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眉峰蹙起,看着那走到一起的两个人,某些事情不太对劲儿。
走近了,也看清了安亦的脸,果真是他。不过和那时不同的是,他的下巴处有伤疤,一直划到喉咙,看起来当时是个很大的伤口。
“阎捕头。”看不见,但是听觉却更灵敏。无论是阎以凉走路时的声音,还是她的呼吸,亦或是她身上的味道,他都能辨认的出来。
“安亦,真的是你!”听见他说话,这回的的确确确认了,不是假的,是真的。
“嗯。”点头,安亦微笑,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也染上了笑意。
“你跳下了落日崖,怎么还会活下来?安泰的尸体、、、安泰的尸体都不完整,更何况你没有武功。”当时,的确没有找到安亦的尸体。但是,悬崖下方有条河,当他们迂回走到落日崖下时正好下了一场大雨,水流湍急,连安泰的尸体都不完整,有一只手一直都没有找到。
当时认为安亦的尸体是顺着湍急的河流冲走了,顺着河流找了将近五里地,但仍旧毫无踪影,随后便结案了。
“我当时挂在了一棵树上,挂了好几天,看不到,也不敢动弹。后来,是张大哥救了我,两年来,我一直都在张大哥的家里养伤。”他扶着的那个中年男人,满身朴素,就是他所说的张大哥。
“安亦受了很重的伤?”看向那个张大哥,阎以凉几不可微的蹙眉。
“没错,安公子的腿骨,腰,喉咙,都受了重伤,险些送命。他也是前些日子才能下床走动的,一直都卧床养伤来着。”张大哥点头,颇为感慨的模样。
“那你怎么没想过联系我?”安泰不在了,可是,他和安泰不同。他来找她,她肯定会帮他。
“无论如何,我哥始终犯了大错,又杀了很多人。我一直在想,其实我应该死的,尽管我一条命也根本不够抵。”放下扶着张大哥的手,安亦轻声叹气,眉宇间的忧郁又浓了几分,
“你哥是你哥,你是你。确认了你与倒卖私盐的事情没有关系,谁也不会为难你。”当时,他们的确认为安亦知道些什么。但是后来,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他完全没有参与,他是无辜的。
“谢谢你们为我正名,我倒真的很希望我能知道些什么,这样就能帮助你们,或许也会早些抓到我哥,也不会有人因他而死了。”似乎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安亦垂眸,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他的忧伤很明显。
“你现在回来,是来找我的?”他直奔这里,好像也没别的理由了。
“我本想就当做死了,但是,我觉得你大概会因为我的‘死’而一直内疚。所以,能够下床走动了,就回来了。最起码,我要见你一面,让你知道我没死。”浅色的瞳眸好像有水波在动,安亦的声音亦如他的眉眼,纯净又含着忧愁。
“你们家的祖宅还在,那宅子的房契上是你的名字,并未随着安泰的不义之财充公,你还能回去住。”当年,安泰是皇都数一数二的商贾,也正是因此才被户部盯上,因为他缴的税和收入都有问题。从而查出了他贩卖私盐,生意扩展至大燕二十几座城池。
刑部开始调查,安泰便不知所踪,安亦在皇都,就被严密的监控起来。当时阎以凉一直随身监视他,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离开。
“他眼睛真的看不见么?”不远处,卫渊双手负后,站在那处拒人于千里。
宁筱玥看了他一眼,那脸色真是不怎么样,冷的可以,能冻死人。
“真的看不见,阎以凉在监视他的那段时间内一直都在做他的拐杖,两个人很熟。”说着,一边注意着卫渊的表情,果然他脸色更冷了。
宁筱玥忍不住笑,“卫郡王,您不会是对阎以凉有好感吧?她可是有婚约的。”
