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器往上的级别锻造起来格外损耗心神,幸得她的精神力依旧强大,只是法力跟不上,所以白灵瑾来给她送材料的时候时时都能看到她站在炉鼎前一手捏诀,一手抓着大把的丹药往嘴里塞。
锻造不是好玩的,有时候材料太过烈性还会炸炉,砰地一声草屋顶都被掀飞了,沧笙捂着嘴一边嚼丹药,一边没命往外跑。白灵瑾好几次来都被这场景吓到不行,第一次更是兜头一盆凉水给她浇下去。
沧笙傻了,眼睫上都在坠着水珠,仍是保持着被浇水后的惊讶表情看他。白灵瑾还在紧张,“怎么,阿笙你伤着了吗?”
沧笙摇摇头:“你这反应绝了。我都跑出来这么远,你瞧着我身上有火了吗?就拿水泼我。”
“…”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一个,下一章虐帝君。
第90章
沧笙是个耐不住寂寞的, 她绝口不再提虞淮的事, 更让沧宁担忧,于是常常放任白灵瑾入石中世陪她。起初没有别的念想, 因为白灵瑾性子单纯,整个就像是白纸一张, 成天乐呵呵的, 更适合安抚沧笙的情绪。
事实也确实如此,沧笙最近在研究古阵, 正一筹莫展。多了白灵瑾时不时来凑热闹跟着研究, 两人资质上有了对比, 沧笙的自信心猛然拔高,进展顺利许多。因为这,沧笙都不带嫌弃白灵瑾总打扰她思路了,慢慢接受他存在在自己身边的现实。
忽然意识到境况不对, 是一回夜了,沧笙独自去山丘后台的小湖中打水。
她蹲在岸边, 在粼粼的湖面鞠了一捧水覆在面上净脸。不期然听到异样的水花声, 愕然松开双手睁眼, 只见白灵瑾摇着尾巴从水底蹿上来。他本是鲛人,在水下速度奇快,眨眼便到了她眼前,浮出水面的那一刹,近乎面贴面。
临近的那一瞬,他弯着眸, 墨瞳里熠熠装下了星空。朱唇夸张地噘着,像是索吻,即便是一个幼稚的动作,也因他的面貌生得出奇漂亮而携着别样的魅惑。
沧笙心脏猛地一跳,拦住了他凑近的嘴,将他的脸撇到一边去,用高音量来掩饰自己的心慌:“你突然之间干什么?想吓死人不成?”
他的尾巴打着水花,甩来甩去,似乎没有一点被拒绝后的颓唐,反而像是开了一个没得逞的玩笑,晶亮的眸湿漉漉地瞧着她:“阿笙刚刚有没有觉得我美惨了?我瞧着话本里头写了,这样的场面…”他重复地钻进水里,又倏尔破水而出,月下水花四溅颗颗晶莹,他的表情还是刻意演地美美的,“鲛人做出了都可好看了,你说是也不是?”
沧笙被他刚刚的那一出弄得有些心乱,这回儿不敢声张,啪啪给他鼓掌:“美,美极了。”
白灵瑾开始频繁给她送东西,鲛绡做的面纱与薄裙,亦或是鲛珠做的耳坠与发簪,问他,他就说本为她的奴仆,供奉上来一些玩物是有必要的。
沧笙越品越不是个滋味,一日趁白灵瑾出石中世修炼,唤来沧宁,肃然同他道:“你还是让月歌来陪我吧,我有婚契放不下虞淮,白灵瑾他…这样我会愧疚的。”
沧笙追过人,可以看出他心思的变化,不同往日的羞涩内敛。渐渐细腻起来,晓得不动声色表达了,就算要拒绝也拿不出他逾矩的证据来。
沧宁双手合抱住茶盏,思忖了半天:“我遣他来陪你的时候就同他谈过这件事。”
沧笙松了口气:“嗯?”
“他说他是被鲛人族首领送给你的,无论你要不要,他只想跟着你。”
沧笙大惊失色,连连摆手:“开什么玩笑?他这样跟着我,那我成什么了?”
