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清摇头:“我一个人回去像什么样子,母亲看到了定要怪我不懂事。桑清是问督军,我何时能与外子相聚?”
司马翌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你很着急?”
桑清有些不安,“我与他分散太久,家里人一定很着急。”
司马翌眼神犀利:“是家里人着急还是程庭钧会着急?”
桑清眼神有些闪躲:“自然是都着急,我出来这么久了想来也…”
司马翌挑眉:“怎么?说不下去了?你自己也知道说出这样的话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桑清的心猛然一跳:“督军…。”
司马翌坐下来:“我说过,叫我兰成就可以了。我本意是想直接带你回江南,不过你放心,若是你不想回去,我不会勉强。”
桑清瞪大眼睛看着他:“那我可以走了?”
“想走也没那么容易,”司马翌道:“我自然没有把你送回去的道理,程庭钧若是没本事寻来,我就只好陪着你在此地待下去了。”
桑清气急:“他如何寻来?你这不是强人所难?”
“若是我,”司马翌冷静回答:“不管谁将我心爱的女子掳了去,我上天入地都会寻去,我可以,他为何不行?”
桑清眼珠一转:“司马夫人好福气。”
司马翌愣了愣,然后大笑起来:“好!你果然聪明!”
桑清叹口气:“督军谬赞了。”
司马翌道:“有些事情不亲眼看到终究是不会死心。”
桑清问:“你说什么?”
司马翌把头别开,唯恐自己一个心软,控制不住情绪,他很快开口:“没什么,你不必着急,若是他实在寻不来,我送你回去便是。”
桑清很快开口:“那就麻烦督军了。”
司马翌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桑清这次并没有等太长时间,第二日程庭钧就亲自上门来接她,桑清迎上去,程庭钧看她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绪,桑清有些局促:“对不起…”
程庭钧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半晌才摇摇头:“算了算了。”
桑清神色有些紧张:“我本是想出去找你…”说着又想起来:“你没事吧?”
程庭钧摇摇头,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那司马翌可有对你说什么?”
桑清无奈点头:“几年前我带香榭鸣翠上玉林峰赏花,就是我遇见你那次,他说他见过我,”她很快补充一句:“可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见过你。”
程庭钧猛地听她提及玉林峰,一时有些发怔,桑清见他久不言语,于是轻碰他的手臂:“你怎么了?张妈她们有没有事?家里情况如何?”
程庭钧回过神来:“你还有心思操心张妈?家里都快被你弄得人仰马翻了,赶快回去吧。”
桑清点头。
两人前往司马翌的住处告辞,李副官道:“程先生,桑小姐,督军有要务在身,不便与你们相见,要我转达二位,不必客气,来日方长。”
桑清听到他这句“桑小姐”,不知怎的,心砰砰直跳,程庭钧也并没有在称呼上与他较劲,语气颇为平静的道:“既是如此,我夫妻二人也不便强求,劳烦李副官代为转达督军,程某不胜感谢,来日若是需要程某,程某必定万死不辞。”
李副官连连道:“程先生言重了。”
桑清出来才发现,她一直住的客栈距离程府并不太远,坐汽车约摸两个时辰就能到,程庭钧不说话,她也跟着沉默,到了程府,程庭钧率先下车,吩咐桑清:“你先回房换件衣裳,父亲母亲想必还在等着,你得去报平安。”
桑清轻声回答:“唉。”
程母果然还未就寝,正在佛堂念经,听到丫鬟禀报说七少爷和少奶奶回来了,立即起身出来,程庭钧和桑清已经在外堂候着,程母疾步出来握住程庭钧和桑清的手:“这一路没出什么事吧?”
程庭钧道:“没事,李大帅出面,奉军的人帮忙寻到的。”
程母看看桑清:“孩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受了惊?”
桑清看看程庭钧,程庭钧点点头,她才回答道:“我平日里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庭钧主意多先出去看看情形,我看他出去太久了才去找的,没想到气急攻心昏了过去,醒来才知道是奉军的人救了我。”
程母松开他们的手:“辛苦了这些天,本该让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可你们父亲一直悬着心,你们还是去见见他罢。”
桑清答应着,程庭钧却有些不耐烦:“父亲又宿在二姨娘房里?”
