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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我去天镜宫找过一回季云卿,他已经放弃了寻找三生,即便是在京城要寻一个模样身形能随时变化的人也太过艰难,更何况三生吃了亏肯定会躲得远远的。再者,机会只有一次,他自己任由其逃走了,也没有第二次费尽心思的**。
所以我见到他时,他整个人都很平淡,窝在躺椅里头眯眼仰望着我,仿佛惊奇我会出现在这:“我还以为陛下不会放你出来了。”
我脸上微微一烫,没和他多说此事,坐下来:“你说人修之所以难以步入脱凡镜,是因为凡界气息太杂,最后一层桎梏只有药力可破?”
他闭着眼,漠不关心的模样,从旁近的小几上摸到几颗剥好的核桃,扔进嘴里。“嗯。”
“可凡界不仅灵草极少,也没有炼制灵草的方法。”忘川草本质上都不算灵草,不过是产于冥界的草罢了,与凡界的狗尾巴草等同,就已然对人修有极大的诱惑了。
“所以从古至今,只有寥寥数个人可以脱凡。”
我道:“我这里有很多灵草,我们可以试一试。”说着将自己想到的单子给他,“有些灵草依我现在的修为没办法炼化,只能麻烦你了。我从萱玲那里的书籍里看到了,都是可辅助人修修炼的灵草,但是药力太过霸道,除非是脱凡境的修为,否则无法吸收,我们需要找其他的东西给它中和一下,再试试能不能给你用。”
季云卿睁开眼:“就算可以找到其他灵草可以用以中和,我们都不是炼丹师,也毫无办法。”
这就好像让一个从未作过画的人,要画出可流传千古的名画来,甚至于还没有一位老师可以引导。
我明白他的意思,事实如此,我只是不想太早的低头,执拗地将单子往他手中塞:“试试吧。”我看着他,“成吗?”
季云卿迫不得已接过单子,看我一眼:“往后每隔两日你便来一趟天镜宫吧。”
“怎么?”
他将手里的单子一扫,“一起研究药方,总还要相互交流心得。”
隔两天出宫一次,好像有点频繁了,可他能答应下来,已经足够我欣喜。至多和陛下商量一番吧,于是点点头:“那好,要不叫上萱玲一起,多个人多份力。”
季云卿得我点头,眯着眼笑起来:“她体质和咱们不一样,算了。”

季云卿肯配合,我的动力又增强了些,回宫复查了相关的典籍。跟着调配药剂,为了节约灵药,免不得多从边角料下手,对神识的负担就更重了。
好在这可做修炼神识的法子,使其更凝实灵活,兼之神识始终萦绕着灵药,吸收了丝缕的灵气,我根基尚弱,一丝一毫也足够用了。
不知不觉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阿喜知道我近来一直在倒腾药材,废寝忘食的,自发进屋将我拖出去吃饭。
刚被她拉着出门,乍见夕阳陡然刺目地叫人无法忍受,我捂着眼睛往后退了步。阿喜并未察觉,招呼着狗子,也同我喃喃:“今个几位大学士还在内阁,陛下铁定抽不出空过来了。我真是奇了,这阵子小姐你同陛下用膳、散步的时候也不唤我走开些了,一直这么矜持实在不像你,不是说陛下身上的光芒三天就散了吗?陛下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您还不主动些,要是给旁人勾走了,看您怎么哭去。”
我稳了稳神,想是神识消耗太过。虽然汲取了一丝灵气,但药力里头霸道的成分涌上来让我不适了。果然不是炼丹师,做不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简直事倍功半啊。
“嗯…我近来神识有点弱,碰不得他,自然要清心寡欲些。”不忍也得忍,季云卿只有三四个月了,自然该以他为先。再者陛下对肌肤之亲也没什么要求,似乎更喜欢纯精神的,我不主动,他也从没主动过,也不知道是否是孝期的原因。
阿喜这才回头打量了一下我的神色,看上去有些严重的模样:“那小姐晚上就不要再捣鼓那些东西了,您这样子,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身子要是拖坏了再花几天补上来那才不值得,今个就早些休息罢!”
