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停地挂着周世礼的电话,一个又一个,直到厌倦了这样的游戏,才将手机关了,扔到桌肚里。
电话的那一头,周世礼举着手机的手却迟迟没有放下。
他不停地播着欧韵致的电话,哪怕电话的那一头一直在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他仍不肯放弃。
仿佛放下这个电话,他与欧韵致的联系就从此被割断了一样,唯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到一丝心安。
直到手机的屏幕完全黑掉,他才放下胳膊,却将自己的手机捂在胸前,紧紧握住,久久没有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妹纸说铺垫太多了,嗯,后面基本就没什么,这两章也算过渡章吧

第二十九章
能够在海乔的董事会上占据一席之地,盛亚平自然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不劳周世礼过问,不过几日,冯氏旗下工厂生产的某奶饮品微生物含量超标的消息就闹到沸沸扬扬。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零售商,海乔不愧为业界之良心,不仅第一时间就宣布将冯氏的产品下架,还发表律师函,严正宣布将向冯氏问责。有海乔领头,国内各大商场、超市纷纷追随,报纸、网络等各媒体渠道宣扬得铺天盖地,饶是冯大龙精明能干,也不禁束手无策、疲于应对。
他不知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周世礼。要说食饮品的某种成分含量超标这种事,在国内食品企业中还真算不得是什么大新闻,冯氏从前也不止一次地闹过这样的负面新闻,但还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一发不可收拾!要他相信周世礼没有从中推波助澜,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最后唤来了儿子,问他:“你最近是不是什么地方冒犯了周大少?”
冯兆北心里也正惊疑不定,听到父亲这样问他,不免就有些心虚,色厉内荏地缩了缩脖子说:“我怎么知道啊!”
知子莫若父。冯大龙一看儿子这副模样,哪还有不明白的?他忍不住大为光火,抬手就甩了儿子一个耳光说:“臭小子,我早晚非被你害死不可!”一面忙着教训不肖子,一面给周世杰去电,希冀能够走通他的路子。
周世礼这类人,向来无宝不落,他辛苦了一遭,哪里仅仅是为了给心上人出气这么简单?冯家在福建一带的食品工厂开得热闹,他早有兴趣接下来自己做,不待周世杰找到机会在老父的面前告他一状,他就以雷霆之势展开了对冯氏的全面收购。
然而不管为了什么,都跟欧韵致没有什么关系。她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夜晚搭乘航班回到了北京。
冬天的夜晚,下一点雨就格外的冷。欧韵致出了机场,驱车返回住处。下了车,才准备将后备箱中的行李卸下来,便觉眼前人影一晃,抬头一看,那个原本应该还在港城的人站在她面前。
她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一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脸上带了一丝防备。
这也不怪她。最近这段时间,她和周世礼的每一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恶言相向的,以致于她对周世礼的印象简直坏到了极点,多年来养成的好涵养也随之土崩瓦解,她压根就已把他列到了“厌恶”的行列。
周世礼心里暗叹口气,抬手帮她把行李从后备箱里取下来,一只手却紧握着她的不放,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韵致,我们谈谈吧。”
欧韵致简直就惊奇了。她不明白自己跟这位大少爷还有什么可谈的。他们在一起几个月,好不容易培养的所有好感和情意都被他的轻狂忽视消耗了个干净。
她几乎是立即就甩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说:“我没有什么需要和你谈的。”
周世礼觉得冤枉,紧赶了几步为自己辩解:“…韵致,我并不知道翟九重是你的亲生父亲。”
欧韵致停下了脚步,看着周世礼的眼神像他是一个全无干系的陌生人:“这有什么关系吗?”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翟九重。再者,他们是什么关系啊?春风一度,露水情缘,原就该好聚好散,分手后就不作纠缠的!
