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尚好,小银以为那句只是汐然不愿与它共浴说的威胁的话,没想过一会后尾尖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生生剥皮一般,叫它连滚带爬的在原地挣扎哭喊了好一阵。汐然迫不得已给它上了些药水,待得药性缓和下来后,才发现它尾上连鳞片尖利都被柔化,摸上去变作软绵绵,再一摸便是生生褪下了一层鳞甲,骇得它眼泪若珠般毫不犹豫,大颗大颗的滚落。
夜风正是清凉,汐然趴在池边,没甚良心道,“安心,过一会会长成更好的鳞甲出来的。”
小银半死不活的躺在池边,喘息甚久之后听到这一句,登时感觉好了不少。打起精神后爬起来,溜到里池水更远些的地方忌惮的缩着,半晌,“主上做什么要泡这种药水?强身健体?”缓一缓,“不疼嘛?”
汐然连眼都懒得抬,像是在眯眼睡觉,回道,“不疼。”
因为种族的关系,这种药水的确只对人类的肌肤稍微性柔一些,可虽是不及小银般可以疼得死去活来,也似是在贴合肌肤的体表保持着足以将人轻度灼伤般高温,偏偏不能挣扎,静止的煎熬下,除开痛楚,更难熬的是叫人一点气力都抬不起来。
小仓鼠忍了半天,终是忍不住开口了,“你不是说不会用这种东西的吗?”
水纹安静,这回是汐然没理会它。
小仓鼠抑郁之下,正要再度开口,却忽而像是感知道什么一般整个人一顿,听得汐然磕着眼,淡淡道,“神惟殿下,南溪殿下在山下第一个的院落,并不在这。”
空间之内一阵晃动,结界阵法一闪之后,仍是对汐然的话语恍若未闻,四平八稳的走进来一个人,衣饰奢华,冰眸凝结一股与生俱来、高不可攀的淡漠,却又叫人忍不住深陷其中,贵气优雅。神惟。
那抹眸光便就这般毫不避讳的落在汐然身上,见阵法之内水汽氤氲,汐然衣着单薄不由也是微微一愣。只是他却明显是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目光都移开得并不很刻意,自然平和的开口道,“我是来找你的。”
汐然寻思自己本就是趴在岸边,水汽浓郁,药水又是碧莹之色,他该是瞧不到什么的。且而面对一半点不尴尬的人,好似她的情绪也不怎么窘迫得起来,说白了和有小银在一旁的感觉没什么两样,“恩,何事?”
不经意间瞧见了小银,神惟见着如此低阶的魔兽基本眼光都不会停落一下,接着开口道,“我知道你这的规矩是公平交易,所以这次为表诚信便先说说我能够提供的好处。”
几乎是立马变得正式的气氛,叫汐然缓了一会,他心急火燎,横冲直撞的找上门来或许事态还是很严重的,不过她与他,能有什么重要事态谈论?
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神惟稍微移开了眸站在门边,“希玛神殿以药物在短期内造就圣魔导一事,你该是听说过一些了。但你可只为何他们要如此作为?”
这就扯得有些远了,分明不是汐然关心的东西,然还是配合道,“不知。”
“晨曦大祭司的预言,整个大陆都晓,但无论是希玛神殿还是蒂斯帝国的高层都将此消息暂且封闭,亦平民心。但封锁的同时,亦无时不刻在探索逃离此位面的方式。就在十年前,希玛神殿在宗教控制的境内发现了一极不稳定的空间节点,依据气息判断是通往上界的,天衍神树曾留下的神迹。”
看来知晓天衍神树的不仅仅是隐族中人,汐然也微微凝了神,提起警惕,淡淡道,“莫非希玛神殿之人意欲打通神树留下的隧道,才不惜消耗大量逆天药物强行提高信徒的修为?”
神惟道,“正是。希玛神殿如今圣魔导数量大增,并全权掌握了空间节点。我们不好打草惊蛇,但前些日我却得到考据史实的护国大法师的指导,当初主神降临此方位面,是有两名。从七重天不同方位降临的主神,也便意味着位面之中有第二个神树留下的空间节点,它就在隐族之内。”
汐然听罢,“就算在隐族,殿下单单找我来商量亦是没法子的罢?”
“岚絮说,你寻着了空间节点。”神惟的眸紧紧锁住汐然的面容,一贯漠然疏远的冰眸之中竟有一丝激动之色,“凤纹水晶石,正是空间节点特殊空间状况下凝结的异石,你转移分散汐族之内的凤纹水晶矿脉,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像是如今的状况,能顺利遮掩过去么?”
