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关系适时偏心这等的事素来有之,但汐然处于高位,乃是被蒙蔽的一方,平日又是个不怎管事之人,汐族大小事端皆经由大执事处理,遂而来至这方世界,此类事端反而见得少了。
眸子平平淡淡扫过面前人的神色,心中却是在慨叹,玖言倒是个胆大的妖仆。若是他落回妖仆之城,受的是精灵魔导的管辖,也不怕往后的日子并不好过么?
正想着时,船舱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古晨脸色铁青,一撩长袍单膝跪在门口,像是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勉力压下怒气道,“古晨并未散播过汐然主上明日到来的消息!”
紧接着古晨,玖言在岸边亦是从容一叩首,声音虽急却并无多少匆忙,“执法大人莫要误会,玖言并未有此意。”
一来一回,跪拜的两人面上皆是真心实意的急切,这“误会”出在哪,一时真不好拿捏,错怪了谁都是麻烦。一旁的众精灵魔导想也是顾忌此,才不敢轻易开口插话。
此番闹剧上演,小则一笑了之,大则伤及妖仆之城的声誉,皆在汐然一念之间。
各方贵族向来心高气傲,“被决定”妖仆一事,并不是人人都能忍的。毕竟一个贵族一般只能有一个妖仆,如此慎重的存在,岂能由他人背地玩弄掌控?
正是各方目光心颤凝聚在汐然身上时,汐然轻轻叩响船舱,几分随意,对的却是岸上跪拜之人,“你喜欢何种颜色?”
岸边飞花落入碧波之中,微末涟漪层层荡开。众人紧绷神色微妙的僵硬在面容上,略显茫然,唯有泽骞眸中淡淡光泽一闪而过,复杂深邃。
汐然再度启唇,“汐族妖仆的服饰已定的是玄色,我见你却更适合紫色,现下便是想问问你自己的意愿。”
抉择草率,即便是大执事泽骞亦是这般觉得的。汐然定下玖言甚至没有经过任何的筛选,也懒得理会是否有人在背后操纵的弯弯绕绕,不过才两厢见了一面,竟就下了定论。
然他作为下属,并没有替汐然做决泽的权利,再者汐然一般不会强硬插手什么事端,一旦一语落定便无转圜。泽骞心知如此,一声没吭,和顺同精灵魔导一齐进城办理交接事宜。
而汐然决定并不深究,面对这般最好的结果,精灵魔导皆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自然是不会多言一句,顶多是古晨面色有些难看。
汐族府邸。
一贯低头做事的众侍从自主上汐然走远之后,皆不自觉抬头望望跟在主上身后的那人。碧眸银发,身量修长,气质雍容,举止投足间皆是一派贵气,容貌更是颠倒众生…
几位侍女暗暗交接眼神,嘴上不敢说,心中却想这回怕是主上开了窍,好歹是自外面收了个极品货色的贵族男宠来了。
旁人不晓,汐然拿着详细介绍玖言的玉牌一路看着倒是心知肚明,父君是恶魔的贵族,娘亲是精灵族的圣女么。
回想一阵古晨看他时的眼神,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其师弟而有的不善。
归属为人类妖仆的族类中,精灵一族比及恶魔地位高贵,即使同为族间贵族,异族通婚也只会受人排斥,诞下的孩儿便是全然的异类,受两族摒弃。许来这便是他沦落至妖仆之城的缘由了。
汐然扫一眼身后跟着的美人儿,忽而想起自方才自己开口要了他,他便一直默然的跟在自个身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了。
想起一事,“我记着大执事前些日说给你安置的房间在竹园往后的第三间院落,你现下无事便过去瞧瞧吧。”自己带回来的人,还需稍加照看的,遂添上一句,“我可以带你走一趟。”
玖言却是从善如流的应下,背后传来的声音,且平且缓,一如既往的低顺。“不劳烦主上,我能自己寻着的。”虽是低顺,但自他念来并无多少卑微姿态,而是礼貌的柔和。
