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后头是密林,越往深走越是寸步难行,树木参天,藤蔓缠绕, 并无路径可言。石族族老互望一眼,隐有赞叹,这地界若无人引路,还真不知道多久才能寻到。
浮韵古城的城门是一株古树,遮天蔽日。走入古树下不起眼的树洞中,方才重新豁然开朗。
石族族老本着友好的念头,见此欲要夸赞两句古城设计之隐蔽精妙,以打破始终寂静的尴尬时,光影重新明亮的远方,有人长身玉立,抱着手臂,妖娆含情的桃花眼左右扫视一番来人,眸光转为凌厉,毫不客气问:“笙帝没来吗?”
石坤长老忙捋两把胡须平复心情,他过往也是同念臣打过交道的,早年还有过硬的交情,好歹有个心理准备,能勉强维持着笑容:“笙帝与宁帝另有要事处理,我等这次过来是奉了笙帝的口谕,取回笙帝曾封印在此的东西。“
“口谕?”念臣低头慢条斯理整了整绶带,拦在门口,没有容人入内的意欲,“提到我了吗?”
虽然同为少帝级别,念臣天赋拥有再生治愈之能,药圣之名,名满天下,浮韵族的担忧一贯是九天内炙手可热的存在,人脉牵扯更是宽广,等闲人不敢轻易得罪。
石坤对他自然也客气:“那是当然,笙帝道你守护有功,往后自会行赏。”
“说的是。”念臣乜他一眼,“我族上下当年自封于异世界内,为的就是守护笙帝所托,千万年过去了,功劳苦劳皆有。我这样劳苦功高,笙帝明明不在闭关,却不肯亲自来走一趟,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石坤长长呃了一声,附庸者敢如此高姿态放言的,也唯有念臣一人了。 “我等岂能妄图揣测上意?口谕如此,我等来奉命办事,还望药圣配合。”
念臣挥袖转身:“笙帝不亲来,东西便不能给你。”扫及身侧的守卫,“令人备好几间客房,好生安置几位族老。我这就要去闭关了,谁也别来打扰我。”
石坤追上去,急得脸通红,左右都是亲信,也都不避讳了:“你说你怎么就不开窍呢,笙帝分明是给你面子了才不来这的,如今帝君与笙帝的事人尽皆知,你搅进来,不怕成为第二个白灵瑾吗?”
念臣并不受恐吓,轻描淡写:“你知道白灵瑾如今境地如何么,你就说他不值?我若有白灵瑾一般的待遇,不妨也去为笙帝死一死,好歹她能费心救我,还给我一个诺言。”
石坤听不懂:“你说什么?”
念臣烦躁起来,他若不是受限环境,不能离开第九天,何至于让白灵瑾那个傻子占了上风。
五位少帝,愣是拿念臣一点法子都没有。
沧笙心叹果然如此,从隐匿之中走出来,手里拎着面色深沉的娃,咳嗽两声:“敢情你们消息都挺灵通的,再怎么人尽皆知还是不要在小辈面前嚷吧,给我留几分面子不好吗?”
沧笙一现身开口,四周的树木都矮了一截,枝叶摇晃着化成一个个水灵灵的小仙,连同念臣一齐跪拜下来。
石坤嘴唇都吓白了,他原以为在场的只有念臣和他们自己人,所以才口无遮拦。四周仙力浓厚,他都没想过那些树木竟都是人化的。
念臣变脸的特技沧笙早有领教,前一刻还冷若冰霜的人,这会儿喜上眉梢,眸子里都是笑吟吟的:”笙帝亲临,有失远迎。”一顿,“这位就是小殿下吧?”