夜风沉寂一阵,小银不明所以的缩到更远的地方,像是有点畏惧神惟身上高不可攀,携着丝丝冷淡危险的傲气。
几方的寂静之中,汐然忽而低低一笑,“看似殿下在岚絮少主那的进展很是顺利,不晓殿下可否也明明白白的将空间节点的事告诉她了。或是说,你只对她问了凤纹水晶石脉的情况?”
神惟道,“我并没有告诉她事实,是后者。”
汐然换了个姿势,更加沉入水中一点,淡淡道,“甚好。那殿下得到这个消息,可是做了什么承诺?”
“玖言。”
“她没敢开口要殿下,却是要了玖言么?看似她也明晓那些巧合都浅显了些,是我故意给她下的套么。”水下的手在几乎灼人的液体之中轻松的划了划,“殿下是如何回复的呢?”
“当然答应了,你愿意把他送到岚絮那一次,应该也会愿意送第二次的,不是么?”神惟的回答很是笃定。
汐然无力道,“我送他过去是让他彻底从岚絮那脱身。”
“事实如果真的和汐然族长嘴上说的一样,我以为你至少会做得更精细一些才是,特地布下这种让人一瞬就能看出来的圈套,我还以为汐然族长是在等着岚絮彻底将玖言套牢,届时…”
“不是。”素来从容的汐然竟是像是被人踩着了痛处一般,急急出声截住他将要继续的话头,然后便是长久的寂静。水上的波纹几乎是整个温泉之处唯一的晃动着的事物,映衬着她几乎静滞的眸光。
良久之后,汐然背过身,靠着浴池,亦背对着神惟,语气却是再度恢复常态,“殿下若是能同岚絮换个条件,我们再来谈谈空间节点之事罢。”眸也合上,“我知道这么同殿下讲话或许倨傲,但空间节点的确是隐匿在绝对不可能被人发现之处,就算是帝国的护国大法师亲临,将我汐族翻一遍,也决然找不着的。所以殿下过河拆桥也好,再度协商也罢,玖言我不会给,这是底线。”
第56章 魔怔

无论怎么说,汐然将话摆得这般死,神惟也没了再谈下去的必要,不过静了甚久,仍旧保持着耐心问,“若玖言的事和岚絮谈妥,汐然族长打算如何处置空间节点,筹码又是如何?我不想自己来来回回,最后却是一场空的结果。”
“我没有理由私藏着空间节点,这点你该知晓罢,凭借汐族现在的族力,根本不可能打通去上界的接口。晨曦祭司的预言末日是百年之内,所以时间应该充足,殿□为一国之王应该能体恤我的想法,我汐族亦有千万人口,届时若有一线生机,还望殿下能让我汐族之人也沾沾光。”汐然平平淡淡,便是如此回道,“我过往特地隐藏起空间节点,便是想做这一番的交易,只不过原以为希玛神殿会早一步发觉。”
神惟挑了挑眉,“攸关整个位面生死存亡的事,你却能耐心等着希玛神殿或是蒂斯帝国的一方首先早上门来同你谈判么?我想我该对你改观了,普通人怎会有你身上这种的冷血?”
在水中浸得久了,便是汐然也有些受不住,但顾忌着神惟在场只是在水下再次移动几□子,想摆除一些那份萦绕不散的无力感与灼热。“殿下此回却是错怪我了,若我没弄错的话,你的王兄七年前手中就攥着我派人递交过去的文书,虽然没有明说,但该暗示的都暗示了。他却除了派人暗访过我汐族之外,一点动静也无。”稍微侧过身子,偏首睨一眼神惟,“你王兄是个能隐忍的性子,谨慎而冷血,反倒畏手畏脚,却是不如殿下作为一国之君来得完美妥帖。若非信任殿下,我也不会如此轻易的答应,将自己手中所有的筹码一一罗列,全然交由殿下定夺。”笑了笑,并未看清神惟眼神中一瞬的松动,好似冰雪乍融,眸光亦不自觉的回暖。唇角上扬的笑,不知是欢喜还是含着一丝丝微妙的骄傲。汐然挽一缕垂落的湿发,缓缓道,“若是私下评判殿下王兄引得殿下不悦,却是对不住了。我的文书年复一年平白给他拦了七年,多少有些积火的。”

神惟走了,汐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过淡淡思索着药浴泡得久了些,不晓得有没有什么副作用。缓缓移往池边,爬了两下竟是没能爬上岸来,手脚发软的沉在池中没法得力。
窝在一旁的小银怯怯瞧着汐然挣扎几回,仍是毫无所获,小声道,“主上,是要上岸嘛?”