他自称为“我”而非通常所听见的“奴”,该是出生贵族的惯例使然。众所能知的规矩,贵族妖仆便是最上等的了,并不需得同低级的妖仆混为一谈。
汐然维持着面色不动,转过身淡淡应下一声,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看他好似有些出神般凝着自己半晌后才蓦然低下头,快步离开。不由略好奇,他出神个什么,左右自个不如他长得那般倾城倾国的。
选下玖言,一不为一时兴起,二不为圣母情怀,不过是买来的测魂珠起了效应,告诉自己那是个不可多得的极品,不收便可惜了。
测魂珠不是哪都能买的物事,至少在这方世界,不可能会有第二枚,生产这东西的是在平行第三十二世界,俗称就是异界。
目送玖言有些心不在焉的走远,汐然想及某人总向她抱怨自己有好几日未去“小仓府邸”了,加上本也有些挂心,遂折身回往了冥想室,心思一沉便陷入恒定的灵窍之中。
目光所及,一卷漆黑锁着细密银链的卷轴在精神力所汇之海上静静悬浮着。有声音唤她,略带不满,“你最近忙什么去了,一堆的东西放在我这,觉都睡不好,那块什么什么厉冰石快冷死我了。”
汐然眉梢微挑,径直忽略了那声音中情绪,“厉冰石收集到了?”心中一喜,直直闪身进了那方卷轴。
第4章 封印空间

汐然出生之时,汐族之内便发生了j□j,可惜她那时仍出于迷蒙的心境中,尚未能弄清个前因后果,一切就已结束。
出事的只有汐然的一双父母及其妖仆,连尸身都未有踪影。大执事和其他八大执事则勉力护下了尚为幼儿的汐然,退了敌。
那夜汐族府邸大火滔天,远远的倒映在城墙之外的海面,似一团坠落的天星降下灾难。
一切湮灭却出奇的寂静,甚至没有惊动汐族府邸之外的任何人,平民之人在夜色中睡得安详。
汐然对当时的境况印象深刻,当能发出声声狼嚎的半兽人捣毁门窗闯进居室的时候,父君汐觉暗自将一副卷轴放在她的襁褓里,贴着肌肤,冰冰凉凉的,而后便是一伸手将她推到了赶来的大执事的怀中。那一面就是此生父女一场,所曾有的唯一一次见面。
汐觉留给她的卷轴,即便是日后辅佐她的九位执事也并不知晓,只因那卷轴自贴近汐然的皮肤,便彻底隐没了进去,一点痕迹都无了。
待得汐然日后学习魔法,才发现眉心灵窍精神力汇集之处有一卷漆黑的卷轴,随着精神力的波动悠然浮动。
初见卷轴时并非没有忌惮,尤其其周身皆由细小的银色锁链密密锁着,中央赫然一个血红的大字,封!杀气必显,一瞧就并非善物。且而接近卷轴隐隐伴有声响,好似从极深的地底穴洞中透来的瘆人黑风,一声诡异过一声。
自此,权衡之下汐然只当是守护着一个禁物,将之忽略得彻底。
直到十岁那年,汐然魔法修为大进,突破境界时连带精神力大涨,本是开怀,然第二日醒来原本充盈的精神力却像是陷入泥淖一般沉重而粘稠,全然不受掌控。
诧异之下引往眉心查探,发觉莹白的精神力被聚拢在卷轴之周,像是被牵引一般一丝一缕爬上那锁住卷轴的锁链之上,汐然终于有些动容了。虽是微末,那卷轴也的的确确是在吞噬着她的精神力!
由于是在自己体内,诸多方法都无法实施,而无论怎样想调回精神力,都似是一掌打在了棉絮之上,给人以力道被卸去的挫败无力感。一月下来,种种能用的方法想尽都仍是无可奈何,并无丝毫的进展。
一月后的夜半,冥想室内,汐然面无表情的悬浮在自己的灵窍之中,静默一会终于抬手,触及那杀气凛然的封字,引导精神力骤然聚拢,下定决心狠狠朝卷轴席卷而去。
既然寻不着办法,静等着只会慢慢消减下去,不搏一次还得如何?
但若说真真打消顾虑,决定去揭开封印的缘由,乃是自己精神力被吞之后,清晰可见卷轴之内丝缕漫出来些灰白色的空间之力,成却自己精神力的补品,被点点蚕食。虽然此份空间之力同在空间法阵所见是为七彩的幻光有极大的不同,却同样未有一分一毫掠夺的气息。
汐然还曾特地去洛伊学院问过空间系的法师,导师道愈是纯粹的空间之力,色泽便会渐渐消除变淡,长途的空间法阵启动空间幻光往往带了一丝灰白。
导师嘴中的长途的空间法阵是一丝儿灰白,那纯粹的灰白,空间之力该浓郁到怎样的境地?
