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两个人僵持住了,赵安玥拿着一勺药,药在他唇边,他却不拒绝,也不张嘴。
赵安玥没觉得自己这般喂药有何不对。父皇生病的时候,母后是这样为父皇喂药的。母后生病的时候,父皇也是这般为母后喂药的。她生病的时候,父皇和母后也是这样喂的。
所以赵安玥觉得,喂药就应该这样喂。
只是顾淮景不接,难道是觉得太苦?
赵安玥没想到堂堂一个大男人也如此怕苦,她叹气,哄道:“不苦的,喝了就能好了。”
顾淮景:“…”
赵安玥无奈,手再往前递一分,勺子递在了顾淮景唇边,他一皱眉,下意识喝了一口。
“嘶。”顾淮景侧开了头,“烫。”
赵安玥啊了一声,明明药碗在手心,却不烫人,怎么会烫呢?
而且她刚刚吹过了啊。
“真的很烫吗?”赵安玥疑惑的反问。
顾淮景眼瞳深深:“真的。”
赵安玥不相信,总觉得顾淮景现在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她鬼使神差,舀了一勺,放在唇边,探出舌尖,尝了一点。
温度刚好,不冷不热,但是——
实在太太太太太太太苦了啊!!!
从小到大,赵安玥最怕苦,她仿佛被烫到脚的猫,反应猛烈的从床上跳了起来,手里拿着的半碗药也没拿稳,统统摔在了地上,药汁溅了赵安玥自己一身。
门外的顾青听了,心里无奈想到,估计要再重新煎一碗了。
赵安玥也不顾那摔在地上的药,冲到桌边,拿起桌子上的水一饮而尽。
床上,顾淮景没忍住,笑了出来。
口中苦味被冲淡,赵安玥终于缓了过来。
她听到顾淮景的笑声,快步走到床边,指着顾淮景,很生气道:“你骗我!”
顾淮景小心翼翼的用左手抬了抬自己的右手,语气中还带着未散的笑意:“我可没有骗你,我只是比普通人怕烫罢了。”他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小公主自己傻乎乎的,他只是一说,她还真的自己去尝一口试冷热。
赵安玥狠狠的剁了剁脚:“我好心喂你药,结果你却…”
话还没说完,因为她的动作过大,怀中藏着的书忍不住就要往外掉。
赵安玥连忙想都不想,双手立马抱住自己。
顾淮景立马看了过去,反应很快:“你怀中有什么?”
赵安玥心里一个咯噔:“没什么,我只是突然间觉得有些冷,可能药洒到衣服上,我先回去…”
顾淮景虽然伤了右手,当左手毫发无损,那身功夫也还在。
再加上赵安玥离他很近,他探出身体,左手抓住她的一只手,一用力,就将她扯到了床上。
赵安玥的背摔在了他的两条腿上,双手还牢牢抱住怀中的书,自己的长腿则在空中用力扑腾着,以仰面的方式挣扎着要站起来。
顾淮景怎么可能让她轻易逃脱?他右手不动,左手伸出去,就往她怀中探去。
赵安玥一边躲,一边用力护着。
按照往日,赵安玥定然很快就会被制服,只是今日的顾淮景只有一只手。
赵安玥虽然没能站起来,但双手死死抱着自己,用尽全力确保怀中兵书的安全。
如果让顾淮景发现,她就惨了。
顾淮景虽然只有左手,但也不可小觑。
所以两个人你来我往,僵持了很久。
挣扎之中,赵安玥的发髻散了,衣服乱了。
顾淮景的左手,本想取出她怀中所藏的东西,可不经意间却触到…
两个人皆是一愣。
顾淮景看向她的脸,秀发在她身后飞扬,她明眸皓齿,眼里水光潋滟,媚中带羞,整张脸通红,仿佛涂了上好的胭脂,让他心中不由一跳。
仿佛有猫爪在轻轻挠动一般。
他的手下意识动了动。
赵安玥没忍住,口中无意间溢出一句,声音又轻又带着点什么。
她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想起自己看的那些杂书中的某些片段,脸又是一红。
她趁着顾淮景还未来得及有其他动作的时候,赶紧滚了一圈,滚到他脚边,然后飞快爬了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跑出了房门,还留下了一句恶狠狠的:“流.氓!”
