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去,便托了季云卿给送过去,自个则在吃过晚餐后同三生回房,仔细看了看砂砾里头的东西,见证了真正地主土豪。
过眼一遭,里头有的东西大抵也知道了,基本都是些高质量的农副产品。心里盘算来盘算去,重新得出三生无害的结论。
三生告诉我,我要是喜欢做吃的,可以用这里的原料。这里的土壤带有灵气,长出来的东西不但好吃还利于修为。若是有砂砾里没有的品种,也可以带点种子进来培植着,反正成熟得也快。
他这么说时,狠狠咽了口口水。他不能吃凡界的东西,砂砾里头的却可以,所以方才我做的菜,他和萱铃也吃了。三个人抢着盘子,争得面红耳赤,差点打起来。
自然,武力上他是被欺负得最惨的那个。
第38章
坐定之后,三生准备帮我雕玉簪,抱着玉石球看了一会,问我要什么式样的。
我想了一会,将自个的莲花簪拿出来:“雕个类似这差不多的,男款。”
三生接过莲花簪,拿灵力包裹着,捏在手里仔细瞧了瞧:“这簪子有些年头了吧?还有点磕坏了。”
我看他上手抠簪子上坏了的裂缝,怕他没个轻重,伸手不轻不重拍了他一下:“轻点拿。看好了吗?”
他看着我着紧的样子撇了下唇,抱着被打的手,一副委屈的样子将玉簪塞到我手里:“这玉质算不得顶好吧,真小气。”
“这是我哥哥买给我的,我们家那里穷乡僻壤没什么好东西,这可是我唯一的饰物,从小带到大的,当然宝贝。”摸了摸坏了的地方,“要是玉簪也能和玉脉一样能修复就好了,小时候爱动,不留神弄坏了。”
三生迟疑了会:“那我给你修吧?”
我猛一睁眼:“当真?!”
他缩了下:“我试试,你别太期待,我有负担。”
我连道了三声好:“等你弄完了,我给你开小灶!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三生也开心起来,缩起的背也挺直了:“那能不能不给季云卿吃!他今天老针对我,抢我的菜!”
我笑:“成成成!不给他吃!”
…
三生在房里头雕玉簪,我就在旁边抄书。
抄得有点累了,靠着手腕出了下神,看三生。
三生并不是拿什么工具雕刻,乃是用灵力一点点塑性,瞧着便无一丝打磨的痕迹。这么久了,也不见他有半点不耐,认认真真盯着初具形状的玉簪,眸间倒影着玉团上的光芒,熠熠生辉。
这模样,着实是像极了陛下。
我忍不住开口一叹:“三生,你人真好。”我同他交情不深,他却愿意这样待我,难怪萱铃会对他好。
他专心看着玉石,并没有时间看我,却老老实实红了脸。
我决定往后要对他更好些,给他端了杯茶过去,便要回去继续抄书。
“其实我不是本意的对你好。”他突然发声,依旧是垂着头,“我是忘川草,幻化成你心底执念之人,心境多少会受他的影响。我也不想这么麻烦的对一个人好,可心里就是忍不住。”
我没听懂:“什么意思?”
他摇头:“忘川草本就是为了安抚游魂,若与本尊性格相差太大又怎么能以假乱真?我化形之后虽会有自己的想法,但还是会隐约受他的影响。”
我想了想,咬着根解困用的忘川草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
他动作明显凝滞了一下,抬头飞快看我一眼:“干什么?”
我伸手,抚住他的脸,稍稍一抬,凝视着他略显慌乱无措的眸,淡淡:“那我这样对他,他当真那么生气吗?”
三生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磕巴着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他好像不喜欢这样。”
我心里莫名一痛。
收回手,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也好,身边有了三生这个陛下心思的解语花,我就不会同之前一样,触了人家的逆鳞了。
…
隔日中午,几乎是我抄书完工的同时,三生的簪子也打磨好了,从玉质到做工可谓挑不出什么不好来。
我拿在手上把玩了好一阵,对着累瘫的三生连连感激。乐呵呵将玉簪拿早就备好的木匣子装了,以手帕掸了掸上头几不可察的灰,便要连同抄好的书一同去交给陛下。
时运不济的是,陛下这会子出去了。
正好是中午分时,用饭的时刻,萱铃等人已经在我面前晃过许多遭了。我虽停了守在门口无谓的等待,将东西收进砂砾里,先去做饭了。
三生累瘫了,吃过饭后就回房了,萱铃自然是随着他。独剩了我和季云卿在后院里面吃橘子。
第二次进去摘橘子的时候,倏尔便看见了一边的喇叭花,想起过往,便顺手摘了两朵。
喇叭花有一点挺有意思的,它的花萼不大,轻轻将之与花瓣分离,两者之间便还有几丝牵连着。将花萼挂在耳朵上,喇叭花倒垂下来,像是漂亮的耳坠。小时候女孩子经常这样玩。
我将之挂在耳朵上,朝季云卿晃了晃头,粉红色的喇叭花便一阵轻摇:“瞧,纯天然的耳坠。”又想起他爱美的性子,随口问,“你要带着试试吗?”