周世礼语凝。他在欧韵致这样冷漠的眼神里感觉到了一丝受伤。顿了两秒,才无奈地说道:“我为我的鲁莽感到抱歉。”
欧韵致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嗤笑。
“不用了,”她说,几乎是宣战的口气,“从小到大,我被人嘲笑的时候多了去了。可你们谁也打不倒我,我坚强着呢!”说完再也不多看他一眼,转身就往门内走去。
周世礼再没料到欧韵致对自己的敌意竟然这样大。他不懂“私生女”的这个身份是欧韵致心里的一道疤,是她这一生最大的难堪所在。从小到大,她已为这个身份承受了太多的非议,所以下意识地,她排斥许多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包括周世礼在内。
他为她战斗似的模样所怔住了。待回过神来,欧韵致已消失在玻璃门后。他急切地想要拉开门,想要告诉她:自己并不是她的敌人。可是欧韵致头也不回。
周世礼尝到了深深的无奈。
不得不承认,对于他们的这段感情,她远比他要来得潇洒。
………………
虽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可是北京医院的一楼大厅内却仍然灯火通明。周世礼结束了一场应酬,并没有人员随行,一个人驱车到了北京医院。下了车,穿过人群径自上了楼,还未走近急救室,便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两天前,医院收治了一个十岁的孩子。这个孩子年纪小小,却有两年的忧郁病史,入院的时候精神状况极差,因他一直拒绝进食,儿科的主任医师廖以宁就在今天下午为他采取了鼻饲,谁知道插管的过程十分顺利,一刻钟后孩子却产生了不良反应,面部发紫,脉搏、呼吸、心跳皆无。廖以宁见状,立即组织相关人员实施抢救,心肺复苏、胸外心脏按压,气管插管行气囊、呼吸机辅助呼吸,并多种药物配合抢救…一连忙碌了几个小时,孩子的情况却始终没有好转。
急救室里,欧韵致脸色惨白地放下了手中的工具。
四壁死一般的沉积,好半晌才听见一个声音颤抖着说:“8:53分,抢救无效…死亡…”
欧韵致用力地闭了闭眼。
有人打开大门走了出去。急救室外很快响起惊天动地的哀嚎声。欧韵致想起这个孩子的家庭情况:父母离异,父亲再娶,母亲再嫁,双方都各有家庭,他从小跟着性格暴戾的爷爷讨生活,有时候连一日三餐都无以为继,又怎么可能会健健康康地长大?如果不是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只怕孩子的父母到现在都还不肯露面。
此刻才知道哭有什么用呢?欧韵致在心里不无嘲讽地想着。
急救室外乱成一团。不知是哪个情绪过激的家属带头向医护人员冲了过来,欧韵致走出急救室时,恰看见廖以宁被人打翻在地,额头上鲜血淋漓。那一片红冷不丁地钻进她眼底,叫她胸腔里忍不住一阵气血翻涌,她也顾不上廖以宁了,低头捂了嘴就往刷手间里冲去。
人群外的周世礼远远瞧见她,立即就跟了过去。
刷手间里,欧韵致伏在湿漉漉的水池边,抑制不住地干呕。周世礼还以为她是着了凉,立即就跟着着急起来,问她:“怎么了韵致?是不是着凉了?”
欧韵致没想到他会在。一时不知应该怎么回答,强忍着朝他摆了摆手,又干呕了一会儿,才直起身,靠在水池边看着他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周世礼很固执,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我说了我们谈谈。”
欧韵致烦躁起来,瞪大了眼睛盯着他问:“你觉得我现在可能有时间吗?”
好吧,女人一旦有了足够的资本,嗓门也就会大起来。周世礼只得苦笑:“好吧,是我没有找好时机…”
欧韵致不由瞪了他一眼。
刷手间门口忽的探出一个头来,冲她嚷:“欧医生,您现在有空吗?院长找你…”大约是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待看见周世礼,不由吐了吐舌头,抱歉地退了回去。
欧韵致转身就走。一面走,一面冲着身后摆手:“你快走吧,我现在忙得很…”
周世礼望着她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出了这样大的事故,虽然并无她的责任,周世礼也知道,欧韵致这几天是轻松不了了。
他暂放下满腹心事,专心致志地处理起公务来。
年前的时候,海乔总裁秘书室一位专责酒店集团事务的岳姓女秘书怀了孕,据说是因为身体状况欠佳,隔三差五地请病假。过完年,人虽是来了,可是心思却明显不在工作上。周世礼这天翻开酒店集团递上来的经营预测一看,立即就命人退了回去。
他是绝对不肯花一分一秒的时间去教训一个不求上进的员工的。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不意外看见秦洪波正在骂人。他没有任何一点看热闹的心思,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腕上的手表说:“先开会吧,下属嘛能教就教,不能教就换一个吧!”
