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屋内被我神识从头到尾的扫了个遍,一刻钟下来,什么收获都没有。
回头见夜寻正缓缓往屋内走,而方才那几个小仙结伴从院门出去,还小心翼翼的带上了院门。
静谧无人的庭院之中树影勾结,唯余一盘未下完的残棋。
夜寻逆光站在门口,半倚着门框的模样瞧上去有些倦懒,淡淡问,“找什么?”
”镇魂塔。”我开口应着,手指探过桌上的铭刻纹路,并没有从中寻出什么来,“小毛球她说放到你这了,可是我没找到。“
“恩,是在我这。”他很是坦然的承认了这么一句,却没有再说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镇魂塔应该是被他带在身上了,并不在屋内。
纵然他并没有主动提及,我还是开口讨要道,“能给我么?”
“你要去找折清?”他如是反问。
我直起身来,暗暗的吸了一口气,“镇魂塔里头收集的东西,我没理由不给他。”
夜寻敛起眼,阳光在其纤长的睫羽下投下一片灰暗,幽幽的。逆光的剪影下,我辨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是听得他语气风轻云淡着,“你预备将我如何呢?“
我心尖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中般的一疼,该来的总是会来,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才是。
我在密隐阁的一昼一夜,一面查看着有关的记录,一面也想了许多,而后便后悔了。
后悔不该因为心里那一丝的不踏实而步入密隐阁来求一份真相,也并不若我想象中一般,会让我多么踏实。
事已至此,无论旁人心态,我都了悟自己的选择会是如何。
”折清他,至少现在还是我的夫君,我…”顿一顿,“我们的事,可否能暂且搁一搁?”
我说这个话的时候,内心是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平静,一如语气上的商量。
夜寻认真的发问,“倘若我说不好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他在伴着我的沉默之中,依旧是抬手,安然的将镇魂塔展了出来,递向我,半点没有阻碍的意思。
我犹豫小会儿,走上前,伸出手要拿。
他神色不动,却是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便在我尚处讶异之际,低头吻了下来。
我下意识的偏头避让,入目之处,夜寻近在咫尺的墨瞳狠狠一黯,恍似光芒瞬间的抽离,浮冰辗转碎裂。
夜寻从前并没有怎么主动的同我亲近过,所以我几乎是理所应当的想,他不会是个纠缠的性子。就如同他平素的作风一般,风轻云淡,不会强求什么。
所以当他冰凉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我更倾向于在想,他或许会像对待木花痕一般,狠狠给我一耳光。
可他不过双指用力,几乎强硬的将我的脸正过来。低头时眸色灰暗,沉若深渊,了无笑意的唇不容拒绝的覆上我的。
我撑起精神,咬紧牙关,换得下唇上的一阵剧痛。他身上精纯浩渺的仙力通过彼此唇舌的相接而渡过来,同时而来的还有似铁锈一般腥甜的血气,叫我脑中一波漫过一波的震颤般的麻痹着理智。
时至今日,我早已习惯了夜寻身上的仙力,不再若从前那般,会让我魔煞之气本能的反抗排斥,而是缠绵而旖旎的相遇相融,暧昧的勾连着。
我没有推开他,咬紧牙关,直等到他先放开了我。
夜寻的唇角沾染了我的血,妖冶的颜色衬着他苍白的脸色与墨色的瞳,别样的靡丽。
我从未从他身上看到过脆弱的神色,此刻亦是一样。他恍似漫开裂痕的眼神早已尽数收敛,仿佛从未有出现过般,只是瞧着我的眼神,微微陌生,伴着凉凉的笑,轻声道,“ 我知道了…”冰凉的指拭去我唇边的血迹,语气难以言喻的温和,几乎宠溺,“我不阻你就是。”
我眼眶一热,“夜寻…”
他只将镇魂塔递交在我的手心中,便松开了我,环绕着我的熟悉气泽转瞬冷淡下去。
我抱着手中有棱有角冷硬的物什,拧眉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朝外走了一步,低声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终归是我先招惹了他,又将他害到如此的田地,若不是你…”一顿,到底没有能说出指责的话,诚如千溯所说的,夜寻的有愧之处。也便换了话题,”我会很快回来的。”
言罢,匆匆的往院外走去。
“千洛。”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我只当不曾听见,手指触上木制的门扉。
“千洛。”
我按着门扉,忍了忍,还是回了头,“怎么?”
