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少夫人和翰林院编修夫人一听,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是无奈摇头一笑。
姜佩绮和杨卫礼的关系很是冷淡,素来都是你不欠我,我不欠你,分得很清。姜佩绮能对赵安玥说出这番话,也很正常。
只是夫妻之间又哪能这样算呢?不过她们二人也没有开口反驳,反而点头,表示同意。
毕竟她们想看书不是?这次围猎,因与夫君同行,她们根本就没敢把书带过来,想看都没处去看。
赵安玥这么一听,心想确实是这个理。而且那本书她自己也想看,只是来后就未找到机会拿出来。
这会离结束还有好几个时辰,于是她站了起来,在三人期待的视线下跑回了营帐。
帐外有两人守着,看到赵安玥时一愣。
赵安玥跑了过去,停下,压低声音问道:“侯爷是否在休息?顾青呢?”
两位侯府侍卫行了一礼,声音很高:“禀告夫人,侯爷确实在房内休息。”
赵安玥被他们的音量吓了一跳,她把手指抵在唇边:“嘘,侯爷在休息,你们这么大声会吵醒他的。你们让开吧,我进去取些东西。”
两名侍卫非但没有让,还堵住了赵安玥:“夫人,侯爷特地嘱托过,休息的时候不让任何人打扰。”
赵安玥竖起好看的眉:“可这也是我的房间,我东西在里边,取一下怎么了?”
一名侍卫道:“侯爷亲自吩咐,属下也没有办法。不若夫人告诉属下取的是什么,属下帮您取来。”
赵安玥看向这名侍卫,侍卫面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不对啊,顾淮景让侍卫守着门,连她都不让进,是在里面做些什么呢?
她咳了咳:“也罢,我从府中带来一把桃花扇,想必放在床边,你去取来罢。”
侍卫暗中松了口气,双手抱拳行了一礼,作势就要掀开帘子往里进去。
就在此时,原本好好站着的赵安玥猫着腰,灵活的插.过空隙,快步挤了进去。
侍卫大惊失色,但到底这位是侯爷夫人,他们又不能伤人,心中有所顾忌,反应便慢了一些。
这一慢,赵安玥已经迈着自己的长腿,两大步冲入了营帐中。
里头除了顾淮景和顾青外,还多了一人。
那人立于桌前,收了个空碗,向着半靠在床上的顾淮景行了一礼,然后拿着空碗子作势就退下。
举手投足只是一个送药的下人。
但是赵安玥的眼神放在那人身上,总觉得这个身影莫名的熟悉。
顾青见此,心想不好,连忙往床边看了一眼,把桃花扇拿在手中,走了过来道:“夫人,您的桃花扇。”
欲盖弥彰,赵安玥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并不是她笨,只是她没有把心思放在上头。
但等她真的开始观察了,就能很快就意识到不对。
比如门口的两个侍卫,比如比往日要殷勤的顾青,比如上半身靠在床上神色不明的顾淮景,比如这个很熟悉的背影。
她想起这个熟悉的背影在哪里见过了。
赵安玥接过桃花扇,然后几步冲到那人面前,拉住他:“刘大夫!”是肯定的语气。
顾青扶额。
刘大夫手一颤,差点没拿住手中的空药碗。
门口的两个侍卫心口一跳,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期。
侯爷向来是赏罚分明的人。
他们跪了下来:“侯爷,属下未拦住夫人,还请侯爷责罚。”
顾淮景脸色依旧苍白,唇也没有一点血色,他淡淡道:“你们都下去,玥儿留下。”
闻言,刘大夫退后一步,朝赵安玥行了一礼,和其他人一起出了营帐。
侍卫继续守在门口,顾青去了下人的营帐,刘大夫去了熬药的地方,继续当一个不受人瞩目的煎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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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异常的安静,安静到赵安玥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顾淮景靠在床上,目光落在她身上,幽暗如同深夜,里面仿佛跳动着一点火光,那是残酷的,冰冷的。
在这样的视线下,赵安玥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她本来还想质问刘大夫为什么会在这,可面对这样的顾淮景,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是不敢说。
他的表情无悲无喜,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个脸,但和刚刚任由她擦汗的那个人不一样了。
