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心里一个激灵,叫苦不迭。
不是,这都能看出来?
面上故作淡定地站起身:“没说什么啊。”
顾辞便又看向缩在墙角,顶着一头奶油的点心:“点心,他们刚才说什么了?”
点心沮丧地拨弄着自己的小手手,一字一顿:“点心是内奸,秦念知道了。”
顾辞的瞳孔一缩。
擦拭头发的手停了下来,唇抿一线。
良久,抬头默默看了眼顾宴。
顾宴一脑门子官司,正寻思要不要放下尊严,给弟弟卖个萌的时候,顾辞什么都没说,摘下手腕上的生日庆祝手环,回房间去了。
廉价的纸质手环,静静躺在楼梯的扶手上。
颜色艳丽,造型浮夸,看着就很幼稚。
顾宴原本以为顾辞绝对不会戴上的。
但秦念给自己戴了一个,又主动凑上去要帮顾辞戴,他便乖乖伸手戴着了。
甚至于洗澡的时候特地保留了下来,出来后重新戴上。
是他多此一举了吗?
顾宴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了解自己的弟弟。
譬如他的性格和喜好,又譬如他是否真心把秦念当朋友。
第12章 顾宴昨天晚上跟你说我坏…
第二天,顾辞在学校见到秦念,她依旧笑得甜甜的,离得老远就给他打招呼。
她一副清风过境的豁达模样,顾辞想起她昨夜离开的背影,却无法相信她当真心无芥蒂。
上周五班会座位刚好做了调整,两人坐得比较远,若非有什么情况走动,并没有交流的机会。
秦念一切照旧地和小姐妹团们放学回家,路经自家菜园的时候还顺手扯了一把葱花,打算晚上做饭的时候用。
奶奶上周末就回老家了,要在老家呆几天。妈妈做菜比较不拘小节,辅菜佐料加得很少,也不会特地准备。秦念喜欢葱花的香味,自备了,八成能排上用场。
高高兴兴跑上楼,没料想有人正坐在她家门前的楼梯口,单双手轮换地托着腮,翘首盼着她回来。
安置区的楼道不像别墅那样干净,甚至没有贴瓷砖,是暗色的水泥地。
顾辞把书包垫在地上,为了不弄脏衣服,坐姿很是讲究,高高端坐着,翘起优雅的二郎腿,百无聊赖地一晃一晃。
见着她,眼神骤亮,赶忙先发制人:“秦念,我能上你家蹭一顿饭吗?我家今晚没人做饭。”
秦念:“…”
你看我信吗?
甭管她信不信,顾辞打定主意要找机会和她说清楚。“误会”这种事不能拖,拖来拖去会成一团死结。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秦念也没法拒绝,拎着一把小葱,用钥匙开门:“恩,进来吧。”
推门一看,两人都傻了。
家里黑漆漆一片没有灯光,冷冷清清,看上去没有半个人影。
秦念趿拉着拖鞋踮脚打开客厅的灯,在沙发旁的矮几上找到一张妈妈留下的字条。
“公司有急事,今晚爸爸妈妈都赶不回来,宝贝自己在冰箱找点吃的,要记得早点睡,乖。”
秦念:“…”
乍看到这张字条,她下意识扫了一眼黑洞洞的房间,心里涌上几分慌乱害怕。
她还从没自己一个人在家过过夜。
所幸没眼色的顾辞凑过来看了一眼,及时打断她发散的情绪,惊诧:“你家也没人做饭了吗?那咱们今晚怎么办呢?“
秦念忍下心里的惶恐,把他按在沙发上:“饿不着你。我会做红烧牛肉面,你要吃煮的还是泡的?\"
吃方便面?
顾辞仰着脑袋,借着灯光打量她瘦弱的小身板,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多还留着婴儿肥,五官不算惊艳,至多中偏上,好在气质清新自然,杏仁一样漂亮的眼为那张脸点上了灵魂。
顾辞还不会欣赏女孩,只是这么一眼瞧过去,觉得她可太瘦了,一点肉全长那小圆脸上了,按着他肩膀的胳膊也没多少力道,莫名给他品砸出了小姑娘有点儿营养不良的体会。
心想,早知道这样,他就不给保姆和厨师们放假了。
今天爷爷奶奶都去了外地,顾宴也回去上学了,做戏做足套是他的原则,他家这会儿确实是没人的。
小学生晚上就吃速食食品没营养,顾辞觉得实在不好,没营养小姑娘怎么长高长壮?