汐然一边浮在水中发着晕,一边随口应道,“恩。”本是打算让它离远一些,没想它蛇尾一卷,竟是毫不避讳的探进水来,裹住汐然一带,水花四起便是将她安安稳稳的送到岸边。
只是这回略有不同,待得汐然落地的那一瞬,小银便滚在一边,奶声奶气的痛呼起来,身体之上甚至嘶嘶的冒着白烟,大有被强腐蚀性物质泼淋一般,疼到极致。连汐然赶忙过去给它上药,它也没能好好的停下来,第二回沾药物的地方,的确腐蚀到骨了。
汐然没想到它会不长记性,突然的如此作为,吓了一跳,心中的浑噩大抵也一散,听着它如此凄厉的哀嚎,略有些慌张与愧疚,急急赶过去给它上药粉。然倾倒着药粉的手随着目光落到它尾骨之际狠狠一顿,再无动静。
小银哭声渐渐小了,估计是见着汐然没动静,有点上心的侧过头来,忍着哭声哽咽道,“主上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
汐然眼神一动,伸手碰了碰小银尾端血肉模糊的地方,“你怎么…”卡一卡,“有两层鳞片?”
被药水腐蚀之处,汐然原以为是尾骨之所在,没想皮肉绽开,里头却是一层精致莹白的细鳞。即便是怕小银疼,没敢伸手去探,汐然恍然也感觉那触觉定然比它外头披着的鳞要好上不少,灵气萦绕。
小银讶异的张了张嘴,忙探过头来去看,反应比汐然更加吃惊,喃喃问,“对啊,我怎么有两层鳞片?”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汐然,“我骨头呢?”
正在这一人一兽两两相望无言之时,不晓是托药物作用还是小银本身恢复力,那皮肉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着,新生的鳞片色泽虽然仍旧黯淡却比其他地方的鳞片却是光亮灵气了几分。
汐然端详一下小银的模样,再细细凝一凝新生的漂亮鳞片,认真问,“你要不要再下水泡泡?”
小银整个人都失了神,几欲含泪,瘫倒在一边,“我可以不要嘛?”
汐然咳嗽一声,“恩,那就不要吧,晚些时候我再查查你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重伤的关系,汐然头一回将它抱了起来,只是因为小银体型大了些,只能拖着往回走。
月光如洗时,踩着园内的落叶,清脆作响。小银对能躺在汐然的怀抱很是受用,即便还有大多身子纠结的缠到她的手臂或是虚虚腾空着。
“下回未得我允许,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怎么说都是她的魔宠,她能理会小银的心情,却没法接受它为这么点小事而伤得皮开肉绽,还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
小银轻轻恩了一声,沉默许久之后奶声奶气,柔柔道,“可是我等级低啊,也不是很聪明,而且主上喜欢凤凰,不是我这样的小蛇。我能为主上做的不多,所以今天很有成就感呵。”
汐然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的确一直都未对小银怎么上心,不是因为凤凰魔宠的事,而是因为它出现得太过突然,突然孵化,突然就成了她的魔宠。而她的习惯,太过于直接的东西,大多是下意识的排斥,等得缓一缓,打从心底接受了这一存在才会开始正视。
正要同它说两句宽慰,小银话锋一转,好似小孩变脸一般突然便从低沉的情绪改作好奇,问道,“适才在浴池的时候,看到主上背后好像有奇怪的东西,红红的,是什么?”
有些话语在喉间转了转,还是觉着给没心肝的小孩没什么纠结的必要,无奈随着转话题道,“是伤疤,神火炎斩留下的,瞧着很吓人。”
“啊?谁做的?”