回眸处,夜寻因为我的转身,扬起一抹倦懒而苍白的笑,好似满足。
我微微怔忪的看他以一个轻松的姿态半靠着门框,像是说给自己听,又或是在说给我听,声音静静的,陈述,”千洛,我不会再等你了。”
并不是多强烈的语气,我却无端的了然于他的笃定,心底发慌的在门口站了许久许久都没有离去。

第107章 波澜
可我还是离开了,彼时夕阳沉落,月缓缓爬上中天。
我知道这样的僵持并没有意义。

天之涯莲海一片寂静,我爬上云泽古树的枝头,吹了一夜的冷风。
翌日,我入行宫去寻折清,却被告知他现下正是昏迷。虽然有人帮他治疗,可毕竟是魔,能起的效力微乎其微。
手下的人似乎也不能理解,只在我入门之前,忍不住压低声音问我道,“主上为何还要救他,他毕竟是杀了主上的人…”
见我没答,躬身退走了,留下一句嘱咐,“主上若是为折清尊主好,便带他去仙界罢,他如今的伤只有在仙界才能养得好。”
我将这句话记在心上,入门后见着床上安静躺着的折清,眸光扫过他苍白的唇和轻轻敛起的眉,便更加的将那句嘱咐挂在心间。
拎了个躺椅,远远在窗边坐下。折清服了药,需得静养,我无事可做,就只得等在一边打盹。
暖暖的阳光倾泻下来,就好似在身上盖了一层薄毯,足够暖和了。
磕上眼的半梦半醒间,我恍然想起来时的光景。
屋内阳光稀薄,微微昏暗,我看着病卧的折清,忽而觉着他这一张脸,的确,的确是有几分肖似千溯的。
可惜的是,我从前全没有发觉过这一点是如何的重要,于我,于他,都是。

折清开始待我冷淡,是我同夜寻从妖界回来之后的事。
那阵子我同夜寻走得颇近,是觉妖界之行大大促进了我俩的友谊,且而,我十分的乐在其中。
我见折清的时间少了些许,但他态度并没什么不同,浑似并不在意。
然而那段时日,连一直照看着我的小纱也打趣道,”尊上近来同夜寻仙上形影不离,就不担心神君醋了么?“
这话我听听便也过了,一心只觉自己对夜寻不过兄妹的依赖,处得久了,自然而然的融洽。又见折清态度一切安好,我亦不曾冷落过他,遂也没往心里去了。
我会这么想,是因为他的性子有别于夜寻,纵然比及同龄人要沉稳许多,可多少带着少年心性的率直。许多时候,都是直言不讳的。
我并没有觉得他在忍耐,只是在小纱偶尔碎碎念的时候也会想,他多少能问我一句也是好的。
可惜没有。这事到了三年后才起了些许波澜。
一日我带着冰渐出来遛弯,途经一小茶馆,顺道停下来喝口水,在那小草棚边歇了歇。
茶馆之中只有一夫一妻的两位老者,因着地处僻静,是在城外,来的客也少,所以两个人倒也忙得过来了。
冰渐方才在路上与我闹了一回脾气,所以冷眼冷面的支着头看向一旁的小路,只当我不存在的置着气。
我也默无声息的喝着茶水,对跟他时不时的一小吵,隔一阵一大吵,早已司空见惯的事。
可茶馆的老板却不晓得他性子,端茶上来的时候,分外和蔼的出言道,“天儿热,喝些茶也能降降心火,好受些的。”
冰渐冷着脸,张了张嘴,我怕他唐突了人家一番好心,斜眼淡淡的睇了他一眼。
他嘴一磕,冷哼一声,继而别开头去。
我只得朝老板无奈的笑笑。
等那老板走后,我将沏了一杯茶推到他那,“不是说渴了,喝吧。”
他侧了一下头,很不甘的伸手,仰头将水喝尽。紧接着,分明是要说给我听,却偏偏装作嘀咕,“我哪里说错了,仙原本就好,你不是也喜欢仙。”
“我是喜欢,就因为你说,哥…“想着有旁人在场,”尊主若是仙才好,可惜可惜云云的。”
“这算什么不是?”
我压着声音,淡淡道,“不是仙可惜了,你不满意人家,人家指不定多满意你呢。”
“你就知道说我!我分明不是那个意思。”
我一概无视他的暴躁,“唔,既然仙好,你怎么不去寻那个天帝,给他当坐骑?”