捋了一把袖子,自告奋勇:“泡的吧,简单一些。你家有蛋吗?我给你加个煎蛋。”
秦念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绝活。
她怕油,也掌控不好煎蛋的火候,自己一个人还无所谓,当着他面就拿不出手了:“有的有的,我给你拿。”
秦念给顾辞布了个矮凳子,又把奶奶用的围兜和袖套给他穿上,免得弄脏校服。
末了躲远些,在后背紧紧盯着顾辞。
看着他站在小凳子上,穿着超大的奶奶围兜,生疏地开火,倒油,打蛋,翻面,起锅。动作是不协调了一些,但有条不紊,整体控住了场面。
她昨天闷头想了半夜,好不容易给人在心里立好寡情冷言,我行我素小少爷的人设,顷刻之间在眼前崩塌了。
心里想,顾辞难不成真是双面人?
为什么她看到的,和顾宴说的那个人,相差如此之大呢?
两分钟后。
秦念看到碗里两片漂亮的糖心鸡蛋,简直惊了:“你还真会?”
顾辞从矮凳子上跳下来,过长的围兜顿时拖到地上,他面上不显,嘴角眉梢却略略扬了一个骄傲的弧度出来:“看保姆做过几次。”
成果出来了,秦念不再吝啬真心实意的彩虹屁,对着顾辞使劲的吹:“看几次也能学会吗?你可太聪明了,真是天才!”
面上盖了蛋,再撒上新鲜的葱花,这一餐似乎没那么寒酸了。
秦念晃着腿儿,吃着香香的荷包蛋,暂时忘记了被父母独自留在家的慌乱。
吃了饭,两人一起和谐地洗了各自的碗。
顾辞说要在她家写作业,秦念想想自己一个人在家,巴不得他多留一会,好心地把带台灯的书桌让给他,自己趴在小案几上写。
秦念写作业一贯很专心,脑袋一低,两耳不闻窗外事。
然而今天写着写着,对面“咔嚓咔嚓”的声音断断续续响个没完,声响不大,但是太脆太水了。
秦念纳罕地一抬头,顾辞正悠哉地靠坐在沙发上吃苹果,目光所聚之处,沙发扶手上摆着一本厚厚的书,摊开来,字排版地密密麻麻的,看着比普通教材的字小了很多。
秦念:“…”
他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你作业写完了?”秦念看向他收拾整齐的书包,作业写完了就没理由再呆在这了吧?
顾辞从书里抬起眼说是,“我等你写完~”
学霸念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呢,昨夜顾宴哥哥八成是被抓包了,不然怎么今天顾辞上课的时候一反常态,老盯着她后脑勺看。
谈吧谈吧,反正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伸头一道,缩头也是一刀。
哪怕今天顾辞在她面前玩川剧变脸,她也能够淡定了。
于是又低头,老老实实先把作业写了。
她收拾好书包的时候,顾辞正端着切好了的第二个苹果,从厨房里走出来,大人一般的口吻:”咱念念写作业辛苦了~来吃个苹果吧,补充下营养。”
秦念直笑,心里想这人可真会来事。
她用牙签戳了一块苹果放进嘴里:“谢谢。”
秦念的房间里垫了软垫一直没拆,两人盘着腿对坐在软垫上头,中间放着一盘苹果。
顾辞看着她吃,小小的嘴,吃起东西来腮边鼓鼓的,仓鼠一样,瞧着有意思极了:“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秦念抽空回:“你说。”
顾辞托着下巴,有点儿出神似的:“顾宴昨天晚上跟你说我坏话了吧。”
秦念:“…”球太直,砸得人头晕眼花。
“他那糟老头子坏得很,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第13章 乖,叫哥哥
所以…接下来是分辨真假悟空的环节?
秦念不予表态,等待反方陈述论点。
顾辞似乎一下不知道从哪开口,犹豫片刻后,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呢?”
