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拾了心情去见莫家琛。
接待室的房门一关,莫家琛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最不愿裴嫣然看到他如今的这副样子。他本该是她身后为她遮风挡雨的伞,是英勇拯救她的骑士,如今却将自己折在这里,还要她委屈求全来拯救自己。
他隔着桌子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仿佛过了这一秒,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抓牢她一般。
裴嫣然的眼泪砸在黑色的长桌上,溅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水花。莫家琛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一句“嫣嫣”梗在嗓子里,怎么也没有说出来。
裴嫣然忍了好半天才将情绪平复下来,道:“家琛,我今天跟你说的事,你要好好记得,认真去做,好吗?”等了一会儿,见莫家琛顺从地点头,她才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家琛,就从明天开始,你把我忘了吧!好好地听你母亲的话,找一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子结婚、生子,平平安安地过一生,再也不要来找我了。”语气饱含坚定,他可以想象,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来跟他说这番话。
他此刻心知肚明,他们的爱情已经彻底走到了绝路,除了俩俩相忘再也没有其他的出路。可他多么的不甘心,他紧紧地攥了掌中的小手,固执地摇头道:“不!不!嫣嫣,我宁愿去死…”话音未落,已被一只小手迅速地捂住了唇。
她的手附在他的嘴唇上,忽而咧嘴笑了笑,道:“可我不愿意你死!家琛,你知我曾有多爱你,我如今就有多想你幸福!我们…算了吧!家琛,听我的话,好好找个疼你爱你的妻子,安安稳稳地过一生,再不要为了我,伤这种无谓的心,我其实…并不值得你这样,我…我甚至骗了你…”
莫家琛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着她。却见她忽然间低下头,颤声道:“我…我其实并不是那么恨他的…”一句话未完,声音已低了下去,仿佛正说的是多么让她无地自容的事情。
莫家琛的嘴唇隐隐发白,却听她又颤声道:“家琛,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没有哪个女人会对一个跟她同床共枕了那么久的男人完全无动于衷的…”话未说完,眼泪已掉了下来。
莫家琛呆了半晌,忽然明白过来,她只不过想要他彻底对她死心而已,可是他摇着头,却再也说不出“不信”两个字,如果是这样,那…也好的。
他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那…那也…也很好的。看得出来…他…他很爱你…”
裴嫣然笑了笑,眼角却有泪水跌下来。莫家琛是多么地想要抱抱她,却只是紧紧攥住掌中的小手,凑过唇去,用力地吻着,好一会儿,忽然将头抵在拳头上,呜呜悲鸣,大颗大颗地眼泪坠落下来,打湿了她的手心。
他终于拼命拼命地点了点头。
裴嫣然再忍不住,起身开门冲了出去!
接待室里传来莫家琛伤心的痛哭,她冲出门去,打开车门,一头伏在座椅上,失声痛哭。
赵沅脂一声不响地关了车门。
凯迪拉克缓缓启动,慢慢带着失去伴侣的恋人,驶出戒备森严的监狱,回到各自命定的生活中去。
到底还是认了命。
一连几个月,虞绍琮都没有再在临风园出现,裴嫣然也没有问起。直到有一天,何郁派人送来莫家的请柬,她看着请柬上那两个并排罗列的名字,才觉得心有一些钝痛。
但已能镇定自若的接受。她摸了摸脸颊,那里干干的,没有一丝泪。
莫家琛的婚期定在除夕前一天,不过还有三四天而已。深冬的天气冷得人战栗,到了夜晚j□j点钟,天上下起纷纷扬扬的雪花,还夹着淅淅沥沥的雨丝,她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便将自己裹着毯子窝在沙发上,捧了本书,动也不想动。
楼下隐隐传来一阵骚动,还夹杂着佣人略微兴奋的说话声。她的心绪被扰乱,掀了毯子走了出去。
只听一个声音道:“该给他洗个澡,瞧这身上脏兮兮的,真可怜!”又有一个声音道:“还是先给他擦一擦,免得一会儿着了凉…”
她循着声音走过去,一眼就瞧见佣人阿木手里拎了只不过满月大小的小土猫,白底黄点,浑身湿漉漉的,此刻正睁着一双黑豆般的小眼睛水蒙蒙地看着她,她一见,心就软成了一团。
她欣喜地下楼,边走边道:“哪里来的小猫?”