046(一更)
指尖触感尤在, 上头仿佛还带着赵安玥身上的清香。
顾淮景眼前想起刚刚赵安玥仰面躺着,双脸通红, 水光潋滟的模样。
他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散发开来, 一圈圈地, 在顾淮景如同枯井般的心里荡开一个又一个的涟漪。
有点痒, 有点热。想做些什么。
顾淮景对男女之间那点事向来没那么热衷,所以成婚至今,从夏到秋,他只碰过赵安玥一次。说起来, 第一次, 也只是单纯的走完成婚需要的所有步骤,以防万一。
他要从一开始,便让赵安玥成为自己的夫人, 不管是名分上,还是实际上。
这一点, 非常重要。
守在门外的顾青见赵安玥跑了出去后,便走了进来。他看到洒了一地的药,弯下腰一边捡起碎了的药碗, 一边道:“侯爷,我再让人煎一碗来?”
顾淮景回过神,淡淡嗯了一声。
**
赵安玥一路跑回了景鱼院,在院中翘首以盼,等她回来的四个丫鬟见到她的模样都不由地一惊。
她依旧保持这双手环胸的姿势, 吩咐让她们不用伺候后,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赵安玥跑的很热,她几步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桌上的水温热,她仰起头咕噜咕噜的灌下,似乎是要用这水压住心里的什么东西。
喝完水后,她感觉好受了一些,心跳没那么快了,脸也没那么红了。
赵安玥把兵书、刀、黏胶依次掏了出来,放在桌上。
只是在掏书的时候,想到刚刚在顾淮景床上发生的事情,和他的手,赵安玥脸又是一红,恶狠狠的小声骂了几句。
那处似乎还停留着被人触碰过后留下的酥麻。
赵安玥连忙用力甩了甩头,把那些旖旎的想法甩到脑后。
她把兵书放在自己面前,拿起杂书的封面,小心翼翼把杂书黏在了光秃秃的兵书后边。
然后她又拿了个小箱子,这个箱子是赵安玥从大宴带过来的,里面暗含玄机,有暗层。
赵安玥捣腾了一下,打开箱子暗层,把兵书放了进去,然后她把暗层关好,取了之前在街上买的一些大祁特色小物件,一一摆放在箱子的明层。
做完这一切,她把箱子关上。
然后来到书桌前,拿了张白纸,执笔写了一封信。
信中的内容无非是说大祁的小东西很有趣,所以特地给父皇母后寄来瞧瞧。
对于暗层的兵书,赵安玥只字未提。可是她相信,父皇和母后会发现的。因为这个箱子的秘密,父皇母后也知道。
赵安玥放下笔,抬高音量唤道:“桃鱼。”
桃鱼连忙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夫人,您有何吩咐?”
赵安玥把信递了过去:“桃鱼,这个月的家信,你明日便寄给父皇母后罢,还有桌子上箱子也一起。”
“是,夫人,桃鱼明日一早便让侯府管家寄出。”桃鱼接过信,然后抱起箱子,退了出去。
**
自从昨日发生了那件事情后,第二日,赵安玥并未去正轩院看望顾淮景。她确认东西已经寄出,并且没有人发现异常后就放下了心,去找了顾老夫人用膳。
顾老夫人对顾淮景的伤很是挂念,用了午膳,就欲带着赵安玥一起去看顾淮景。
赵安玥连忙说自己头有些晕,不太舒服,赶紧溜回了自己的景鱼院。
顾老夫人只能看着赵安玥的背影叹气,最终自己去了顾淮景那。
老夫人坐在床边,看着顾淮景喝了药,道:“你可知此事是谁所为?”
顾淮景昨夜休息的还不错,因此今日气色好了许多。他把药碗递给顾青,顾青收了碗,弯着腰退下,然后关上了房门。
“祖母,淮景也不敢确定。”顾淮景顿了顿。
顾老夫人望着他,手里摸着一串佛珠:“所以你猜测是谁?”