其实平日里大多数日子都是如此,桑清唯恐他的话让程夫人伤心,连连答应着:“母亲放心,我这就去。”
程庭钧本就不高兴,这时更是干脆一甩手:“要去你自己去,都是你不听我的话非要出去瞎胡闹,我不管你了。”
桑清知道他忿恨姚彩凤靠着娘家的势力让程庭羽在程岳斌面前出尽风头,十分理解的点头:“知道了,父亲问起我就说你操劳了先睡去了。”
程庭钧不置可否,转身出去了。
程岳斌果然宿在姚彩凤房里,桑清敲门叫了声凤娘,姚彩凤打开门出来:“你回来啦?”
桑清唯唯诺诺,那姚彩凤倒十分亲热:“你这一路有没有遇着什么好玩的事儿?”桑清刚抬头,姚彩凤就猛地一拍脑门:“我糊涂了,你定是来见岳斌的,你等着,我去叫!”
整个家里包括程夫人在内,对内对外称呼程岳斌不是老爷就是大当家,只有这姚彩凤,从来亲昵的直呼其名,程岳斌还十分受用,桑清看她的背影绰绰约约,半点不像四十出头的样子,平时待下人也颇为和蔼,说起来也是位奇女子,不知怎么甘心屈居人小,桑清摇摇头,叹了一声,各人有各人的命。
程岳斌很显然还没休息,房里隐约传来笑声,桑清很快就听到他扬起声音道:“桑桑进来!”
桑清连忙进去,只见姚彩凤坐在梳妆台边取首饰,程岳斌将原本搭在她肩上的手拿下来,随意的坐在一边,对桑清道:“你坐。”
桑清道:“桑清站着聆听父亲教诲。”
姚彩凤“咯咯咯”的笑起来,她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按着坐下:“你这丫头哪里来那么多穷规矩讲究?让你坐你就坐吧!”
桑清很想笑,她总觉得姚彩凤身上有股让人想亲近的吸引力,怪不得父亲总爱宿在这儿呢!要说美,整个程家谁能比程夫人美?要说年轻,下头还有两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姨太太!可程岳斌就是喜欢这位二姨太,人人都道不过是想拉拢二姨太娘家人,可桑清十分不以为然。
程岳斌接过姚彩凤递来的烟袋,吐了一口烟才开口:“程庭钧那兔崽子把你一个人扔在客栈,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这一路没什么事吧?”
桑清道:“都是儿媳不好,不关庭钧的事。我受了些惊吓,多亏了奉军相救。”
程岳斌哼了一声:“不是他们攻城你能和老七走散?你受了惊吓多半也是他们吓的,这时候假惺惺来救人,司马翌那兔崽子比他老爹狡猾多了!”
桑清不知该如何接口,姚彩凤见她神色尴尬,推了程岳斌一把:“什么混账话都敢说,当着孩子面你也有点父亲样儿!”
桑清见过程夫人在程岳斌说话时婉言相劝,程岳斌盛怒的情形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所以当姚彩凤开口的时候她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就怕他怒火上来了一个杯子砸过来,不想他却笑起来:“知道啦!”
桑清惊讶的看着他们,程岳斌的心思已经不在桑清身上,他目光温柔的看着姚彩凤,姚彩凤微微的笑起来,桑清觉得这间屋子里再没有自己半分余地,告辞也省去,悄悄地出门去了。
回房之后程庭钧正在换衣服,听到开门声回过头来看,对桑清道:“老头子怎么说?”
桑清犹豫着开口:“父亲说没事就好。”
程庭钧道:“我就怕听他啰嗦,行了,你先睡吧。”
桑清答应了一声,想想觉得不放心于是又加上一句:“这天气太冷…”
程庭钧皱起眉头:“冷不冷的也冻不着你,整个家里就数你和老头子最爱唠叨我!”
桑清一下子脸涨得通红,程庭钧不再理会她,换好衣服直接出去了。
第九章
[更新时间] 2012-09-08 08:00:02 [字数] 2838
程庭钧走了,桑清只好进里屋洗漱,躺到床上的时候还在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她脑袋里一片混乱,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日清早,程庭苏就过来敲门:“小嫂子?”
桑清被惊醒,提高声音问了一句:“可是苏苏?”
程庭苏在屋外笑起来:“小嫂子是我!”