我笑笑没吱声,吃了饭回房,又翻了翻书籍,脑中实在胀痛,被阿喜催促着躺下了。
将今晚要念的话本折好角了放在一边准备好了。看看天色,陛下应该还要一会才会安寝,等他开启魂戒我听到声响自然会醒的,遂不再多想,闭眼睡去。
殊不知再睁眼就是天亮,明晃晃的阳光斜投下来落在我的帐上,有种岁月静好的安稳。
我扶额,脑中的胀痛已然消散干净,只是有些混沌。盘踞于魂戒上的神识安稳着,没有被传唤的动静,话本还扣在桌上,烛光已经燃尽。
阿喜听到声响进来,轻车熟路给我布置洗脸水。
我坐起身:“陛下昨夜可来过?”
阿喜一脸怔然:“没有。掌印手下今晨过来送玉节,恰好提及过。说是陛下昨夜没事,就寝还比平素要早许多。”
玉节是天镜宫传讯之物,想也是季云卿给我带话了。
我没吱声,自个爬下床温吞吞地穿衣服,复望一眼倒扣的话本,心里头空落落的。但仔细想想,讲故事并非重要的事,陛下当初的态度就是可有可无,兴许还是看在我激动的面子上才答应下来,久而久之觉得负担却又不好提及…
我捂住脸,羞愧莫名,他难道会嫌我聒噪,吵了他睡觉吗?
这么一想,前阵子只要他将魂戒打开,我见缝插针总要和他说上两句话的,好像…是有点黏人聒噪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目标是这周完结→_→但愿不是一个要倒的flag
第78章
原本季云卿若是想要同我吩咐什么,托人带句话就好了,没想到却带来了玉节,我猜是有关药方的事,自个躲在房中听了,果不其然是他得了进展。当即喜出望外,收拾收拾便出宫去了。
季云卿提炼的是一味名作“玉骨”的灵药,外表似竹,其色如玉。算是灵药中药效最温和的几味之一,可是性寒,贸然吸收会冻伤魂体。
季云卿是提炼的同时饮着我送给他的果酒,一个不慎倾倒下去些许融合在玉骨的药液里头,乳白的药液都飞快褪去颜色,失去了药性,却有少部分乳白色泽更加凝实,液态更加粘稠,药性不明。
为了试验结果,将这滴液体分别稀释了万倍、五千倍、三千倍等等之后给鬼仆试过…
用来中和药性的果酒中成分极多,是我处理砂砾中多余果子用的,想要提纯又是一项难事,需要一一测试。一来二去的折腾,一日时间很快就过去。
我赶在入暮时分回宫,未半晌天色就暗了下来。唯有一位宫人手上提了灯,见我独自在宫内行走,自然上前福身行礼后默默引路。单薄的身子微微躬着却不显卑微,乌黑的发髻下,露出一节细白娇弱的颈,瞧着很是孱弱。我跟着人慢悠悠的走,忽然福至心灵:“你是哪个宫中的?”
她回眸,乌黑的瞳在灯下格外清亮:“回主子,我是新晋的尚仪女官。”
我眨眨眼,尚仪女官,那不是贴身伺候陛下起居的吗?上下细细打量她一眼,弱柳扶风的身段,乍见并不惊艳却别有一股我见犹怜风味的五官,本能觉得危险,却一瞬没理清楚利害关系来,悠悠哦了一声。
“回来了吗?”脑中倏而传来陛下的声音,清冷而温和。
头一回听到他的声音没有立马激起我亢奋的情绪,心绪飘远,复看了女官一眼,才往前走,以神识回复着:“嗯,快到淑明宫了。”
陛下那头默了许久,开口时却无异样:“吃晚饭了吗?”
“还没。”我道,“哥哥呢?”
“吃过了。”
此后就有极长一段的沉默。两人之间多话的人是我,我若收敛起话唠的属性,十有**会是这样的境况,所以我并不奇怪。可他没有将魂戒关闭,我就想他兴许还是能被我打扰一下的,便再度开口:“哥哥晚上会忙吗?”
他回得很快,道:“不忙。”
我哦一声,“那你早点休息。”眼见着狗子从院内奔过来,笑了笑,“我现在好饿,先让阿喜给我弄点吃的去啦!”