汐然瞳孔微微一缩,手掌合拢的那一瞬银锁发出粲然的光芒,几乎要灼伤了她的精神力。
极慢,忍着灼伤之痛,几乎是一寸寸的抹去银锁缠绕纠结之处那让人心悸的字眼。待到那封字彻底消除之时,一股极大的吸力自卷轴处袭来,汐然先是一怔,而后眸色微顿,手指一把扣紧缠绕在卷轴之上的细小银链上,依附封印之法力。那霸道的吸力果真一顿,消减不少。
当四方消停下来,一股极强的生命之力顿时铺展开来,几乎弥漫了整个灵窍,让汐然觉着通体舒畅,不由暗觉此回的赌博八成是赌赢了。
心情大好之后,扬声道,“里面住的那位,我有心释放你,你反扑得却不留情面了些,如今你抓我不成,打算如何呢?”
一月对于锁链型封印的研究,汐然总算心中有了些底,只是释放中央封印并不能完全使得被封印物事逃脱,还需根根斩断外头的银链才行,正是所谓的多重封印。
若是没猜错的话,被以卷轴简直银链封印的多为活物,它吸j□j神力不过为了引得外遭人的注意,乃是个损人损己之招。换得外人一个慌乱之下的反扑,凶兽则可在得以冲开第一层封印的瞬间偷袭在外施术之人,操纵其心神,破开封印,便得解放了。
若是不成,想现下这般,就彻底无害了,因为汐然已然趁其偷袭,对自身精神力的禁锢暂止的一瞬,对其印下了精神牢笼。
远远站着,卷轴那段甚久没有传来声响,汐然好整以暇的任它静着,自己施施然坐着修炼。直等得一个多时辰过后,卷轴之内才响起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上界的人是不是人人都这么防人千里的,连个小孩都是这样阴险,太让人讨厌了!”奶声奶气,童声稚嫩饱含着怒火,让汐然有些错愕。“还拿笼子锁着我,我又没犯错,你凭什么?!”
那童声自开口之后便骂骂咧咧一直没个消停,乃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主。汐然从错愕中缓过来,并不理会他多余的言语,适时开口,“你便是卷轴中封印的主妖物?”
“才不是!”他又是尖着嗓子喊,“这压根就没有妖物好么,再说了,哪个妖物身上是精纯的生命之力的?我不过是一只仓鼠,这内空间的主宰是天衍神树,它看我独身无聊,想帮我打开这一扇关闭了许久的门,结果刚启了一丝缝,我都没怎么就被你用笼子锁起来了!”
此言落定,小仓鼠等一会见汐然并无多动摇之意,连话语都不给回一个,偏偏自个又挣开不得那精神牢笼,愤恨之余像是突然颓了几分,声音也不复尖锐,“你锁住我,到底要怎样?”
“只是确认你是否安全。”实话实说。
小仓鼠解释道,“我真不是妖物,卷轴之内封印的是天衍神树。神树因为一些原因引起过位面的大幅度动乱,被天界之人封印。而这卷轴转而流落至此也并不由神树控制,总之我们无心害人的。”
汐然挑眉,“何种动乱?”
“空间,空间暴动。独自存在异界位面本是相互之间隔开的,繁衍于位面之外的天衍神树根须却无意识的将他们串接起来,致使地狱的使魔逃窜到上界,天界的天使能降临凡界,诸如此类的连通,对低阶的位面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遂得最顶层天界之人联力封印。”小仓鼠唯恐不能表以清白,滔滔不绝,“天衍神树体内本就是一方异世界,但这个世界中,唯有的生物就是我,我三年前才衍生,呆在卷轴里天衍灵树也完全不能再打通位面了,根本对你无害的啊,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语音落后,竟有微微的哭腔,像是含了委屈。
汐然当时不晓是添了哪份的胆子,在小仓鼠终于嘤嘤哭起来的时候,凝起一小股精神力主动进去了卷轴。
进去之后,脚边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绒黄色的小东西蜷缩在一团,被一截牢笼控制住,一双溜溜的大眼睛泛着水光,略有些迷蒙的看着汐然,好似反应了大半晌才抖着胡须,“你,你怎么进来了?”
淡淡,“看看里头可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无害,是则放了你。”
小仓鼠显然被气着了,眼睛圆睁,嘴边几根长长的胡须一翘一翘的,一只小爪子尤为气愤且无意义的朝汐然那方挠去,“我什么都同你说了,你还觉得我会骗你么?!你才是大骗子。”吵闹一阵,一顿,冷然,“那若是我真的骗你,你就不怕我把你精神力给吞了?”
