她。”
知遇在公寓里收拾东西,回国后她都住在佳曼家里,刚收拾完,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知遇放下手中的事情过去开门。
很意外的,外面的人竟然是陈随。
他脸色平静,对她说:“我们聊聊吧?”
知遇点头,“你等我一会吧,我换件衣服,去外面的咖啡厅坐会。”
陈随礼貌点头,在门外等了一会,知遇披了件风衣跟他出门,两人在咖啡厅坐下,一时相顾无言。
过了几秒他问道:“你又要走吗?”
知遇点头,“对。”
陈随面色阴郁,有些颓丧,“真的不愿意留下吗?”
知遇看着他,终究抿嘴答道:“如果你愿意,我们就把离婚手续办完吧。”
陈随有了怒气,“不可能。”
知遇点了点头,“我会向法院申请离婚,两年后,我们还是会离。”
陈随终于挫败的看着她,他心口难受不已,“一次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了吗?”
知遇想,她曾经给过他机会,她爱过这个男人,只是如今,她更希望为了自己而活,而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以前我总是蹑手蹑脚,害怕这,害怕那,现在没有了,我不害怕别人放弃我,也能坦然的接受任何事情。”
她深吸口气,“所以,以后我只想要自由自在的过。”
陈随鼻翼泛酸,一股剧烈的酸涩铺天盖地的袭来,他难受的皱紧了眉头,“多久走?”
“后天。”
陈随点头,这次见面后,两人关系仍旧不冷不热,知遇走的那天,陈随去机场送她,他轻轻拥住她,对她说道:“到了给我说下。”
知遇点头。
陈随又说:“不要消失让我找不到,至少让我知道你的消息。”
“好。”她对他承诺道。
陈随深深的看着她,仿佛看进了灵魂深处,“我会等你知遇。”
知遇吼间哽塞,“你不必…”
他却强硬的打断了她的话,“知遇你只要记住,我只有你一个妻子,现在以后都是。”
——
知遇在贵州的一个偏远村庄支教,村里方圆百里只有一所学校,学校装修简陋,设施落后,下雨的时候教师会漏水,刮风的时候寒风会从坏掉的玻璃窗刮进来。
学校除了知遇外,只有一对老夫妻教师,条件艰苦困难,孩子们衣着简陋,心地却十分善良淳朴,热情洋溢。
知遇看上去年纪轻轻,很快便与这些家伙们打成了一片,她待人温和,说话柔声细语,因此大家都很喜欢她。
这天下课后,班上最调皮的王晓乐对她说:“秦老师,有个哥哥找你。”
知遇一眼便看到了跟在王晓乐身后的陈随,几个月不见,知遇看到他时还有些恍惚,班上的几个孩子们调皮的问知遇,“秦老师,这个哥哥是你的男朋友吗?”
知遇红着脸否认了,她领着陈随去后山逛逛,她还有些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他笑着说:“出差,顺便过来看看你。”
知遇没拆穿他这拙劣的借口,乡村里空气清新,蓝天白云,而不像被空气污染的城市,两人许久未见,彼此之间竟然难得的平和。
中午陈随跟着她一起在学校吃了简单的午餐,下午的时候他便开车回去了。
过了几天学校的张老师激动的对知遇说:“有人给咱们学校捐款了,这下可以将同学们的座位修修,给他们订购教材了。”
知遇也有些高兴了,随后一想又疑心这个捐款人是陈随。
她给他打了电话,陈随坦率的承认了,“我不是为了你,这次过去看那些孩子们在那么艰难的环境学习,穷什么也不能穷教育,所以也算是尽我绵薄之力。”
他这样说,知遇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将自己在学校里的所见所闻都写进了微博,关于留守儿童与老人,引起了一阵社会话题讨论。
陈随每过一段时间都会过来看知遇,时间一长,学校里的孩子与老师也都知道了陈随,对于他的来到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天陈随又赶了过来,他看上去风尘仆仆的,知遇跟往常一样,带她去宿舍里吃饭,知遇的宿舍非常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床,她煮了面条,给陈随盛了一碗。
陈随显然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环境,眉头都不皱一下坐在知遇的床上。
他想了想又说:“快要过年了,回去吗?”
