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禾,白族的第二继承人,在宴会的上半场不知是故意还是如何,在起初进场时打过招呼之后,就一直同汐然保持着距离,像是刻意的冷淡。
第一继承人白穗则一直没露过面。
只待汐然这方气氛浓烈得差不多了,白禾才端一酒盏,拖着曳地的礼服长裙,优雅踩着步伐走过来,朝汐然盈盈一笑道,“汐然族长,今个好似没怎么正眼瞧过我呢。”
白禾此人,汐然有些印象,个性好强偏偏在自己手中吃过不少瘪,排开族间的因素也实打实的讨厌着自己。半点不如她姐姐般沉着冷静,乃是个很能惹事,脑子不大灵光的主。
绕着汐然的几位小贵族一见正主来了,纷纷让道,集在周遭等着看热闹。
白禾的那一句本是同汐然相距颇远的时候道的,临到跟前也未得汐然回话,不由又是笑道,“莫非我并非第一继承人,入不得族长法眼?”
此话分明是冲着宸轩与司叶海之死来说的,汐然并无不适,淡声道,“受白族宴请而来的不是继承人便是族长,这么多人聚着,瞧着都有些眼花,遑论在人群中挑出第二继承人。”扫一眼白禾隐隐发白的面色,继而道,“再者,若是族间交流,同族长和第一继承人说不是来的更直接有效么?”
话音落时,厅内的器乐声正好一顿,谈论的话语声也像是有所预知一般的安静下去了。白禾却丝毫未有收敛,一如既往的纵着她自己那乖张的脾气,经由汐然一句话激怒,在寂静的大厅之内,冷着面恨声连着道了两句甚好,“我便看你能清高嚣张到几时。”一拂袖本是离去,走两步却又掉头过来,挑眉一笑,恻恻道,“我姐姐同蒂斯帝国的神惟成婚之日,就是你汐族族灭之时!”
汐然一愣,神惟同白穗,联姻?
然不待汐然开口,阶梯之处便传来一声冷然的低斥,携着内敛的怒意,声音却依旧温婉,“白禾,你又多言了。”
随着众人抬头,汐然终是在今日的宴会上见着了真正的正主,一袭月白长裙礼服的白穗,盛装隆重,明艳照人。手边站着一位男子,着一正统古典西式礼服,贵气优雅,容貌清俊。金色长发,轮廓深刻俊美一如神祗。冰蓝色的眸子犹如蕴着无尽深渊,深邃而温和,轻而易举便吸纳旁人的目光,陷入无尽雍容优雅的温柔之中。
神惟。
看来这回激怒白禾套出来的消息,并非毫无根据。
第44章 忧患意识

神惟其人兴许在场许多人都从未见过,但依据其雍容优雅的气度与白禾方才那一句响彻大厅的狠话,倒也不难判定,宴会气氛一瞬间变得极其诡异起来。
众所周知,隐族与西方大陆的帝国老死不相往来,划清界限多年,甚至隐隐怀有敌意。如今突然说是帝国的神惟殿下现身,还要同白族联姻,众人也便禁不住猜想,他们如此作为到底是为何种居心?
汐然见白穗恼怒,神惟却噙一抹礼遇的微笑,好似并未看见眼前的事态,绅士如故的陪同白穗一步步走下阶梯。不由猜想,白禾说的联姻一事虽有苗头,但八字还没一撇,不然白穗也不会因此当众对白禾发怒。
原来神惟是来寻白族之人联姻的,难怪这些日一直在隐族地域徘徊。只是他有几分是瞧上了白穗的真心,几分是旁的心思就不大好说了。
白禾听得白穗那一句低斥,神色一呆,气焰瞬时降下去大截,像是幡然醒悟的后悔,垂手站在一边连解释的话都不敢再道一句。
白穗偏首朝神惟歉意一笑,才对汐然道,“白禾惯来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她说的话还望汐然族长莫要放在心上。”见着汐然给面子的点了点,心中虽然仍是微微恼火,还是和颜悦色再对宴会中众人解释道,“今日是我母上的寿辰,恰好神惟殿下前两日与海外历练时经过白族,经我再三邀请才赏面出席,诸位莫要拘束。”微微弯起的眸中笑意温暖,像是放低架子的亲和,“哪方的客人我都是怠慢不起的。”
得这一句,气氛才算是相对缓和了不少。
汐然在贵族们又开始两两闲散聊天的碎音弥漫时,想起白禾的警告,心知自己又添了个新的隐患,以及连带一系列的需得长时间背着的麻烦,转身坐回原来位置时便有些无精打采。端着一酒杯搁在嘴前挡着,扫一眼玖言后隔了良久才叹息一声,低低道,“唔,我怎么觉着好累。”
玖言本是站在一边,听汐然说累,不由道,“主上,要寻个休息室休息一会么?”借故上前在她身前蹲下,背过人群时正正经经的表情也化作携一丝无奈的浅笑,同样小声,“我还以为主上这个时候,是在担心着族内事端的。”
汐然没在意的咬了咬杯沿,继而蔫蔫低语,“恩,因为担心,所以累。”手指摸了摸杯壁,一本正经解说着,“族间暗涌许多都不怎么光明正大,我现在背着这些麻烦,免不得以后会做出一些违心的事。”顿一顿,抿口酒水道,“一想着要做违心事,我就会觉着累。”
因为有人自一旁走过,玖言假意理了理汐然的裙摆,埋头时仍是忍不住轻声含笑发问,“主上莫不是有过前例?”