桑清起床,匆匆洗了把脸就过来开门,她冲程庭苏笑了笑:“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程庭苏把桑清拉到廊角,凑到她面前来问:“小嫂子,你和七哥回娘家的时候是不是遇到奉军攻城?”
桑清吃惊:“你从哪里听来这消息?”
程庭苏嘟嘴:“整个北顺都传遍了好不好?我当然知道啊!”
桑清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程庭苏难得的显现出小女儿的娇羞:“我有一个朋友…”
桑清好奇:“你有一个朋友怎么了?”
程庭苏闭了闭眼,一口气说出来:“我有个朋友据说现在在奉军主帅身边当副官,小嫂子你看见没有?”
桑清吃惊地问:“你从何处认识这人?”
程庭苏拉着桑清撒娇:“小嫂子你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桑清捂住她的嘴:“我的小姑奶奶,这要是被你七哥知道了,仔细揭你的皮!现在承奉两军交战,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千万别趟这趟子浑水。”
程庭苏把她的手掰下来,调皮地吐吐舌头:“知道拉知道啦,他是我的同学嘛,我都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这不是有点儿着急嘛。”
桑清想了想,“这可是你两年前闹着要跟他一起去江南的那位同学?”
程庭苏兴奋地点点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当上了奉军主帅的副官!”
桑清瞧她的样子,心下也有几分明白:“你可是对他有意?”
程庭苏看看周围,确定四下无人才小声回答她:“其实我们本来两年前就打算私奔的!可惜被大哥发现了,闹到父亲跟前,我只好说是跟同学下江南游玩。”
私奔!桑清看着程庭苏,无数种情绪涌上心头,她叹了口气:“庭苏,眼前形势复杂,我虽只与你说的那人无缘得见,但是你既说他已身为承军副官,那么他定是心怀天下之人,必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轻易放弃他的抱负,女儿家的好时光有限,你何必要耗费这大好青春年华去等待一个无法预知的结局?”
程庭苏摇摇头:“小嫂子,我爱他并不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知道他还好好的就行了,我也知道眼下军阀混战,身为军人他朝不保夕,可是爱就是爱啊,哪里能顾得上那么多呢。”
桑清被她脱口而出的一连串“爱”惊到,程庭苏年纪小,平日里只当她小孩心性,不防她却有这样的心思,桑清喃喃的道:“好,好,希望你能如愿以偿。”
程庭苏道:“小嫂子,你可别跟七哥说,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桑清问:“你要准备什么?”
程庭苏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桑清心里有些担心:“庭苏,你可不要做傻事…”
程庭苏很快笑言:“放心罢小嫂子。”
桑清哪里能放心?不过她尚未来得及为程庭苏操心,自己的麻烦就来了。
程庭钧刚成亲那会儿常常和桑清赌气,在外面惹了不少风流债,经此一事之后程岳斌勒令他与外头的人划清界限,他也就对外面的莺莺燕燕刻意疏远了些,旁人也就罢了,唯有一人,不是他轻易能打发得了的。
那日桑清不知说了哪句话得罪了程庭钧,他一怒之下摔门而去,离了家门才发现,这时辰也没什么好去处,便邀了三四朋友一块儿去听戏。
赵良勋道:“程老弟你今儿可算是来对了地儿,张老板今日唱《红娘》,不知她今日如何有了这份儿雅兴,平日里可是求也求不来。”
程庭钧有些心不在焉,闻言也只是敷衍的点点头,没多久就托词有事准备离开,正是这时张钰翎登台,看客一阵叫好,程庭钧顺势一回头,许是只有他一人是离开的姿势,张钰翎凤眼一抬,和他的眼神对了个正着,风情万种也只在那一眼。
程庭钧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这张钰翎的眼睛,实在是摄魂夺魄。
张钰翎轻装素裹,婀娜多姿,只见她凤手一抬,目光如炬,精神的开嗓:“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我步步行来你步步爬。放大胆忍气吞声休害怕,这件事倒叫我心乱如麻,这也算是一段风流佳话,听号令且莫要惊动了她。”
程庭钧不自觉笑意盎然,张钰翎目光灼灼,这眼神间,不知是谁悄然做了红娘。
后来一群朋友一块儿吃饭,张钰翎一反常态的赏脸出席,赵良勋笑:“看样子还是咱们程老弟面子大,张老板居然肯赏脸!”