顾淮景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唇,药汁在唇上沾了一些,微苦:“祖母,淮景回京都一年来,素来和朝臣无过多交往,但是前几日,您也知道,三皇子来过府上。”
“你怀疑是三皇子?”顾老夫人沉下了脸色。
“只是一个怀疑。”顾淮景笑了笑,“最终还是要看刑部和大理寺能不能查出些什么。”
顾老夫人兀自沉思,闻言悠悠叹道:“如果真如你猜测,真是三皇子所为,刑部和大理寺定然不会查出什么,皇上那里…”她没继续往下说,可祖孙两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三皇子最受皇上重视,生母齐贵妃出生贫微,却能在朝廷上和皇后嫡子六皇子及德妃之子七皇子分庭抗礼,便可见一斑。
如果真是三皇子所为,皇上定然不会为她孙儿讨回公道。身为一个祖母,顾老夫人的脸色尽是乌云密布之色。
顾淮景轻声道:“祖母,您不用太担心,兴许孙儿的猜测有误。”
“可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难不成我的孙儿就要白白废了一只右手?”顾老夫人神色不愉,手上的佛珠转的飞快。
他低下头,额间碎发微垂,遮住他的眼帘,眼中有些许愧疚,但很快就消弭在那片深黑之中:“祖母,若真是三皇子所为,孙儿定然要为自己讨好回道,到时候兴许要麻烦祖母进宫一趟。”
**
这样又过去一日,第三日一早,赵安玥早早就坐上马车,去了京都一处庭院。那庭院是丞相府的,平日也不住人,只在院中栽满各种奇花异草,供公子小姐们宴客赏花用。
那日围猎时,大家就约好了,今日便在此处庭院相见。
赵安玥到的时候,丞相府少夫人和姜佩绮都已经在了。
“玥儿来,坐这。”丞相府少夫人指着旁边的位置,微笑道。
赵安玥闻言坐下:“编修夫人还未到吗?”
姜佩绮手上拿着本书,闻言翻了一页:“她家中离这比我们远些,不过也快到了。”
果不其然,没等多久,不远处便传来脚步声,随之响起的便是编修夫人的声音:“哎呀,我来晚了,你们等了许久罢?”
丞相少夫人笑道:“只等了一会儿,你这是怎么回事,竟是满头大汗的,赶紧坐下歇歇。”
编修夫人脚步匆忙,微圆的脸上带着一种恐慌与兴奋交杂的神色,她在空着的位置坐下,接过下人递过来的一盏茶,都没来得及喝,就道:“你们猜猜我刚刚在来时的路上听到了什么!”
这位编修夫人消息很是灵通,赵安玥偏着头,很给面子的问:“什么?”
编修夫人咳了咳,干脆茶也不喝了,把杯子放在桌上,身子前倾,眼神看向赵安玥:“说起来,这事和你夫君顾侯爷关系可大了。我来时经过集市,这会人正多,有位身形粗壮矮小,穿着破烂的男子正站在集市正中间说——”编修夫人顿了顿。
赵安玥听到和顾淮景有关,早就竖起耳朵听着,闻言双手扒在桌子边,头凑了过去,很紧张道:“说了什么?!”
编修夫人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他十几日前晚上,从赌坊回来,经过三皇子府后门的时候,瞧见了仇尽从三皇子府后门出来!”
其他三人纷纷震惊。
姜佩绮的书都差点掉在了地上:“编修夫人,这话可胡说不得。”
丞相少夫人很谨慎的四处望了望,并没有什么人,在的丫鬟也都是各自的心腹,断然不会外传,她稍稍放下了心:“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编修夫人这会终于觉得有些口渴了,拿了茶喝了一口,“我听到的时候也很震惊,特地让马夫停了下来,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我见这男子说的义正言辞,断然不会有假。附近的百姓也都信了,现在外边到处都在传。我启程来的时候,刑部、大理寺那些人派了不少人来,想把那男子抓走。可这男子仗着百姓的庇护,硬是没被抓走,嘴里说着——‘三皇子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我被抓走定然会对我严刑逼供,说我胡说!但我确确实实见到,我虽平日不思进取,整日在赌坊里,可我也知如果不是顾将军,蛮族那些人指不定就杀到大祁京都了!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三皇子定然和仇尽私下勾结!’,我当时听了这话实在害怕,便匆匆赶来了。”
赵安玥眨了眨眼睛。这位三皇子她围猎的时候见过几面,但她印象不深,只记得对方长的还可以,像他的母妃。
他为何要派黑衣人害顾淮景呢?