他看我着我的耳朵一会,说好。
我有种被呛到的感觉。面上不动声色,摘了两朵颜色稍浅的,在他面前演示了将花变成耳坠的过程,看他惊诧的眸色,成就感十足。
“这个很好戴的。”我起身凑到他面前蹲下,仰着头,伸手给他挂上,“不过得轻点,不然里头的丝一碰散了,耳坠就会掉了。”
挂好了两个,我双手抱着蹲下的膝盖朝他左右看了看。天师大人不愧是一副好容貌,对女子来说都有些过艳的颜色,给他戴着,却反倒给衬出了一幅好气色,出奇的好看。
他隐隐期待垂首望着我。
“真好看。”我实话实说。
可能是说话的语气比较轻,那真心实意的赞叹感,叫我自己刚说出口的都觉尴尬了。他却不觉半分难堪,得意的笑。
我笑着一偏头,正见陛下长身玉立,站在庭院树荫之下,眸色宁静,淡淡看着我。
我腿一软,跌坐在地,下一瞬紧接着便弹了起来。拍拍裙子跑上前去,手中一晃多了几本册子:“哥哥你回来了,这是我抄好的书,三遍,一字不拉。”
陛下眸光随着我由远拉近,看着我脸上的笑容,像是有一瞬的出神。只应了一句好,便垂眸将册子从我手中接了过去。
我以为他要检查,便扶了扶耳朵上快给跑掉的喇叭花,背着手老实站在一边候着。可陛下却没将册子翻开,极度敷衍的看了一下封页上的“女诫”二字,便收起来了。
若是按流程走,这个时候陛下应当再温声问我一句:“可还打算再犯?”我回一句不敢了,事情就算完。
但他没有。反而是从袖袋中拿出个东西来,朝退开两步的我道了句:“这个给你。”
这局势我看不懂了,依言上前双手接过,是个装点精致的长方形木盒。一愣,从眼角瞄了他一眼。
陛下又道:“打开看看。”
我顺从打开设计精巧的锁扣,眼前一亮。
里头装着一对圆润饱满的珍珠,颜色竟是奇异的蓝色,光泽深邃,前所未见:“这…是?”
“海外贸易商船带过来的珍珠,宁国上下也独有这么一对。”陛下语气半点不似平素不上心的轻慢,幽定的眸认真般凝着我,低声问,“你喜欢吗?”
我对宝物向来没有多少研究,这海外的异品珍珠更是听都没有听过,可陛下说宁国上下只有一对,那定然是很珍惜的了。
我血液里流通的财奴本性上来,捧着珍珠,欢喜都显在了面上,道:“海外来的?难怪这样奇特,好看极了!”拿指尖小心拨动了一下,嘿,个头都比我从前见大夫人戴的那一对珍珠耳坠还要大呢,“竟还能长出这种色泽的珍珠,真是神奇!”
陛下像是松了一口气,并没有打断我对珠宝的爱不释手,仅仅应了句嗯。
我心里觉得惊奇,一时忘了要将玉簪也给他,好奇又问了陛下几句这种珍珠的事,便目送着他上楼了。
我得了新奇玩意,折回去找季云卿看看。
季云卿椅子边上一堆橘子皮,眸光倒很顺我意的胶着在这蓝珍珠上,忽而道:“原来你昨个同宁公子置气了?”
我等着他夸我的宝贝呢,谁知道他来了这么一句,一愣:“你怎么知道的?萱铃告诉你的?”
他摇摇头,又剥了片橘子,语重心长,“你胆儿可大,还敢同他置气。咱们都是傍着他过的,如今又是紧要关头,宁公子若是分心,不留神咱俩都得将命搭上。”季云卿一本正经拍了拍手,就要俯身过来拿珍珠。
我啪得将盒子合上,“刚摸了橘子的,没洗手前不许碰。”被人说得一头雾水,“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前个虽然是被罚了,但这是常有的事啊,后果能这么严重?”