对他来说,这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海乔总裁秘书室的职员,薪水必定是不低的,与此同时,作为天子近臣,前途也必定是不错的。他万没有花了钱还要给别人授课的道理。
那岳秘书年纪不大,闻言眼圈一瞬间就红了,可是慑于周世礼的威仪又不敢争辩,只是低着头,委屈地站在那里。
出来闯社会,有哪个老板会喜欢员工这么畏畏缩缩的样子?周世礼简直连看都懒得再看那姓岳的秘书一眼,提步就走了出去。
不知是什么原因,虽然老板已经给了指示。可是秦洪波却仍没有对那个岳秘书作出处理,而是让她留了下来。周世礼也没有多过问,海乔集团数万名员工,断没有劳动到他亲自动手处理一个小秘书的道理。
更何况,秦洪波是秘书室的直管上司,既然她都不介意被人拖了后腿,他就更不会理这档子闲事了,只要不再把差错送到他的面前来,他就乐得卖秦洪波这个人情。
如此过了两天,倒也相安无事。大约是受了教训,秘书室人人做事都带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这一天中午,他看一份报告看得晚了些,便打电话到秘书室去让人订一份简餐。无巧不巧,值班的正是这个岳明生。本来他都要把她前天的差错给忘掉了,可一通电话拨出去,直过了半个多钟头也不见有人送餐上来,他饿得饥肠辘辘,心下十分恼火,三步两步就走到办公室门口,准备开骂,谁知才张了嘴,却见那姓岳的秘书埋首在桌子底下,抱了个垃圾筒吐个惊天动地。
若换做平时,周世礼必定要发脾气。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这一幕无比的熟悉。明绍康将他点的饭菜送进来,他看也不看,挥手就让他退了下去。可是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欧韵致。
总裁室的门没有关牢,门缝里传来了秦洪波的声音:“怎么又吐啦?怀一个宝宝可真是不容易。”
“是啦!”那姓岳的秘书这回倒是不拘谨了,说话的声音愉悦而顽皮,“这个可恶的小东西可把我给折腾惨了!”
秦洪波就笑起来,换了广东话劝对方说:“再忍一忍啦,等到卸货你就轻松啦…”
两个女人嘀嘀咕咕的,后面再说什么就听不清了。周世礼呆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这个想法仿佛是棵树一样,在他脑海里瞬间生根,成长,很快就变成了颗参天大树。
他想着想着,简直就连一刻都等不了了,忽然间就站了起来,往外走去,冷不丁用力过猛,连餐盘都被碰落在地,盘中的盘盘碗碗噼里啪啦,霎时碎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又要工作又要当妈,想抽出空来码字真心不容易,对不起大家,总是让各位等我。

第三十章
离开香港之前欧韵致就已经敏锐地发觉了自己的身体变化。
初始的惊骇过去以后,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就打电话至航空公司预订航班,并火速打包行李回到了北京。
下意识的,她并不想让欧峥嵘和翟九重知道这件事情,尤其是翟九重。
羞愧当然是一方面原因。她相信无论多么开明的父母都无法坦然接受自己的女儿未婚先孕的事实——只是,如果她的父母知道那个令她受孕的“奸夫”竟是同翟家门当户对的周大少爷,那自又另当别论了!
做了二十几年的母女,欧韵致自百分之百地相信欧峥嵘爱她的拳拳之心,也相信无论她作何决定欧峥嵘都会百分之百的支持。但,翟九重就不好说了。
这年头,豪门望族的大家长为了家族利益抑或一己之私牺牲掉自己儿女终身幸福的绝不在少数,远的不说,谭明朗就是一个例子。更何况,认真说起来她与周世礼并非迫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你情我愿、一拍即合的。现在不小心闹出了人命,若是翟九重有心想与周家结盟或是联姻的话,根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想必周永祥也会十分的喜闻乐见。
她根本就连“反对”两个字都没有底气说出口。
且不谈爱或不爱这回事了,欧韵致小姐二十几年的人生历来步步为营,暂无结婚这项计划,更别提生孩子了。
要她为了一个孩子,将自己变成胸部下垂腰圆肚挺脸上长斑的黄脸婆,天,她想一想就汗毛耸立!