沧笙点点头,强调了一句:“我儿子。”
沧筠乖巧行礼,因为对手特殊,不需要沧笙特别嘱咐也能显现出一副稳重的模样来:”久闻药圣之名。“
念臣不由分说往他手中塞了个玉瓶:“小殿下何必说得如此生疏,论辈分,唤我一声小叔就好。这玉瓶内有些洗髓丹,正合殿下当下的境界,你没事了可以吃着玩玩,好用便尽管到我这拿。”他整个人都热络起来,张罗着迎人入城。
石坤听得脸皮直抽抽,当年他为了他的徒孙求一枚洗髓丹,愣是跑到了第七天才求得一位大师出手帮忙炼制。洗髓丹可淬洗筋骨内的杂质,一来提升修仙者的资质,二来夯实纯净体内灵力,根基扎得稳,往后才有大成就,这洗髓丹搁哪都供不应求,有价无市。
沧筠自然知道洗髓丹的用处,当即也愣了愣,下意识看向沧笙。
沧笙粗略一扫那瓶,怕是能存百枚丹药的规格。石族内部也没有洗髓丹的存货,族中最老练的丹药师炼制洗髓丹这等丹药失败率都高得惊人,百炉才能成一两炉,境界未能更进一步前,并不敢轻易再试了。
可这丹药却是沧筠最合适用来打底的,念臣这随手的一甩,很能瓦解他们的心里防线。
沧笙咳嗽了一声,同沧筠传音:“当着众人面送的东西,退回去不合适。你就收下吧,这丹药娘亲等闲也弄不到,届时还给他一些别的东西好了。”
拿人的手短,沧筠老实巴交沉默下来,除了不离沧笙半步,便再没主动开口说过什么话了。
念臣在午宴上同样表现得中规中矩,或许是有沧筠这个小辈在,胡言乱语都省了,顺从交出沧笙当年在他那存放的资源。石坤与其他长老互换颜色,各自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怕这念臣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一趟流程走完,石族公事公办交接,餐后便要准备离开。
念臣先磨磨蹭蹭道了句告辞,末了送到城门口又留人单独说话。
五位少帝摸着鼻梁不知如何是好,沧笙摆摆手:“你们带上沧筠先回族罢,我随后就来。”
念臣百般示好,沧筠对他厌恶不起来,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大方,谈笑间更是令人如沐春风的细心温柔。
这种人,看着不像是做得出撬他父君墙角的小人,沧筠思来想去郑重拍了拍他娘亲的手背:“娘亲,那你要赶紧追上来啊。“
沧笙失笑:“恩,你去吧。”
待人一走,沧笙略略侧身,从腕间取下来一个手镯递给他:“洗髓丹之事劳你费心了,我来得匆忙,没有备什么贵重的东西。这手镯铭刻三种阵法,可驱火强攻,可驱沙固守,更可使空间瞬移之力,算是回馈一二。”
念臣不计较她语中泾渭分明的划分,喜滋滋伸手:“你要给我,我便当做是你的嫁妆。”
沧笙扫他一记:“我留下是同你谈正事的。”
念臣将她的镯子捧着手心,爱不释手,心不在焉随口道:”是白灵瑾之事吧?谁也没想到他一个半人半偶,竟然可以成就大帝之尊,想必还是沾了笙帝你那颗心的福。”
当年沧笙剜心后重伤昏迷,白灵瑾之事交由沧宁□□。可彼时石族尚且不能安定,沧宁无法只顾着一个人的死活,便请了念臣过来帮忙,看他有没有法子可以保留下白灵瑾的仙身,等到沧宁得空再去第一天采藕。
念臣便是自那个时候起知道沧笙对白灵瑾的顾念,妒忌也好,不甘也罢,他一度拒绝沧宁交代之事。
直到沧宁告知他,沧笙的心就在白灵瑾的体内。
心剖了,过去的感情还剩下什么呢?
念臣从死灰中看到了一丝希望,这是绝密的消息,他恨不得立刻追随沧笙前往第十天。
但是不能,他只有等,等她从第十天回来,却又听闻她与帝君重修旧好,连孩子都有了。
“他成了大帝,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历终究会瞒不住。” 念臣分心细细打量着沧笙的神色,她的心没有找回来,如何与帝君重修旧好?
莫不是想要以牙还牙,用帝君当年同样诛心的招数向他复仇罢?
沧笙心知其他大帝手下皆有不若的情报机构,白灵瑾如今的身体状况是铁证,终会有大白天下的那一日:“其他的事暴露了都不妨事,大不了我背这个“制神”的逆天罪名,唯有…“她与他传音,”唯有我的石心在白灵瑾那一事,这事只有你我与沧宁三人知晓。就连白灵瑾本人也并不知情,你要记着切不可外传。”
“为何不能外传?”念臣悠悠哼了一声,“即便有人知道了,那石心也是笙帝你不要的。有求者去找白灵瑾,他死不死同我有什么干系?笙帝忘了,我早巴望着他死呢。胸膛里揣着你的心,还是一如既往傻乎乎活着,真叫人看不过眼。”
沧笙看了眼远处:“我想你也没指望着白灵瑾能多活两日,宁儿也说你当年死活不肯救他。不过我同你说这话,就是料想有人来寻这颗心,有人要,便有各种各样的目的,免不得又将我们石族卷进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就那么一说,你实在想要将消息散布出去,我总不能灭你的口,都随你高兴吧。”
念臣笑容一整:“笙帝这意思,是有人要?是帝君?”