“唔,表兄汐罗,你并不认识。”
那是他送她下海底深渊的时候,留下的几乎致命的伤。当时她性子寡淡,亦只忧心着汐铭汐凛,汐昀三兄弟,未能听小仓鼠的劝告,早早的将伤疤医治疗养好。以至于现在只能下猛药,坚持几日难以忍受刺激的药浴,基本要褪一层皮才得肌肤重生,摆脱伤疤。
兴许世间的女子都是如此,即便再是寡淡,她也只希望能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心爱之人。过往浑然不在意的伤疤,如今便是她介怀之物,因此而拒绝玖言的求欢,也是不得以之举。
“明日我还会过来泡泡,你到时候帮我瞧瞧可是好了些。”
小银迷迷糊糊好似是有点犯困,应了句是后就没了下文,该是累了。
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拂晓,汐然轻手轻脚的将小银摆在有软垫的椅上,转而朝床上走去。
玖言正是熟睡,呼吸颇为平稳,瞧及此她才轻轻松了口气,褪了外衣打算再进被窝躺躺。
方躺下,玖言便黏了上来,汐然以为是他潜意识的行为,没做多想的由着他,不及静一会后,他却轻轻似是梦语,“主上方才去哪儿了?”
汐然老实回道,“去了后山的温泉。”
那方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在汐然几乎以为他的确是在说梦话时,却又轻轻开口,“主上,你能吻我下么?”
汐然一呆。但即便是这短暂到一瞬的怔忪也叫人不得不在意,玖言像是有点发冷一般,贴着汐然的手臂却一反常态并没有伸手去抱她,拢紧了被子,温温顺顺的笑了,“唔,方才只是说昏话了,我近来…大约是有点魔怔。”
被褥之中,被人拢紧而扎就的无形边界横亘。
汐然凝神想了好一阵,不确信道,“你昨晚是不是跟着我出去了?”
玖言隐在晨曦微光中的笑容几近苍白,缓声应道,“是。”温顺而乖巧,“只是我想,若是停留在那,主上该会不高兴,所以才回来了。”
第57章 5道歉

按着玖言所说他并没有在后山停留,神惟则是她泡温泉有一阵之后才出现的,若玖言适时还隐匿在周遭,没理由连神惟都没能发现他。
故而说,他该是没有碰上神惟的。
汐然只当他今个因岚絮的事心中有所介怀,尤其安全感一面,像是不怎么安心,情绪因格外敏感而不稳定着。
为他拉好被子道,“我因为身体的原因,只是去后山的温泉疗养。”顿一顿,侧过身依言在他额头上轻吻一回,隔着被子环着他,“我纵然并无这方面的经验,但也差不多了解,双方之间若是有没能说明的事端横亘着,大抵没个什么好的结果。所以想问问,今个之事,我是否是伤着你了?现在…又该怎么道歉才好呢?”
玖言眸中一颤,却是没去看汐然,垂着睫在熹微的晨光中下投下一片阴影,面色透出一份纸一般的苍白,偏偏带笑,“我想这事同主上是没多大关系的,不过是我患得患失,忧虑得过了头。尤其在主上离开时,我站在岚絮身边瞧着主上的背影,却是会觉着无措到撑不下去的。”唇抿成一线,笑容却温顺依旧,恍似亦绝佳的面具掩盖一切心底的情绪。
“有些事端总不如表面上来得平和圆满,好像冰上阁楼,说不清什么时候会一脚踏空,浸入凌冽的寒水之中。”忽而抬眸凝着汐然,不知何时连笑容也淡化作无,澄澈的眼底唯剩一份寂然而纯粹的认真,“主上,我只怕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一人在做梦。”
汐然默默的瞧了他好一阵,翻身仰面朝上的躺回原来的地方,忽而道,“玖言,你救过我。”窗台处依稀漫延下来些晨光,透过院内的樱花树,斑斑驳驳的印在窗帘上。“所以,不会是你一个人。”
这世上没什么没有理由的事,即便是情感也改有个契机的开端。她想,当他在鼎虚古墓护着她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他了,此生之后都不会有比这更纯粹的感情。
但现在想想,这么些年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从深渊底下爬上来,忽而却有一个陪在身边,不惜以身为盾护她安好。
拥她在怀,轻声漫语,问一句,可还好?
玖言,你不知道那时我有多爱你。
无关感激,只是全然卸下心防的依赖,与随之滋生,无法遏制的情感。
玖言笑容中几分无力,“可我并非只想做主上的救命之人,亦不想主上只对我抱有感激。”
汐然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有些话挂在嘴边总是叫人觉着奇怪,甚至别扭到说不出口,只得转了话题道,“我记得从妖仆之城带来的资料,你的生辰就在十八日之后,可有想要的礼物?”
玖言好似想都没想,启唇坚定道,“我要主上。”
汐然默,“除此之外呢?”那方没人作答,汐然再默,“我的意思,这个应了,其他呢?”
玖言眯着眼,隐下眸间那一闪而过的悸动,唇边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好似尽量的处之淡然,“主上是认真的,还是同我开玩笑?”