秦念看出他开放的态度,想要同他开诚布公,又在涉及到自己的部分难免有些扭捏,委婉问:“他说你之前不肯交朋友…”
顾辞做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你喜欢和幼稚园的小孩交朋友吗?咋咋呼呼,动不动又哭又闹的那种?”
“…我可以偶尔带他们玩。”
“恩,我看之前的同学就这种感觉。但我没耐心,不想带他们玩。”
“…”
“后来爸爸跟我说,让我带幼稚园的小孩玩,才能拿回自己的玩具。我就只能对他们好点,配合他们一起玩了。”
秦念心梗,他打的这个比方让人很直观地了解了:他的心理年龄和同龄人有差距,产生了代沟。
还没来得及失落,顾辞冲她一笑:“你除外。”
秦念像见到阳光的向日葵,霍地抬起头。
心里滚烫着,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抠抠这个抠抠那个,眼神乱飘:”我怎么除外了?”
她想听两句好听的,安抚一下昨夜被伤到的内心,结果他笑吟吟就丢出了两个字:“你乖。”
我乖?
啥意思?
反正就是夸赞的意思吧。
秦念心满意足,不计前嫌,被简简单单完全哄好了:“那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和家人说呢?”好像多不好接触似的,连与家人都不沟通。
顾辞靠在墙边垂眸拨着地板上的软垫,说没为什么。
过了一会,又装作随意的样子撇撇嘴:“我说话没人会听,也没人在意,后来就不说了。”
可能因为他的表情,是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沉寂,秦念感染到那份道不明的灰暗,莫名就无法深问下去了。
有关这点,他阐述得含糊,秦念却莫名有共鸣。
她的父母最近也这样,忙得昼夜颠倒,心思仿佛都不在家里。有时候坐在一起,你同他说话,他嘴上应着,神思却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让人很泄气。
再后来,想着不去打扰他们,也就不会主动提起自己的事了,不知道顾辞是不是也是这样。
“我知道他们不会很快把我送回京都,我来了之后也没想走,只想把我的机器人要回来。直接闹是不成的,之前试过多次,只能按照爸爸要求去做。他说他生日宴人到不了,让我给他发一段生日宴的视频或者音频过去,也是一样的…”顾辞用牙签扎着苹果,一戳一个小洞,“这件事的始末对你解释起来很复杂,我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怕你会多想,就没特地告知你,没想到顾宴会跑过去找你告密。”
同样的事情,从不同的角度阐述,所带来的体感差可能是巨大的。
秦念收到了一个正面的解释,心里远比想象要开心得多。
顺着顾辞的思路想想,感觉他的做法也没多大的毛病,很快便点着脑袋释然了:“原来如此~”
只是奇怪,顾宴和顾辞这对按理来说应该无比亲密的手足兄弟,关系微妙地有些疏远,至少不像寻常兄弟一般了解彼此。
她甚至偶尔能从日常相处中感受出,顾辞对顾宴有一种欲排斥又不排斥的矛盾情绪。
复又想到自己昨天和顾宴基本统一了战线,顿时讪讪:“顾宴哥哥也是担心你。”
他一抬眸,眼风幽幽扫过来:“你喜欢他?”
这个年龄段谈喜欢,自然是一点龌龊思想都没带的那种单纯的亲近之意。
秦念懵懂地点点头:“他不捉弄点心的话,人还是很好的。”顿了顿,呐呐补充,“他还会画画。”
这话一落,顾辞几乎是肉眼可见地不开心起来。
他抿嘴,酸溜溜地重重哼了声。
秦念不知道劝什么好,主动递了块苹果给他,冲他乖笑:“吃吗?”
顾辞端了两秒钟的架子,还是伸长脖子,张嘴吃下了苹果。
随着口齿之间苹果的清甜溢开,他的脸色也跟着缓和许多,瞥眼睨过来。
“你叫他哥哥,为什么不叫我?”
“…我们是同学。”
“可我比你大。”
“你怎么知道?”
顾辞慢条斯理戳了块苹果:“你是99年八月的,我五月,你说呢?“
秦念:“…”
他得意地翘了翘嘴角:“乖,叫哥哥。”
“…”
秦念跟他眼对眼地看了一分钟,死活叫不出口。
内心有种强烈的错觉,这她要是喊出口了,日后肯定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干啦吧唧地转移话题:“天快黑了,你不回去的话,你奶奶不会担心你吗?”