沧笙想了想:“不知道,或许吧。”
“那我死也不会说的。”
沧笙犹豫了良久:“还有一件事。”
“恩?”
“你虽然不便离开第九天,但我隐隐察觉情况有变,率先知会你一句。第九天或许再过不久就住不得人了,你若是有法子尽管开口,石族会派人前来相助,带领你的族人往上走,安全些。”
第109章
沧笙讲话说得含糊, 念臣还是放在了心上, 正经思索过后道会加紧去办,等商量出对策来了再去寻她, 说到底浮韵一族是石族的附属族,理所应当同进同退。
消息一旦泄露出去, 连同在自己心里也坐实了几分。沧笙出了异世界, 细细探查计量一番自己修为的增益幅度,比在第七天时还要快上几分, 甚至无需她吐呐作辅, 自发一日千里。
凛冬将至, 寒意会愈发的明显,再也遮掩不住,渐次为人所觉。
沧笙信步走在云海之上,遥望第十天的方向, 略生惋惜。
倘或秽土异动起,第十天将首当其冲。凡间的那段日子算是她这一生最无忧无虑, 幸福美满的时日, 虽然短暂, 心却曾有过归宿,难以忘却。
思虑间乾坤袋中灵光闪现,沧笙随手取出发出异光的传音符。轻触其上的华光,低沉的嗓音在云上展开,辨不出情绪来。
“在哪?”
沧笙刚从异世界内出来,他时间切地太好, 有查岗之嫌:“帝君不是有我的牵引石,怎会不知道我在哪?”
那头静了一会,是因为能体会到她的语气不善,开场的第一句,两人之间便宛如划开了巨大的鸿沟,无可逾越。
“阿笙。”
“…”
虞淮轻轻道:“若我说,我只是单纯的想起你了,才同你传音,你可会信我?”
沧笙想了想:“帝君这是要走什么路线?头发幻成了墨色,便要学我的夫君说话吗?其实你不必如此。我与你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我说信你不是来查我岗的,你信吗?”
她冷淡的模样,是做不愿为人所知的事,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
“我为什么要查你岗?”
他明知故问,沧笙负着走在云上行进,直言不讳:“因为你心眼小醋意大,眼眶里容不得人,即便是子虚乌有的事。“
“心眼小醋意大…”
这样形容熟悉而贴切,虞淮没想到她竟然能记到了现在。无声弯了弯唇,“你说得是,我确然是这么个人。可容不得人要有容不得人的立场,我若是僭越自作主张,不是在你那失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这一番言论是沧笙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的,帝君像是开了窍,不再拿捏着架子强取豪夺。坦言相对,温柔而耐心,言语间能恰到好处地消除隔阂,取悦着她的小心思。
愈是如此,沧笙愈发有些不安,撇着嘴:“帝君学会了步步为营,徐徐图之,城府又更进一步,真叫人害怕。”
虞淮低低笑着:“唔,别怕。”
“…我又不是在夸你,你得意什么…我才不怕。”
两人一来一往,不着边际地聊着天,毫无主题可言,却能渐次将人拉进熟悉的氛围中。
虞淮闭口不提其他事,仿佛打一开始就没有追问的意思,倒叫沧笙渐起了丝乱发脾气的惭愧,语气转软:“你传音给我,当真没什么要紧事要说?”传音符也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有。”
沧笙心平气和: “恩,说吧。”
“阿笙,我想你了。”

半月之后,云梦泽。
沧笙正给猫主子洗澡,石玲冒冒失失从外头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主上,主上,有大情况!”
雪球浑身毛都是湿的,“小姑娘”的美貌打了折扣,起初孤零零在盆中站着,见人来,颇有些害羞,一个劲地往沧笙怀里钻。
沧笙忙着宽慰它,混不介意它身上湿漉,将它掩在袖下包着,挑眉:”什么事?“
石玲是石族的小辈,往后要接大管事位置的,平日里一贯稳重,今日却抓心挠肺的:“是狐族的青悦少帝到了。”
沧笙略略一想,四平八稳哦了声,之前在第七天她是请过人来着,现在人过来了也没什么稀奇的,青悦对她家宁儿原本就有那么一层意思在:“这有什么好大情况的,请人来就是。对了,狐族与咱们石族是世交,不必避嫌,就让她住在云梦泽好了,机灵点,挑个离宁儿住所近些的院子打扫出来,姑娘都自己来了,我总不能不给她机会。”
石玲点点头,欲言又止:“还、还有…”
“还有?”