一个愿挨,一个却下不去手打,沧宁也没辙:“阿姐不喜欢这样可以将他赶走,再也不见。只不过这样你心里头不愧疚了,白灵瑾却不见得能过得更好。”
白灵瑾资质有缺陷,无法成就大道,在旁人眼中的定位说白了就是面首,沧笙以为他该是个有气性的人,怎么也不愿意依附别人而活。结果呢,他的自我定位也是沧笙的面首。这样的人,你将他赶走了,他能去哪?尤其他也是现在为数不多仍真心待她的人。
沧笙头疼起来。
沧宁只得再劝:“他本就是阿姐的手下,未能逾矩又不求什么,阿姐只需不去在意他即可。倘若真将人赶走,彼此又有交情,我着实想不到怎么安置他才好。”他打了个寒颤,“肯定要整日整夜的哭了吧。”
想到白灵瑾的反应,沧笙也是脑子一木,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不说话,沧宁支着下巴探头去看她桌上的法阵,装作不经意:“帝君那边的进展很快,不过短短十年已经打到了第一天的前的雪原。那边的雪蝶是大麻烦,可能需要动用较大的人力围捕,兴许…”他拿手指敲了敲桌面,“我会过去一趟。”
听到帝君二字,沧笙的表情就是一僵,到后来反而瞧不出痕迹来了,执着笔:“凤族对雪蝶有大优势,他与凤昱合作时该就谈到了这一点,不至于还要来找你吧。”
凤昱本是生于第二天的凤族,只不过她并非纯种,乃是第二天的火凤与孔雀所生,因而被族内排挤,生活艰难。后来她父君在涅槃之时陨落,其孔雀族的母亲不堪众人的冷嘲热讽,将她与她的妹妹凤琴带离第二天,谁想凤昱后来一举登帝,受到第五天青鸾与孔雀双族的拥戴。
凤昱再回第二天,一面是吸纳第二天的火凤一族为其所用,另一面也有出一口怨气的意思。她轻描淡写就将第二天火凤一族的领土划给了虞淮,然后高高在上告诉凤族可以收留他们,将他们带去第五天。
火凤一族群龙无首,虽然战力超群,但族中能化形者都少,又寡不敌众,在虞淮软硬皆施的手段之后,最终退而接受了这样不公条件。不能化形者便是“兽”,兽只服从本性,凤凰生而高傲,没有令它们臣服的血脉,它们永远也不会被驯服。
只是那会传送阵法尚不完善,要运输一整个族落过去,需要大量的资源。这笔资源是凤族自己供给的,凤昱心疼这笔资源,拒绝用传送门,便于虞淮商量好了分批次迁徙。
因为凤族的数量过多,经过第三天时还好,毕竟那仍旧是虞淮的地盘,往第四天走就是鲛人族了,他们戒备提防,不认可大数目的别族的通行,只能分批次。结果还是引发了小规模的冲突,拖到现在第二天还有少部分的火凤,只要虞淮发话,调用它们都是分分钟的事。
沧宁说也是:“不过火凤族人手不够,听帝君的意思是要将落日雪原整个围起来,雪蝶杀伤力极强,身量小且有保护色,必须做到一个不漏的捕捉,不然很容易出岔子,毕竟那边还有其他雪兽。”
“哦?他预备要清场吗?往后他的宫殿要建在那?”
一般开荒是针对有化形、亦或者有高智商的妖兽的族群,攻占之后要么吸纳,要么驱逐。纯兽族则不一样,它们属于自然的一部分,军队遇见也会避开的,若避不开,杀死兽王即可。
雪蝶显然不是高智商的族群,一般不会下这样大的功夫围捕。
沧宁点头:“落日雪原往上就是第一天了,差不离吧。”

半月之后,沧宁果然接到帝君的召唤前往落日雪原。沧笙在他的石中世内,自然是同往。
自从上次沧笙莫名其妙跑来与他“分道扬镳”,一去十年,他真的再没听到她一丝的消息。按捺不住让银草去打探,才知道她为了安抚族落间的异声,自封石中世,不再问世了。
他知道了她的难处,晓得那天分离的由来。除却感情,双方都有自己该承担的责任,不能一味的自私下去。
分离之后,虞淮也曾恐慌是否是失了耐心,不愿再陪他兜圈子了。虽然笃定石族的感情,但彼此之间尚未有过契约与承诺,单方面的喜欢是做不了数的。直到沧笙隐世的消息传出,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他知道了她退却的理由,也知道她应当还没有彻底放弃了他。
这样也好,有了空隙可以冷静下来,寻找彼此未来的可能。
落日雪原并不需要沧宁来坐镇,虞淮只是想见她,借题发挥罢了。
沧笙来的前一夜,落日雪原下了整夜纷飞的大雪。
虞淮收到沧宁回馈的消息后便静不下心来了,室内无人,他兀自出神,能够听得到外头雪花落地的轻响,时间在这一夜被无数倍地放慢。瞥一眼铜镜中人轻甲戎装,月光下镀着冰冷的光,沧笙过往总道他着戎装便显得冷厉杀伐、不近人情,叫她不敢靠近。
于是起身,换了身装束,着上繁重而精细的广袖长袍。战场上,他已经许久都没做过这样的扮相,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
越临近,越迫切。
他睡不了,坐在书案边枯等了一夜。想十年未见,再见时该用怎样的表情。
直到天边破晓,手下来报:“沧宁大帝到了。”
虞淮从固定了整夜的坐姿中调整过来,愣了愣后,抬头,点漆如墨的眸中有一丝预料之外的仓皇:“沧宁,他一个人?”
