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所以后来顾修捷常常会骂她:她是没良心,真的没良心。他那样爱她,她做这些事的时候竟然丝毫没有考虑到他。他是在晚饭的时候得到的这一消息,出来的时候一路飞奔,警卫室的车子飞驰在前面为他开道。他是真地动了怒,所以走向陆东宁的时候几乎想要把这个男人给撕毁碾碎了,同来的老袁和小周还从来没有见过顾修捷这样激动过,怕他要闹事,眼疾手快地扑上去抱住了他。一旁的宋君婷见状也想走过去把陆东宁拉走:
“你也先走吧,你的身份根本就不适合待在这里,万一被人知道…”但是陆东宁根本就不看她,无力地倚靠在墙上,不知道究竟都想了些什么,脸上神色怆然。他似乎非常紧张,从口袋里掏出根烟来抽的时候居然试了几次都没能点着,那一点蓝色的火焰一直在他手心里微弱地颤动着,她也是走近了才看清楚,这男人竟然一直在发抖!她跟了他这么多年,陆东宁甚至连表情都很少会变,总是冷冷清清喜怒不形于色,可是现在他竟然在发抖!宋君婷简直太震惊了,她本能地走过去想要安慰他,可他太紧张了,夹着烟的那只手痛楚地抚在自己的左眼上,有一滴透明的液体慢慢地从他的指缝里涔出来,他悲哀地开口说道:“究竟是我太傻,还是她太傻了?”
他那样爱她,她竟然还不知道。他那样爱她,竟然也会舍得抛弃她。其实以前顾凌波有些话说得并没有错,这世上最可悲的不是得不到幸福,而是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也能得到幸福。他就是太傻了,甚至都搞不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她要离开所以他就轻易地放手了。可他忘了她是那样的要强,又傻又小孩子气。分手的那天晚上他开车回家,路上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做什么,她居然说自己在做饭。她从来都不会煮饭的,所以他当时就已经预感到了什么,问她说:
“家里还缺些什么?要不要我顺便带回去?”她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翻了老半天才回答他:“少一瓶酱油。”
他怀疑她是不是把整瓶酱油都倒进那盘红烧鲫鱼里去了,因为那条鱼的颜色黑得可怕,鱼身被捣得稀巴烂,她不说他怎么看也看不出那是条鱼来。可他“啧啧啧”啧了半晌的舌头,最后还是没忍心开口打击她,只是笑嘻嘻地逗她说:“这条鱼是非洲来的吧?”
他们都是很好的戏子,“分手”两个字绝口不提,最后吃饭的时候还是她说:“这学期我要到报社实习,功课又重,所以以后恐怕不会常来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一意地装傻到底,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是在爱她,只是不断地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啊。
她到底还是没有死成。有人救了她,她知道。睡着的时候一直有人在自己身边守着,有一双手紧紧地握住她的。那不是陆东宁的,陆东宁的手掌没有这样宽厚结实,每一根手指都瘦削匀称,指关节并不十分突出,掌心的温度也没有这样温暖。但是现在握住她的这只手如此的厚实有力,掌心里似乎有微微的薄茧,每一根手指每一个关节都在向她传递着喷薄的热量。她觉得那样奇怪,明明是一双陌生的手,可她却觉得仿佛早就已经存在了自己的生命里,它离得那样近,近得只需要她一伸手就能够触到,再不需要她踮起脚尖拼命地追逐着迎合着。她把这双手抓得很牢,死死地攥在手心贴在胸口,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小时候每次爸爸晚归,她一个人睡觉害怕就常常都会这样,死死地把她的娃娃扣在怀里,这样才能够睡得安心。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一直迷迷糊糊的,做了很多个梦,断断续续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醒来的时候应该是在午夜,病房里静悄悄的,周围都是洁白的一片,床头灯光线柔和,她还很虚弱,视线模糊,隐隐约约地能分辨出一个人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名字忽然从她的舌尖上十分自然地滑出:“阿捷…”