汐然点了点头,缓缓道,“教训汐铭的时候。”
温顺笑着眼眸中闪烁的光影,犹如明泽一片,玖言轻笑出声,“那汐铭少爷岂不很是圆满,主上对他这般不舍。”
望一眼笑意粲然的玖言,汐然也不住轻轻弯了弯唇角,“他才不会。”指尖轻动,晃了晃酒杯,好似回忆一会儿,“他五岁的时候汐凛给我写过纸条,上头记载着我每次训完汐铭之后的事,譬如…”再仔细想了想,“汐铭会诅咒我每天掉三根头发。所以想着,日后我要是头发稀疏了,大抵是以前对汐铭不够好了。”
厅室之内,汇聚着浮华的光线之下唯有两人凑作一堆,轻声漫语时好似隔绝喧杂。
女子执杯掩着的那一抹清淡笑意,若一朵清雅海棠,轻缓的温柔。神惟想起初见她时,海边浪潮滔天,她漠然对那圣魔导判下死刑的模样,凌冽如梅,连同眼神都无一丝动容。
敌意四伏的宴会上,亦能从容的谈笑么。神惟身子略略往后,椅着支柱,饮一口白穗温婉递上的酒,脑中想的却是南溪的话语,“那个人明知道我是蒂斯帝国的公主,也没对我稍微好一些,可见公主或是殿下这种招牌对她并不管用的。”
确然属实,自起初他陪同白穗下阶梯时,她曾随意的扫过他一眼,之后就再未正眼看过他…
忙着一一扫开想要朝神惟靠拢搭讪的众人,白穗的心情亦是越来越沉,忍不住斜眼瞪几回又在喧哗的白禾。若不是她自发找上汐然挑衅,今日的宴会她多半不会参与,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陪着神惟都比陪着一干趋炎附势的小贵族们益处来得多。
尤其神惟的陪同,圣魔导巅峰的执事曾对她说,神惟意愿同隐族之人联姻,借此为据,结束隐族长久以来隔世的局面。她不在意帝国是否要一统隐族,这在她来看反正都是迟早之事,她只在乎神惟选的是同谁人联姻。若是她,帝国之妃,比及一小小族落之长委实强上太多。
愈想愈觉着如此耗下去并不妥当,白穗转了身,温温婉婉笑着面向神惟正欲开口,不及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一顿,随着他凝望的眼神看过去,登时心上一凉。
他在看,汐然?