手下垂着头,依旧毕恭毕敬:“是。”
虞淮豁然站起身,不愿相信两步迎上前。
可事实就是如此,通报的声音落下后,沧宁在侍从的簇拥下气定神闲,缓步迈进了行宫,身后空荡无人。
忽而恍然大悟,即便他知道沧笙就在沧宁的石中世内,两人的距离缩减到触手可及,只要她不肯现身,他便永远见不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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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等了十年, 伪装了十年, 掩饰的行为成了下意识,了悟现况之后再无痕迹, 冷情的模样能将自己都瞒过去。
沧宁看不出虞淮有顾念沧笙的意欲,不愿自讨没趣, 同样绝口不提。公事公办地了解现下的战局, 与虞淮商量好了分配的任务地点,下一步便是实地勘察, 以确定需要带来的族落以及数量。
虽然合作是表面上的, 但沧宁不想同人耍花招, 出工不出力。你来我往,再过一月他那边也有麻烦需要帝君帮忙,于是行动果决就要出门。
九管事小跑着上前给沧宁领路,忍了半晌, 出门之际回身小声问:“属下斗胆,可否能问问宁帝, 笙帝今日是没来吗?上次分离之际, 她曾令我为她带两瓶明莹, 我备下了,但十年来都再未听到笙帝的消息。”
意料之外听到这个名字,虞淮呼吸稍稍一顿,不动声色偏头望向沧宁,静等着。
沧笙的事仍是机密,沧宁低眸打量束手候立一旁、面目稚嫩清秀的少年。十年前两族紧密合作, 虞淮的几位管事在他面前晃过两眼,依稀有个印象。最重要是阿姐曾对他说过穷奇族中有个不那么古板的少年,热情招待过她几天,想必就是眼前的这位了。
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沧宁不至于对他冷然相待,正经回了句:“她就在落日雪原,说是曾来过一回,故地重游。”
宁帝比想象中的平易近人,业玉得了回应之后连连道谢,他有职责在身,不晓得还能不能装饰沧笙,本想将明莹拿出来由宁帝代为转交,又怕唐突,踟蹰过后只好闭嘴在前领路。
得到答案,虞淮深深呼出一口郁气:看来她并不是想避着他。
压下眉梢隐约的欢喜,心却早飞到了天外,只等沧宁这边完事,便可立即摆脱出来去寻沧笙。

与此同时,落日雪原一如往常飘着纷飞的大雪,沧笙迎着风雪,举步维艰。
没了赖以支撑的仙法,衣裳似乎都不能好好穿了,旁人能在天寒地冻中着轻纱薄衫,她却只能裹着厚重的狐裘雪披。雪白而宽大的兜帽时不时被风吹起来,罩在她的头上,过深的帽檐都能盖住她的眼睛。
狐裘她就穿过这么一次,是戚玄送给她的,直说好看,矜贵又端庄,最适合她在封典亦或接受八方朝拜的时候拿来装点门面,沧笙却抱着手臂叹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结果被踹了一脚:“这狐裘不是生剥的,是狐帝自然脱落的毛发制成,除非你要生剥狐帝的皮毛,否则都找不到比这更好毛色的狐裘了。大帝身上掉下来的东西拿样不是宝?不说给你的颜值加成,实用来说都是灵器一件好么?”