阿喜去传了膳,但估摸着还需要一些时候才吃得到饭。我腹中干瘪,便翻出来零嘴先垫垫胃。
我夜间视物愈发清晰,房中便没点多了灯,光线昏暗。我坐在窗边,一杯一杯喝着不同口味的果酒,试着分解里头的成分,偶尔塞一两口糕点,倒也怡然。
屋门是开的,外遭已经全黑了,廊下挂着灯笼,瞧着比屋内还要亮堂几分。阿喜在旁给我铺被子,手上未停,嘴中絮絮念叨起来:“主子怎的一出去就是一天,随意出入内廷还是不好的罢。”
我没吭声,她想起什么,坐在塌边转身过来:“我今个听人说太后招了名女子入了内廷,没打听到身份,只说是太后外家的亲戚。而今陛下后宫伶仃无人,莫说是太后,朝臣也愿意往这上头动脑筋,如今是顾忌着先帝孝期,等陛下登基大典一过,这事儿可就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了,小姐心中可千万有个底。”
窗口冷风一度,我低头饮口果酒,微凉的液体沿着食管流淌到胃里,浅浅的寒,却渗得人毛孔统统都舒张了,打了个寒颤。
阿喜见我不语,没再多言,收拾好后退下了。
夜里,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倏忽又想起挑着灯盏为我引路的女子,纤细的身段,柔弱却不卑不亢的笑。
魂戒那头传来的些许动静,是陛下的声音,说让他们都退下。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那头应声退下的脚步声中多了两人轻盈些的步伐。
我望着床帐没吱声,脑中纷纷扰扰想了些什么,心情有些低落。
“刚刚吃饭,这会儿能睡着吗?”他的声音很轻,透过魂戒,就像是在耳边的低语。
我翻了个身,抱住被子,闷声道:“躺着消食呢,一会就能睡了。”
“嗯。”陛下清冷的声音中隐约含笑,“那你闭着眼。刚好我这看到了个俗套的话本,很是适合你的审美,想听吗?”
我心中轻轻一扯,“哥哥今天能说话了?”胸口积攒的闷气像是给人扯出了道口子,不知不觉散了大半,人都精神了几分:“你要给我讲故事?”
“嗯,前几日宫中混了刺客,侍中便要守护在跟前。而今已经将背后的人查出来了,退到屋外守着也没甚大碍的。”
“那怎么行!”我从前不知是这个缘由,激动起来,浑然不觉陛下并未在身遭,弹坐而起,“还是让侍中到屋里守着罢,咱们聊聊就让他进来,哥哥龙体要紧。”
陛下浑然未在意我的激动,声音飘忽了几分:“…你坐起来了?”
“嗯?”
“…躺下。”
我摸不着头脑,四下望了望,合拢的床帘掩盖光线,周围是密不透风的黑暗,“哥哥怎么知道我坐起来了?”
陛下那头默了许久,“…脑海里,可以看到一点。”顿一顿,补充,“但是并不清晰。”
我一滞,摸一把身上宽松的亵衣,甚至于刚才动作太突然,衣襟从一个肩头滑下,被我一把揪住,随意往上拽了两把…
于是两人都沉默了。
我想,要是知道陛下在看,那拽衣服的动作我定当能做得更柔和美观些,总不能输给他跟前伺候的那些美人儿。可我不知道魂戒还有这么个功能,起身的动作很是…一言难尽,心中不由忧虑起来,道:“哥哥对我的身形还满意吧?”
他沉默许久,没答我。清了清嗓子,说要给我念故事了。
我心想也罢,刚刚是没做好准备,但是没关系,之后还有很多补偿的机会。若教本中说的般,端端正正将手搭在腹上仰面睡好,不禁好奇:“哥哥怎么突然有兴致给我讲故事?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种呢。”一顿,细声问,“我从前给你讲故事的时候,会不会影响你休息?”
那头传来莎莎翻书页的声音:“你不是道小时候喜欢听故事睡觉么?”
“嗯…”这回答的是我问的问题么。
“你喜欢听故事,但是却说要讲故事给我听,是应该这样的吗?”
我顺着他思路一走,也是啊。又模糊起来,不对呀:“我觉得这样好,才会想推荐给你,是这样没错的。”
“嗯。”陛下轻笑了两声,“我以为也很好。尤其是听了几天,大抵晓得你喜欢哪种风格的话本了。”
兴许是人在温暖的被窝里头躺着,便放了白日的拘束,不必战战兢兢地同他相处,有点儿微恼道:“不许笑话我!我给哥哥读的话本可是风靡万千少女的经典话本,哥哥没有领悟到其中的精髓,想必是哥哥没有认真听!”