此刻的他,很危险很危险,比赵安玥见到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危险。
因为赵安玥回来的不是时候,看到了不该看的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赵安玥原先因为一路跑回来而红彤彤的小脸蛋,正在以可见速度慢慢变白。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顾淮景开口,语气仿佛飘在半空:“过来。”
赵安玥抬起手中的桃花扇:“我…我拿到桃花扇了,我去看围猎,佩绮她们还在等我,你…你好好休息…我…”
“过来。”顾淮景冷了声,飘在半空的语气直接砸在了地面。
不知为何,明明内心想跑,可是她还是抬腿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停在床边三步之外。
顾淮景微微低下头,他左手落在自己受伤的右手,轻轻抚摸上头刘大夫刚刚包扎好的布带,这布带和太医包扎的手法以及位置,完全一模一样。
“我还以为你未时才回。”顾淮景道。
赵安玥紧张的捏着桃花扇:“我来取东西。”
顾淮景的视线在她手上一掠而过,她的手指用力,故而发白。但并不妨碍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弹起琴来也很赏心悦目,哪怕弹的实在难听,曲调如同魔音绕梁。
“你可知刘大夫为何在这?”顾淮景轻轻开口,声音如同秋日落叶,在空中飘飘洒洒,听起来轻盈却暗含杀意。
赵安玥想都不想,连忙摇头,摇完头后想起什么,她又赶紧加了一句:“我没看见刘大夫啊,他不是在侯府吗?”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该知道的事情要装作不知道。她抄了两个月兵书,虽然抄的不走心,但这个道理,赵安玥还是懂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识时务者为俊杰.公主
044(一更)
营帐之中, 到处都遮挡的严严实实,连窗也关上了。帐中点着烛火, 烛火仿佛如同此刻的赵安玥, 连晃动都不曾晃动。
顾淮景看向三步之外的赵安玥, 把她的紧张、惧怕看在眼里。
下一秒, 他轻轻笑了出来, 之前那暗藏的杀意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烛火都重新轻轻晃动了起来。
房内,冰雪融化,万物复苏。
顾淮景摇摇头, 对着赵安玥道:“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又不能对你做什么,你毕竟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赵安玥有点茫然,她眨了眨眼睛, 觉得顾淮景换脸怎么能换的这么快的。这一秒和刚刚想比,完全又变了一人似的。
他左手扶着右手, 脚从被窝中伸了出来,放入床边摆着的鞋中,由靠在床上变成了坐在床边。
顾淮景轻轻叹道:“我得罪了不少人, 故而无论去哪都会尽量把刘大夫带在身边,以防各种意外。”
见他自动解释,赵安玥才稍稍放下了心,她问:“那你为何不让人知道?我不久前还说让你们找刘大夫,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淮景:“刘大夫是我的暗棋, 自然不能让人发现。”
“我也不可以吗?”赵安玥胡乱扇着手中的桃花扇,有点恼火。
她刚刚真的差点被顾淮景吓死了,还以为他要杀人灭口呢。
顾淮景摇头:“告诉你,你会告诉别人的。”
“我才不会呢!”赵安玥连忙为自己辩护,“我是最守口如瓶的人!”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是吗?那我问你,早晨发生的事情,你刚刚可有告诉他人?”
赵安玥想起看杂书的四人小组,沉默了半晌,道:“我不知道那个不可以和他人说,不能说吗?”
“你觉得可以说?”顾淮景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回去。
赵安玥点点头,说的头头是道:“知道的人更多,说不定就有人能够提供线索,就能找到幕后凶手了啊。”
顾淮景微微一笑,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道:“我有些口干,你给我倒杯水罢。”
赵安玥本能的就想摇头拒绝,但看了看他伤了的右手,于是走到一旁,把桃花扇放下,然后倒了杯水,走过去递给他。
顾淮景接过,喝了一口,他把茶杯放在自己左手手掌,大拇指和食指摩挲着茶杯边缘,突然间问:“我答应带你来围猎之时,你曾说过,你无条件答应我三件事,你可还记得?”