顾辞顺从地朝窗户外看了眼。
窗外天色暗淡,太阳已经完全沉到地平线以下了,只在西方云端残余着暗红的光亮。云团厚重地挂在天上,沉甸甸的。
他家没人,早回晚回都是一样的,但总不能赖在别人家里。
顾辞拎着书包起身,走到门口,想了想道:“你把你家电话留给我一下吧。”
那时候手机还没有太流行,每家每户几乎都安装了座机,秦念没多想,随手撕了一张书签贴写好了号码递给他。
把人送下楼,秦念回屋后,独自面对空寂的房子,脸上笑容立马就垮了下来。
在门口蹉跎了一会,鼓起勇气跑过去把电视打开。倒不是为了偷看,而是她害怕家里黑沉沉的寂静,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她惊得心跳加速。
秦念匆匆跑到厕所烧水洗漱,想着早点躺在床上了也许感觉会好些。
电视剧里的声响掩盖不住家里无人气的冷清,秦念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时不时回头往后看看,每一眼莫名心惊肉跳,冷汗涔涔。
很奇怪,一旦在晚上落了单,处在封闭又寂静的环境里,人的脑子里就会重复播放器很早之前听说的各类鬼故事。
镜中梳妆的女鬼,马桶里伸出来的手,窗外的鬼脸,床下的背靠背。
不能再想了。
秦念打了个哆嗦,自己脸上拍了些凉水,擦完了迅速跑出厕所,浑似有人在后面追她。
经过客厅,忍了忍,最终还是舍不得电费,把电视机关了。
爬上床,把房门关好,开着小台灯,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地裹紧。
秦念从前都和奶奶睡,睡在侧卧。侧卧带阳台,空间大一些,可以看到悬挂的衣物,她害怕,就睡在的小书房带的单人床上。
这时候已经是夏天了,书房小,关上门屋子里不透风,被子里就更闷得厉害。
她满头大汗,闭着眼睛数着羊,渴望可以早点睡着了,一睁眼到明天,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越这么用力想着要睡,越是睡不着。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炸雷像是近在窗外,忽然惊响。
窗户震了震,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像有人在外面用力的敲打。
秦念心跳骤然加快,眼睛在思绪彻底醒来之前就自己睁开了。眼看着窗户没关紧,窗帘鼓动了一下,拱了一个可容人站立的包起来。
她悚然抓紧了被子,汗毛倒树,退到墙角,瑟缩成一团。
沉闷的雷滚滚不停,一声一声像是能直直闯进心里,压得人不能喘气。
狂风骤雨紧接而至,天地之间动静一下大了起来,那阵仗声势浩大而凶悍,像排山倒海而来的千军万马,充斥着凛冽而无情的气魄。
漆黑的雷雨夜,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就剩了她一个人。
孤立无援,无处可躲。
第14章 想对她温柔一些,再温柔…
秦念蜷着身子躲在被子里,攥紧拳头等了近半个小时,没能等到世界末日一般的雷雨过去,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霍然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一口气跑到主卧室,像捧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紧了电话。
“喂?念念?”
“…”
听到妈妈的声音的刹那,眼泪忽而就自己从眼眶子里滚出来了。
“妈妈,打雷了,我好害怕,你回来好不好。”秦念尽力忍着哭腔。
座机面板上红色的光闪耀着,显示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语气冷静且匆忙:“宝贝别怕,是雷阵雨,一会儿就过去了,妈妈…”她顿了一下,那头传来依稀的人声,似乎在和她交代什么,她匆匆应了两句,才心不在焉敷衍秦念,“妈妈现在还在忙,走不开,你乖,好好睡觉。”
“爸爸呢?”