陛下嗤地笑了两声,“是不大能领会。那你猜我一会要给你讲什么?”
我哼哼着:“乐府小辞?”他这么正儿八经的,至多也就是循规蹈矩的小故事了。
陛下仿着我哼哼了两声,携了几分与我答案的嘲讽以及邀功的得意,前所未有的情绪,有些幼稚,却不经意叫我欢喜到了骨头里。
念及书名,却有点迟疑了,缓缓平静道:“风流俏王爷。”
我一听,嗷嗷嗷叫唤起来,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当真!当真!我让阿喜给我找好久了,没找到的!!”
陛下等我激动地叫唤完,催促着他快念的时候,慢条斯理整了整话本道:“王爷有什么好的?”
我作捧脸聆听状,闻言未多想就道:“嗯?他好看呀,人家是俏王爷嘛,肯定好看。”
陛下嫌弃般啧了一声,“肤浅。”
我自然而然接嘴道:“我要是长哥哥这么好看,其他人肤浅一点也没什么关系的。”
故事挺长,陛下讲故事不比我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他的嗓音一直都是平平的,娓娓道来。一个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在他的声线里头多了丝缓和的唯美,叫人莫名想要垂泪。
“王爷缓步走入竹林,举目望去,简陋的木屋,家徒四壁。屋后孤零零的矮坟边放着一束鲜花,鲜艳的颜色一如她往日的笑靥。这就是他拥有的全部,倒也足矣。只有一点遗憾,再无可补足。”陛下的嗓音轻轻的,“忘了让你亲耳听到。”
顿了顿,“我爱你。”
我心尖一颤,酸楚再也忍受不住,眼眶蓄着的泪在眼角飞快淌了下来。埋首在被褥里,呜呜抽泣着:“嗯,我也爱你。”
“…”
作者有话要说:我甩手就是一把狗粮。
第79章
魂戒的联系断得仓促。
陛下会害羞是意料之中的,我兀自沉浸在故事的哀愁之中不可自拔。
从没有哪个话本让我如此上心难过,兴许是陛下的声音太过风轻云淡,若润物的细雨,不知不觉将哀愁渗进骨髓里,恍惚方觉,久久不能平静。梦中都在想着,将眼睛都哭肿了。
隔日朝阿喜抱怨,明明是个喜庆的书名结局却是这样,让人心碎一地,我要给作者差评。
阿喜抱着托盘发愣:“小姐何时看过这书了?”
我趴在桌上揉眼睛:“昨夜哥哥给我讲的。”
她扬调啊了一声,抖了抖我挂在屏风上的外袍,收敛起来,似乎有点不信:“陛下何时对你这么好了?平日巴巴捂不热的人,有这样的耐心哄人?”说着自己就悟了,朝我暧昧地挤眼,“噢~小姐要是有了好消息可千万别瞒着我呀。”
我亦给她勾起了疑惑,却不动神色:“哪能啊,你尽往这上头想。”
“就您不急!您当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想天天和您讨论这啊。”她压低嗓音,将窗子掩上些,避开外头的宫女,“我不是都同您说过了,人现在个个都想往陛下的后宫送人。您端端就坐在这,近水楼台的,不早点把自个的位置拿下来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瞄眼我神色懵懂,哎地叹息一声,更小声凑到我耳朵面前,“我听人说,就算是男子,对自个第一个女子也不一般些。陛下提前将您吃了又不会不认账,他不是那样的人,您自个也不是不乐意,何必将这个位置空出来叫别人觊觎呢?”
我瞪着一对浮肿的眼泡,理是这么个理,但是孝道礼仪横在前头,我想心急也急不出法子来啊:“那你叫我怎么办,现在这种时候,我总不能去勾引他。”
其实陛下那个人,你亲他一下就是天大的困难了,再往深了说,我简直不敢想。
她思忖了一会,“我给您想个法子。”
她这法子太露骨,我前世嫁人那会学到的东西都没她说的“惊悚”,我要敢在陛下身上这么摸来摸去,蹭来蹭去,那我还是现在这个模样?我早上天了。
阿喜这么番话直接导致的结果便是,等陛下过来随我吃午饭,我全程都脸颊发烫没敢看他。
陛下今个也没什么话,两人都奉承着“食不言”,在餐桌上一声没吭。
等他离开我才忽而想到,陛下从前都是隔两天来我这一次,今天本该不会来的呀。
是因为我昨夜出乎意料同他的告白么?