这方,汐然同玖言从头发的问题慢慢转移谈到了酒的问题。
难得一次性说了这般多的话,汐然略觉口渴,仰头喝干了杯中液体,末了豪气干云对眼巴巴望着的玖言道,“你不能喝这个,不要想。”
玖言难得默了默,实诚道,“我只是想,主上会不会醉。”
汐然抿抿唇,好似才想起这个问题,半肯定道,“应该不会。”
言语时,汐然面前斜射的灯光被什么遮拦,投下一片阴影,逆着光,她瞧见一个人冰蓝色的眸似蕴着星空般深邃,姿态优雅雍容恍似希腊神袛,微微带笑,对她道,“汐然族长,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玖言一愣,汐然也是半晌怔忪,瞟一眼远端笑意依旧,眸色却隐隐含怨的白穗,才终于悠悠起身道,“恩。”
将玖言留下,独身一人随着神惟不紧不慢的往外走着。只待走出厅室,步及某一亭台前,隔绝了远处的嬉笑嘈杂,神惟才率先开口,神情之中并没有端出什么高深莫测的模样,相反倒是显得颇为诚恳,“汐然族长,我们之前应该是有过一面之缘。”一字一句间不显拖沓,却又给人一种念得轻缓的感觉,谦和有礼,浑然贵气。面上虽是带着笑,但因着那份雍容包裹,冷淡疏远之感横亘存在,便像是只可远观皎月。
汐然见他并无什么诘责的模样,遂承认得很是坦然,“汐族的海岛边么?那回应该只是殿下见着我了,算不得是有一面之缘的。”
走至亭台,神惟自然的在石台前坐下,“族长给我下的精神印记,至今都没能被我的执事解开。”轻轻一笑,“所以这一面,让我格外的印象深刻。”
自己的精神力上被人烙印上了痕迹,还是个不晓敌友的人,这种事的确很让人糟心了。汐然也觉着自己理亏,但面上还需撑一撑,往后才好继续谈下去,“殿下目睹了我族想要抹去的记忆,自然也让我印象深刻的。只是那时,我并不晓是殿下经过,印下了精神印记也实属意外。”
神惟唇角微微扬起,汐然这才注意到他有一张极好看的唇,只不过略薄了些,显得有些寡情冷淡。“所以,族长何时能将这印记去除?”
同拿捏住自己把柄的人说话,自然是要多长几个心眼,汐然道,“随时都可,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问殿下一个问题。”
神惟眉梢微微挑起,神色之间的漠然竟是有了些松动,道,“我以为你一点不在乎,原来是忍耐着么?”
“恩?”
以手支着颐,神惟稍稍偏身的倚在石桌前,姿态随意而不放纵,闲适而优雅,“一位圣魔导之死,足以成为希玛神殿对你们族落发起战争的借口了,但你对我这个唯一知情人却不怎么上心的形容。我以为你会在见过我之后主动找上前来,同我用精神印记之事谈判,但是现下的境况。”顿一顿,笑容中不知为何有些淡淡的嘲讽,“不是反过来了吗?”
其实汐然并非没想过此事,但在她心底始终觉着,就好比巨人同蚂蚁,蚂蚁可能担心巨人行走时会踩着它,但巨人却从来没顾虑过蚂蚁会有这一层的思虑,甚至于不知道蚂蚁的存在。神惟着眼于白族的白穗,兴许是为帝国之事而来,不过目睹一介圣魔导之死,既然迟迟未有动静,那便大多是被抛诸脑后而不管了。
至于精神印记,这么多天了,难道还没消除?小仓鼠之能着实诡异。
但神惟既然都如此说了,推论间明显很是给她面子,以为她乃一介十分沉得住气,城府颇深之人,那她自然是要兜着这个面子,寥寥道,“我兴许是忧患意识比较薄弱了。
第45章 抹杀

把话说开之后,汐然有意识的希望多从神惟那套出一些有关那名陨落的圣魔导的消息,神惟有所察觉但还是有条有理的道了。
“那人是为希玛神殿的以药物速成圣魔导的试验品,因为受不了强悍药力神识混乱,本应当被销毁,却逃亡到了隐族一带。”
这等事怎么说都是机密,而且是有关希玛神殿这一庞大组织的黑暗操作。难怪米勒提都不敢提及一下,便要求速速处理了,若是让汐然知道了j□j,莫约会是个大麻烦。
“追杀而来的希玛神殿的魔法师已经同你们族内的祭司米勒进行过交接,三日前才解除对你们族的监控回往了大陆。”神惟毫不介意坦然叙述着,直待汐然心中苦笑一声,让小仓鼠解开咒印后才开口道,“我知道了,殿下不必再说了。”
她本不愿意多与西方大陆的势力多加牵连,更不愿得知这般机密的消息,徒增负担。神惟能有恃无恐,她却不行,远远避开才是正道,“我得知了消息,殿下的咒印也解除了,如此便算是两清。殿下若没有旁的事,我就先行回去了。”
正为自己斟着酒的神惟,握着酒盏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你对人,都是这么冷漠的吗?就算是普通的交际也好,一般的人至少会多说两句招呼。”
汐然丝毫没觉着有何不妥,左右又不是往后会有交集的人,故而气定神闲道,“恩。”
“所以是我主动去找的你。”神惟自然的接过话。
汐然挑眉,沉默半晌,“殿下很介意你主动来找我这事?”