“宁小姐,造皇亲国戚的谣,会坐牢的。”淡淡的扫了宁筱玥一眼,卫渊不承认。
“那就好,不然到时大家都为难。唉,不过呀,喜欢上一个人自己也控制不住,虽然嘴上心里都不承认,但是心里的反应会给答案。比如说,瞧见自己的喜欢的人和别人打情骂俏,肚子里就会冒出一股火来。之后呢,胸口就会觉得疼,又堵,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那之后呢,就会觉得伤心,骂自己算什么呀?最后,假装视而不见,然后半夜时做噩梦,在梦里将情敌千刀万剐,醒来又是愤怒伤心。循环重复,来来回回,无休无止。”宁筱玥侃侃而谈,作为成过亲的人,她完全是经验之谈。
卫渊听着,侧脸却更加的凉薄清冷,肚子里的火,胸口的堵,随着宁筱玥的话一一涌出泛滥。
“好,既然祖宅还在,那我便回去。张大哥,两年来谢谢你和嫂子的照顾,没有什么能报答的,一会儿,您随我回家,有什么看中的,你拿走便是。”抬手,几次试探才抓住了张大哥的手,安亦感谢道。
“不用了,这一切都是缘分,安公子如今能下床走动,已经很好了。”张大哥拍拍安亦的手,一副十分欣慰的模样。
看着他们,阎以凉伸手在腰间翻了翻,只有几块碎银子。
转身,快步的朝着宁筱玥走去。宁筱玥向后退了一步,似乎已经猜到她要干什么了。
“钱,拿来。”伸手,见宁筱玥一副不从的样子,阎以凉直接动手。
宁筱玥挣扎不过,身上的一张银票和两锭银子都没能幸免。
“受不了你了。”摸着自己空空的荷包,宁筱玥十分不满。
阎以凉恍若没听到,看了看,似乎还有些少,于是乎,将视线转向了卫渊。
卫渊双手负后看着她,面目清冷,没什么表情。
挪了一步,阎以凉不再询问,而是直接动手。
摸到他腰间,什么都没有,继而向上,手顺着胸前滑进去,准确的摸到了银票。
被摸的人垂眸看着她,星子般的眸子一片沉静,什么都没说。
摸到了银票,阎以凉全部拿了出来,看了看,似乎对数目满意了,然后转身走回去。
宁筱玥无语,看了一眼卫渊,“她真行,即便内疚,也不用抢我的钱吧。卫郡王有钱,只抢王爷你的就行了。”
“拿着吧,救人一命,又照顾许久,这是应得的。”将抢来的钱递给张大哥,阎以凉面色冷淡,她这般给人家钱,一般人都不敢接受。
“这、、、不用了、、、”张大哥看了看安亦,随后摇手。
“拿着吧。”直接塞到他手里,阎以凉不想没完没了说那些客套的话。
张大哥接手,看着那么多张银票,完全惊愕。
“我还得扫塔,这样吧,你等着我,待我扫完了塔,然后送你回去。”回头看了一眼忠烈塔,她还没扫完呢。
“你为什么要扫塔?在来的路上就听到了,说刑部唯一的女捕头在扫塔。”说起这个,安亦微笑,随后抬起手来。
很自然的将手臂递过去,安亦抓住她手臂的衣服,脸上的笑容更深。
“那,多谢了。安公子,您一定要好好休养,大夫说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一定要小心。”张大哥收起银票,又嘱咐,随后才离开。
“走吧。”朝着忠烈塔的方向走,安亦抓着她的衣服,如同普通人那般前行。若不是看他的手一直抓着阎以凉的手臂,很难相信他是个盲人。
宁筱玥皱着眉头盯着从她身边走过的那两个人,受不了的轻嗤。
“宁大人,好久不见。”宁筱玥只是轻嗤一声,安亦便停下了脚步,然后将头转了过来。即便他看不见,但是他冲着得方向的确是宁筱玥。
“是啊,好久不见。”宁筱玥挑眉,上下看了看安亦,他还是那个样子,不过,下巴和喉咙上有疤痕,依据形状来看,若说两年,差不多。
点点头,安亦的动作谦逊有礼,又自带优雅。和他的面相一样,看起来就是个纯净无害的人。
随着阎以凉离开,一步一步踏上台阶,他都好似看得见。
“受不了,那个瞎子有什么好的。当时没抓住他,但现在证明他没死,也用不着内疚了。还这么牵扯不清,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宁筱玥看不惯,连连翻白眼。