可那根本就不是顾修捷。她睁开眼睛仔细分辨清楚了,原来竟是陆东宁!他就坐在她的床边,脸色苍白,眉头紧蹙,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心在那一瞬间忽然又疼痛起来,她不懂对她来说曾经那样好的人,现在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她的噩梦!她曾经那样地爱他,可是他伤害她的时候竟然没有为她留下半分余地。薄言的意识还是有一点儿模糊,断断续续地又开始流泪,陆东宁看得无比心疼,倾身靠过来,一只手轻轻地抚在她的额头上,另一只手温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她连梦里都在哭泣,他心痛悔恨得无以复加,所以不由自主地倾身过来想要吻她,谁知嘴唇还没落到她的脸上,她却突然将头一偏,堪堪躲过了他靠过来的唇片。他心脏猛地一抖,颤声叫道:“言言…”
林薄言慢慢地把身体转向里侧,背对着陆东宁,心里那样痛,眼泪一颗一颗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接二连三地隐没在枕畔,她努力张了好几次嘴,最后终于成功地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顾修捷呢?我想见他…”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大门的,想说的话那样多,竟然一个字也没有办法说得出口。这场雨一直下了两天两夜都还不肯停,他出门的时候没有坐车,一直木然地往马路的方向走去。司机惊诧地跟在他身后叫了一句:“陆先生。”
他想陆先生?这个世界以后恐怕都不会再有陆先生了,她的心里,永远都不会再有陆先生了…
第三十四章
林薄言醒来的时候顾修捷其实就在病房外,听见她叫他的名字,忙走了进去。陆东宁还站在她的病床前,要走,却又一脸的痛楚和不甘心。他这次完全不再顾及陆东宁的面子,从林薄言被人从急诊室推到病房为止,一路专人护送,愣是把陆东宁挡在了三米开外。陆东宁气得几乎发火,却根本无计可施。他自己在病房边守了一天一夜,林薄言失血过多,又淋了雨,发烧烧得糊里糊涂,可是睡梦中却依然断断续续地叫着陆东宁的名字,她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给搞成这样,她不懂他的心里有多么的痛心,却依然觉得无比心疼,到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派人把陆东宁给叫了进来。
他没有再骂她。因为相比愤怒和心痛,他其实更加地心疼她。她睡着的时候他让人去给她买了份灌汤包,贾三家的。因为虽然过了这么久,他却仍然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住院时曾经跟他要过,还为了一份汤包差点要跟他翻脸。他从来不介意别人说自己是个花花公子,但林薄言不一样,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了,这个女人对他而言会变得不一样。
他去非洲赛车的事本来是想告诉她的,可是他有些生她的气。什么叫“找个温厚纯良的男人谈恋爱”?他不温厚吗?他不纯良吗?不是他顾修捷自吹自擂,他这样的男人绝对算得上温厚中的典型,纯良中的模范!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看中了某一个人,谁知道竟遇上了林薄言这么一个缺心眼的。他这样的新新好男人,接二连三频频对她示好,换了别人早合身飞扑过来了,不知道她脑子究竟都是什么做的,竟然半点也没有察觉出来。
去非洲的时候他出了一点意外,回来就被他爷爷关了禁闭,保镖和警卫把大门外守了个滴水不露,他为了要出去见她磨了多少嘴皮子啊,空头支票不知道究竟开了多少!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还不领情,伶牙俐齿的,还骂他活该!给他送的礼物也不挑好的,不知道她究竟从哪里荡下来的那张照片,他正和别人比赛网球,跃起击球的时候单脚着地,一只脚高高抬起,脸上表情十分怪异。她也不知怎么想出来的,用PS在他的腰上加了一圈长长的羽毛,白色的,又密又蓬松,一打眼看上去活像是在跳芭蕾舞,他当时只差没有笑得晕过去,因为他一个181公分的大男人呀,又高大又结实,身上居然穿着一件白色的“芭蕾舞裙”,想想那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她跟陆东宁在一起并不是为了钱,这一点他知道。如果她林薄言真的那么爱钱的话,如果她够聪明,那么就应该跑来找她,因为所有陆东宁能给她的东西他都能给,而他能给的东西陆东宁却永远也给不起。她就是傻呀,怎么会爱上那么个冷漠自私的男人!