程庭钧喝完一杯酒,爽朗一笑道:“张老板目光如炬,程某禁不住那一眼,所以才留下来,平日里我也不常听戏,倒是不曾耳闻张老板大名,不然早就前来叨扰了,何至于今日才相识。”
张钰翎抿嘴一笑:“倒说得像是我的错了,即使如此,我就敬程少爷一杯,权当谢罪!”
戏子靠嗓子吃饭,一般应酬都不正经喝酒,这张钰翎本就不常出来应酬,喝起酒来更是扭捏,谁知今日喝起来却毫不含糊,众人皆瞧出了端倪,起哄一阵也就散了,他二人一来二往便存了份情义,平日里程庭钧和桑清置气就会去张钰翎的住处,俨然是外房做派,程家上下都知道此事,独独瞒着桑清,程庭钧对张钰翎不算太好也不算坏,相处了几年下来,虽说不上情深意重,倒也算是有情有义。
眼下程家逼着程庭钧与那些逢场作戏的女子断绝往来,旁人也就罢了,独独这张钰翎,真真让他进退两难,他这头还在头疼,那边儿张钰翎就已直接找上门来。
照例是进不了大门的,可是张钰翎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等到程庭钧闻讯赶回来时,她已经闹到了程夫人跟前,程庭钧看向坐在一边面色苍白的桑清,心里顿时开始烦躁,他有些暴躁的踢翻跟前的小几,粗声开口喝桑清:“你现在长本事了?仗着父亲给你撑腰连我的人都敢动?”
桑清本来就苍白的面色现在已经是惨白,程夫人皱眉:“在我面前你都敢对桑桑如此,可见她平日里受了你多少气,老七,你在外头惹出这些风流韵事来还有理了不成?!”
程庭钧敢怒不敢言,恶狠狠的瞪着桑清。
张钰翎此时笑靥嫣嫣的开口:“庭钧,你都多久没来紫玉轩瞧我了,你没时间来瞧我,我不就得来看你吗?这倒不是七少奶奶的错。”
程庭钧瞟了一眼桑清,这才不情不愿的坐下来。
桑清紧紧捏着手里的方帕,吸了一口气才站起身来对程母说道:“母亲,桑清身上有些不爽,想先回房歇息。”
程母还未开口,张钰翎便道:“我敬你比我先服侍庭钧,叫你一声姐姐,你既为正房,就应有正房的气度和风度,这些年你可尽了一个为人妻的责任?如若你能让庭钧事事满意,也就不会给我任何机会,那么现在,你又只想一味逃避?”
桑清本来已经起身,这时气得浑身发抖,程母正欲开口,她便朝着那张钰翎走去,刚举起手便被程庭钧拦下,一脚把她踢倒在地,她躺在地上抬起头看他,程庭钧高傲的俯视:“你还敢对我的人动手?桑清,是不是我从来不说,你就真把自己当程家七少奶奶?”
桑清从容的站起来,揉揉刚刚被踢到的位置,然后怡然坐下:“庭钧,不管你愿不愿意承不承认,我都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你求着父亲母亲,也必须经过我同意她才能进门,就算她进了门也终究是小,我从嫁给你的那天开始就知道,在这个位置上就要有大房的气度,”说着她转头望向张钰翎:“这点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张钰翎复又笑得妖娆迷人,她径直走到桑清面前,附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桑清听完咬住唇,眼神悲怆地看向程庭钧,凄然一笑,她笑得程庭钧很不舒服,他咳嗽一声:“天色不早了,钰翎我送你回去。”
程夫人冷眼瞧着,到此时才开口:“她既自己来得,也能自己回去,老七你留下。”
程庭钧看这情形也只能点头答应。
第十章
[更新时间] 2012-09-09 08:00:01 [字数] 3030
桑清自打和程庭钧成亲以来,他就从不曾停止过出去寻花问柳,桑清刚开始还偷偷流眼泪,纳闷为何他费力将自己娶了来反倒不如从前刚认识那时温存,后来程夫人亲自劝慰,这世上的男人从来都是如此,得陇望蜀是天性,她渐渐地也就习以为常,可这回不一样,按说外头的人多了去了,为何谁都能断,唯独这张钰翎非但断不了,她瞧着,倒有几分程岳斌对待姚彩凤的意思来,这个想法让她打了个冷战。
嫁过来的时候母亲告诉她:“你父亲娶了这些个姨太太,你婆家公公更是将那二太太疼在心尖儿上,桑桑你得记住,做人大房不必在争风吃醋上费心思耗气力,丈夫要像放出去的风筝,线得捏在自己手里,能随时拉回来。”桑清这时颇为遗憾的想,母亲,桑桑没用,这风筝放出去,线都已经断了,如何还能收回来?