“他兄长确定已经死了?”身边,卫渊也看着那两个人的身影,低声道。
“嗯,安泰的尸体残缺不全,但是脑袋身体还在,我验的尸,就是安泰。”这一点,宁筱玥可以打包票的。
“他兄长倒卖私盐,他一点都不知道么?”即便是瞎子,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应该吧,最开始以为他知道的,但是,从他那里什么都没得来。再说,他一个瞎子能做什么?你也看到了,走路都得抓着人。”阎以凉监视他的那段时间,完全就是拐杖,往哪里走都得被他抓着。
“坠崖生还的几率十分小,更何况,他不会武功。”这不只是奇怪了,而是很奇怪。
“是啊,横州的落日崖,十分有名的,卫郡王也应该知道吧,简直是深渊。安泰武功高强,长得又人高马大,掉下去都尸身不全。可是他居然活了,老天真是眷顾啊。”宁筱玥长吁短叹,神奇。
“倒卖私盐?这个罪名,足以株连三族了。”卫渊淡淡阐述,大燕的律法就是这样。
“对哦。”宁筱玥睁大眼睛,的确是这样,那安亦现在也是戴罪之身啊。
面无表情,卫渊最后看了一眼已走至忠烈塔之上的两个人,随后转身离开,背影清冷。
宁筱玥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两个人,随后摇头,不知接下来会怎样。
安家的祖宅就在皇都,皇都西城,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商贾。这里的宅子很恢弘,甚至比朝廷官员居住的宅子还要好。
毕竟,他们的宅子是自己的,而官员的房子是官家的。
安宅大门口,阎以凉送安亦到此,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到了,你们家还有个老奴在守着,一直都没有走。”
安亦看着前方,可是又分明什么都看不见。他叹口气,然后转身,抓着阎以凉衣袖的手慢慢的挪动,最后抓住了她的手。
“阎捕头,多谢你。”他的手微凉,和阎以凉手心的炽热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看着他,阎以凉无声的叹气,“你活着便好,当时没能抓住你。”她奉命监视安亦,同时也是保护。而他就在她眼前跳下了落日崖,她却没能抓住。两年来,每每想起,她的心里的确有一丝愧疚。
“不要这么说,我会更觉得内疚的。”握紧了阎以凉的手,安亦轻声道。
“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回去吧,那个老奴出来了。”大门开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走出来。他一眼瞧见了安亦,整个人愣在当场。
“李叔,是我。”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声音,似乎也是因为通过阎以凉的叙述他知道留在这里的人是谁。
“少爷,真的是你。”李叔匆忙跑过来,一把抓住安亦的手,不可置信。
“真的是我,李叔。难为你了,两年了,你还在这里。”抓着李叔的手,安亦也明显感慨万千。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现在,安家已经没人了,只剩下老奴和少爷了。”李叔老泪纵横,辛苦守了两年,以为会空守一辈子的。
看着他们,阎以凉双手负后,无声叹口气,“我回去了,你今天好好歇着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嗯,阎捕头,谢谢你。”他转过脸来,似乎在看着阎以凉的脸。
什么都没说,阎以凉转身离开,梗在心里两年的事情,终于落下来了。