几乎是在得知自己怀孕的同一时刻,欧韵致就已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她是绝不会要这个孩子的。
虽然世人常说母爱是一种天性,但欧韵致觉得事实并非如此。在她看来,所谓的母爱,也是需经历十月怀胎和难以想象的分娩之痛,继而在把屎把尿的养儿育女过程中形成的。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爱?大多时候我们之所以会爱一个人,通常都是为着曾经付出的缘故。而这世上的绝大部分女人之所以会选择不惜牺牲身材和青春为男人生儿育女,一方面大概是出于高尚的传承子嗣的责任感,一方面大概是因为真的爱。
可惜了,欧韵致小姐一方面目前道德觉悟还够不上崇高,一方面尚未遇到自己心爱之人,自然也就没有为任何人作牺牲的必要了。
至于肚子里的孩子…呵,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讲,它目前甚至都不能被称作“孩子”,而应当被称作“胚胎”的。
老实讲,在作出决定的一刹那,欧韵致并没有感到怎样难过,充其量,只是懊悔自己当初的大意和草率而已——对,她还是太草率了,忘了男女身体构造之不同,女人到底是不同于男人的,多一个子宫就多一项承担风险的机会。
说起来,她其实真是一个怕痛怕到要死的人,一点点小伤都足够致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是活生生地从身体里剥离一团血肉?!
虽说在内地医学界出道的时间并不长,但,欧韵致的名头却十足十的响,因此要找一间足够私密的医院来做这个手术,对她来说并不是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她不欲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选来选去才选中了位于近郊的这家私人诊所。远离闹市,山清水秀,最重要的是,这里拥有一流的妇科医生,还有,他们有严格的制度,严格保守客人的*。
不过,尽管如此,当欧韵致遵循医令掀起上衣躺到检查床上的时候,仍然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很懂得计划自己的生活,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绝少行差踏错。只因她老早就已知道了自己与别的孩子有什么不同。她知道自己必须不断努力才能获得父亲的青眼,才能够向世人证明,即便只是个不可见人的私生女,她也能照样能活得精彩。
从小到大,她几乎从未让翟九重和欧峥嵘为她操心过,因她的坚强争气早已成了习惯。
学医是她自己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没有任何人干涉。她觉得自己仿佛生来就应该干这一行一般,对手术刀及福尔马林的气味完全没有畏惧感。但,欧韵致此刻在想,那大约是彼时她为刀俎人为鱼肉的原因。
护士将涂满耦合剂的检查仪器紧紧地贴在她的小腹上,那耦合剂黏黏的,又凉,又腻,如厚重的鼻涕一般,随冰冷的探头被慢慢地涂抹至自己腹部的每一处肌肤上,那种感觉…天,让一个有洁癖的医生躺在床上接受这种检查,真是一种折磨。
欧韵致突然间想起有一次她到妇产科去,正看到一名产妇被护士从待产室半扶半抱出来,弄进产室去,那产妇的狼狈模样,她至今还记得:她光着下半身,被阵痛折磨得连一丝尊严都不要了,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地挪到产室里,而那围观的人群里甚至还有其他产妇的男性家属…
女人生孩子,舍弃得岂止是青春美丽的身体?有时候,更是精神和尊严上的一重磨难。她想到此,就觉得毛骨悚然!
真的,她活到这么大,连一分一秒钟都没有想过,要经历如此深重的磨难为哪个男人生个孩子。
仿佛似过了几个世纪,那紧紧贴在她腹部的器械终于被移开了,欧韵致甚至没有去看电脑屏幕,她长出了一口气,坐起来,用湿巾纸将自己的小腹反反复复地擦得干干净净。
接待她的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五六十岁的年纪,看人的时候笑容和蔼。她看着欧韵致在自己身边坐下,问道:“怀孕七周了,准备要吗?”
