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手中还攥着药瓶,黑眸澄澈。
门边银发美人唇角牵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面容稍显苍白。即便换过一套衣衫,薄薄的紫袍之上仍旧渗着殷红的血迹,但行为举止却似一丝未受到此的干扰,缓步走近。
行至雪叶容桌前,顿下,敛着的眸却一直凝着汐然,风华尽敛。
语气放缓,玖言声音若水平和,“恩,好。”
雪叶容自己坐在桌前,又见那美人一身的伤还安安静静在一边站着,实在不好意思,遂起了身,巴巴走开些,“唔,不如你坐着休息一会吧。”
玖言勾唇笑了笑,未应。雪叶容只好作罢,坐立不安的在原地磨蹭一阵,回望着汐然,只盼她早些醒来。
实则汐然早便醒了,自玖言一步步往这边走开始,全然的清明。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之气,只觉心中一阵烦闷,就像他受刑的那日,她站在地牢之外,听鞭笞时撕裂的声响回荡在幽暗的地牢,却没能听见他发出一丝的声响。
那个时候她甚至在想,他是否是含着笑的呢,不卑不亢,无悲无喜。
未免几方尴尬的继续,汐然幽幽“转醒”,雪叶容立马欢喜的唤了一句主上,后又觉得自个这样意欲太过明显了些,声音低了下去。
汐然随着那声呼喊偏头,坐起。正对上玖言一双碧眸似水的眸,稍怔了怔,移眸开去。嘴上却是淡淡,故意道,“你怎在这。”
雪叶容以为说的是他,脸一垮,心不甘情不愿道,“我是留下照顾主上的。”
汐然自然没理会雪叶容的自作多情,横他一眼,有些无奈。
顿了一阵后,玖言才开口,“玖言领过罚,今日是来向主上告罪的。”
玖言的身份是预备的妖仆,同汐然并没有缔结契约。在作为备选时犯了错,八成就是被遣回的结果。
汐然自床上起身,道,“我不想见着你。”雪叶容的小脸又自作多情的白了一回,玖言却是一点反应都无,汐然叹息一声,“你去忘言导师那一阵。”
玖言道,“要多久呢?”思索一阵,淡笑,“主上若是觉得不喜的话,可以直接将我遣送回妖仆之城。”
汐然听得这句话,不晓为何有些怔然,启唇,“你若是觉着被遣送会好一点,便回去吧。”
雪叶容在一边听得茫然,心里又一阵一阵的起伏,此时此刻紧张得过了头,像是急忙澄清什么似的,弱弱插嘴道,“主上,我不要走。”
这一句,同记忆中的玖言同样话语重叠再一起,触在汐然心中,别样的滋味。
玖言不知为何,抬眸瞧了一眼身侧的雪叶容,低敛的眸光中难得有丝冷清,抿着唇,“我会去忘言导师那的。”
…
因着再无要事,屋内其他两人皆退了。汐然坐在床边,拿手捏着眉心,试图平息心中阵阵因玖言而起的悸动。不舍,所以未能开口驱逐。
会有这样的境况,三日前的那晚,玖言对她施的迷幻媚术便是罪魁。
那日晚上,她因身上余咒未清走了一趟忘言那。忘言过往游历去过精灵森林与恶魔之渊,多少了解一点他们的秘术,听闻汐然简单概述情况后为难道,“主上能凭自己意念挣脱开来着实不易,不过此种蛊惑咒是个双重咒,即便是挣开,近段的时间内蛊惑的余咒依然存在,而且…”斟酌了一番用词,“主上新收的面首,主上最近怕是不能同之在一起了。”
而这个近段时间的具体长短是说不准的,忘言道,“若是玖言愿意自己解除此咒印也可。”所以那夜走了一趟玖言的所在的地牢,耳闻了他受鞭刑的全经过,听他一声未吭的承受,竟会觉着心疼。
但玖言的罪是当着暗执事的面定的,就连执行的亦是暗执事本人,鞭鞭入皮肉。
自来不会有人比暗执事杀人更为果决,护着汐然成长的这十八年,也说不清染了多少血腥,但凡认定是汐然排斥抗拒的,便是被抹杀的结果。那夜,若不是汐然指明刑罚,暗执事的第二箭就会直指玖言的心脏。他同大执事一般,是将规矩看得高于一切的,就像汐然手中一把极为锋利的刀刃,一旦指出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第24章 许诺