汐然的目光并未有一瞬停留在它身上,四处打量周遭的黑暗,面色平静,“不过躺回床上修养一月,你不是想要清白么。”
小仓鼠心中一动,不做声了,因为两厢比较,倒是这女子做出的让步大些。自己左右是没损失的,顶多是面子上有点过不去。 又见她悄无声息的查探着此方世界,并无多少侵略的意图,也不再骂骂咧咧缩在原地小心翼翼将之瞅着。小仓鼠方是幼年期,又是被囚禁着的,就法力而言距汐然差了太多,忌惮也是寻常。
等到汐然看够了转过身,衣袖一挥解除小仓鼠的牢笼,将之一把提起。两者平视时,女子声音清远,“两件事,想同你这小骗子说说。一,这不止你一个生物,东方有人气。二…”停顿一会,有点无言,“你能不哭了么?”
小仓鼠咋听第一瑟缩了一下,生怕她动人打人,毕竟自己还被她提在手心。听见第二的时候却呆了一下,豪气云干的抹掉挂着的泪珠,哼一声道,“我就是害怕,怎么了!”
汐然提着它左右晃了晃,瞧那浸着眼泪莹莹明亮的圆眸,唇角勾了一丝极浅的笑容,“怕我?”小仓鼠刚要挺起胸膛断然否认,汐然笑容转淡,移眸时自眼角递来冷冷一瞥,小仓鼠顿时连眼神都瑟瑟。
满意看着毛茸茸小仓鼠在她手中缩做一团,汐然这才开口,几分平淡,“怕便带我去东方那看看,乖乖听话。”
对待怎样的熊孩子,就得用怎样的招数。
第5章 空中阁楼

小仓鼠言道让汐然等一会,自己则吱吱的冲黑暗深处连连喊叫了好几声。远方分明没有一丁点声音回应过来,小仓鼠的模样却很是丰富多彩,先是紧张,张牙舞爪一阵,小眼睛一直往汐然身上瞟,一小阵的寂静过后却又明显颓下来了。在汐然手中蹬了几下小肥腿,扒拉一下胡须,哼哼唧唧,“你去便去,神树说不介意,不过倒时候被吓着了可不赖我。”
话音方落,黑暗处飘来一点光团,悠悠荡在身前引路。汐然着眼一扫地面,黑色的木质,给人以难以言喻的凝实厚重之感,果真是在神树的体内么。
依着光团朦胧光泽所见,只有神树牵引的地方和接连卷轴外方的地界才有木质,其余皆是空荡着的,朝下一望好似无尽深渊。明明虚空着,小仓鼠却能不受影响的在上随意乱跑。汐然好奇之下往外边缘走了两步,小仓鼠忙叫唤起来,“你走里方一点,掉下去就真不晓得是去了哪方位面了。”汐然心中顿了顿,听话的往里走两步,紧跟着牵引。
小仓鼠宽下心来之后略有些抑郁,一个一点好脸色都不给的外来者,自己担心个什么劲?如此一不高兴,嘴上就刻薄了些,奶声奶气的吓唬,“哼,你若再欺负我,我便将你推下去,推到下界炼狱去!”可惜走在前头的汐然连一个回眸都没有给它,脚步平缓依旧,将之忽略得彻底。小仓鼠觉着这人实在不讨人喜欢。
直往东,光团引路的尽头,是一闪漆黑厚重的大门,其上爬满了暗银色的法纹,汐然在门口看一阵,发觉这方好似是空间之力最为集聚之处了,灰白的空间之力像是某种半液体半气体的具形物质,从门的那头流泻出来,似雾非雾,萦绕不散。
没甚犹豫一把推开面前的大门,小仓鼠适时跳上汐然的肩头,那神态像是将汐然的肩头当做了王座,抬起的头微微倨傲的望向远端。
展入眼帘,开启的门后并未有光芒倾泻,甚至并未有边界,黑暗无尽的漫开,像是一歩跨进了宇宙虚空。唯有幽蓝的灯笼一盏一盏兀自有序的排列,像是星辉勾描出的一条长廊,延伸隐没在看不清的黑暗尽头。
本是宁静,忽而前方第三盏的灯笼一阵闪烁,晃出来两个勾肩搭背的人影。汐然准备迈入门后的脚步一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仓鼠。
小仓鼠会意道,“这不是异世界,是神树编织的空间网,名为‘空中楼阁’,交织了大部分的位面异界,形成一条狭长的通道,那通道尽头连我也未曾去过。虽说是连接繁多的异界,却也只能窥得空间的一隅,并不能真的传送过去,毕竟神树承接空间的能力早便被封印,根须尽断。久而久之,这方就改作位面商人的集会之所,只有极少数拥有与神树的共鸣物之人才得进入。只是依托共鸣之物进来‘空中阁楼’需得花费极大的代价,所以这里的商人大多都是等到想要的东西出现,才会满载离开,不然可就亏大发了。”抬手一指方出现的两个人影,动动腮帮子,“呐,那些都是位面商人,没有攻击性的。进了这门,就不得动以一切武力。”
汐然看清,那两人一人长着半边残翅,一人头顶鹿角,十足十的异族。
第一次来此,只不过带着探索之心来求证一份确然的安全,故而对此空中阁楼不过粗略一扫,便打算离开了。
离开之时,小仓鼠依旧趴在她的肩上,像是后知后觉的来了一句,“你要走?”