安亦活着的事情,由宁筱玥的嘴传回了六门,包括邹琦泰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阎以凉被罚闭门思过,不去刑部,不代表他们不会找上门。
于伯打开大门,便向阎以凉禀报,大公子等人都回来了。
当年,关滔所有的徒弟平日都行走于关府,那时于伯就在,他唤邹琦泰等人为大公子二公子,到了现在还是改不了。
他们来这儿为了什么,阎以凉用脚趾头就猜得出来,几不可微的蹙眉,随后大步走向前厅。
邹琦泰,厉钊,齐岳,还有闲着无事的柳天兆都在。
看着阎以凉走进来,邹琦泰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师妹,听说安亦回来了。”
“嗯。”扫了他们一圈,阎以凉寻了个椅子坐下,回应冷淡。
“他人呢?”邹琦泰看了看院子,没有人跟进来。
“回安家祖宅了。”抬眼,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片淡漠。
“你送回去的?师妹,你是不是糊涂了,安亦可是安泰的弟弟。安泰倒卖私盐,这罪名可是株连三族。当初安泰和安亦跳崖身亡,皇上宅心仁厚才没有砍了他们安家亲戚的脑袋。如今安亦回来了,他应该第一时间进牢里等待审判,而不是堂而皇之的回家。”邹琦泰越说越气,当年这个案子因为安泰和安亦坠崖身亡,大部分倒卖私盐的赃款不知去向。因为这个,皇上很生气。不过,最后还是放了安家的那些旁支亲戚。
眸子缓缓眯起,阎以凉看着邹琦泰,又将视线转向厉钊,最后看向柳天兆,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阎捕头,你不会是把这茬儿忘了吧?”柳天兆挑眉,估计是她看见了活着的安亦,把这些都给忘了。
“还有一部分赃款。”赃款,她的确忘了。
“没错,那部分不知去向的赃款呢?安亦回来了,自然要从他着手调查,就算当年结案了,可是他出现了,就得继续查。”邹琦泰略显激动,当年这案子没少让他头疼。
“当年安亦由阎捕头负责监视和审查,当然,我也参与了一部分。在我们俩当时看来,安亦的确没有参与他哥哥倒卖私盐的生意。不过,若说他一点点都不知情那也不可能,每日同处同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听不到?所以,我觉得当年他就在隐瞒。”柳天兆开口,当年他初初进入刑部,接手的就是个大案子。
“师妹,你认为呢?”邹琦泰仍旧紧蹙眉头。
“安亦应该知道些什么,但他在隐藏。不过,他眼盲,能否仍旧像两年前那样,派人在他身边十二个时辰监视,不要让他坐牢。”当年的调查,刑部可是极具人性化。
邹琦泰略沉思,随后点点头,“师妹你还在闭门思过,不宜接任务。天兆啊,由你来吧。”
“是。”柳天兆接手,不管怎样,他的确认识安亦。
“不能因为当年的愧疚而蒙蔽了眼睛,当年他是嫌疑人,现在也是。”看着阎以凉,邹琦泰语重心长。当年阎以凉负责监视安亦,同样也有责任保护他。他跳下万丈悬崖,阎以凉没能抓住他,她一直很内疚,尽管她从来没说过。
“嗯。”几不可微的点头,阎以凉承认邹琦泰说得对,不能被蒙蔽双眼。
“天兆啊,这就去安家吧,审问,监视,但也要客气。”安亦是个盲人,与寻常人不一样。
柳天兆接命令,起身快步离开。
翌日一大早,阎以凉继续去清扫忠烈塔,拿着新的扫把,从塔下开始扫,一层一层。
太阳升起来,那昨天来送水送饭的宁筱玥也出现了。今天看热闹的人少,她拎着食盒,一身红裙特别显眼。
“哎呦,我本来以为我今天会来晚的,没想到卫郡王要比我晚啊。”没看到卫渊的人,宁筱玥觉得很奇怪。
阎以凉什么都没说,卫渊没来,她估计他今天都不会来了。
“怎么,看见是我很失望?”瞧阎以凉那眼神儿,尽管她表情千年不变,可是宁筱玥也看得出来。
看了她一眼,阎以凉不语,没有失望,因为从来就没期望。
067、夜探香闺