神惟一愣,显然也是没想着汐然会有如此一说。
“下回我会主动找你的,算是补偿。”一句结语,汐然也不待神惟回答,径直转身离开。
神惟是敌非友,继续谈话下去,汐然并不想再从他那在知道什么,他却说不定会在她疏忽之时套出什么话来。怎么说都是她在亏,那又何必再耽误时间。
不过神惟确似是很适应隐族一派的习惯,桌上的桂花酒他抿过一口,面上并无多少新奇的形容,应该是早前便喝过了。
回到宴会的厅堂前,门口两三围拢了些人,汐然一眼便自人群的间隙瞧见仍在原来位置好好待着的玖言。不过他身边位置还坐着一个着清凉晚礼服的女子,凤眼妖娆,无不欢喜的与他说笑着。
那个女子汐然自然认识,岚絮,第三大族岚族的长女,十九岁前便拥有五位面首的花蝴蝶,正经来说还是她暗系学院,算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同学。
人声嘈杂,岚絮掩唇轻笑时目光恰好扫到门口的汐然,像是落定般一凝。笑意依旧的偏首低声对玖言说了什么,端起早前搁在桌上的酒杯,一摇一晃的走到了汐然跟前。
汐然知道,岚絮平素还算是正经,一到这种场合便像是人格裂变一般轻浮得可叹,但饶是如此,她还是没能料到,岚絮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玖言是你的妖仆么?借我两天可好?”
汐然扫一眼岚絮因为上了浓装之后格外艳丽的容颜,眸中半点情绪都无,“你是说认真的?”
岚絮眼微微一眯,默一阵后举着酒杯对汐然,哈哈干笑了两声,“你便是这点不可爱,不过同你开个玩笑,这般认真做什么。”一手随意搭在汐然肩上,“你该知道,我向来只做你情我愿的事,怎么都是需先多培养培养感情的。”
汐然拨下她的手,“如此,便按着你的步骤慢慢来罢。”再瞥一眼美眸含怒将要以眼神将她射穿的白禾,以及神色沉郁的白穗,“今日宴会气氛尴尬的方面有些诡异,我便先离开了。”
岚絮沿着汐然的目光瞧出,末了,呵呵一笑,“你莫不是抢了白穗男人?帝国的殿下神惟?”再在两者之间打量几回,几分戏谑道,“嘛,难怪她恨成那样,你若是能笑一个,我都会要了你,同白穗抢男人自然是手到擒来。”
汐然不发一语,走了。
岚絮大多在酒席上,都只是着目于美男子。故而在汐然携玖言离开之后,再度回顾满厅的贵族男子们时,有了玖言这一对比之后顿觉索然得很,实在没什么可入眼的美人了,遂同白穗招呼了一声同样出了厅堂。
奢华的马车上,女子微微懒散的声音传来,“玖言的资料,去从妖仆之城那拿来。”
“是。”
夕月城内,马车碾过铺散月色的街道,汐然侧身枕着车内搁置的小桌,从入马车起便一直像是发呆一般静静望着窗外。玖言则端坐于一旁,在说过几句话而被汐然选择性忽略之后,便不再说什么的安静陪着汐然出神了。
车停于梧殿之前,汐然在驱车的人一句提醒后,慢悠悠从车上晃下来,回首一眼玖言,“我去一趟冥思室。”
玖言几步上前要跟上,汐然头也没回再添一句,“你回去歇着吧。”
恰得桑止从院中走出,低声唤了句主上,玖言这才止步,遥遥望着汐然走远。
同桑止谈论宴会上白穗神惟一事直到午夜才结束,汐然进入冥思后难得有空的去了趟小仓府邸,见着小仓鼠同小银蜷做一堆睡得很是香甜的模样便又转身出了门,打算独身去空中阁楼逛了逛。
空中阁楼就像举世最为繁华的集市,只是这里并未有吆喝声,人言的嬉闹。空荡荡的走道边添两盏标识着店铺的灯,蔓延到黑暗的视野之外。
“你来了怎么不喊我?”正是往远端走了两步,身后突兀传来一声睡意朦胧的抱怨,小仓鼠自然而然的跳上汐然的肩头,按着往常用她的头发给自己搭建了一个小窝好躺着。
最近有些发福的小银眼巴巴的在一边望着,比量一下汐然的胳膊同自己的腰围,颓唐决定还是自己爬了。
“你近来不是也忙着替我收集丹药么,见你睡了,便没再去扰你。”带着两只莫名自己爬起来的小魔兽,汐然面上神色也稍微转好了些。
小仓鼠哼一声道,“算你有良心。”又睁一只眼,“不过你突然跑来空中阁楼做什么?”