沧笙对披着别人掉下来的毛发有芥蒂,所以从前都没穿过。落日雪原实在冷得彻骨,当年她是大帝的时候夜里都不好抵御,更何况现在。结果披上便觉狐族的天赋着实强大,走两步竟然有些发热,好在是敞怀的,热起来可以松开环抱在身前的手透些风进来,又能是浑身上下冰冷一片了。
她一面走,一面在跟这身狐裘较劲,好不容易挖足了九十八朵冰丝绒,最后一株在十丈开外的高大乔木下。
沧笙仔细数了数,确定就剩这最后的一株,喜滋滋将腿从雪地里拔起来,朝最后一株冰丝绒跋涉。未想刚走到那,雪绒花在风中摇曳两下,冰晶一般透明的花瓣倏尔散开,扎入了积雪之中。
沧笙一愣,赶忙提着过长的下摆小跑过去,蹲下便要朝那处积雪狠挖。心中啧啧称奇,这冰丝绒怕是有灵根了,晓得躲人!养起来必然格外水灵。
她跪坐在雪地里刨坑,外遭风雪大作呼呼作响,强风又一次掀起了她的帽兜,当头罩下来,天空都暗了三分。
沧笙在争分夺秒,顾不上这些,雪绒花跑得不快,她的速度也慢得可怜。持续对峙之下,她动作不停渐渐生了汗意,开始觉得帽兜碍事,正想抽空伸手扒开,帽兜先一步被人取下了。
沧笙下意识的仰头,手下顺带一顿,不留神就任那花跑远了。
她的脸上有浅浅的惊愕,睫毛微微沾湿着冰晶,点缀着氤氲着水雾的墨瞳。兴许是因为发热,脸颊红润润的,更显细腻若瓷,吹弹可破。
虞淮被这不经意的一个回眸触动,悸动却不敢声张,胸膛内震动得隐隐作痛。语气平静,意图将久别重逢的尴尬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你在做什么?”
沧笙眸光在他脸上晃了一圈,有点找不着焦距的感觉。
早便想攒了多年的思念积压着,瞬间爆发出来怕会吓着他,所以沧笙才想来采一些冰丝绒,到时候见面送给他,大家客客气气的,能缓和不少气氛,她也好找自我定位。结果毫无思想准备的时刻,他就突然出现在眼前,美人如斯,声音都带着悦耳的玉质。惊艳来得太过,她不知怎么反应才比较适合彼此的关系。
缓了缓,像是回过神一般掉头去看被她忽略的雪坑,叹息着掩饰因他突然出现而没出息的腿软,歪坐在地:“我的冰丝绒跑了。”复仰起头,幽幽道,“都怪你。”
语气里没有责备,反而有一丝撒娇的意味。虞淮抿了抿唇,不声不响伸手,凭空虚虚一握,修长如玉的指间变戏法一般幻出株冰丝绒来,觑沧笙一眼:“给你。”
沧笙眨眨眼,拍拍衣襟站起身凑过来:“你可别唬我,我刚刚挖的冰丝绒可是有了灵根的。”
她步步走近,虞淮立马有些局促,这是从前养成的惯性。沧笙总会在两人临近的时候冷不丁抱上来,叫他方寸大乱又无可奈何。
但这回沧笙很是规矩,连从他手中接过冰丝绒都安安分分的,碰都没碰他一下。
“多谢帝君出手相助。”沧笙客客气气道谢,带着满面的微笑,但其实风雪太大,她都没法好好看清虞淮的脸。
真不是个重逢的好地方,沧笙暗叹。
“帝君这会儿是要往平原内去吗?我的冰丝绒都采好了,受不来上头的风雪,要先回城去了。”她是想跟着他,可环境太艰难,风雪越来越大,往上走还有落单的雪兽和雪蝶,她去简直是刻意给人添乱。
她来是追人的,又不是来讨人嫌的,这点分寸进退还是有的。
虞淮却像没听见一般,冷不丁问:“你采冰丝绒做什么?”
他想起多年前沧笙送给他的冰绒花,那就是用冰丝绒做的。简单的小玩意,没有刻意保存,回头再看已经化成了水,一直让他惋惜。
冰丝绒除了观赏不做别用,虞淮以为她是要送给他的,结果她采好了却要走。
沧笙长长呃了一声,送花需要好点的场景,还得需要细心的装裱,她还没准备好。就算要出其不意,这狂暴的天气也能将所有的旖旎摧毁:“我一定要回答嘛?” 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悬念可言?