赵安玥想了想,点头。
“那好,有关于刘大夫的任何事情,你要守口如瓶,谁都不能提。”顾淮景抬起头,看向她。
她微微咬着唇,然后点头:“好,我谁都不说。但是顾淮景你带着刘大夫,是因为你知道有人要杀你吗?你之前本来不答应带我来的,给我的理由就是危险,这说明你早就知道围猎的时候有人要杀你。”
顾淮景再喝了一口水:“也不能这样说,我只是推断,并不能确定。”
赵安玥打量着他,秀眉紧锁,问道:“你有很多仇人吗?”
顾淮景把杯子递了过去:“挺多的。”
赵安玥一边接过,一边忧心忡忡的道:“那我以后岂不是也很危险?”
“…”顾淮景一顿,半晌回她:“你待在侯府中,不要出门,自然不会有危险。”
赵安玥随手把茶杯放到一边,在顾淮景旁边坐了下来,侧着身看着他道:“但是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侯府里,我刚刚还和佩绮她们约好了,以后要常常去赏花。”
顾淮景皱眉:“最好还是不要去。”
“为什么不要去?!”赵安玥很生气,因为她经过他提醒才想起了一件事情,“她们说之前有送帖子到侯府,让我去参加各种聚会,但我都没有收到,是你拦下了对吗?”
顾淮景喝完水,又重新躺回了床上:“我是为你考虑,侯府外很危险,今日晨间便是一例。如若不是我,你今日该当如何?”
赵安玥挪了挪屁,把坐在自己身.下的被子给他挪了出去:“但是如果不是你,那些黑衣人也不会来害我啊。”
顾淮景闭上眼睛:“我累了。”
赵安玥嘟着嘴,闷闷地看着他:“那你知道今日是谁要害你吗?”
顾淮景:“不知,我只认出了仇尽。”
赵安玥叹了口气,看了看他的手:“刘大夫怎么说?你的手能治好吗?”
顾淮景依旧闭着眼睛:“不能。”
她看着他苍白的唇,总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事情不是他说的这般:“既然不能,那你为什么不难过呢?”
顾淮景睁开眼睛看着她,缓缓道:“玥儿,怎么样才算难过?”
赵安玥一愣。
如果是她,知道自己右手废了话,她肯定会一直哭一直哭。
但是顾淮景哭的话…赵安玥不能想象这个画面。
没等到赵安玥的回答,他闭上眼睛,声音轻轻的:“世上很多事情,不是哭出来才是难过。况且,已经治不好了,我难过又有什么用?”
赵安玥一想,觉得顾淮景说的很有道理。
就如同,都已经治不好了,她好像坐这里陪着他,看着他睡觉也没有用。
于是赵安玥站了起来,心安理得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找佩绮。你放心,我说话算数,刚刚发生的事情我谁都不说。”
说完后,她走到自己的小柜子旁,用身子背对着顾淮景,偷偷摸摸的拿出里面的书,塞进自己的怀中,跑着离开了。
赵安玥前脚刚离开,顾青后脚就走了进来,他停在顾淮景床前:“侯爷,刘大夫已经回去了,没有人发现,没有任何异样。”
顾淮景嗯了一声,依旧闭眼假寐。
顾青顿了顿,道:“夫人那边,就随夫人去吗?”
顾淮景沉默片刻,缓缓睁开了眼睛,眼里深不见底。
“她会保密,不过你还是派人看着。”
顾青领命:“是。”
**
赵安玥把书拿了过去,四个人去了丞相少夫人的营帐中,偷偷在里边一起看书,顺便用了午膳。
等时辰差不多后,四人才出发往围场而去。
很多午间回去休息的女眷都已经过来了,看见四人,便时不时有人迎上来。
顾淮景今日未参加围猎,大家都察觉到不对,有些人知道顾淮景受伤,有些人却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今顾淮景的夫人在这,这些女眷,无论是自己想知道,还是自己的夫君想知道,都围了上来,很是热情的问赵安玥发生了什么。
赵安玥便不厌其烦的把仇尽的事情讲了一遍又一遍,在她的描述之中,顾淮景英勇神武,她反应灵敏,而仇尽无比的阴险狡诈。
她告诉了一个人,那个人又告诉自己旁边的人,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没过多久,就在第二日,顾淮景的马车载着顾淮景和赵安玥回到侯府时,整个大祁京都,上至朝中官员,下至平民百姓,都知道了顾淮景受伤之事。
在大祁的百姓心中,顾淮景是神一样的人物,他在,蛮族就不敢来犯。他在,大祁就是最强的国。
可是顾淮景的右手却废了,从此以后可能不能再提起刀剑,不能再上战场,这对百姓来说,是一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大家不由的骂道。
“这仇尽太可恶了!也不知道是谁□□,这凶手被抓到后定然要在午门斩首才好!”