“青悦少帝还带了几个人来。”
沧笙头也不抬:“她是狐帝的妹子,出门带几个人不正常?”
“有一个姿容格外不凡,惊艳无比,我觉得他怕是…”
沧笙眼皮重重一跳,感觉大事不好,缅力才能镇定下来:“胡说,帝君怎么会和青悦少帝同行?”
石玲也是一脸无措:“主上你看怎么办?帝君孤身前来,看着不像是来找茬的。石族的几位长老因为…因为之前的事并不待见帝君,万一在门口打起来,我们占得了好吗?”
这人…
沧笙不知道应该夸他一句胆色高,还是说他面皮厚了。
沧筠是她与凡人虞淮的孩子,石族的几位长老得知消息之后纷纷感慨天意弄人,不过事实已成,沧筠又实在是个好胚子,他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忍了下来。
若说石族本族之人对谁的怨念最大,那无疑就是虞淮,他们不和沧笙一样知道里头的细节,解释一番就能看出中间的空当,晓得是有人在中搅动风云。他们已经认定了虞淮就是大仇的对象,不共戴天。
人活着就是争那一口气,仇人就在面前,出现在你家门口,你仗着人多势众不上去喊打喊杀一番实在对不住这一身血性。
沧笙没法子,将猫主子递给阿玲,拎着裙摆迈过水盆:“行了,我去瞅瞅先。”
走到门口才想起扯下身前围着的挡水的围兜,再一抬头,有人云淡风轻从庭院行了过来,一眼扫到她手中的围兜,浅浅笑了,寻常一般对她招呼:“在给雪球洗澡吗?”
阿玲傻着眼,她不认识虞淮,全是听沧筠说的,说他父君美得无比惊艳高调,无论是谁都能一眼辨认出来。
她当时在前殿,看见来人的惊为天人的姿容,虽然不是传闻中的银发,但第一个反应仍是:这就是帝君罢?
现下却有些迟疑了,帝君与主上,何时是这般和谐熟稔的关系了?
沧笙也晕了晕。
半月前,他传音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扰得她夜夜不得成眠。
起初是自我宽慰,只是传音,看不见他的人。帝君与她的夫君虞淮的声线那样相似,至少稍微放柔便是一般无二,她会有触动是正常的。
如今见着真人了,感觉却没有消退。他进来的那一刻,温和从容,分明就是她的夫君。
沧笙稳了稳心神:“帝君此来是?”
“筠儿曾道多年远离父君,心中凄惶,总觉无依。我顾念你我两方总相距遥远,单亲的环境不适合孩子心性成长,便打算…”
沧笙牵了牵唇,不敢置信:“帝君别是打算住到我这来?”
虞淮信步上前,走到沧笙跟前,顿了顿:“我要来住,笙帝怕是不会答应罢?毕竟这里是云梦泽,石族的禁地。”抬手,修长的指抹去沧笙脸颊上沾染的水滴,笑了,“我此回来,是好不容易混在青悦的队伍中,进来见你一面的。不会那么死皮赖脸惹你嫌,一会儿便会退出去的。”
沧笙腿发软,受不了这样近的距离,往后退了两步:“恩。”
“我会住在云梦泽石林之外,离得近。沧筠散学了,可以去我那待上一会儿。沧筠毕竟也是我的儿子,我有教导的义务,总不好只劳烦你一人。“虞淮扫了一眼愣在那里的石玲,石玲立时回神,仓皇低头跑了出去。
沧笙晚了半步,欲要再将人喊回来已经迟了,光天化日,孤男寡女。虞淮始终以温柔的眸光看着自己。
这眼光。沧笙不由地抱紧了自己的衣服,她是嫁过一次的人,最了解自个的夫君,不得不防:“帝君说话就说话,不要动不动上手,咱们都文雅一点好吗?”
虞淮失笑说好,看她油盐不进,只得转移话题道:“青悦少帝此来志在必得,阿笙你是打算袖手旁观,还是帮衬一二呢?”