“你无理取闹!”
我哼一声,“你见色忘本。”
冰渐霍的站起身,愤怒的食指都要戳到我鼻梁上,“我不跟你说话了!”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啧,幼稚死了,我才没想跟你吵。”
“我?我幼稚?!你…你…”冰渐血气上涌,一副要晕厥过去的模样,扶着桌子的手颤啊颤的,随时都有暴起要跟我打一架的冲动。
打一架就打一架,反正他要是先动了手,我就算把他伤筋动骨了,千溯也不会怪我。
这厮也不晓得魔怔什么了,一天到晚怂着我带他往仙界跑,我不去,他就闹。
我被他闹烦了,和他呛上一句,结果他说话就没遮拦了,一心向着仙界。都到了买一两个仙界仙石,回家珍藏了的地步(他喜欢亮闪闪的东西。碎碎念也就罢了,如今连千溯都被编排了进去,他这魔怔得过了头的模样,叫我看了心里头烦得很。
茶馆的老夫妻盯着冰渐手下颤抖着得木桌,终于是忍不下去的上前劝架了,“两位公子,小姐,都莫激动,言辞相激伤感情,心平气和的谈谈吧。”
冰渐一般自持又傲,从不同寻常百姓说话,这回大抵是真气糊涂了,不好说我什么,就对着那老板道,“你说说看,她喜欢仙族的,就不准我喜欢,这是个什么理?”
夫妻愣了一下,没想自己也被卷了进来,给冰渐语气强烈的点名发问了,便局促道,“这…”
我没想当着人面再吵,倒了杯水给自己压火,不出声。
“这,这位公子若是喜欢仙族的话…”老板抹了抹头上的虚汗,看我坐在那,更不好顺着冰渐的话来说,“在仙魔入口那打点一下,也不是不能去的。”
这显然不是冰渐想要的答案,皱了眉,就要发难。
老板娘忽而偏头打量了一番冰渐,细声道,“公子,是化形魔兽?”
化形魔兽便至少是魔主的级别了,也就难怪她语气的谦恭。本是想说什么,望一眼我,又咽了回去,谨慎的问道,“这位小姐呢?”
我心觉不对,就淡淡道,“我是他姐姐。”
冰渐只是冷笑,但好在他一直都是在冷笑的,所以这谎言倒也没被拆穿了去。
老板娘小心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声对冰渐道,“这魔兽啊,也是能够给仙当坐骑的,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事。“
冰渐一僵,我当即就明白过来,那老板娘可能是误会我们吵架的立场了。在背后提点冰渐,“配合着点,这老板娘不对。”
我依旧是只当装出自己向着魔界的立场,不悦的开口道,“仙魔两家,吾等既生做魔,怎还会去给仙当坐骑。”
冰渐心沉了一些,只是凉凉配合我道,”我就要。“
”最难改变是人心,你既然是做姐姐的,何必要这么强求你弟弟。”老板娘似模似样的叹了叹,“折清神君都到了魔界,两界自然也不复从前那般对立。这位公子若是想,我倒是能给你指一条明路的。“
冰渐眼睛放光,“什么?”
我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假意寒声道,”我们走。”
妇人一急,像是怕我们御云离开,立马道,“沧生海!天帝陛下寻到了沧生海仙灵!并且下了禁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她下命令。众所周知,沧生海是帝君所造,仙灵道帝君没有仙逝。所以帝君,帝君他还会归来的!”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都在抖,就像是个被蛊惑了心智的人,激动得不同寻常。
我拎着冰渐,静下来,对那老板娘,“你是仙?”