欧韵致摇了摇头。
态度没有一丝犹豫。
那老医生似乎早已料到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但神色间却仍显出了一丝冷峻,她微有些痛心地摇了摇头,一双浑浊的老眼仿佛是要透过厚厚的老花镜将她给彻底看个清楚…
有什么可叹的呢?欧韵致心想,时至今日,她都没有去责怪任何人,可是他们反倒谴责起她的冷血无情来!
自小到大,她就自负是个坦坦荡荡、勇于担责的大女子。对于这桩意外的始作俑者,她自然是恨得咬牙的。但,也只是咬牙而已。更多时候她只怪自己,是她自己太鲁莽而草率了,如今才会自食恶果。她都已经准备打掉牙齿和血吞了,难道这还不够?
不过,实质上她也并不恨周世礼,毕竟,爱都没有爱过,又哪里来的恨呢?
那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右手执笔,左手压在办公桌上,一面飞快地写着病历一面告诉她决定:“回去好好休息几天,把身体养好,下周三过来手术。”
欧韵致张了张嘴。
有心问:“可否替我安排明天?”又自觉已经讨了人嫌,还是不要再惹人生厌的好。
她收拾好病历走了出去。
上了车,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谁知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欧韵致掏出来一看,哼,前后不过半个钟头,居然就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她目光向下,意外地发现这十几通电话居然都是周大少打来的!唉,她心里叹了一声,周世礼啊周世礼,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位大少爷就觉得浑身无力,连骂人的劲头都提不起,她想也不想就将手里的电话给掐断了。
车子驶入高速,很快的,刺耳的铃声就又响起来,她被吵得心烦,毫不犹豫地伸手摸过来,摁下了关机键。
天色全黑的时候才得以回到家中。欧韵致进了门,只觉得饥肠辘辘的,可又没有什么胃口,她懒得再叫外卖了,便胡乱吞了几口白吐司,然后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竟睡着了,朦朦胧胧间似听见家中门铃声响,她迷糊了一会儿,才跳起来,跑下楼去打开门。
只见周世礼神色略有些狼狈地站在她的家门口。
欧韵致心里哀嚎了一声。天,周世礼啊周世礼,不会又是来找她吵架的吧?她想她不过只偶尔犯了一次错而已,何况都已经自认倒霉,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了,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跑来,耳提面命她犯的错?
她几乎是怒目相视了,瞪着他:“你怎么又来了?”
周世礼的一双眼红红的,模样微微有些狼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盯着她问:“刚刚你跑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话未说完,自己已从缝隙里溜进来,脚步飞快,径自冲上楼去。
欧韵致一见,只气得声音都不稳了:“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谁让你进我家门的?”怒冲冲地跟在他身后,厉声谴责。
“我找了你一下午!”周世礼突然间收住脚,回过头来,站在楼梯口打量着她问:“我打电话到你的办公室去,是你的学生接的,她说你不舒服休病假了,那么现在呢?我问你,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欧韵致怔了怔。
却很快干脆地回答:“我很好,”她说,“不劳你操心!”
那楼上的沙发上还躺着她刚刚出去时背的包包,一只鳄鱼皮的铂金包。他好看的嘴角绷得紧紧的,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忽然间就大步跨上前去,一把将那铂金包捞在了手里。
那里头还放着她的病历和诊断书。欧韵致立即就飞扑上去,想要夺回来,可是已经晚了。周世礼手长脚长,一手将她轻轻往后一挡,一手就将那堆纸抄在手里,细细的,一个字一个字看得极仔细。
饶是欧韵致涵养绝好,此时也忍不住动气,她怒视着周世礼问:“周世礼,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世礼脸黑得吓人,将那病历来来回回地看了两遍,忽然间转过头去盯牢她,扬了扬手中的病历问:“这都是什么?”
欧韵致只气得手抖,勉强保持着风度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哈!”周世礼简直都气得要笑出来,梗着脑袋瞪着她,“你不是想说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