顾修捷走进病房的时候林薄言还在哭。他都不知道她究竟哪里来的那么多眼泪,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总是有办法把他的一颗心搅得乱乱的,叫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收拾。认识这么久,她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乖巧过,安静地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地流泪。他就坐在她的床边,用拇指轻轻帮她把眼角的泪水拭下去,她比以前瘦了很多,脸色惨白,本来就是那么点点大的人,现在缩在松软的被子里,像一只被人遗弃了的小猫。其实她不知道她浑身上下,他最爱的就是她的头发,黑亮健康,他每次见到的时候都有想要伸手摸一摸的冲动,可她每次见他都伶牙俐齿滑不溜手的,叫他简直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现在总算是安静了,他右手一直不停地把她额上的头发向后拨去,露出她漂亮光洁的脑门,他看着看着其实很想吻一吻,结果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慢慢地把脑袋向她凑近了一点点,低声问:
“饿了吗?想不想吃东西?”她不说话,眼帘轻轻一垂,整个人又往被子里缩了一点,所以他忍不住又问:“你两天都没有吃东西,不饿吗?我特地让人去给你买了灌汤包,贾三家的,薄皮大馅,想不想吃?”
她还是不说话,伸出手把被子抄在头顶上,把自己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只剩一只手露在外面固执地抓着被角,头埋在里面哭得更厉害了,抽抽噎噎,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他到底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把她纤细白嫩的小手紧紧地扣在手心,慢腾腾地哄她说:
“你想要什么?我没有生你的气,你跟我说就好了。”
她还躲在被子里,“呜”一声哭得更厉害,断断续续地告诉他说:
“我要回家,我想妈妈,我想爸爸,我想家…”
第三十五章
林薄言只在医院住了两天,顾修捷就把她接回了自己的家。她精神依然十分不好,因为这段时间一直生病,高烧最终还是转成了肺炎,但他知道她根本就不愿意住院,更加不愿意见人,所以就把她给接了回去。房子还是他在好几年前买的,那时候刚好投资赚了笔钱,他自己挑来挑去才选中了这个地段。顾修宸为此没少笑话他,他自己在“宸瀚”也有投资,放着自己那么多的房子不住偏偏还要花钱买别人的,白白让肥水流了外人田。顾修捷在生活上一向讲究,他的房子就如他的人,看上去飞扬洒脱,高贵奢华。整个建筑一共三层,从设计到装修布局、家具挑选每一步都是他自己的意思,由国内顶级的室内设计师操刀。生活区主要是在下面两层,客厅、主卧、次卧、客房、书房、餐厅、健身房、桌球室、电脑室和CD房一应俱全,主色调用的黑白两色,桌椅和门框是黑,布艺和瓷砖是白色,大理石地面上灰白色的骆驼毛踩上去直没脚踝,这样的颜色搭配不好会显得非常单调,但顾修捷竟然别出心裁,在客厅和二楼的走廊尽头各悬了一副几米长的大红刺绣,十分地引人注目,三楼则是露天游泳池和阳光房。所有的设计中林薄言最喜欢的就是阳光房,屋顶大半是扇形,另一半则呈坡状,阳光从白色的栅格窗里透进来,又明亮又温暖,视野也极好。饶是林薄言刚刚从医院里出来,看到这样的场景也禁不住吃了一惊,说:“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吗?”
其实像他这样的“乖宝宝”一向都是跟爸妈住的。他斜了她一眼反驳说:“谁说我要一个人住?这是我给我的老婆儿子准备的。”
这多么的好。有的人从一开始就在努力地创造幸福,而她遇到的那个人却偏偏一手毁灭了她的幸福。
薄言的身体还没有痊愈,腕上的伤下手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感觉,现在却总是一阵一阵钻心的疼,手腕总也使不上力,再加上染了肺炎,白天黑夜没日没夜地咳嗽。顾修捷从医院请来的一个医生两个护士轮流陪着她住在楼下,阿姨都是每天定时地过来清扫和煮饭,顾修捷虽然白天常常会不在家,偶尔也会晚归,但每天晚上必定都会在她睡着之前赶回来跟她说一会儿话,看她一眼,然后才上楼休息去。
其实他根本就没什么事情需要出去,如果不是怕林薄言不方便的话。
她依然不怎么想见人,大部分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经常一个人在房间里一待就是一整天。有一次他深夜回来没看见她,把他吓一跳,找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窝在阳光房的沙发上睡着了,窗户也不知道关,身上冻得冰冰的,睡着的时候还撅着嘴,委委屈屈的模样像个小傻子。
其实本来也就是个傻瓜啊。要不然那天他送她亲嘴鱼的时候,连她宿舍里那个姓李的女孩子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怎么就她还迷迷瞪瞪的呢?