阿木抬头笑道:“是虞先生刚刚从外面带回来的。”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抬起头,便瞧见窗边半人高的梅瓶旁立了个高大颀长的身影,他大约是听见了动静,忽然间转过头来,灯光下,白皙俊美的容颜越发惊人的醒目,似乎连身边花瓶里插着的一大株鲜艳夺目的红梅都黯然失色。
已经几个月没见了,突然间撞见彼此的视线里,恍然间仿佛过了几万年…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回来改
☆、第三十四章
佣人们将虞绍琮带回来的小猫抱到楼下洗澡,裴嫣然恋恋不舍,也跟着进了浴室。
那小猫不过巴掌大小,相比而言澡盆则大得惊人,它突然间被人放进水里,只惊得张牙舞爪,“喵喵”叫着向人求救。裴嫣然正站在它的正面,不期然撞见那样巴巴儿的眼神,不觉心头发软,便俯下身去,伸了一只指头给它。那小猫儿如见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两爪抱住,两条小短腿拼命划水,试图顺着她的手臂爬上岸。那小小的爪子挠得她痒痒的,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阿木便惊奇地道:“这小东西喜欢裴小姐呢!”
裴嫣然笑起来。
好像真的是这样,也许是因为她的外形比较柔和,一些弱小的生命比如孩子、猫猫狗狗等宠物见了她仿佛都很喜欢,很容易就和她亲近。
所以她一点儿也不谦虚地道:“是啊,我比较容易讨人喜欢。”
大家都笑起来。客厅里的虞绍琮也笑起来。
厨房将刚出锅的热腾腾的面条送上来,虞绍琮就坐在楼下的客厅里,一边吃面一面听浴室里佣人和裴嫣然的闲聊。
只听裴嫣然说:“我小时候也养过猫的。那时候我才小学三年级,有一次跟外婆出去逛街的时候正好看见路边有人提了一篮子小猫在卖,于是便缠着外婆买了一只回去。只是后来这猫不小心把我抓伤了,我外婆一生气,就将它偷偷扔掉了。”
“啊?”阿木惊叹道:“好可怜的小东西!怎么你没有回去找吗?”
裴嫣然道:“找了!怎么没找!只是没找着,为了这,我还伤心得绝了一天食,差点离家出走!”顿了顿,又道:“所以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养过猫,哪怕我外婆为了哄我开心,又赔了我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猫,我也没有从前那么喜欢了。”语气渐渐的,低了下来。
她好像从很小的时候就是个执拗的人。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总是一心一意。可是一旦决定放弃,便也能放下,虽然感情仍在,虽然伤痛仍在,但她会将它深深掩埋,妥善藏起,轻易不会再提起。
客厅里的虞绍琮紧紧捏着筷子,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只听阿木又说:“裴小姐,这小东西现在还没有名字呢,不如你给它取个名字好么?”
“好啊!”裴嫣然显然乐意之极,闻言笑嘻嘻地应道,“那就叫它小丫吧!不知为什么,我一看到它,就觉得它应当叫这个名字!”说罢又笑,道:“只是不知道它究竟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浴室里的几个人都凑了过去,将小丫翻了个身,肚皮朝上,过了会儿,忽有人捂着嘴笑道:“坏了,居然是男孩子!怎么起个小丫头的名字!”
裴嫣然的小脾气上来,便不管不顾,嘟嘴道:“不管了,就叫小丫!男孩子也能叫小丫的!”说罢,自己也捂着嘴,哼哧哼哧地笑起来。
她上了楼,洗完澡出来,竟看见虞绍琮正支了一只手臂坐在大床上,伸出手去,逗着身前的小丫。小丫战战兢兢的,龇着牙齿,全神戒备地看着虞绍琮。
虽然只是只宠物,但它已敏感地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那么的好相处。
裴嫣然不由得就在心里头想,所谓的人憎猫厌,大概就是说的这样的人吧?