往后几日的日子过得平淡,稍有波澜的是初教雪叶容魔法时,他一团火球将一池的碧水蒸了个干净,唯留池底几条烤熟了的鱼,和着干焦的泥土,很是凄凉。
雪叶容是雪族的人,魔法元素亲和力较高的却是火系,着实奇怪。但他却丝毫没有介意这一点,锲而不舍的再蒸干了几池湖水,日日修炼的劲头颇足。
未免城中奴仆麻烦的重新汲水灌满池水,汐然自学院回来后便将雪叶容带去海边,也算是打发自己突然闲下来的时光。
在海边时,雪叶容总会直练得法力耗尽才罢休的瘫倒在沙滩边上,倒在海浪里默默瞧着夕阳。偶尔也会艰难挪过来,吃几口汐然亲自烤好的烤鱼,而后乘机请教一下汐然法术运用一方面的问题。虽然汐然不属于火系,但毕竟为双系魔法师,只是基础的指导还是能做到的。
单就天赋而言,雪叶容确然是难得的好苗子,对于火元素的亲和度达到了惊人的九十。只不过身子羸弱得狠了,就好比一把神器给一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婴孩使用,生生浪费。但调解体质又是何其的困难,雪叶容自小被以当做面首培养,不晓得吃过多少莫名其妙的丹药,才会导致这般的娇弱不堪。就算是灵丹妙药若是不能针对于个人体质的调养,不然则是会适得其反,故而汐然也仅仅授予他一些低阶的魔法,让他慢慢适应。
相安无事的十日后,在海边。
汐然趁着雪叶容法力耗尽,满面灰白捧着烤鱼啃时,拨了拨火石,忽而开口,“你上回说你不愿离开,却是为何?你分明不愿做我面首的罢。”
雪叶容咬一口鱼肉,咋一听这句话猛的被噎住。咳得几乎岔气,汐然也只是在一边继续拨弄着火石,一眼未往这边扫,好似全然同她无关一般,模样颇为凉薄。
待得雪叶容自己好容易缓过来时,面上已是潮红一片。若秋水一般的眸子含着泪光道,“主上不是说不会碰我?”想了想,觉着汐然话的重点可能不是在此,遂而认真思索着解释补充道,“其实自我有记忆以来,被人倒卖大约也有十多次了,被人贩卖的时候总是有一条锁链拴着我,我几乎不能走离距牢笼三米远的地界。”
语气并未多凄楚,反之他的言论就像说及上辈子的事,出乎意料的看开,淡漠,“此回主上是不让我独自离开夕月城,我觉着不会有比这更大的牢笼了,没有鞭笞也没有辱骂。而我若是离开,没能力自保之下,还是会被抓去拍卖会的,所以才不愿意离开。”顿一顿,“我不知道主上将我留在身边时为了什么,但除了做面首,我亦愿为主上做任何事以回报。”
汐然颔首,淡淡应道,“那便好。”
正是因着闲来无事,汐然打算走一趟极北的大陆,也就是雪叶容的出生地,完成学院的最后的历练任务,寻找雪凝玉。这一趟也打算将雪叶容带过去,因雪族之人对待雪凝玉有一份天生的感知能力,就像飞蛾的趋光性,雪族之人的聚集之地一般就是雪凝玉所成之所。
雪族曾是个极为强悍的种族,承有远古雪精灵的血脉,亦有一套独特传承的修炼方式。如今虽是对外宣传雪族尽灭,但保不齐还有生存在冰川之下的雪族人,避开外界目光的独活着。
总归仅是一份渺茫希望,也足以让雪叶容开心了好些天。而每每雪叶容热切将汐然望着的时候,一干守在一边的侍女个个心照不宣,只当两人浓情蜜意,处得正是如胶似漆,偷偷在底下不晓感慨了多少回雪叶容的好命。
所需的装备添置妥当,走之前汐然前去同洛伊学院院长药惟报备,接领任务。
通报的消息传进去,汐然在殿外等了足有一个时辰才等得回复道,“汐然族长,院长请您进去。”
药惟是预知类的时间魔法师,一旦施术便不是想停就能停得下来的,汐然很能理解。但走进药惟的房间,见着其自来含笑的面上首度添了一分阴霾时,心中有所感知的顿了顿,嘴上却是不变道,“院长,我来申请极北大陆寻找雪凝玉的任务。”
药惟左手边的法杖还轻微的发着颤音,仿佛有些迟疑,连带缓慢的语调都有些疲倦,“汐然族长,在你接任务之前,我有一事需得告知。”
汐然一默,“何事?”