季云卿道:“你被罚?不是宁公子惹恼了你么?”
我忙摆手:“别胡说,我哪敢生哥哥的气!”
他迷惘了:“他身份隐蔽,暗线之人须得时刻守护左右,等闲是不能露面、出去办其他事的,尤其现在已离京城不远。可他却将人召了出来,给了封密令。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弄出这样的阵仗来,赶去查探。他见我来,旁的没说,却是问我有没有法子能叫人不生气。”
我专心听着:“嗯?”
季云卿歪过身子去拿掉在地上的橘子:“我哪里知道。他便兀自出了会神,道不管如何,送东西总是没错的。这珍珠八成是他命人连夜从海港城市调过来的吧?”
我脑子转了一圈,想起方才陛下送珍珠给我时的模样,有点反应过来了。心里隐隐有些蜜似的甜意,面上却只做迟疑,眨巴眨巴眼:“难道我何时生气了被哥哥撞见,自己却不知道?”
季云卿耸耸肩:“昨个我将饭菜给宁公子端上去之时,他神色便有些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了,来点甜的
第39章
回房之后,我喜滋滋趴在软榻上仔细瞅我那对宝贝珍珠。
陛下那高冷的性子,我早就领悟透彻并习惯了,因为从来没有期待过,所以才会异常感动。他的心思难猜,唯一不难猜的,是陛下做出如此让步,已经罕见了。
我歪着脑袋看了眼铜镜,又乐呵呵摸了一把自个的脸蛋,莫不是重生之后长得招人待见些啦?
侧着左脸瞧了瞧,又侧着右脸瞧了瞧,嗳,年轻就是气色好,这脸蛋儿愣是滑手!
自我欣赏未得一阵,季云卿应约过来敲门,我忙趿着鞋子去开门。
他没进来,递了个东西进来,说是往后可以佩戴在身上。
我连连答应,他便打着呵欠走了。
自打我能瞅见鬼,萱铃还好一点,长成个女子的模样。其他鬼,譬如三生亦或是街上的游魂,冷不丁就飘进来,我要是正好洗澡,那不是亏大发了!
遂而便向季云卿问了这事,他答应给我铭刻个小阵法带在身上,开启虽然会消耗点灵石,但等闲魂体就再闯不进来了。
狗子都天天有澡洗,我为了等他这个阵**是撑了两天,幸得天气还不算太热,不然我非臭了去。
唤小二打来洗澡水后,我哼着小曲儿褪去衣裳,跳进木桶里。终于能放心洗一回澡,自然是心情大好,在砂砾里头摘了些花瓣撒在上头,一泡便是半个时辰。
然后我就知道,事情大发了。
刚入水那会,我浑身上下尚无半点不好,水面清澈,烟波袅袅。可入水后近一刻钟,水质便逐渐混浊。这个也好理解,毕竟我两天没洗澡啦。
可那种混浊慢慢趋近灰黑,不出几息时间便犹若墨一般的浓黑。
这就很尴尬了。一会洗澡水还是要泼出去的,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能洗点什么才能洗出这么脏的水来啊,那小二哥又该拿什么眼神看我好呢!
水太脏,我不敢继续泡下去。刚一起身,却瞧见自个通体肤色泛着死白,像是脱了层死皮,看得人头皮一麻。着手一搓,便像是十多天没洗澡一样,搓下来一手渣。
这哪能穿衣服!
我着急了,拿着帕子一搓就是小半个时辰。搓得整个人皮肤都泛着红,最后才将准备好最后冲洗、且早已凉透的水拎过来,自个站在个大些的木盆里,麻木着一张脸当头冲下…
而后一面打着牙颤,一面套衣服,简直都不敢往水桶那看,重口味到能让人吐出隔夜饭来。
阵法刚一解,我还在背过身子穿外套,那头萱铃便飘了进来:“干什么呢,神神秘秘不让人过来。”
我猛一回头,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了。萱铃飘在了屏风上头,面无表情看着木桶里头晃动的“墨水”
我脸上发烫:“…洗澡呢。”
萱铃侧过头,依旧是面无表情且耐人寻味,上下打量我一番:“你难道是泥巴做的?”