汐然理所应当,点了点头。
小仓鼠一缩,不言语了。它衍生在一方寂寥无人的世界,好不容易等到神树答应替它打开一扇门,然不过小半日却又要独自回归以往的深黑死寂,心底难得冒出的一丝莫名欢喜慢慢枯萎,归于荒芜。
对寂寞抗拒的心境远远超出了于汐然面冷的不喜,可又偏偏对着那样冷清的人拉不下脸,感知出口愈来愈近,小仓鼠恼羞成怒之下,一侧身,顺手一爪子便就恨恨挠向汐然。
汐然没想到它突然发狠,躲闪不及,颊边留下三道血痕,因进来卷轴的本就是一缕精神力,遂伤口愈合也只在眨眼之间。
小仓鼠一怔,未待汐然说什么,恶人先告状似傲然哼一声,果决利落的跳下她的肩头,小跑几步身影便消匿在沉沉黑暗之中。
汐然亦是愣怔,并非因仓鼠突然而来的脾气,而是它不带丝毫法力的一击,看似轻巧,却使她灵窍深处的精神力都连带着隐隐作刺痛,实在诡异。
后来相处的八年,仓鼠脾气虽然一点没有改好,但好歹是知晓了寻常的挑衅对汐然不起作用,安分不少,亦再不曾对汐然利爪相向。以至于汐然渐渐忘了,看似无害的幼鼠,其实也是一只非比寻常的妖兽。
这八年间,汐然一时兴起在“空中楼阁”中挂了一盏幽暗的灯盏,换一些异界的小玩意把玩,具无珍惜顽劣之分,鸡肋之物比比皆是,譬如那颗定下玖言的测魂珠,不过只是个测人天赋用的东西。

脑海之内,小仓鼠仍在数落这厉冰石所造成的种种恶果,然待得汐然闪身进了封印神树的卷轴,它缩上汐然的肩膀,钻进其披散的头发下面却又一声不吭了。
汐然问,“厉冰石你搁哪了?”
小仓鼠的声音懒懒的,将汐然的头发围在身边,像是安置了个小窝,躺下时道,“小仓府邸第三层。”
“小仓府邸”就是汐然在“空中阁楼”占下的类似店面一样的东西,因为时时都是小仓鼠帮着看守着,其鼠自觉既然出了力,功与名都得齐齐占了才算合适,所以大笔一挥抢了名头,小腿儿一翘霸了地盘,此地有根有据,遂就成了它的府邸。
汐然是为冰,暗两属性的魔法师。平素所见用来铸造灵器的材料之中往往对冰系亲和辅助,对暗系就有抵触作用,反之亦然。若是两者兼容则亲和辅助的效果就都不明显了。
故而要是需得灵器辅助的话,汐然一人便得需携带着两种同类的灵器,负累得很。也是机缘巧合下听闻,北隅二十九平行位面盛产一种名为厉冰石的铸造圣石,对于暗系,冰系,风系的魔法皆有极好的亲和通导性,恰得适合汐然的境况。
从三层取了厉冰石下来,汐然随手将大量从伊克山脉中收集的妖兽魔核堆积在展货台上,对小仓鼠嘱咐道,“这些魔核你看着出价吧,要不就换些有用些的东西来。至于对你承诺过的,换得厉冰石便带你去外头晃一个时辰的事,得到明日才能兑现。”
小仓鼠不是卷轴中被镇压的主妖物,所以只要有汐然的掩护,让其同样以精神力的虚体形式出来一小段时间还是可行的。
小仓鼠跳下肩头,落在魔核堆上,似个守财奴一般乐呵呵的捧着其中一颗尤为璀璨的火属性魔核,转过头来问道,“为什么是明天?”
“因为今天想睡觉。”答得正正经经。
在伊克山脉连续几日的同大型妖兽硬碰硬,其实确然让汐然感觉够呛,只因族内事情尚需处理才无可奈何一直撑着。
小仓鼠呆在汐然的精神世界自然清楚,当下听得此番言论虽然有些无语,还是没多抱怨什么的由汐然走了。自己则留在原地啧啧两声,翘着尾巴抱着魔核欢乐的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