“前段时间组织去鼎虚古墓的小队,包括贵族的汐凛与汐铭皆误入了分隔的紊乱空间,今晨开始同我们失去了联系。”药惟法杖前点,好似凭空触着一汪水面,荡开阵阵波纹,一道残光划破空间没了进去,消失不见。如涟漪波动的空间则开始慢慢显现图像,雾气蒙蒙中正是汐凛汐铭一干人等进入紊乱空间的最后景象,并非被猛兽追逐而被迫进入,而是平平淡淡好似全然不晓地图上早有标注危险区域的标识,就那么一整只队伍懵懵懂懂的闯了进去。
汐然眸色转淡,“领队的是何人?”
药惟在发出残光之后,神色立马更黯淡了几分,略显乏力,“泽维尔,鼎虚古墓的地图是由他主编绘制的。”
泽维尔,汐然知晓,三年前她去鼎虚古墓的时候,亦是这个人带队的,这变故着实出得无由来。
见汐然默着,药惟接着道,“我已通知了各有关族落小队任务失败的消息,想来不久各族就会来人,营救的队伍一个时辰之后就会出发,希望尚有转机。至于汐然族长的雪凝玉任务…”
“暂且搁置罢。”汐然道,“若是有必要,我会亲自走一趟鼎虚古墓的。”
药惟听罢,只点了点头,此番洛伊学院过失责任重大,他也正是忧虑,隐族元老会会因此降下怪罪事小,关键此回小队皆为隐族中的嫡系或重要人员,怕是要闹出不小的动静。而汐族作为第二大隐族,首先的表态并非是厉责,让他宽心不少。
临出门前,汐然道,“还望院长能查清楚此番失利的缘故,好让各族之间也能有个交代。隐族元老会的那方,在事情解决之前我会暂且压下的,院长尽心将后续处理妥帖便可。”
药惟是个老好人,也在司叶海一事上帮过汐然。故汐然虽知晓此事同洛伊学院有一定关系,但念及学院短时间内能调动的力量远大于任一单独的一族,遂才替之先行拦下指责,任其加快处理事端。
汐然事后回了一趟族,经由她授意之后由桑止代为参与隐族元老会,意在维护药惟,暂且压下责罚。
以白族为首的三两大族,早有预备院长的人选,那人身份虽是一干二净,但确确实实算不得是如药惟一般的“中间势力”,白族的傀儡罢了。白族借此机会便要小题大做,意欲进一步掌控洛伊学院的责权,终归此回出事的小队名单中,并未有一个是他白族中人,他自然乐得搅一搅浑水。
营救队的名单一刻钟之后就被人送到了汐然府上,汐然兀自看了许久,起身去了趟忘言的沐闲居。
入园时,正值雪叶容从沐闲居中出来,手上拿着一张单子,写着的是汐然早前让他去找忘言准备的丹药品名。
满页未见过的名字瞧得他头昏脑胀,却仍是一板一眼的对照着检查了。好不容易完成核对,咋一抬头,见着汐然后微微一愣,语气轻松,“我还以为主上要下午才能回来的。”
汐然心中牵挂着汐凛汐铭,纵然有心同雪叶容解释也并无空闲,遂只是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顿了顿,“你在府中等我,回来之后我们便去极北大陆。”
语毕回眸时,沐闲居的长廊处正站着一紫衣银发的男子,映衬满院花草顿失颜色。自方才听闻微乱的脚步中可辨得出来,他是匆忙从里屋赶出来的,但在听闻汐然那一句话语后彻底停滞,顿住。
汐然不经意移开眸,不去看玖言面上的神色道,“玖言,我要去一趟鼎虚古墓,你可愿意同往?”