我更尴尬了,两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萱铃嗤了一声,忽而往下飘了一点,探出一指,伸到水桶里头划了一下。黑色的水面荡开阵阵涟漪,一如我肚子中的翻腾之感。
她见我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甩了甩手:“嫌脏?这不是刚从你身上洗下来的么?”
我根本不好意思开口,默默瞅着她。
萱铃仔细瞅了瞅自个的指尖,良久之后,回撇我一眼,却是含了笑:“不错啊,稀里糊涂收了个小徒弟,天赋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我刚刚还趁她背过身去时偷偷搓手背来着,见她一回头忙将搓红的手背到身后去:“啊?”
“你近两天常食忘川草,而忘川草之效便是改变鬼修**凡胎本质,祛除体内杂质,疏通筋脉,储存阴冥之气。只因其药效温和,原该是日积月累后方可见成效,可你排斥出来的杂质却很直观啊。兴许还是同你阳气衰弱的体质有关吧。又或者是这忘川草不一般?倒可以去问问季云卿的。”萱铃神叨叨自言自语般说完,像是赶着脑中的灵机一动,就要往外飘。
我拦不住她,心里却给她起了个头。隐隐想起前世的某一日,我去找季云卿之时撞见他正在写一本手札。
内里的内容我只匆匆扫到了片段,说的是:“已觉桎梏,蛮力不可冲撞,药力可化。”
当时直觉一头雾水,如今因自身修习鬼修,却能参悟一些了。
他说的“药力可化”,是不是萱铃说的疏通筋脉呢?
人类鬼修面临一层屏障,凡境巅峰。突破后即成灵体,能行走阴阳两间,亦可免折半数阳寿,寿元绵延可达百年。
自古今来,境界修炼到巅峰者不胜枚举,可突破那层桎梏的,记载以来寥寥可数,还都是传奇神话的性质,不可辩真假。
季云卿虽然看着不靠谱,能为陛下收于左右,其资历拿出来便是很吓人的了。十六岁任天镜宫主天师,文字记载往上找个千年都翻不出来第二个。因为当主天师的有个硬性的规定,凡境巅峰,与脱凡境一步之遥。
若无人可达此境界,则主位空置,由七位大天师共同执掌天静宫。
假设砂砾之中忘川草真有神效,季云卿能突破那层桎梏,是否能免于两年后的罹难呢?
…
我对过来帮着倒水时呆若木鸡的小二哥深表歉意,脸发烫地给他多塞了点银子。又将那浴桶买下了,丢到砂砾里头。谁知道祛除的杂质是些什么东西,省的给之后来的房客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下楼的时候,陛下的房门紧闭。我迟疑半晌,因前个的教训不好太冒犯他,缩回手下楼等着去了。
一直等到日落,小厮告知我陛下还没有传饭,像是在忙。
季云卿今个似乎在钻研个什么东西,格外走神,下来吃个饭便回房了,同他说话也好似听不进去一般,询问之事只好作罢。
萱铃则和三生飘在屋顶看落日。
我撑着头顺了顺狗子的毛,望着窗外。
其实也没必要等着送簪子,我脸皮向来厚,直接去寻陛下了,再挨一顿骂真算不得什么,我小时候都这么干的。
可如今却拘束了很多,不敢太放肆,小心翼翼的心态,像是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珍宝,最怕的便是自个一个不察,再将它碎了。
小厮给我这点了盏灯,我便靠在灯下看书。大厅来回并无多少人声,若不是在我腿上趴得好好的狗子突然支起头,从我腿上一跃而下,朝一个方向猛摇尾巴,我看书太过入神都未能注意到陛下已然走下楼梯。
“在做什么?”他见我抬头,随口一问。
我想,我若是跟狗子一样有根尾巴,此刻定当也摇得欢快了。咋回眸就看到陛下,一瞬间脑子里什么都不剩了,光剩了欢喜:“等你啊。”
陛下往后院去的脚步稍顿,站在楼梯口撇我一眼。
我忙拿出准备好的玉簪:“今个才做好的,午时忘了给你了。”不劳他费手,我歪着脑袋从他的方向将盒子打开,展示给他看,“这玉可是灵玉。”我神秘兮兮,“凡玉可比不了的,比季云卿那个好多了!”