那两条鱼那天大难不死,现在享尽后福。幸好他砸碎鱼缸的时候她还知道要上去抢救,要不然他的怒气只怕还得有一阵子才消。他那天去她学校给她拿换洗衣服的时候顺便就把它们给带了回来,现在养在一楼餐厅和客厅之间的落地鱼缸里,两个家伙如今过得不知道有多快活!
其实无论多么努力,有些尴尬还是不可避免的。比如有一次护士不在,她正打点滴的时候忽然想上厕所,她左手受了伤,右手又吊着针,连下床都显得异常困难,他看她在床上磨磨唧唧蹭了半天,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拦腰把她抱起来送到洗手间,最后抱回来往床上一放就出去了,搞得她莫名其妙,低头一看原来她刚才手不方便,歪歪扭扭地连睡裤都没怎么提好…苍天啊~~~
她的手使不上力,那天他不在的时候她路过客厅,看见墙角里放着的钢琴忍不住就走上去试了两下,结果左手根本就抓不起,更别提弹琴了,所以一个人偷偷跑到阳光房哭了半天,最后哭着哭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顾修捷俯身抱她的时候把她给弄醒了,她睁开眼看见他的一霎那眼泪止不住地就掉了下来。
“我是不是永远都这样下去了啊?”她吸着鼻子问他。阳光房没有装顶灯,只在房子一角放了一个造型简单的纯白落地灯,灯杆呈拱状,从屋子里侧一直延伸到她的头顶,小白光照在她梨花带雨的小脸上,看得他一下子就有些心软了。
“不会,”他毫不犹豫地说,“有我在,无论如何都会让你变得好起来。”
这个男人太好了,好到林薄言根本就觉得无地自容,所以当他把手伸过来要给她擦泪的时候她把头一偏,堪堪躲过了他的触碰,他只好讪讪地把手又缩了回去。
林薄言一天天地好起来,渐渐地也愿意跟人说话了,现在就连笑容也慢慢多了起来,有一回他再看见她,她竟然一个人在健身房里跑步,可见的确是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顾修捷却并不觉得有多么开心。
这个搅乱人心的小傻子,好了以后又得要离开他了。
第三十六章
林薄言在顾修捷家里住了一阵后身体就好得差不多了,顾修捷特地开车带她到医院检查了一次,医生说她除了体质虚弱需要慢慢调理以外其它基本上没有大碍,手腕上的伤也愈合得不错,只要调理得当,假以时日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其实她已经没有那么担心了。因为顾修捷说过无论如何都会让她的手变得好起来,她相信,他给她请的医生和用的药一定都是最好的,而他没事的时候也经常会陪着自己练琴,尽管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他在弹她在听。
她好起来了这位少爷慢慢地就又有些“原形毕露”了。没事儿的时候又爱跟她犟嘴又爱捉弄她,有时候一高兴大清早的就会爬起来弹琴,而她的房间就在钢琴隔壁,被他硬生生地从睡梦中叫醒时简直就觉得痛不欲生,拉开门出去瞪他他还笑,咧着嘴,浓浓的眉毛微微向上挑起,眯着眼睛一派小人得志的模样。
这个男人是个祸水,笑起来的时候眉目疏朗,一口小白牙又整齐又漂亮,头发每一根看上去都精神抖擞,所以她虽然常常会被他吵醒,可是每次都只有干瞪眼叹气的份儿。而他似乎非常非常喜欢看她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总是乐呵呵地瞧着她,对自己那点儿幼稚的恶作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
他对自己的好让林薄言渐渐地觉得不安。有一天晚上她在客厅里练琴,他本来是坐在一旁看着的,却不知道怎么突然从沙发上跑过来,站在她身后,伸出左手来轻轻地盖在她的左手上,这个突发的状况叫她手足无措,谁知他只是慢腾腾地牵起她的手,仔细地盯着腕上的伤痕看,眼睛里满是怜惜,而她却不由自主地把头转向窗外,因为不想看见自己手腕上的那道疤痕。
她就像个傻瓜一样,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不计较付出就可以成就和陆东宁的一段爱情,谁知到了最后原来不过只是一场笑话。他抱着她的时候,眼睛里看到的不是她,心里面想着的也不是她,而她却还在心里暗暗地为自己能给他带来短暂的快乐而感到欣喜和安慰。