雪叶容愣住,许久之后,长廊那边才传来一声低低的应答,玖言垂眸,“我愿意。”
鼎虚古墓的紊乱空间人尽皆知,汐然带着空间衍生灵物小仓鼠自是不惧,但玖言则不同,落入便是死路一条。
早前她看救援的名单,空间魔法师才有一名,是为汐族之人。而拥有两名空间魔法师种族白族却只是派出了一名风系五阶魔法师。有心的族落未有实力,有实力的无意搭救,空间魔法师本就稀缺,如此一来,此行的收获定然寡然,汐然才决定自己走一趟。
又念在玖言是一难得闲置可得迅速调用的高阶魔法师,本是打算着来碰碰运气,毕竟他现在还不是自己的妖仆,犯不着为自己出生入死,但玖言最后的回答让她心中莫名一梗,略有些难受。
他那模样,分明是无所谓生死的坦然了,仿佛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第25章 善妒
准备去极北大陆的装备大多都还用得上,随意收拾一下之后找人同大执事打了声招呼,便同着玖言两人赶往了鼎虚古墓。
鼎虚古墓位于一单独的岛屿之上,游离于众隐族范围之外。鼎虚本人据说是一位陨落的神,但小仓鼠道神即便是再不济也不会让自个的陵墓任凭凡人任意进出,他该不过是一介上层位面的小修,空间大乱的那个年头不慎被卷入,陨在了此处。
但上层位面的,即便是个小修神通也远远不是此位面的人能够比拟的,隐族之人在鼎虚古墓中来来回回进出了不少次,却依旧有人丧生其中,无论紊乱空间还是各种异世的魔兽,在世人眼前便是如天险一般难以逾越的障碍了。
汐然同玖言自经过几次空间传换后,便一直驱独角兽赶路,意在跟上营救队。但两方皆是全力在赶路,汐然一方又迟了两个时辰动身,估摸天黑之前能进入鼎虚古墓第一区域,却无法同营救队伍会合。
明晓这一点后,汐然在进入第一区域之前便将独角兽放行,改作徒步前行。
鼎虚古墓的第一区域是一片茂林,除却植物基本再无一个生灵,只因暮后夜魔过境,不会伪装的低阶生灵便是被围而食之的下场。
整片森林犹如寂然的坟场,处处白骨,却也连只食腐的鹫鸟都无,着实荒凉得过了头。
日头沉得很快,阳光斜射时只不过将好的落在树梢,树林之中大抵被阴霾充斥,衬着森森成堆白骨,散着浓浓死亡的气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汐然唤着玖言停下,落坐在一巨兽的肋骨上,在林间生火。
玖言分明是第一次来鼎虚古墓,但对于所见之景反应却很是淡然。汐然明了他内心或许强大如斯,但该说的还是需略做交代的,遂在明火悠悠燃起之时开口,“晚时会有夜魔过境,莫约会有三波。等至夜魔临近,保持纹丝不动便可。”抬头就着火光望一眼立于一旁的玖言,“唔,这巨兽被啃得颇为干净,你过来坐罢。”
魔法师身子不如骑士强悍是为公认之事,汐然服了不少小仓鼠那弄来的灵丹,自然不可同寻常魔法师相对比较。但玖言是实打实的魔法师,一路上未有风系的魔法的辅佐还一丝不慢的跟在汐然身后,想还是有些负担的。而进入第二区域之后就有守卫的妖兽了,若是疲惫的状态去迎敌,着实冒险。
玖言依言踱了过来,落座。汐然将手中的几根木材通通掷入火中,溅起的火星升起,悠悠消散空中。“夜魔并不能思考,亦怕光,我们离火源近些的话,还算是安全的,你睡吧。”
巨兽的一根肋骨将将可得一人躺下歇息,汐然说完便拍了拍手,躺下合上眼,准备睡去。一整日来,两者的交流不过短短的这么两句话,汐然心知咒印未解,自己刻意的冷落他而表现出的这份反常便像是走上一座只能上而不能下的石阶,待得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常之后,也再走不下台阶了。
玖言与汐然之间隔着的火堆,哔哔啵啵的燃烧着,起初一刻晴好的天气在入夜之后忽而起了湿润的微风,没过一阵便下起细琐的小雨来。
水元素浓郁不能算是件好事,因为夜魔畏惧的是火。早前燃起的火堆慢慢熄灭,直待连火石都黯淡下去,汐然叹了一声时运不济,也无可奈何,夜魔还是能感知到自然火与魔法汇聚火焰的不同的,再者现下也不晓夜魔已经游荡到了何处。
“主上?”一派漆黑之间,有声音几分试探的在耳边响起,玖言侧着身一动不动,凝眸瞅着汐然,用的是魔法传音。
汐然隔了一阵才回复,“怎么?”
“下雨了。”语气平淡。
“…我知道。”
“衣服淋湿了。”
“…”汐然移眸默默然瞥了眸光澄澈的玖言一眼,唇角动了一下,神色不改的吩咐,“把眼睛闭上…”
话音还未消散,树叶间的声响自远方渐渐骚动起来,光影之下可见犹若飘荡着成群的夜魔,若浸在水中诡异的漂浮着,瞧不见颓败衣袍外的四肢。玖言听话的闭上眼,汐然亦缓了呼吸,凝神。
汐然曾见过夜魔的模样,鬼巫袍下干瘦的躯体,有时转过来的衣袍之下只有一张焦黑的脸,眼窝处两个漆黑的深洞,留着涎水的嘴边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夜魔游荡得近了,那些似水中散开的长发偶尔扫过汐然的脸颊,甚至有手握住了汐然的手腕,转瞬又消失,徒留那说不出的触感。
不过夜魔毕竟是低阶的异位面恶魔,即便是群居且而生得可怖了些,实际的危害却远不及它表面上来得大。
屏息待得第一波的夜魔终于过尽,汐然稍微松了口气的抬起右手,不及一只手早一步的覆上被夜魔触到的左手腕,而后便是一袭披风展来,整个盖住她的身子。
迎面而来的雨丝顿时收敛不少,汐然仰头望着近在咫尺﹑倾身为她挡雨的玖言,“你怎的过来了?”