一边漫无目的的扫视着店家的灯笼与其边上刻着字的木牌,一边淡淡道,“现在麻烦事不少,神惟和白穗,司叶海和宸轩,还有那个暗杀我的黑影人,大执事现在又不在,我好歹提几分危机意识,多关心与自保之事了。”
小银立马昂起头,雄赳赳的表态,“我会保护主上的。”
小仓鼠唇角抽动两下,不留情面道,“就你这等级,给人做一顿下酒菜刚好。”
小银大概是同小仓鼠处得久了,内心略显强大,即可反驳道,“你怎可以单纯以等级判论我。”
“哼,等级还算是你优势呢,来算算,武力为三,情商为零,智商为负。”
小银毕竟嫩得很,坚持一个来回便败下阵来,眼泪婆娑的将汐然瞅着,“主上也觉着我没用么?”
汐然将因口舌之战大获全胜而洋洋自得的小仓鼠从肩膀上提下来,道,“唔,我将好想起件事,希望你帮我办办。”
某鼠被倒提着时还有心情发出一声不捧场的冷哼,某蛇则欢喜的凑过来,“何事?”
汐然顺手将小仓鼠甩了,在小仓府邸找出一副纸笔,勾描一阵,“这个墨色竹牌,我几年以前在空中阁楼中闲逛的时候看见过,现下想起来却是很有用途的,小仓鼠忙着收集丹药,你便帮我寻下这个罢。”
小仓鼠凑上前看,好奇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汐然瞥它一眼道,“抹杀一个人用的。”

第46章 别扭

次日,玖言在冥思室和用膳厅间扑了个空,经得红着小脸儿的侍女指点才在沐雪园中寻着正用着早膳的汐然,桌边摊着一本书,百无聊赖的瞧着。
玖言进来的时候,忘言因为收集晨露的事正在院后的药地并不在,素净的厅室之内便唯有汐然一个人,心不在焉的偶尔喝上一口清汤,眼神凝在摊开的书上,从头到尾都未有抬头瞧他一眼。
面对这样凉薄分明的气氛,玖言恍似未觉汐然身边缓缓弥漫而起的冷淡气息,上前道,“今日有冰系学院院长的授课,主上现在要过去吗?”
翻了一页书,汐然道,“不去。”
“下午的暗系魔法课呢?”
“不去。”答吧一声合上书,汐然起身,淡淡,“我今日在忘言导师这上一日的药理课,唔,我先进去了。”
玖言则被留在了原地。
药理课有别于其他课程,因为授课之间讲述的都是忘言自己的经验知识,所以为了尊重忘言,汐然嘱咐过即便是大执事也不能在未征求同意的情况下,在忘言的课堂上出现。
玖言见不着忘言,自然是无法得到允许。正磨磨蹭蹭、步伐尤为缓慢的从院子中走出来时,迎面进来一个人,没甚表情的严谨模样同大执事几分肖似,在他面前站定,问,“主上今日是上药理的课程?”
玖言答,“是。”
桑止像是意料之中,自然道,“如此,你并无旁的行程便随我来罢。”
昨日汐然同桑止说过,现在已经确定玖言是为日后的妖仆,凡事不必同他避讳,准许他参与汐族内部机密事情的调查。
近来族间事物一堆,桑止手边能有高阶且而可容调度的人着实为一大助力。虽然他心中并不乐得接受玖言,但以汐然的意见为先,还是一大早便来寻了玖言。
今日的药理课是实际操作炼制凝灵丹,四阶品质的丹药。
汐然炼药的技能本就为五阶,平素炼制四阶丹药的成功率为十分之六,然这回除了第二炉炼制成功,往后的三炉统统烧毁了。
忘言站在汐然身旁,好脾气的道出汐然出错的地方,再见她很是受教的点点头,稀松平常的准备了药材,打算再接再厉开第六炉时,不忍被浪费的诸多珍惜药材,忘言终是微微苦笑着建议道,“主上若是不能集中,不妨今日改作上理论课。”
炉中幽绿的鬼冥碧火颇有灵性的跳动着,汐然眼中怔怔映着那团碧绿一阵,默然,随手撒了把药粉进去,“恩,换吧。”
忘言无语的望着鬼冥碧火将那味最是珍惜的千灵草粉末吞噬殆尽,良久,收敛起无奈,跟着汐然走出炼丹房。
此后好几日,汐然不是窝在冥想室练习魔法,便是在书房中处理族中事务,第三个去处是为沐雪园,直叫忘言受宠若惊到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