“爸爸已经跟车去了外地,今天晚上回不来。”她轻声安抚,“别怕啊,妈妈有事,先去忙了。”
秦念爸妈到处借钱,投资开了一家小公司,初创期,整日忙得焦头烂额。
主卧室没拉窗帘,透过窗就能看见雷电在云层之中翻涌,偶尔锋芒毕露,犹如一柄利剑刺破了黑暗。震耳欲聋的惊雷助长声势,恍若云层之上有残酷的战场,天地间回荡着无尽杀罚之意。这样的威势里,人力渺小宛如蝼蚁,生不出丝毫的抵抗,只有发自心底的畏惧。
秦念听到她要挂电话,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孤立无援的绝境,没顶的窒息感卷土重来,迫得她不堪重负,几近绝望。
忽然炸响的惊雷成了压倒她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从未对家里人任性哭闹过的她,毫无预兆地崩溃大哭起来:“妈妈你回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好害怕,我睡不了觉了,不敢闭眼睛。”
“求求你,回来,我怕啊,呜呜呜。”
“怎么哭了?别哭啊,念念乖。”妈妈听到女儿哭着哀求,也慌了,“这孩子真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怕打雷呢?”
哄了半天没见成效,无奈道:“好了好了,妈妈回去,妈妈这就回去陪你好不好,别哭啦。”
秦念抹着眼泪,拼命点头:“好,我不哭,你要快一点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着,补充,“可是路上也要小心。”
妈妈说好,温柔的口吻:“路上还有一段时间,你先去睡着,妈妈一会就回来了,好不好?”
秦念得了承诺,像是得了一层保护伞,心里崩到快要断掉的那根弦终于有了喘息的余地。
挂掉电话后不敢再回到小书房,就坐在妈妈的床上等她。
十分钟,
二十分钟。
雷声似乎安静些了,暴雨仍在继续。狂风大作,吹得屋前的树左摇右摆,发出沙沙的哀鸣,树叶纷飞。
这么晚了,妈妈回来叫不到车,肯定会有点慢吧?
秦念慢慢冷静了一些,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害怕,自我催眠地想大树这是在洗头发呢,跟妈妈一样,一洗还掉好些头发。
“嘀铃铃。”
电话突然响起,秦念一喜,接起电话:“妈妈?你到了吗?”
那头默了片刻,扑哧一声,传来窃笑的声音:“别乱喊呀,这多不好意思。”
秦念:“…”
顾辞问:“你还没睡吗?”
他走的时候看到秦念自己一个人在家,又看到外面的云感觉要下雨不放心,特地留了电话。
想的虽好,可他毕竟还是个正发育的孩子,沾床就睡,还睡得贼死,要不是点心被飘进来的水淋到,担心书房会被弄脏,扎呼呼撞他的房门把他弄醒,他都不知道外面打雷下雨了。
晕头转向起身帮关了书房的窗户,突然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想起了独自在家的秦念,以及她看到妈妈留下的那种纸条的时候,脸上刹那僵硬想哭的瑟缩神情。鬼使神差地拨通了电话。
大半夜的贸然打电话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打扰到她了。
秦念这会儿已经平静多了,嗓音没带哭腔。
顾辞听不出她的异样,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小女孩也不一定会怕黑和打雷。
脑子一转给自己解围道:“唉,我被雷声吓醒了。”
秦念吸了吸鼻子:“我也是。”
顾辞啊了一声,想起她接起电话时冲口而出的那句话:“那你妈妈答应回去陪你了?”
“恩,她们公司离得远,可能还要一会。”
两人”同病相怜“,秦念更能体会他的心情,担心道,“你呢?你怕的话,我陪你说话吧。”
顾辞应得很快:“好呀。”
“你家里今天真的没人啊?”
“恩,平时照顾我的保姆请假了,保卫还在,他不和我住一栋,隔得很远。”
秦念还惦记着他被吓醒的事,傻乎乎问:“那你可以喊他们过来陪你吗?”
“…我有点心陪,就不怕了。”安静的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顾辞手中的手机发出荧荧的亮光,“他一直吵,声音比雷声还大。”
秦念想到点心,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有点心真好。”
“恩,可是他脾气不太好。”
“怎么呢?”
“他刚才过来吵我,我让他别吵,他就生气了。撞了我一下,自己到窗帘后面躲着了,我喊他也不应。”
“哈哈哈,你肯定凶他了吧。”
顾辞委屈地侧了下身子:“没有呀。”
两人不着边际,打发时间一般东扯一句西扯一句。
秦念说着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她的习惯是九点半左右睡,六点起。
这会儿已经是半夜十一点,有人陪聊天,紧张恐惧的情绪不知不觉退下去,生物钟开始发挥作用。秦念往被子里缩了缩,半躺着:“顾辞,我好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