想到今日一别,又要再等上两日才能瞧见他,等陛下出院的时候,不留神提着裙摆追了出去。
陛下行在前头,犹若众星捧月,身后浩浩汤汤跟着宫人与内侍。身量修长,眸光清远,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在人群中惹眼得厉害。
听闻脚步声,一行人都顿了。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往人群前一戳,面对着陛下淡然凝视的眸光,抓了抓裙摆,略有些窘迫:“我…出来送送哥哥,顺带也散散步。”
他静了一会,方道:“恰好我也有话同你说。”眼神微动,候着的人都撤下了。
我抚了抚喘不上气的胸口,奇道:“哥哥有话要说?”
他嗯了一声,并不看我,偏首看向亭外池中的游鱼:“我向太后请了懿旨,今日便会下达。”
“什么懿旨?”
“登基大典上,册封你为皇后。”
我猛然一滞。
陛下回眸,耳根微微有些泛红,眸却清明,紧紧盯住我的面容,像是要获取我一切的反应。良久,启唇:“不乐意?”
我有些晕,就像是血液瞬间没出息地都冲上了头顶,天旋地转,感觉踮踮脚能飘起来。
园外隔着人,我不敢太放肆,将那句话搁在心里揣了几遍,才谨慎道:“太后会同意吗?我的身份…”
我的身份低微,同名门望族八竿子打不着,在陛下面前做个贴身侍女都不够格,更可况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低眉凝着我:“无需她同不同意,你只需告诉我,你同不同意。”
“我…”
陛下冷不丁开口:“你仍喜欢着季云卿吗?”
我就知道过去的误会积累,左右都绕不过这一茬。自己提出来解释不晓从何开口,就是没想到陛下能憋这么久。
“不不不,没有了。我若是还喜欢他,又怎么会招惹哥哥呢,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呀!”绞着袖子,“我是怕自个这身份,这性子,真做了皇后,哥哥会遭人诟病。”
我答得斩钉截铁,陛下眉眼中的冷凝之色稍稍舒缓,半晌都没再说话。
“你不是道你前世守着他的衣冠冢,念了他八年。”声线冷清。
我咽了咽口水:“那时还太年轻。”
“行军北方的时候,你说会一直喜欢他。”
我额角冒汗:“那是朋友、师徒之间的喜欢。”
陛下黑白分明的眸静静审视着我,倏忽一笑:“你每每从天镜宫回来,便对我不再热切了,这也是我的错觉吗?”
天大的冤枉,我见着他始终犹如见着火的飞蛾,一门心思只想往他那扑呀,怎么会不热切?
可细细反思,我也的确因为季云卿的关系,克制自己不去触碰陛下。
“来日方长,只要你在我这。”陛下神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宁静几分,伸手抚了抚我的脸颊,“即便并不擅长,也会学着温柔待你的。”
他是携着极大自信的人,即便是吃醋,因季云卿的存在而辗转反侧,也不至于迁怒地对人、对我宣泄心中的急躁。将情绪收敛起来,更温柔地相待,慢条斯理、一寸寸试图拉回我的心。从临城起就一直如是。
“谷雨,嫁给我可好?”
他的指腹轻柔,带着暖暖的温度,我瞬间红了眼眶,点点头。一顿,生怕点头的幅度太浅,他没瞧清,又使劲重重点了两下。
左右望了望,也顾不得会试探会不会被龙气灼伤了,一个健步上前,纵进他的怀里,喜滋滋道:“好呀,你赶紧娶我吧。”
陛下不知怎么,身子微微一僵。
我自然感知到了。感动之余,抬头意味深长望他一眼:“我们就要成婚了,哥哥不会还不适应我抱你吧?”我更紧地搂紧了他的腰身,左右是不肯撒手了,“那你现在就可以多适应适应。”
人在屋外头,陛下这清高禁欲范儿,决然是不可能伸手抱住我的,更不可能挣开我。站直了身子,一副不管不顾、没法子只得由我抱着的模样。“有件事,或许要委屈你下。”
我就怕他来这么句,瞬间就炸了:“我还没过门,你就要纳妃吗,这个委屈我铁定不吃!”