知遇摇头,“今年有学生家长不回来,我答应陪他们一起过年。”
陈随点了点头也不再说别的,吃过饭后,知遇在教室上课,陈随一个人坐在最后面的空座上,他一抬头便见到了知遇。
她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色彩,如同一个孩子般。
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飘出去很远很远,操场里的红旗在风中飞扬。
——
晚上陈随借口天太黑要留宿在当地,知遇无奈只能给他打地铺,想他往日睡的超大号席梦思,而如今还屈就在她这里,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她心头仍旧哽着什么,导致她没办法再去相信他。
房间里有些冷,尽管知遇给他多加了一床被子,陈随还是觉得有些冷,他试图说话转移下注意力。
“知遇,我很想你。”
其实每天都很想,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工作时会想,开车也会突然想起,没有一天不去想的。
知遇沉默了,她不知道如何去回应,她看着黑暗的房间,过了几秒缓缓的说道:“那沈曦呢?”
到底还是会介意,还是没办法释怀他对别人的关心在意。
陈随愣了愣,他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知遇被他吓了一跳,她坐起身来诧异的看着他,陈随突然将她拥入怀里。
知遇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陈随贴着她耳朵,轻声说了几句,知遇反应过来,震惊的看着他,陈随脸色已经平静,他解释道:“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处理的不好,希望你能原谅我。”
知遇心中晦涩难辨,她脑子里有些乱,她推开他,“我不知道,我头很乱。”
陈随也不逼她,这晚两人相安无事,第二天早上陈随公司有事,很早就开车离开了。
就这样一晃就到了春节,春节前夕下了一场大雪,其后几天天气都非常寒冷,陈随开车艰难的赶了过来,学校里有三个小朋友家里没有人,因此知遇在学校里陪着他们一起过。
陈随带了很多新年礼物过来,大家一起在包饺子,虽然简陋却不乏温情。
吃饭的时候,传来消息说村里唯一的那条路山体滑坡,有人被埋了,村长招呼众人过去帮忙,陈随起身带着工具便跟了去,并让知遇在家里等他。
原来最近长时间的降雪,冻融后诱发了滑坡,恰好有人从这里经过,一下便将人埋了。
村里交通不便,电力设施落后,黑了夜后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停电更是常有的事,众人有的拿着手电筒,有人带着工具在挖土。
知遇将几个孩子哄睡着后,心底越想越不安,她穿了外套便赶了过来,还未走近,便听到了男人们的叫声,原来人已经被挖出来,送到了附近的卫生站了。
夜色很黑,她看不清楚谁是谁,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惶恐,她害怕的叫着陈随的名字,那种噩梦又突然涌上心头。
她在意的最后总是会离开她,为什么上天要对她这么残忍呢?
村长看到她,提高嗓门叫她,“秦老师,你怎么过来了?”
知遇急的眼眶红了,声音也沙哑着,“就是以前经常过来看我的那个人,他在哪里?”
“小陈对吧?他受伤了,手臂脱臼了,在那边休息呢。”
知遇寻了过去,便见陈随正坐在一边的石头上,痛苦的皱着眉头,知遇的眼泪突然在这瞬间涌了上来。
陈随尝试着动了动手臂,一抬头便见到了知遇,在黑夜里,她眼睛里带着水光,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陈随突然笑了下,“过来。”
知遇迟钝的走了过去,陈随用那只未受伤的手将她僵硬的身体拥入怀里,知遇的一颗心突然安定下来。
“新年快乐。”
又是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知遇哽咽着回他,“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给大家拜年,么么大家——旧文就算完结了,给大家发个红包,感谢追文的姑娘们。另外新文《奢念》打个广告,强取豪夺的婚恋文,希望喜欢。链接就不放了,可以直接点进去作者名字可以看到,喜欢的可以收藏下作者专栏,开坑早知道,么么哒爱你们最后新文开坑时间大约是2月5号,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