她慢慢吞吞地走到了床边,谁知小丫看见她,竟立马如见救星,忙不迭地想要越过虞绍琮向她飞扑过来,却被虞绍琮伸手轻轻一挡,掀翻在床上。小丫“猫”小体弱,再加上身下高床软枕,使了吃奶的劲儿才好不容易站起来,踉踉跄跄地继续向前走,谁知被虞绍琮又一推,又摔倒在床上…几次三番,如此这般,只见那小东西被摔得头晕脑胀,晕晕乎乎地爬起来,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裴嫣然不由恼了起来,伸手就将虞绍琮又试图恶作剧的手给拨了回去,鼓嘴道:“你干什么呢!”两手将小丫捧了起来,放在自己枕边,上了床,背对着他倒头睡下。
虞绍琮的脸色有些尴尬,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关了灯,两个人背对着背,各据着一边默默无言。却都有些失眠,裴嫣然就想,一定是这阵子睡得太多了,所以才会这样失眠。
她是很会自我调节的。马上“一只羊,两只羊…”的数了起来,顿了顿,又换成“一只小丫,两只小丫…”,数着数着,竟也睡着了。
半夜里,朦胧地感觉到一双充满热力的大手正在她身上游走。她被人半压在身下,热得浑身冒汗,不由自主地张了嘴,低低喘息,却仍然半睡半醒的,没有醒来。
朦朦胧胧中,身下被人重重填满,她“唔”的惊叫,低喘出声:“绍琮…”身体扭动着,抗拒他的进入。
虞绍琮“嗯”了一声,道:“是我。”腰下不停,一下下地在她身体里进出着。
她得了应承,很快放松下来,躺在温暖柔软的大床上,任他动作,鼻息软软的,发出“嗯嗯”的声音。慢慢的,两颊变得潮红,不由自主就伸出浑圆修长的大腿,紧紧缠住他的腰身,青葱一般的嫩指含在细白的齿间,轻轻咬着,混乱地摇着头。
他动作忽然间慢了下来,她欲|望眼看就快要登顶,不由低低抽泣起来,难耐地扭动着身体,低低叫着:“绍琮,不,绍琮…”
他心头不可抑制地涌过一股浓浓的酸涩,忽然停下动作,低头吻她白皙修长的脖颈,问:“不什么?嗯?宝贝你想要什么?”
她美目紧闭,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来,只拽着他的胳膊,大口大口地喘息,不肯回答他的问题。他忽的一下重重撞见她的身体深处,引得她一声惊呼,却又马上停了下来,硬硕挤入她身体最深处,慢慢地研磨。她难耐地扭着身体,竭力地想要索取更多,却总也得不到满足,不由耸动鼻头,低低抽咽起来。
他强忍着欲望凝视着她的面容,沉声说道:“裴嫣然,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的样子!”
可是她不肯!与他做|爱让她羞愧,在他身下高|潮更让她觉得无地自容。可她的身体是诚实的——对他比对她自己还要忠诚。
她紧紧地闭着眼。
于是他也不急,只一下一下,慢慢地在她身体里折磨人般的进出着。她实在受不了了,“呜呜”哀叫,却还是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进他的眼底。
他满头都是汗,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温顺地垂了下来,令他看上去微有一些孩子气,只是俊美的面容微微有些扭曲,破坏了那一丝温软和谐。
她眼角慢慢地滑下一滴泪,眼睛水润润的,是羞耻的泪水,更是汹涌的情潮。
他深深地看进她眼底,忽然狠狠用力,撞进她的身体深处,动作一下比一下凶狠,一下比一下深处,她实在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双手颤抖着,抓着他的背,大口大口地喘息:“绍琮,绍琮…”眼泪滑下来,被他的唇接住。如果一定要这样才能够征服她,那么他宁愿一直做下去,永远不要停!
半夜时分,雪渐渐大了起来,纷纷扬扬的雪花如扯絮一般飘在空中,他做到一半,忽而用毯子包了她,将她抱坐在卧室巨大的落地窗前。
室外寒风猎猎,簌簌飘雪,室内温暖如春。她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露出她如冰雪美玉般洁白的胴|体,那里和他的紧密连接在一起,他将她抱坐在腰上,一下一下耸动着身体。
她仍耻于睁开眼睛看他,但,却温顺地没有忤逆他。
心里头有一个声音,在一声声地跟他说:算了吧!就都算了吧!管她心里还爱着谁,又都曾经属于谁,只要这一秒她还在他身边,那就试着原谅吧!
再没有比她还在他身边,更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写H了,我问大家悲剧还能接受啊,大家好像都不能啊!
可是我真的好想当一次后妈!