她多么的傻,他为她感到心疼。她的手其实非常的漂亮,是真真正正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可是这样美的她却为别的男人把自己伤成这样。他握住她手的时候看见那一条细长的红痕,心里是那么的难过和妒忌,然而她却不知道。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林博言看上去很开心,在车上就对顾修捷说:
“今天晚上咱们在外面吃吧,我请客!”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所以她只好“哒哒哒”又说:
“我在你那儿麻烦了你这么久,请你吃顿饭总是要的。大恩不言谢,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谢谢你,所以我…”
他觉得她又有点儿欠揍了,黑着张脸一直把车开回别墅,下车的时候“啪”一声大力甩上车门,冷不丁把她吓了一跳,可是还不死心,“噌噌噌”小跑着追上去:
“你发这么大脾气干吗?我跟你说话呢!”
“我警告你你可不要再惹我啊!”他停下脚步瞪着她说,“我的耐心有限,你要是再敢跟在我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抽了抽嘴角,垂着头很小声地背着他嘀咕:“不说就不说了嘛。摆着一张臭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你五百万呢。”
他听了冷冷一哼。
连续的打击使得薄言落下了很多课,她身体好了也就慢慢想明白了,事情再糟糕日子总也要过,学业也无论如何不能耽搁,所以一心急着想回学校。晚饭的时候跟顾修捷提了一下,顾修捷没有说话,但是从吃完晚饭起就一直坐在电脑室里打游戏,她去叫他他也不理,她看他那个样子心里就有些发毛,所以一直垮着张脸站在电脑室的门口,想说点什么可是无奈肚子里词汇量有限,憋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顾修捷看她那副委委屈屈一脸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拍拍自己身边的坐垫,招呼她:“过来坐吧。”
她“噌噌噌”又跑过去,忍不住,“嘿嘿”咧开嘴冲他谄媚地一笑,他忍不住就又白了她一眼:
“嬉皮笑脸地做什么?傻兮兮的,你还以为自己挺美的吧?!”
她没有。她林博言就是再美也美不过顾少爷,这公子是世界上最美的银。她笑嘻嘻地一开口他就“扑哧”一声,没好气地说:“原来你还没有傻到家,终于发现我是一彻头彻尾的好人了。”
她“嗯嗯嗯”猛点头,语气夸张却不无感激地回答:“我是说真的。这次要不是因为有你,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所以真地真地非常感激。”她越说就越嬉皮了,鼓着嘴巴笑说:“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来世一定结草衔环、给您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以报您的大恩大德。”
他“嗤”一声轻笑,左手抬高轻轻地拍在她头顶上,笑着说:“你倒是有力气耍宝了。有这闲工夫,就别等到下一世了,我房里还有两双臭袜子没洗,你先给我洗了去。”
她一听就不高兴了,鼓着嘴不满地冲他抗议:“顾公子,咱不带这么使唤人的啊!我这是真心实意地要跟你说谢谢,请你吃饭你还不答应!我幼小的心灵得多受打击啊!”
他看着她的样子抿着嘴直笑。他们离得那样近,电脑室的摆设都是按日式设计的,矮矮的桌子,地毯上随意地摆了几个抱枕,她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其实一伸手就能把她揽进怀里,夜晚的风撩起她的长发,一直把她的发梢吹到他的脸颊和脖颈间,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忍住没有伸出手去摸一摸,最后斜了她一眼笑说:
“饭就先不吃了,欠着吧。等你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干脆以身相许嫁给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