她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
几个月前,她和顾淮景在房中争吵之时,顾青曾经在门外禀报了一声,说是三皇子来了。之后顾淮景便走了,她免去了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难不成是因为那次顾淮景和三皇子未谈妥,所以三皇子动了杀心?
这事涉及到皇子,性质便很严重。丞相少夫人想了想,派了下人出去继续打听。
没过多久,下人跑了回来,神色有些慌张:“少夫人,各位夫人,外边出大事了。”
047(二更)
集市之上, 百姓众多。
那名身形矮小却粗.壮的男子在百姓的庇护中把想说都说了,而且不止说了一遍。
但终究, 他还是被抓住了。
大理寺的人和刑部的人几乎同时抓住了他, 最后还是刑部的人反应快了一点, 在大理寺手上把人抢了过来。
一抓到人, 刑部的人立刻马不停蹄上了马, 远远甩开了人,把人押回了刑部。
百姓们一路小跑跟了过去,围在刑部大门口,吵吵嚷嚷的。
“大人, 这人说的话定然是真的, 你们赶紧将那三皇子召来,好好审一审!”
“就是,这位可是很重要的证人, 你们可要好好招待,如果屈打成招, 倒打一把,冤枉人家构陷皇族,我们这些人可饶不了你们!”
“就是就是!好好审!”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
不知谁带了头, 百姓们自发喊起了这句话,气势磅礴,听的刑部中人都不由双脸发白。而且这人数众多,法不责众,他们也不好让这些人都统统闭上嘴, 或者关押刑部大牢。
有些不明事理之人对从大理寺上抢了证人的同僚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烫手山芋应该送给大理寺才对,押回刑部算什么事儿?
过了一会,有个五十多的男子佝偻着背走了出来,站在大门口,对着下方百姓压了压双手,咳了一声,抬高声音道:“各位!各位!我是刑部员外郎方安!大家冷静一下,且听我说。顾侯爷右手受伤一事,刑部奉旨追查,定然会好好审今日发生之事,若情况属实,自然按照大祁律法行事。只是也难保会有贼人趁此机会构陷皇族,这样既无法捉拿真凶,又冤枉了品行高洁的君子,实在是不妥。各位放心,我刑部定然会好好审查今日之事!各位且请回罢!”
人群安静了片刻,突然间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一声。
“方大人这是何意?是说那位勇士构陷皇族吗?你们都尚未审理,就说那人构陷皇族,明显就是有所偏袒!”
“就是!那人我们都认识,虽然好赌不假,但从不说假话!这顾将军受伤之事定然是三皇子在背后指使!”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顾将军是护卫我大祁的勇士,如若这般,以后天下人还有谁敢带兵打战,报效朝廷?!”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
方安脑袋都大了:“各位百姓,且听我细说!顾侯爷受伤一事,方某也痛在心口,恨不得将那幕后凶手立刻缉拿归案,绳之以法!可如今只有一位证人,我们也无法确保此人所说的便是真的啊!”
人群里,一直有两个人没有开口说话,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藏在众人之间。
那两人隔得不近不远,一人长的人高马大,一人有些瘦小,脸上都没有肉,十分神似猴子。
高个子朝猴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猴子咬着唇,点了点,仗着自己瘦小,身姿灵活,从人群中一路挤到了最前边。
前边是拿刀挡着的侍卫。
猴子眼神坚毅,朝着方安道:“方大人!依您刚刚所言,您是觉得证人太少,一人之词不能轻信,是也不是?”
方安点点头。
猴子站了出来:“方大人,小人是三皇子府中负责采买食材的下人,我…我也在三皇子府中遇见过仇尽!三皇子身边的小厮,亲自将仇尽送出了大门!我亲眼所见!”
百姓一片哗然。
方安心里一跳,心想,完了。
朝廷势必有所动荡了。
**
御书房中。
皇帝摔了好几盏茶,大理寺卿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身体战战兢兢。
“你实在太过无用!朕是怎么吩咐你的?要把此案主动权抓在大理寺!结果两名证人都被刑部抢走!你们大理寺是干什么吃的!朕白白养着你们吗?!”