☆、第三十五章
两个人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吃完午饭,虞绍琮便携了裴嫣然的手,道:“走,我们逛街去。”
她一向是喜静不喜动的性子,平常很少出门乱逛。而且他也是个极大方的情人,每逢哪家名品店有什么新的货品上市,必定第一时间就照他的吩咐送到家里来。她跟着他的日子虽不长,但衣帽间的领地却已一扩再扩,有很多东西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日子一长,他也不知应该怎么讨她的欢心。
两个人上了车,司机将他们送到临州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广场,虞绍琮便扣了裴嫣然的手,慢慢地走在热闹非凡的人群里。
快过年了,街上到处人潮汹涌,不小心很容易被冲散。虞绍琮脱了手套,将裴嫣然的手攥进手心,放到自己宽大的风衣口袋里。
手上的热度顺着肢体一直传到心里,不是一点不温暖的。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胡乱逛着,看到合眼缘的东西,便都买下来。何文森和赵沅脂跟在身后,时不时就要跟上来接过他们扫到的货品,眼看拿不动了,便只得放回车里,腾出双手来继续充当货架。
虞绍琮还是第一次像这样陪女孩子出来逛街,眼看着收获越来越丰,不由兴致盎然,越发不可收拾起来。裴嫣然有些哭笑不得,拉了他的手阻止道:“算了,再这样下去整层楼都要被你搬空了!”
虞绍琮神色微微尴尬。他并没有陪女孩子逛街的经验,进了名品店只觉得这也好看,那也好看,这也想买来给她,那也想买来给她,并没有考虑她究竟需不需要。
他有些不自在地紧了紧裴嫣然的手,道:“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裴嫣然被他一直攥在掌中的小手微微紧了紧,道:“我已经很高兴了。”难得出来逛一逛街,她的心情是很不错的。
虞绍琮认真凝视着她的脸,见她的表情不似强颜欢笑,这才算罢了手。
两个人又手牵着手去看了一场电影。那影院里轰隆轰隆的音响震得她头晕,他也有些不习惯,出了门便摊手摊脚地坐在商场露天的长凳上,闭眼休息。
虞绍琮很自然地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肩上。赵沅脂还很体贴地送了一杯焦糖拿铁一杯布丁奶茶过来,布丁是她爱吃的,奶茶就一般般了,他喝一口自己手里的咖啡,便眼巴巴地看着她。
到最后她吃布丁他喝奶茶,喝完了,两人都觉得有些满足,浑身暖洋洋的。
她懒洋洋地靠在他肩头打着盹,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他挺直腰杆,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间或以手示意经过的路人:保持安静。
人们多是善意而友好地看一眼他,待目光落在他身边的女孩子身上,声音便不自觉地轻了下去——这样赏心悦目的一对璧人,是很容易为人包容的。
休息够了,又去游子巷吃临州最有名的本邦菜。回去的路上接到了徐素心的电话,问她和莫家琛是怎么回事。
到底还是听到了消息。
裴嫣然不想多说,只道:“过年的时候我想带个朋友回去。”
虞绍琮攥住她掌心的手一下子抓得死紧,回过头来看着她,眼里有不容错识的惊喜。
电话那头的徐素心张大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好啊,好啊!你那位朋友都喜欢吃什么,我这就叫秀盈到街上买去!”她和老伴的年纪都已太大了,几乎管不动别的事,所求的不过是孙女幸福而已,只要裴嫣然觉得高兴,她觉得怎么都行。
裴嫣然微微笑一笑,瞥了一眼虞绍琮道:“随便吧,只要您肯做给他吃,他就会高兴的。”
虞绍琮“呵呵”傻笑,待她挂了电话,忽将她的双手紧紧拢在掌中,低头用力亲了又亲。
到了第二天就更紧张了。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局促不安,他钻进更衣室,只将衣服试了又试,到最后,竟然满头大汗。
裴嫣然看着,忽而觉得心酸。
她走过去替他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又亲自动手给他系好领带,套上西装,退后一步看了看道:“好了,这样就已经够帅了。”
虞绍琮的眼睛发涩,他伸出手去轻轻地抱着她道:“嫣嫣,我们就这样吧!好好地过一辈子,再也不要互相折磨了。”