虞淮眸子紧了紧,不答。良久之后道:“这里不安全,我先送你回城。”

沧笙将冰丝绒结成了冰绒花,细心装点好,结果留了两日,她都没等到和虞淮独处的时光,隔着层层的人墙望了几眼,堪堪宽慰思念的心。
她知道虞淮不喜欢自己追他追得那么高调,她也能学着避开他介意的东西,尽量矜持。譬如像月歌所说的,在人群中岁月静好的存在着,在他的眸光有朝这边看的嫌疑的时候,再岁月静好的笑。
关键词是岁月静好。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子,她这样的兴许热情过了头,太闹腾,虞淮才不甚待见。
这是她琢磨十年琢磨出来的东西,得练,就像雪原上重逢的时候那句“都怪你”的撒娇,她说完自己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但结果好像不错。从前虞淮都不会理她这样没头没尾的说辞,那日却一声不吭就遂了她的意。
会撒娇的女人好命,这话诚不欺我。

没有机会,只能错过。沧笙只在落雪平原待了三天,便随同另有要事在身的沧宁一起离开了。
远距离的恋爱就是这样,断断续续,过程慢得惊人。就像匆匆端来一盘美食,给人匆匆吃了两口,又匆匆撤离,永远食不果腹。
沧笙自从下定了主意,便有了绝对的耐心,也不管当初情绪之下的那句“分道扬镳”有多打脸,她要是能控制自己的心,该要少去多少麻烦。
后来陆续十余次见面,都是趁着双方合作的当头,只是她现在的身份,能近身跟虞淮说说话的机会都少。等级的差别,犹如天堑。
直到她深度解读父神留下的传承,改良出了大型空间阵,再一次成了风云人物。倒不是人人都来求她,而是许多隐世的、有过点头之交的旧友都来寻她探讨。
阵法本该是修炼的延伸,修炼除了基本功的积累仙力,主要是参悟大道法则的奥妙。阵法则是将所参悟到的天地法则灵活运用加持在外物上的一种做法,越高级的阵法,越需要将大道法则参悟地透彻。
旁人奇就奇在,沧笙当年参悟的法则乃是刚柔并济的水性,所以她的本命法宝为云纱,可她却又能操纵深奥空间之力的阵法。
常人少有能悟两种天地法则之人,他们自然没从那个方面想,还以为沧笙是寻到了什么捷径。
其实没有,她仅仅只是因为不喜欢空间的距离隔开她和虞淮,又不想拖累沧宁,便自己琢磨法子,恰好父神的传承在她这管够,时间也管够。
旁人有大道法则择一而取的桎梏,她却没有,因她本就是大道的守护者。
于是参悟了空间。就是可叹没有仙力傍身,不然来去自由,多轻便,借助阵法,还是有太多限制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虐帝君的事不要急嘛,需要铺垫(我以为大家都能看出来一点了,但好像没有哎)不然他现在明明知道沧笙辣么喜欢他,还自己虐自己呀。
第92章
旁支长老们重新看到了沧笙的作用。大家都在忙着打仗, 精通阵法者少之又少, 低损耗的空间阵是一个巨大的优势,他们从前想都不敢想。一支能来无影去无踪的军队, 或许都能和帝君麾下匹敌。
因为这,施加在沧笙身上的舆论压力大大减少, 核心族老们向沧宁请求多加派人手护持沧笙, 绝不能让她废帝的身份被公之于众。
沧宁听了这消息又喜又气,君臣之间谈不了太多的感情, 可这样直白的利益牵扯又叫人难过。沧笙倒很适应, 沦为废帝后的这些年冷眼看了不少, 渐渐习惯了,一次又一次,能消磨她盲目的锐气,无需太多感慨。
见不着虞淮的日子, 依旧是在石中世内沉心研读古阵。
古书玄奥晦涩,每一字细细斟酌都有精妙之处, 看着费神, 一旦通透又让人豁然开朗, 沉心静气。
这样的日子等同于清修,断续又是十二年。
帝宫十方镜动工的消息传来,沧笙看过基本构造的图纸,细细推敲,无一不精妙。脑海中能够想象帝宫落成的辉煌,他在那, 在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地方。
然后当夜便梦见了虞淮。他站在十方镜的主殿的露台前,君临天下,受八方朝拜。
殿下的阶梯那么长,她走得浑身酸痛也走不到靠近他的地方。
渐渐习惯了自己废帝的身份,也渐渐对虞淮有了敬畏,两人成了不同世界的人,要如何消除这隔阂,她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任由自己恐慌。
醒来后梦里的倦意依旧缠身,如溺水一般的沉重。捏着眉心,挑上灯,欲静下心来。窗外倏尔响起轻悠缠绵的歌声,撞进来温柔似水的嗓音雌雄难辨,吟唱着柔和的韵律,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沧笙灵台间的郁气稍散,疲倦渐缓,推开窗朝外看去。
雪衣的男子坐在湖边,如藻般卷曲的长发垂在肩头,温顺而娴静。他低眸看着水面波光粼粼,尾巴随着韵律悠悠晃动,眸中倒映着月光,是浸染夜色的清润宁静。
沧笙怔忡,即便她不大欣赏白灵瑾若少年一般纤细而雌雄难辨的美,配着卷发显得阴柔,但不妨碍偶尔的惊艳。他生得漂亮,安静的时候尤其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