大理寺卿咽下了口水:“臣…臣无能,大理寺确实晚了刑部一步,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没忍住,伸手拿起砚台就往大理寺卿脑袋上砸去。
大理寺卿连躲都不敢躲,下一刻,他额间一痛,有血从上流下,滴在地面。
他望着自己的血,唇哆嗦着:“皇…皇上,刑部尚书想必也不敢凭借两人所言便对三皇子做些什么,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太阳穴一个劲的跳动着,他用手死死按在那里,双手抵在桌上:“简直愚蠢至极!愚蠢至极!都是废物!刑部尚书是德妃娘娘的亲兄长,七皇子的亲舅舅!”
而德妃和皇后又是表妹,两人的母亲都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
因此六皇子七皇子向来站在一起,平日在朝堂上就和三皇子形成水火不相容之势。
如今三皇子有把柄被刑部抓在手心,那刑部尚书肯轻轻放过是不可能的!
大理寺卿是他的人,他自然可以私底下吩咐对顾淮景受伤一事能拖就拖,最好拖成一桩悬案。但他不能对刑部尚书这样吩咐。
按照他之前推测,三皇子做事一向谨慎圆滑,定然不会留下尾巴,因此他很放心。没想到,居然出现了两个证人!何况,这证人时机出现的如此之好,说不定还是六皇子七皇子安排的!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往日他们之间相互斗来斗去也就罢了,可顾淮景之事,怎么能拿来斗?
皇帝气的有话说不出,恶狠狠呵斥了大理寺卿几句,最后让人退下了。
他兀自在御书房坐了半晌,去了德妃那。
三皇子是他最喜爱的皇子,况且此事是受他之托。故而他只能去找德妃,让她们不要太过分。
顾淮景的事情,他们这些皇子应当沆瀣一气,怎么反而内斗?
**
“父皇未免太过偏心。”七皇子冷笑道,“六哥你可知,父皇居然去找了我母妃,明里暗里尽是要求我舅舅将那两位证人灭口,放三皇子一马。”
六皇子正坐在坑上,手中执一棋。他的长相偏柔,闻言笑道:“你我不是早日就猜到了吗?”
“那依照六哥的意思是,此次便放杨恒禹一马?”七皇子挑眉,脸上尽是不郁之色。
六皇子轻轻摇头:“自然不能,为了此事,我还损失了一名线人。”
那猴子是六皇子安插在三皇子府的眼线,最是稳妥,不曾被人发觉,带来不少三皇子府的消息。这回为了击垮三皇子,他把这眼线都暴露了。
这也是无法之事,一切实在是太过凑巧了。
那赌徒不是他们的人,想必是真的瞧见了仇尽从三皇子府中而出。这也是个聪明人,没有第一时间去刑部,反而是在集市人最多的地方,把此事说了出来,传遍了京都。
所以六皇子让猴子出来了。
猴子并没有看见过仇尽出现在三皇子府,猴子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过没关系,效果达到了就行。
七皇子挑眉:“可父皇都已经这般说了,若我舅舅还要执意行事,日后我母妃,我,我舅舅定然不受父皇待见。”
六皇子将棋放下:“恒瑞,此事的关键不是你我,而且顾淮景。”
七皇子眼神一凝,突然间明白了:“六哥,你是说…”
六皇子点了点头:“母后派人传话给我,顾老夫人已经拜了帖子,明日便进宫拜见母后。我猜,顾淮景明日定然会上早朝,你且看着便是。我们如今已经把火煽动了,该有的证人也替顾淮景安排好了,大祁百姓也都站在顾淮景那一边。我们接下来看戏便是,刑部尚书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留那两人活口。”
七皇子细品六皇子话中含义,末了大笑了起来:“还是六哥你厉害。”
六皇子微微一笑,低下头专研棋局,没有再说话。
**
赵安玥带着众多消息回了顾国侯府,她本来想把得知的消息直接告诉顾淮景。
但她不想见他,于是她去了顾老夫人那。
顾老夫人沉着脸,坐在房间之中,双手摸着那串佛珠。
赵安玥的脚步顿了顿,她的声音下意识变轻了:“祖母?”
顾老夫人抬起眼,看了赵安玥一眼,勉强露出一个笑:“玥儿,你回来了。”
赵安玥点点头,乖乖的走过去,在顾老夫人身边坐下:“祖母,你是在担心侯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