陛下被我吼得无辜,眸子动了动,原本微微后移想要与我保持距离的身子都顿住了,无奈道:“我何时说要纳妃了?”
“不纳妃?”我立马转怒为笑,讪讪靠回他身上,“那就好,其他什么委屈都没事的。”
“你并非贵胄之后,若无名由直接册封皇后是难堵住悠悠众口,所以…”他低头,瞥我一眼,“我已然同你的阿爹商量好,可道咱们已经成婚两年了,是在临城办的婚礼。你既然已经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深得我宠爱,册封皇后无可厚非。太后下一道懿旨径直将事定下,便可免去群臣争纷,在我登基大典之上一同册封。”
古语有云,糟糠之妻不下堂。从某种程度上,陛下立我为后,反而会博得一个好名声。前朝夺嫡之时局势混乱,助陛下赢来江山的一方也怕他会卸磨杀驴,历史上此类事件不胜枚举。皇帝是个念旧情的人,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好的征兆。至于太后答应下旨,主因她是个安分地人,想要将手伸到朝堂后宫,却也知道自己的立场。她并非陛下生母,与陛下感情浅淡,拿不出长辈的情分压人,娘家的势力的依靠并不强硬,自然不敢贸然忤逆陛下。
司凝雪太子妃一事可说是先帝赐婚,而我出身布衣自然要排到她之后。只需要封住王府之内的悠悠众口,不露馅即可。
这个法子的确很好。如若不然,有些墨守成规、迂腐的文臣,怕是死谏都不会愿意让我做皇后。
“那我与哥哥岂不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婚礼了?”我很是遗憾,“就算小一点也行。”
“会有的。”陛下今个仿佛格外耐心,挑眉告诉我:“临城婚礼办得太过简陋,为做补偿,重办一个也未尝不可。”
我心里跟揣了蜜罐似的,一摇便是一阵儿泛甜,“哥哥待我这样好,我要怎么回馈才好呢?”人激动起来,一瞬没了定性,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往后哥哥便是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惜的!”
陛下默了半晌,声音放缓了许多,脸颊微红,神情依旧高洁如月,仿佛难以启齿:“今晚…”
“恩?”
“我会到你房中休息。”
我抱着他的手一僵。
他也不动了,默默看着我,飞快解释道:“懿旨下达之后,我们便就是成婚两年的夫妻了,按理…”他说不下去了,只瞅着我。片刻后,在我唇上蜻蜓点水般浅浅一触。放柔了声音,语调坚定,清亮乌黑的眸定定将我望着。
耳根都红透:“所以,委屈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们荡起双浆~
下一句和谐。╭(╯ε╰)╮
第80章
我魂游天外回了淑明宫,在屋内静坐了一个时辰,等来了懿旨。
阿喜要欢喜疯了,拿些银子赏了前来传旨的公公,跑到我面前又是恭喜又是贺喜的。
一一将宫人们赏过,我魂不守舍将阿喜拉到了内屋,捂着发烫的脸,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支支吾吾:“懿旨的事先搁一搁吧,呃…那个,我不大会啊,没人教我。”
阿喜是个机灵的,一点就通,安抚我道:“大婚之前,会有尚仪教您的。”
我摇摇头说不成,窘迫得拧着袖子:“陛下对外称我们已经成婚两年了,这回只是补上婚礼,不然谁会同意我这种身份登后位。既然是老夫老妻了,哪里还会有人教我。陛下说他今夜就要过来,我之前都是嘴上说说,真要来,我都慌没辙了!”