本是初春的日子,冰雪将融不久,不过盖一薄毯竟会觉着热。扫眼过来,汐然只觉给他呼吸轻拂的颈脖处格外的烫,淡淡道,“认真,故而说,我待你委实不能算是感激一类。”
听得如此隐晦的话语,还能听得眉开眼笑,好似得了糖果一般欢喜黏上了的,整个世间大抵只有玖言一个。汐然心悸着承着他骤然热情起来的拥抱与舔吻,总觉着重点有点偏了,试图艰难的将之拉回来,费力的昂着头躲过他吻道,“精灵与恶魔族无法举办成人礼,我却会觉着遗憾,所以你要什么礼物这点很重要。唔,关键我亦是第一回想着给人送什么,只能盼你给我点提示了。”
“那…能提前吗?”玖言已经整个趴上汐然身体来了。
“恩?什么?”因为思维走得太远,汐然一下子没能缓过来玖言所言的意思,一瞬之后,才晓后面说的话他基本就没听进去。将之掀了,坐起身来,隐着胸腔内心跳若擂鼓的尴尬,无奈揉着眉心低声道,“你不要总想着…那事,我同你说正经事,你好歹也听听…”
和着被子被掀到床下的玖言施施然趴在床边,银丝稍乱,衣襟半开,抬眸带笑瞅着汐然,“主上你不要总这样。”双手牵过汐然的手,别有意味的把玩着,一双碧眸中撩人的魅惑更盛,“唔,手心都冒汗了。平素我黏着你时,无论怎么亲吻,你都基本不会理会我。”将手指一根根抚过,竟是勾唇俯身轻轻在上舔了舔,“你这样明显的态度,我会忍不住的。”
那湿滑的舌触到手指尖的一瞬,汐然只觉一股酥麻之感自指尖蔓延到周身所有的末支,连灵魂都震颤。好似一瞬间头脑空白,什么都无法作想。
无言凝着玖言一瞬,眸中佯装的无奈与冷淡抖了抖,自其唇下抽回手,讪讪扯过被子裹着,翻身便朝里躺下了,且尴且尬的刻意忽略他方才说的话道,“你不说我就自己想好了,左右我都有了思量了。”
细细索索听到玖言爬上床来的声响,再度开口,“你去自个床上睡去。”
玖言施施然,隐约带着点笑意问,“怎么?”
汐然僵在被子中一会,忽而似是想开一般,回过身,坦然的瞅着他,哼一声后,正经道,“谁让你调戏我。”一句傲娇的话,愣是叫她说出几分风轻云淡的陈述感。
玖言那方顿了顿,汐然则安心的转身回去继续睡了。然没想刚一转身,被子便被人掀开,钻进来个人紧紧贴着后背,手也自然而然的圈在她的腰际。尚未待汐然言语,玖言便率先道,“唔,我床上躺着一条蛇。除了主上,我不会同其他活着的事物同床的。”
明明记着是将小银圈在软垫上的,怎么会去了玖言的床上?汐然想越过玖言瞧瞧,哪晓身子刚刚起来一点便被玖言一把按下,本是轻轻柔柔的一个动作却无法抗拒的将她拉回了怀里。
耳边的人低声道,“主上今个是伤着我了。”声音更低几分,几不可闻,“并非全然是岚絮之事。”
后头那句汐然听得并不很清楚,便开口问了,“你后面一句说的什么?”
玖言自然而言接口,却改了词,“而且不是说要道歉么?”
言而有信,是个很惨烈的词。汐然点点头,“是。”
“我有点睡不着,主上要不要瞧着哄哄我?”
“…”
寂静之中,唯有手指扒拉着被子,轻轻的窸窣声。玖言以为她明晓他不过是开个玩笑,意在转移她的注意力不会再赶他离开。没想迟疑之后,被下闷闷传来细细温柔的音调,轻缓婉转。
因为那声音不同于平时说话的冷淡平缓,竟是一时间没让他辨认出来,明晓之后忍不住屏息,忘却呼吸。
拂晓的晨光透过半开的帘,落在他与她相拥的被褥上,裹着绒绒温柔的光华。汐然可能慢慢适应了,声音也渐渐大了些,带着轻哄的柔和,与玖言十指交扣在腹前,一字一句缓缓唱着唯一学过的歌,稍显生涩却格外悦耳。半敛着眼瞧着窗外的樱花树,汐然脑中什么都未想,认认真真的哄着人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