话虽如此,程庭钧不再言及张钰翎的事,桑清也没再过问,程庭钧瞧她的脸色,倒似从不曾发生过那件事,张钰翎其人就像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一般,日子也便这样过。
这日桑清看日头不错,吩咐鸣翠把被褥捞到院子里晒,自己坐在廊下看书,鸣翠把被褥摊开铺好,瞟到门口有人往里头来,忙走出来看,原来是二小姐程庭姿。
程家共有二位公子六位小姐,老大程庭羽和老七程庭钧成亲之后分住两个别院,平日里多去商铺工作,二小姐庭姿本定了一门亲事,她瞧过那人之后不满意,便禀告父亲执意退了婚,三小姐四小姐四庭白庭芳皆已定婚约,五小姐庭琳眼瞧着也有人上门来提亲了,老六庭婷是家里唯一一个出洋留学的孩子,现下还在英国念书,老八庭苏小孩儿天性,全家把她当宝贝似的哄着。说起来二位公子都还只是在生意上帮衬着程岳斌,真正掌权说得上话的却是这二小姐程庭姿。
鸣翠赶忙把程庭姿迎进来,高声呼唤桑清:“七少奶奶,二小姐来了!”
桑清闻言吃了一惊,忙放下书起身迎过来:“二姐今日怎么得了闲瞧我来了?”
程庭姿笑道:“庭钧回来进益了不少,我瞧着父亲颇为高兴,定是你从旁相劝的功劳,程家的生意迟早是要交给庭钧打理的,既然他肯如此用功,我也好乐得清闲。”
桑清平日里和庭白庭芳相处不多,倒也还算是彼此尊重,和庭琳庭苏走得比较近一些,唯独和这二小姐庭姿交往不多,她协助程岳斌打理生意多年,想来心思也难猜,桑清听她这话,也不知是真是假,只好赔笑道:“他哪里肯听我的劝,再说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倒也没有和他说过这事儿,想来是心血来潮几天罢了,二姐屋里坐。”
程庭姿轻轻蹙眉,嘴角却还噙着笑:“我看老七最近对你上心了些,听母亲说前些日子有个戏子找上门来了?”
桑清心想,张钰翎的事过去了好些天,程家上下照顾她颜面皆绝口不提此事,这二小姐素日不和自己说几句话,今日巴巴儿地跑来问这一句,不知是何用意。
程庭姿看她有些出神,便笑道:“罢了罢了,你年轻媳妇免不了觉得难堪,倒是我问的不是了。”
桑清忙解释道:“二姐快别这样说,桑清只不过是在想,前两年庭钧在外胡闹都没见人闹上门来,如今收了性子倒有人找上门来了,岂不是有些奇怪。”
程庭姿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踏进房内,四处打量了一下,随口道:“你这里挺素净。”
桑清有些不好意思:“收拾的清爽些罢了。”说着亲自接过鸣翠沏来的茶递与程庭姿:“二姐,喝茶。”
程庭姿接过来放在几上,“我看你也太瘦了些,叫人多做些补品进补一下,成亲这些年了身上也没见消息,母亲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急的。”
桑清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程庭姿便再度开口:“不过这事急也急不来,你只管记着多进些补品,把身子调理好。”
桑清只好答应一声:“唉,多谢二姐费心。”
程庭姿见鸣翠已出门去,这才低声问:“庭苏那丫头找过你了?”
桑清猛地一抬头:“她…她常常来,不知二姐…问的是哪一次?”
程庭姿笑得雍容大方:“不必和我打哑谜,两年前大哥发现她要去江南,再到今日奉军攻城,她惦记的那李铭一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你只管告诉我,庭苏是不是有了什么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