“曾经是。”她并没隐藏什么,甚至于言论起来有些激愤,好像正在情绪之中,有点失了理智的喃喃,“折清殿下原该是历来资质最好的天帝,尊主英明,恰恰便挑中了他。又要毁去仙族千万年的希望…”
茶馆老板背地拉了拉那妇人,可惜没起到什么效果,反而被狠狠甩开,“殿下隐忍,待得帝君归来之时,便是仙界扬眉吐气之际。这时间已是快到了,你若是喜欢仙族,通晓魔族残忍霸道的本性,便可早些归到某位仙尊门下,以你的资质,应该不难。”
此时此刻,若不是我将冰渐拉着,那妇人早就成了冰渐腹中的点心。
我从从容容的细思了一阵儿,才道,“多谢指点,倘若那位帝君当真是要归来的话,我也会考虑弟弟的想法的。”一顿,“只是这消息,我还要查探一番虚实,不能被你一番话便白白诓去了不是。”
妇人见我不信,继而劝说道,“我本九重天三公主侍女,只不过学艺不精,步入残年。灌魔之法可延千年寿命,故才流落至此。三公主待我不薄,前些日入魔界顺道来看了我,也就将这事说与我听。是真是假,你去往仙界一探便知。”
我半真半假的迟疑着。
那妇人谨慎的瞟了瞟四周,“还有一事,是三公主亲口告诉我的。”神情中有种自鸣得意的狐假虎威,“魔族皆道,折清殿下除却将将成婚的那几年备受冷遇,近来却同那尊主关系甚好。尊主欢喜,还以为折清殿下是动了真情的,殊不知逢场作戏,千洛魔尊也不过一介贪图皮相的女子。反倒稳住千溯魔尊,容仙魔两界平和至今。逢场作戏必得有个尾声,待得帝君归来,与千洛千溯两位魔尊平起平坐。我折清殿下,再也不会受这样隐忍之苦。“
三公主,折清的姑母,前段时间她的确走了一趟魔界。
第108章 事起
谣言伤人,算是种钝伤,我起初觉得要拦着冰渐不伤人就够麻烦了。
后来兜兜转转,我回到离镜宫,再见折清之际,脑海就突然的回响起妇人的话语。
晃晃头,觉得可笑,比及流言蜚语,我更相信折清给我的那一份真实的感觉。
而关于帝君将还的消息,大道小道,旁门左道,年年都会有些传出来,可惜仙界那些个切切盼着的神将们,却始终寻不到帝君仙迹。他的存在更像一个影子,一尊虚无缥缈的神,无数人说他存在,可就是没人看得到他。
旁人如何,我皆无话可说,但是我自个还是始终肯定帝君将还的讯息的,因为千溯道,他的确在。
这份确信就让流言从一个假设,过渡到了因果。
而我,很快便看到了这个结果。
半月后,我在夜寻院中,陪他下棋。
他落子行云流水,不带半点犹豫,然后百无聊赖的支着头,淡淡瞅着我秉承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沉思。
本是无异,我全心全意想着棋局,死死盯着夜寻那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漫不经心捻着一颗棋子,担忧这棋子又将要落在我哪方死穴。
可他的手却突兀的在空中顿了顿。
我的眼神也跟着一顿,紧接着怔了怔,奇怪的抬头看他。
夜寻神色无异,不过平静的瞅了我一眼,才落了子,很是寻常同我道,“天族近来倒是出了个不错的仙。”
我不晓得他为何突然给我说这个,莫名其妙的跟着接话,“恩?什么仙?”
“凤淮。”
我啊了一声,勉强抽空从超负荷运转的脑子里头挖出这个人,“那不是凤族神君么?说到底都是仙界武力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夜寻似是头一回正视这么个名字,淡淡的唔了一声,“是么…”
他平素对仙族不怎么关心,我见他难得的提到了仙族的一方势力,不由便多说了两句。
殊不知一场棋局刚定,即刻便有传音入耳。
是鬼将特有的公事公办、平坦如一的声调,“凤淮神君已知到帝君身在,凤族正赶往魔界。”
我当时心里第一个念头,千溯所言的确不假,明智,明智啊。
第二个念头才悠悠转想起凤淮这个人,真巧,夜寻方才也提到了。千万年以来也就他一人寻到了帝君,委实可算是仙界的佼佼者了。
我是个不很有危机意识的人,尤其上古一战已经过去得太久太久。王位坐得稳妥之后,忙着守江山的亦不是我,我这个位置实在是舒坦。