“灵玉?”陛下跟着重复了一遍,伸手从盒子里取出玉来,不紧不慢,淡淡道,“成色着实不凡。可若是灵玉,想是从你砂砾中取出的吧,不仅分文不要,怕还多得是…”清淡若水的眸光落在被狠狠噎住的我的身上,转出一丝笑意来,“不过前个凶了你一番却是我的不对,便做扯平了。”
心情随着他的话起伏一回,若不是我深谙他高傲的性子,八成是听不出来他语气中半点都无,但内容中确然有点的道歉的意味。眯着眼笑:“哥哥大度!”
他宽心了,我亦满意。
候在他身侧,很着声色的献着殷勤:“哥哥吃饭了吗?庖房的火还留着,就是这儿的厨娘口味同咱们不大一样。砂砾里头的果蔬新鲜,还是我给你做吧?”
陛下高高在上应了个好,我便一溜烟上前领路了。
像是跑堂小厮一般轻车熟路将之领到后院的小桌边坐下,方问:“哥哥要吃什么?”
他却没先答我,仰头望我一眼。陛下唇角天生带着微翘的弧度,眸光温柔之际瞧着便似是笑着的了,惑人得厉害:“我总不好一手拿着玉簪吃东西吧?”
我会意忙上去接过,下意识瞄了一眼他的发髻,是没有戴簪的。可这大不敬的念头只一瞬便给强力压了下去,我垂下头,往后退两步方道:“那我先收进砂砾里头,晚点给哥哥送过去。”
说来也是稀奇。
小时候阿爹常说我皮实,便是挨了一顿竹棍炒肉,嘴上乖乖服了软,心里头认定的,那便不是人为可以拗动的。可陛下一没揍我,二来还给我道歉了,我却怕了。
不敢伸手,触及他可能的逆鳞。
作者有话要说:hhhhh感谢卡卡西的评论,一看一大片,吓我一跳么么哒。
第40章
接下来的两日,我除了在房中看看鬼修的书,便是钻研忘川草的做法。
自打目睹忘川草奇效之后,我对它的热情提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基本放弃了其他果蔬。一般给季云卿做的饭,一套下来都是:素炒忘川草,西红柿炒忘川草,辣椒炒忘川炒,忘川草汤,红豆忘川草粥。
三菜一汤一粥,虽然丰盛,但每到饭点,他再不如往常般兴奋了。
陛下连着忙了几日,今个难得露一次面,便同我言简意赅道收拾好东西,要入京了。
如今局势动荡,怕是不能先在城中落脚看一眼我阿爹,须得先入宫一趟,以免旁生枝节。便让我先给阿爹写一封手信,让他也小心行事。
我依言照办,有了砂砾之后再也不愁打包行李的事,麻溜收拾好之后,又前前后后跑着去请一干天师大人、鬼大人,最后抱着狗子吭哧吭哧往车上爬。
陛下就坐在车上,见状扶了我一把,容我在他身侧坐下。
狗子一见陛下尾巴就拼命摇,可就是不敢往他身上扑。我坐下后只得往后仰着脑袋才能避免被它尾巴扇到,一面开心:“可算又能去上京了,上回去什么都没玩成呢。”
陛下伸手,摸了摸狗子,像是无意:“你倒是无论何时,心情都好得很。”
我眉一低,细细看了眼陛下,忙正色:“应…应该沉重一点吗?”
陛下轻轻一笑,道不必。
一路上,季云卿基本没怎么和我说话,对着窗外津津有味看着。
我失宠了,我懂的。因为我最近都没给他做好吃的了,平白遭受许多白眼,这现实着实有点血淋淋啊。
我们暮时赶到上京,一路马不停蹄、径直着朝皇城而去,穿过热闹非凡的夜市,马蹄阵阵回响在巷道之内。
自到上京,我便醒了。
人道,人死后七魂六魄离散开去,常有一魂徘徊于身死之地。
也就难怪这个地方,对我而言总有一种别样的感触。
皇城这个时辰早就落了锁,可是自我们的马车入京起,便有一队人马紧跟其后。我挑开窗帘偷偷往外看,借着避风灯幽暗的光线,只瞧得见为首之人身穿大红飞鱼服,头带乌纱帽,佩戴绣春刀。身后乌泱泱跟着一群玄色锦绣服的带刀侍从,驱马随行。
陛下只是闭目养神,对马车后头跟着的人置若罔闻。
我小心扣好窗帘,压低声音,回身对陛下:“那马车后头跟着的,是不是齐翎?齐恶鬼?”
陛下没答我,眼眸启了一丝缝隙,淡淡:“往后不可再唤这样的名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