“就是,午门斩首之日,我定然要带着一筐石头去,砸死那小贼!”
“也不知道这朝廷什么时候能抓到真凶!希望知道实情的人能赶紧站出来!”
“…”
百姓怨声载道,‘仇尽’的名字被提了又提,而且百姓的力量集结在一起,是相当伟大的,不知是谁,居然神通广大地画出了仇尽的画像,百姓一传十十传百。
“这人我好似见过,他几日前还在我这吃过一碗面!”
“他在我这买了件衣服!”
“他在我这住了一晚!”
“…”
事态发展到至今,最为忧愁的自然是三皇子的人。
三皇子府,三皇子刚从围场回来,便被早就等待在外的幕僚围住了,他们把事情几句交代了一下,担忧道:“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三皇子坐在主位,风尘仆仆,但他眼中却无一点担忧:“仇尽如今在哪?”
“禀殿下,仇尽事成之后便去了大宴境内,躲了起来,依仇尽的轻功,不会被抓到。”一人回答道,“只是京都百姓最近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属下怕议论的多了,难免会有些人知道点什么。”
虽然他们三皇子府和仇尽皆是私底下往来,但最怕的就是,有些地方他们也没有注意到,让人知道仇尽和他们三皇子府有关,这可就糟糕了。虽然目前还未发生,但他们终究还是担心的。
三皇子微微笑道,胸有成竹:“无碍,你们尽管放心便是。”
说完后,便不再多语。
幕僚间彼此对望,皆是不明白。三皇子当初要用仇尽害顾侯爷的时候,他们就不同意。
按照他们之前的想法,这顾侯爷应当笼络才是。虽然前不久三皇子亲自上府被拒,但这也是人之常情,顾侯爷并不是容易被笼络的人,自当缓慢图之。
可三皇子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要筹谋这一局,来害顾侯爷。他们劝过也没有用,只能听从。
三皇子对此事异常坚持,可明明以前的三皇子并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045(二更)
赵安玥和顾淮景回到侯府的时候, 已经是傍晚,太阳还未下山。
顾老夫人听到顾淮景受伤的消息, 早早就等候在门口。待她看到顾淮景右手伤势时, 眼眶微红:“淮景, 你这右手当真…”
顾淮景低下头, 脸色还有些苍白, 但还是安慰道:“祖母,不碍事的,虽不能握剑,但日常的生活还是没有问题。”
顾老夫人闭上眼睛, 无声叹息, 赶紧让下人把顾淮景迎回正轩院休息。
赵安玥和顾老夫人说了一番话,把当天晨间发生的事情再复述了一遍,然后也回了自己的景鱼院重新梳妆打扮。
换了一身衣裙, 发髻也重新梳过。只是如今也快到了傍晚,樱鱼只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反而显得越发清纯动人,一颦一笑间带着简单却又迷人的风韵。
赵安玥草草用了晚膳,天已经快暗了。
她咬着牙, 想了想,最终拿了一本前些日子看过的,从吴大娘那买的杂书,带了把小刀和黏胶,藏在怀中。
樱鱼和桃鱼不由问道:“夫人, 您这是要?”
赵安玥右手手指抵于唇间:“我去一趟正轩院,大约一时辰后便回,你们都不用跟来。”
樱鱼:“夫人!”