在有心里准备的情况下,听闻帝君的消息,我不过同夜寻笑笑道,“最新消息,那凤族族长还寻到了帝君,又是大功一件了。”
夜寻眸色幽定的瞧我一眼,不再多言。

凤淮竟然直接到了离镜宫,千溯见他态度尚且谦逊有礼,居然真让他进来了,简单嘱咐道,“来者是客,暝华,且随意带着神君到城中逛逛罢。”
我坐在屋顶上,瞧着凤淮当真一间间的搜寻起离镜宫来,也觉分外奇妙。离镜宫不是旁的仙想搜就能搜的,况且他来的还是一个人。
莫说离镜宫中没有帝君,就算有,既然千溯让他来搜,那他十成十是搜不到的。莫不成他堂堂一族长,这么点事都想不明白,竟还当真出来搜了。
心中好奇,故就在屋顶上看着凤淮执拗的搜了一个时辰,面色苍白,眼神再无其他的专注着,隐隐慌乱。身后的暝华束手跟着,并未阻拦过一下。
”你在那上面做什么?“
夜寻午间小憩醒来,望一眼我还呆在他家屋顶上吹风,大概是有些诧异。这个点应该是我回去修炼的时候。
他最近对我态度平和了许多,不怎么赶我了,就算我缠着不走,伴着躺椅同他一齐往树荫下小憩,他也由我去。除了偶尔说话依旧伤感情以外,举措行为恍似变了个人般,同我亲近起来。
我朝他比划道,“凤淮找来了。”
夜寻漫不经心的眯了眼,“来就来了罢。”
我又道,“他样子有点奇怪。”捋了一把被风吹乱的发,“唔,想想我同千溯要是不见了,魔族的人应该也不会抱着这样的神态来寻我们才是。仙界的人,当真的偏执过了头,也不晓得算是凤淮不同,还是帝君不同。”
夜寻有一晌没有搭腔,而后才道,”你不用妄自菲薄,不同的该是凤淮。”站起身,“他寻帝君,不是为了仙族,而是因为他凤族帝姬命不久矣。”
我自然不知道还有这种隐情,因为对我输出的情报里头没有,至于夜寻,我从来不晓他情报来源于哪。他在这一方小院落中,早已通晓俗世万事。千溯道仙者善窥天机,我觉得夜寻大概就到了这种境界。
没多想,只是随口道,”唔,原来是这样。”
凤淮第二日才离开,城门口一袭紫衣在夕阳下拉出颓败的落寞,却是依旧有礼有节的同陪他寻了一天一夜的暝华道,“还望带话给魔尊,凤淮鲁莽,打扰魔尊一日,多有得罪,下次必当登门道谢。”
暝华只是个带话的,一丝不苟的点点头。
我听闻凤族骄傲,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不由对夜寻唏嘘感慨,“听闻仙家大族婚姻大多身不由己,凤淮同她那帝姬情深至此委实难得,可惜,可惜…她纵然是个仙,能给人救活也是好的。”
或者说我心底亦有份个人念想,想见见帝君的模样,是不是若传闻中那般无可比拟。
凤淮这一番大张旗鼓而来,仙界早已炸开了锅,切切等着这个结局。
不出三日,仙族又来了一批人,声势浩大。
千溯这回倒失了耐心,唤了冰渐化了龙身原型往城门一趴,那些个仙胆战心惊,在城外呆了两日,自发的走了。
原以为这段兴起的莫名其妙的风波就该完结,殊不知又两日,一枚通体玉白的丹药呈往凤淮宫中,帝姬吊着的那一口气总算是续了回来。
那丹当真是颇有名的,上古而来就六颗,流落至今四界洪荒唯余一颗尚在,九转续命,便是天雷劫都能抢得回来一口气。
这丹是谁送的,一目了然。
那最后一枚,只在帝君手里头。
仙族这便是彻底的沸腾了,不远千里从仙界而来,即便每每都在我离镜宫门前被冰渐拦住,也当不出那前赴后继的热情。浑似这里已然不是魔都,而是他们帝君的朝供之所,就差没在城门前插上三根香对着里头许愿了。
这荒诞的景象没维持两天,冰渐性子暴躁,没撑多久就动了粗。
当听到一声愤懑的龙啸震破天际的时候,我就知道他闯了祸。虽然给链子锁起来并没有吞人,但是那些脆弱些的小仙还是大片大片的重伤昏迷了。
发生这事的时候,我没有太大的感触,心里自然的想只要给他们救回来了,也算是给那些盲目的小仙一个警钟,并不碍事。
可人数颇多,有权势能通过仙魔界关卡的,本就并非常人,所以天帝还是亲自来了。
我那日恰好去寻折清,听闻他去了议事之所有一阵了,遂也直接往大殿走去。
行至前庭,正见折清跟在天帝后头从大殿内方走来,不由脚步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