沧笙知道他如此心急将沧宁推销出去的理由,可说实话她也挺着急的:“帝君有主意?”
“左右还是要相处。上回青悦困住沧宁的林子太大,沧宁无心留恋,两人几乎没有什么对话。”
沧笙摸了摸下巴说是:“宁儿对□□并不开窍啊。”
虞淮注意着她的小动作,纤细指尖在下巴摩挲,仿佛一本正经的思索,莫名有些可爱:“所以得找个小点的空间把他们困在一起。“
沧笙表情一变:“这怎么行?这可是亲弟弟。况且我这是嫁弟弟,又不是卖弟弟,手段这么强硬的话,那我不成逼婚的坏人了?”
虞淮朝她招了招手,意思让她附耳过来。
沧笙一脸警惕:“什么话,就这样说不好?”
虞淮垂下眸,略略幽怨道:“笙帝在第七天的时候还答应了说会考虑我,这会儿却又对我如此戒备了么…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说说耳语罢了。”
沧笙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这帝君的身段那是说放就放,她都有点刹不住脚。
没法子,磨磨蹭蹭挨过去:“我同你说,我也是追过人的人,你要是趁机偷亲我什么的,那可太老套了,会让人瞧不起的。”
虞淮长长嗯了一声,似是思索,末了:“那你不必过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就这样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继续甜。
为啥会甜,因为没有希望铺垫的绝望不是真正的绝望。
第110章
无论何处总有那么一两个适合小情人相处的浪漫之地。
玉襟海毗邻云梦泽, 环绕着仙人镇, 正是石族少女最爱去的地点之一。
玉襟海实际并不是海,乃是一条二十余丈宽的河流。每到十五月圆, 玉襟海中央就会分明地劈开一道冰蓝空明的“玉襟”,澄澈清明可见其下三四丈的光景, 与两旁寻常的水□□别明显, 故名玉襟海。
玉襟海的奇异之处并不只在色泽,更在它“成双”的寓意。即便是用最轻的轻木铸船, 再大的船体至多也只能承两人。更妙的是, 一叶扁舟照样也能承载两人。
传闻就是根据一点基调越编越大的, 第九天的凡人修者颇多,最不缺的便是情感丰富之人。
玉襟海渐渐演变成“情人海”,衍生各种各样的传说,但沧笙对其却没有半点幻想, 原因无他,现实说出来让人梦想破碎。这玉襟海分明是她当年炼制天河时的失败品, 因为耗费了大量灵石, 灵气仍盛, 舍不得直接销毁,便丢在了这造福人民,谁知道后来变成了小情人们约会之所?
虞淮提到了玉襟海,沧笙左思右想,觉得感情这事玄妙得很,如果有个好气氛说不定可以调到简易模式, 顺当许多。
沧笙当即拍板去找沧宁,今晚恰好是十五,打铁需趁热。
沧宁听罢很是无言,倒没说正面回绝,只问了句:“这是帝君的意思?”
沧笙说是也不是:“总之是长辈的一点关怀,你要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感情的事还得随缘。”
沧宁态度消极,但不至于强硬:“说好了见一面倒是没什么。”

入暮前,沧笙在云梦泽目送沧宁御空而去,心思在矛盾中煎熬。
跟着去不妥,弟弟去相亲,姐姐偷摸去看情况显得诡异。不跟着去更放心不下,沧宁走的时候气势凌然,一副公事公办的形容,等他回来报一句“没戏”,这事就真没戏了。
恰逢路过的月歌看到她在檐下长吁短叹,劝慰道:“宁帝自小在主上手边长大,主上着紧些旁人也是能理解的。”
最后一根稻草来得及时,沧笙心里的平衡倾斜了,霎时如释重负,抖了抖袖子就要出门。
忽而思及,脚下微顿,回望向月歌:“我倒是有一阵没见过你了。宁儿说你修炼出了岔子险些殒命,这些年都在闭关,如今出来,身体可好些了?”
月歌不知怎的,眼眶一红,低下头去:“谢主上关心,已经无碍了。”
沧笙点点头,笑起来:“多年不见,说话反倒是生份了。”给她递过一瓶丹药,“浮韵族前日送来了好些供奉的丹药,我给你留了一份适用的丹药都在里头。你是伤后复原的身子,要格外在意筋骨脉络,不要急进,否则一道暗伤就能毁了根基,等得空了我帮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