赵安玥表情很严肃:“侯府内没有什么危险,你们不必忧心。”
说完后,她便往正轩院快步赶去。
赵安玥到的时候,天还未全部暗下,房内虽未点烛火,但也还看的见。
她之前两个月,基本每日都会去正轩院书房抄兵书,因此正轩院下人见了她也不觉有异。
她如往日般,熟门熟路的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赵安玥在去围猎前就已经把兵书抄好了,顾淮景也检查过,然后把书放回了书架,连同那本画了乌龟的原兵书。
她来到那本兵书前,把书抽了出来。
赵安玥有些紧张,时不时朝门外看去,生怕突然间有人闯入。
但这个时间点,顾淮景右手受伤,定然在他房中休息,不会无缘无故进来。而且这是书房,下人自然也不会随便进入。
现在这个时间点,是赵安玥最适合偷梁换柱的时候。
她从自己的怀中把带来的杂书、小刀、黏胶一一拿出。
那本杂书的厚度和兵书差不多,而且封面已经提前被赵安玥割了下来。她把封面和杂书分开。
然后赵安玥拿起小刀,小心翼翼的把兵书的前后封面割了下来。
她割的极为小心,尽量做到不割破纸张。
没过多久,兵书的封面被割下。
赵安玥把兵书封面揭下,拿过没了封面的杂书,把兵书的封面用黏胶贴在了杂书上。
她贴的也很小心,确保在外头看不出有重新粘合的痕迹。
待完成后,她把杂书的封面套在没了封面的兵书外头,把小刀和黏胶两样工具,一起收了起来,藏在怀中。
做完这一切,她松了一口气,把贴上兵书封面的杂书放进了书架里。
赵安玥退后三步,看了看那个书架,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一切都很完美。
有了她抄的那本兵书,顾淮景想必也不会去拿这一本画了乌龟的原兵书,这样说不定很长时间内他都不会发现。
真是太完美了,赵安玥笑了笑,离开了书房。
只是她刚从书房出来的时候,遇上了经过的顾青。
顾青一愣,施了一礼:“夫人,您怎会在书房中?”
赵安玥心内一跳,但面上装作很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把镯子忘在书房了,刚刚特地来取。”边说边抬起自己的右手,右手上一个玉镯,玲珑剔透。
顾青点点头:“日后夫人有忘记的东西,吩咐樱鱼或桃鱼来帮您取便是,不用特地跑一趟。”
赵安玥闻言有些心虚,她咳了咳,下意识朝顾青手上看去:“这是侯爷的药?”
顾青:“是,刚煎好不久。”
“那正好,给我罢,我今日过来是想看看侯爷的伤势,来书房取东西只是顺便而已。”她风轻云淡的伸出了手。
顾青一愣。
赵安玥有些许不耐烦:“给我。”
顾青只能递上。
她接过,一边端着药,一边转身往顾淮景的房间走去。
这药很满,置于木盘正中央。顾青端的时候,显得很轻松,而且一滴都未曾洒出。
可是在赵安玥手上,碗中药液随着她走路,晃啊晃,晃啊晃,不一会儿就洒的到处都是。
等她到了顾淮景房间门口时,药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顾青跟在后边,心惊肉跳的看着。心想,等会还得让刘大夫再煎半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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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晨间受伤,直到现在,顾淮景都没放下防备好好休息过。
在围场之时,终究是在外边,他哪怕闭目养神,也是处于戒备之中,防止出现意外。
到了晚间更是,虽然考虑到他手受伤,皇上特地让人送来卧榻,让赵安玥睡于上方,没有和他同床共眠。
但是整个晚上,右手伤口都在作痛,他根本就睡不着。而赵安玥却睡得很香甜,有时候人总是很奇怪,别人睡的愈发香甜,自己却会更加清醒。
所以,回到府中后,顾淮景才真正得以好好休息。
他睡了近两个时辰,在听到赵安玥的声音后,睁开了眼睛。
换了身衣裙,随意梳了个发髻的小公主正站在床边唤他:“该喝药了。”
顾淮景顿了顿,用未受伤的左手撑于床边,然后坐了起来,靠在床上。
赵安玥把那剩了半碗的药拿在手中,很自然的在床边坐下,勺子在药中晃了晃,舀了一勺,直接喂向顾淮景的嘴。
本打算伸起左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的顾淮景手一顿。
他睡得有些迷糊,脑还有些晕,不如往日清明,竟鬼使神差的收了左手。
可真要他张开嘴唇,去接这一口药,他也是断然做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