裴嫣然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落进渔网里的鱼,垂死挣扎的结果不过是将自己和别人都折腾得遍体鳞伤,她再也没有挣扎的勇气和力量了。
她带着虞绍琮回了贺宅。进门的时候秀盈正蹲在花圃旁的水池边杀鱼,看见他们进来,忙扔了手中的鱼就往内宅里面跑,一面跑一面喊:“徐老师,贺老师,你们快出来,快看是谁回来了…”差点没摔了一跤。
两个人相视而笑。
手牵着手进了门,徐素心和贺信芳正好相携着手迎出来,迎面看见这两个人,脸上便不约而同地露出欣喜地笑。
到底是担心她受委屈,如今看见孙女身边玉树临风的小伙子,一颗心才算放下了大半。
她也没说他究竟是谁。只道:“自己做些生意。”虞绍琮没有分辨。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进了门。贺信芳和徐素心相互扶持着走在前头,虞绍琮忽而揽了裴嫣然的肩,嘴巴凑在她耳边低声道:
“我们也会这样一直到老。”
好吃好喝的早已上了桌,贺信芳和徐素心一直热情地招呼他坐在自己身边,他忙不迭地应了,低头看自己竟把裴嫣然的手松了,就又转过身去,将裴嫣然抓坐自己身边,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徐素心的眼底就有了深深的笑意。
待菜上得差不多了,便又招呼他:“快吃快吃!”他连忙抬起手,又很快尴尬地放了下去。
不得已将裴嫣然的手放了开来。
屋子里响起徐素心和贺信芳的“哈哈”大笑声。裴嫣然一张脸只红到耳根,低低嗔怪道:“怎么就这么笨呢!”真是丢死人了!
虞绍琮只觉得尴尬极了,额头都渗出汗来。
好在没有继续出糗。吃完饭,两人便上了楼,靠在裴嫣然闺房花厅的沙发上剥柚子吃。
她是一向很爱吃柚子、橙子之类的水果的,只是不喜欢剥,因为不喜欢弄脏手。这种“粗活”自然是由男士代劳,他将柚子剥了,皮撕得干干净净,一小块一小块地喂进她嘴里。
她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躺在他膝头,一张小嘴塞得鼓鼓的,红润的嘴唇鲜艳欲滴,他看着看着,不由就俯下了身…
睡了一觉,两个人的精神都不错,又相携着手下楼,贺信芳正坐在廊庑下晒太阳,旁边摆着一局未下完的围棋。抬眼看见他们,忙招了招手,让他们陪他下棋。
她其实并不喜欢围棋,相比而言,她更喜欢象棋,于是自然把这光荣的差事交给虞绍琮。自己则靠坐在他身边,一会儿逗逗廊庑下挂着的黄鹂,一会儿伸脚将脚下慢吞吞爬过来的长寿龟踹翻——她早看这丑丑的老家伙不顺眼了,眼看着它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挣扎,只逗得“咯咯”笑。
虞绍琮很难集中精神。那银铃般的笑声就像只小虫子一般,直往他的心里钻。他不由就伸出手去,将裴嫣然的手拽了过来。裴嫣然正一个人玩得有趣,哪里愿意理他?用力把自己的手往外拽,虞绍琮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一颗心却已不知飞到了哪里。
落在别人眼里就有些哭笑不得。
贺信芳“哼哼”地道:“唉,现在的年轻人…”颇有些气呼呼地摇了摇头。
几个人正说笑着,何文森便走进来,问需不需要等他一起回去。
虞绍琮的脸色就有些尴尬。
他只当什么也没听见。
没有人再问他要不要留下来,虞绍琮于是也厚着脸皮,理所当然地认为人家是欢迎他留下来。
没有人再提起莫家琛,他就犹如一卷发黄的卷轴,被人丢进地下室的故纸堆里,再没什么人提及。
第二日醒来,窗外还飘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墙角的腊梅开得正好,散发出一阵阵淡雅的清香。
何郁体贴地派人送了换洗衣服过来。他吃完饭,便拉着裴嫣然四处乱逛。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虞山脚下的名人广场,累了,便到旁边的喜来登酒店里休息。这家酒店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露天草坪,此刻花团锦簇,热闹非凡,走近看,原来是有人举行婚礼。
她心里已有所感。怔怔地往前走了几步,手扶着门边,踮起脚尖往草坪中央看去,只见那里如芝兰玉树般立了一对璧人,男人高大帅气,女的娇俏甜美,如依人小鸟般偎依在新郎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