她没想到是这样,“今夜就来?”亦有些为难,“我也是未出阁的人,我…”末了,一拍我的肩,“经验丰富的人我是请不来了,倒是能给您寻些避火图,您多学习领悟一番。都是新婚,陛下不会太介怀的。”末了,执着我的发轻轻一嗅,“这香太淡了,一会再沐浴焚香一番吧。您别管其他,也莫慌,闭闭眼一夜就过去了。”
我心说理是这个理,可陛下头回睡在我身边,我哪里舍得闭眼。
心头还是乱撞,时间过得又是漫长又是仓促。阿玲许是得了授意,待我沐浴之后便来同我上妆,平时是需要花一刻钟的淡妆,这回她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说什么,神情认真,手上不停,唇边一直含着笑。
我被她笑得脸红,恍惚间生出一种待嫁的幸福感。忐忑也渐渐平复下来,眸光透过洞开的窗远望而去,等待着自己的…
夫君。
陛下很早就过来了,甚至于还没到用晚膳的点。阿喜还在与阿玲争辩我要佩戴哪只发钗比较好,见着月门外陛下迈步而来,整个人都愣了。
匆匆挑了个素净的给我戴上,在我起身之后又麻溜给我理了理压皱的裙摆,朝我一点头,眸光中有种“是时候将我送出去”的欣慰。
懿旨一下,我与陛下“夫妻”的关系便天下尽知了,黄门宫人在陛下进屋之后都自发退出门去。
紧闭的房门中四目相接,有片刻的默然。
没见陛下他之前,我想及即将发生的事,人都快要烧熟,窘迫不知如何是好。见着他了,他比我还要拘谨,便叫我气壮胆粗,徒增了几分豁出去的勇气。莞尔一笑,歪着头,双手托腮:“哥哥觉得我今日的妆容如何?好看么?”
他的眸光在我脸上正儿八经晃了一圈,撇开眼,略略不自在道:“尚可。”
我并不觉得受伤,他以为尚可就足够了,笑着挨过去:“原本阿玲还要重新给我梳另一种发髻的,指不定会更好看。”
陛下不知听成了哪一层的意思,瞬时有些窘迫,默了默:“是我来早了。”
进屋这般久,他仍杵在门口,习惯于高高在上的人,在朝政上有着乾纲独断的手段,此刻却青涩一如寻常少年,中规中矩站在门口,叫我心里好笑又生怜意。
上前牵上他的手,仰面朝他笑着:“早点来有什么不好吗?我也想同哥哥一起。”在他襟前轻轻一嗅,笑得意味深长,“哥哥是沐浴了过来的啊。其实我以为吃不吃晚饭都没什么大碍的,要是…”
他倏然伸手,捂住了我的嘴。低眸扫来,眸中有隐约清亮的光:“谷雨,不要笑话我。等用了晚膳之后…”他不接着说下去了,轻咳一声,岔开话题:“药方的研究可有进展?”
我晓得陛下不能撩得太过分,不然得炸。从善如流将药方研究的结果说与他听,又齐刷刷在桌上布了一溜儿酒杯,装着不同时候配置的果酒。我正好缺个五感灵敏之人,只看他能不能帮忙,分辨一二。
这些果酒都是混合酒,砂砾中带的水果几乎样样都有点,只是成分配比略有不同。我起初以为是其中某一种果子形成的果酒会对“玉骨”起效用,分离之后一一试验,却没有哪一个有效果。
后来季云卿告诉我,约莫是要按一定的成分配比方可。但砂砾中储存果酒时,配比始终变化,如今再取出来的新果酒效用微乎其微。独有季云卿攒起来的那一批方可,还差不多给他喝干了。
要配出来同从前口味一模一样的,只能一点点的尝试。

宫人传膳,推门进屋后瞧见的便是陛下一杯接一杯饮酒的场景。
每一杯都只浅饮一口:“葡萄味稍重,梨、枣、杏次之、荔枝再次之。”
我迭声应哦,在纸上记录下来。“梨,枣,杏哪个又更重些呢?”
陛下迟疑片刻,再抿一口,“其中杏最重,梨最轻。”
我刷刷都记录好了,搁下笔看着桌上散乱写满字的纸张,忍不住啪啪拍手:“哥哥真厉害!这样细致的差别也能尝出来!”
阿喜看得目瞪口呆,隔着屏风朝里头唤道:“陛下,主子,该用膳了。”

一切都如往常,用膳、到御花园散散步、回房,有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水到渠成。
我躺在里侧,陛下则坐在外侧,床帐放下来,围拢起小小的一方空间。在这样的距离里瞧陛下,有种别样的温情在里头。
人都散了,夜里寂寥无声。
事到临头,我到底还是会害羞,蜷在被子里头不吱声。陛下却好整以暇,拿手勾了勾被我抱紧的被子:“你不过来吗?”