“我适才见主上动了一下,想必是两拨夜魔过境之间尚有一刻的空闲,遂才敢擅自过来的。”玖言垂头微微一笑,好似全无芥蒂,“我在忘言导师那听闻,主上自幼生过几场风寒,体质偏虚不得淋雨的。”
汐然闻言一顿,想起他适才的提醒,不由觉得好笑,原是自己想多了么。“忘言喜好提及过往的事,只是我如今不会再如那般弱不禁风了,你无须担忧。”思及夜魔随时都有可能再来,汐然开口催促玖言回往原来的位置。
玖言应了一句是,就地坐下来,倚在兽骨边上,一手支撑着披风为两者遮雨,一手仍紧紧握着汐然的左手腕,待至汐然再度注意到时才自然而然的移开,但原本相贴合的肤上闪过一抹绿色光华,叫人难以忽略。
汐然尚未开口询问,玖言便率先低声解释道,“这是替主上解了咒印,这咒我一生只能下一次,主上也不必担忧我会再用了。”语气平缓。
汐然兀自将这话在心中缓了缓,面不改色的哦了一声。迟早是要消散的咒印,她原本就不怎么放在心上,对待玖言的特殊之情与不能碰雪叶容都不至于能给她带来很大的困扰,只是玖言突然转变的态度让她怔了怔,他当初分明是怎样也不愿认错的。
见他坐下,差不多才想明白他是不打算回去自个的位置休息了。彼时在历练时汐然也见过不少与贵族同行的妖仆,相比较而言玖言这个行为实在是属于正常的范围之内,没错可挑的,遂没再言语的任之待着,倾身为她挡雨。
不晓是否是因身边守着玖言,夜魔过境所带来的不适感减少了甚多,更不再那般绷紧神经的感知着外遭夜魔的动作,仿佛安心。
第三波夜魔过去后不久,天将拂晓。
汐然不过磕眼睡了一小会便醒了,玖言依旧坐在身边合眸睡着,姿态不改。汐然并未起身,抬头凝一眼玖言,想起忘言所说,“按着惯例妖仆本就会是主上往后面首之一,即便主上会觉着麻烦,也莫要过于倾向偏心于雪公子才好,嫉妒之心人皆有之的。”
雨后初晴,空气几分清新,玖言发丝上缀着的雨珠滴落在额角,汐然眯了眯眼,瞧他精致睡颜,终于缓缓想清,无奈自语,“不是说妖仆不得善妒么?”
第26章 随行
第二日的赶路汐然与玖言明显放缓了程行,一来是不晓为何古墓第二区域内的妖兽密度增加了不少,二来给汐凛的那枚召唤符并没有一丝异动,让她稍作安心。虽说在紊乱空间中,召唤符不能运转成功,但若汐凛遇着危险捏碎召唤符,她这边还是有感应的。
一路上险险避开异形妖兽,近午时赶到紊乱空间临近的区域,遇上营救队的一干人等正被形似猛犸的巨兽拦了去路。
那形似猛犸,若小山般高大的巨兽,小仓鼠辨认得出来,说是地狱之门下面的低阶魔兽乌冥。并不会主动攻击人,但领土意识很强,需得避开与之正面的冲突,鬼厉地狱下的魔兽,即便是低阶也不是凡人所能相抗的。
早前营救队的一行人因为从未见过此类物种,亦知晓其体魄之强悍,才决定谨慎为上,稍作勘探再制定相应的行动。
后见汐然赶至,言道需得绕开巨兽,不能力抗,众人不由纷纷扫了一眼宸族的少主宸轩,转而应和遵从。
宸轩早前定下由三位魔法师引开乌冥的计划,因为汐然的反对而告吹,却也未作一句辩驳。他知晓营救队的其他人只是需要一个借口,可容他们逃避直面乌冥兽,毕竟谁会甘愿以身犯险?现在开口阻挠,只会成为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