我很是愕然,没想到没穿衣服和穿着衣服的陛下简直判若两人,主动得超乎了我的想象。
我特地唤阿喜给我准备两床被子,是怕到时候睡像不好,夜里抢了他的被子。
喏喏应了声,松开被子钻进他的被窝中,刚要躺下,腰间便扶上双手,轻轻一托将我带到他的身上。
两人身子隔着薄薄的亵衣不留一丝空隙地相贴着,瞬时烧得我理智全无,陛下的星眸就在咫尺的近处,隐约含笑:“就知道你是嘴上厉害,真让你摸,却不敢了么?”
“谁、谁说我不敢了。”我硬着脖子叫嚣,手伸进他的亵衣里头胡乱摸了几把。只用指尖感触,也觉美妙不已,肌理匀称而紧实,与我一身软绵绵的肉截然相反。心中喟叹,陛下果真是无处不可口。
陛下半椅在床头,双手扶着我的腰,果真半点没有反抗。我摸得趁手,经年以来的夙愿终于达成,情绪有些激动,凑上去在他唇边吻了吻,“哥哥男子汉大丈夫,说豁出去就豁出去了,真是好样的!”
他缓缓嗯了一声,仿佛很是认同我的评语。
我得了他的首肯,更忘了拘束,趴在他身上左亲亲右摸摸,折腾了一两刻钟。最后折腾得累了,靠在陛下胸前把玩着他的发,心情很是餍足。恍恍惚惚又觉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我虽然欢喜,心跳如雷,但陛下除了偶尔会伸手抱住我外,一直没什么回馈。
这事避火图上描述得很清楚,难道是我勾引人的手段不够,导致陛下没什么兴致?这么一想,视线自然下飘。
陛下瞬间捕捉到了我神情的异常,修长的指尖一抬,拦住我欲低下的下巴。令我仰头,承了他浅浅的一吻,“我来时已经问过了,你近来魂体消耗甚大,鬼修之体本就为我身上的威压所压制,到时候会难受的。”
我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目瞪口呆,无法接受,“都这样了,哥哥还想全身而退,不成不成!”
他也有些无奈,沉默了半晌,才轻轻抚了抚我的发,“你当我想嘛。你的身子未经人事,又受龙气压制,会很辛苦的。”
我气昏了头:“那哥哥早上就不该勾引我,害我白白期待这么久。”
陛下眸光清润,无辜将我望着,“我方才才知你魂体虚弱之事。”
到嘴的肥肉飞了,我心里头很不痛快,可他说是为了顾及我,又叫我有些感动。前世出嫁前,有阿婆给我说过,姑娘第一夜都不会太好过,之后才会慢慢好起来。为了给季云卿提炼药方,我这魂体是不能全好了,要我漫无期限地等下去,那我怎么等得了?会忍出病来的。
再者我难受些也无所谓,陛下开心就好。
下定了决心,在被中拱了拱。
陛下以为我要起身,松开抱着我的手,殊不知我一个翻身,分腿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陛下呼吸猛然一滞,浑身紧绷得厉害,眸光亦有些晦暗不明起来。
我两腿收紧,将他紧紧环着,人也依偎上去,热切地吻着他的脸庞,有些害羞道:“我想了想,觉得有点点难受不很妨事,哥哥待我温柔些就好。”
陛下默然面红耳赤了良久,低低的一声“嗯”还没有传到我的耳朵里,霎时间天旋地转,他双手分别托着我的后脑和腰身,像是捧着个易碎品般,轻轻将我放倒在了床上,旋即人也覆了上来。
沉默而深入的吻给人以截然相反的感触,陛下与我的反应素来淡而平静,唇齿之间的纠缠却侵占得强势,叫我心中惊呼不已,震颤连连。
陛下身上的威压迫得我动弹不得,乖乖臣服、顺从着他的动作。任他毫无良心、衣冠楚楚地褪去我的衣裙,抚摸从未被人涉足的领域。魂体都好似脱出身外,连发丝都沉浸在酥麻细弱的电流之中,不可自拔。
陛下轻轻舔吻着我的耳垂,稍喘的呼吸声声刺激着我的感官,手掌托住我腰的时候,动作皆微微一顿,安抚般吻了吻我的唇,温声道:“好了吗?我会轻点的。”
我哪里还有理智可言,整个人化作了一汪水,泪眼朦胧地点了点头…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