日上三竿,扫塔工作完毕,宁筱玥早就去刑部点卯了,而卫渊,真的没有来。
这一把扫把又废了,阎以凉直接扔了,然后离开忠烈塔。
扫塔的工作,就自己看来也不怎么样,扫把都碎了,散落的到处都是竹枝,可就是这样才能证明她的确扫塔了,并且将忠烈塔四周都清扫了一遍。
离开忠烈塔,返回关府,不过半路阎以凉就转了方向,朝着西城而去。
安家祖宅,门庭清冷,自安泰死亡,所有商行被封,这里就变成这样了。
今天,大门敞开,能通过院子直接看到前厅。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前厅门前,衣袍华丽,富家公子的模样,但腰间的腰带暴露了他的身份,不是柳天兆是谁。
前厅主座上,一个换上浅蓝色长袍的少年坐在那儿,脸庞白皙,文雅俊秀,双眸颜色浅淡,是安亦。
踏进大门,阎以凉的脚步发出了些声音,柳天兆转头看过来,那边安亦也听到了。
“阎捕头,你来了。”他眼盲,可是听觉却异常的好使,并且,通过脚步的不同能分辨出来人是谁。
“嗯。”朝着前厅走过来,阎以凉淡淡回应,同时看向柳天兆。
柳天兆靠着门口的廊柱,双臂环胸,一边慢慢的摇头,表示毫无所获。
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眸,阎以凉走进大厅,同时看向安亦。他坐在那里,满脸纯澈,眉宇间一丝忧愁怎么也散不去。
“你的扫塔工作完成了?那么接下来应该就是闭门思过了,跑到这里来,不太合适。幸好我不是个喜欢说闲话的人,否则你还得多扫半个月的塔。”柳天兆抑扬顿挫,说的话很难听。
不理会他,阎以凉直接走向安亦,在他左侧的大椅上坐下,眸子动也不动的盯着他,“安亦,你果真一点都不知道那部分赃款在何处么?安泰死了,他曾经的手下也死的死,失踪的失踪。那笔赃款,藏于何处一直都是个谜。你在这个时候回来,很难让我们不怀疑。”开门见山,阎以凉也不想迂回绕弯子。她的确对当年安亦的‘死’心有愧疚,不过,那是两回事。
听着阎以凉的话,安亦微笑,眉目间的忧愁似得散开了些,“好久没听到你这么严厉的问话了,那时他们都说你在审问的时候很吓人,不过,我看不见,总是会在心里描绘你此时的模样。即便描绘出来的画面再凶悍,我还是觉得不吓人。”
柳天兆高高的扬起眉尾,视线在安亦和阎以凉的身上来回转悠,“那你想象的阎捕头是什么样子的?”柳天兆倒是真的想知道。
安亦笑,一边缓声道:“故作强悍,很可爱。”
“可爱?”柳天兆笑出声,看向阎以凉凌厉的脸和刀子一般的眼睛,他连连摇头,“安亦,想象固然是美好的,但是你太年轻,又没见过什么世面,阎捕头是真的很吓人。不止样貌不漂亮,而且从来没笑过。你别太把自己的想象当回事儿,她很难看。”可爱,这个词安在阎以凉的身上,柳天兆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阎以凉的身上,无论是头发丝还是脚趾头,没一个和可爱沾边的。
冷冷的瞥了一眼笑的很过分的柳天兆,阎以凉面无表情,安亦眼盲,看不见任何人,用想象的也很正常。
只不过,在他的想象里她是可爱的,这也很神奇,毕竟她自己也从未觉得自己可爱。更况且,这个词儿对她来说,更像是骂人。
“柳捕快总是喜欢开玩笑,但是做事又很认真,应该是样貌英俊,风流倜傥。”安亦静静的说着想象中的柳天兆,柳天兆果然不再笑了。
“安亦,关于我的想象那就太正确了,的确如此,我就是这样。”扬起下颌,这些夸赞似得说法,他认同。
“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安亦,回答我的问题。”眉峰微蹙,阎以凉打断柳天兆臭美。
“嗯,我回答,你不要生气。”安亦立即应答,他更像是为了安抚阎以凉暴躁的脾气而故意配合。
柳天兆饶有兴味儿,这安亦啊,大概是情窦初开。
当年,阎以凉一天十二个时辰监视安亦在他身边,一共持续了二十几天。这么长的时间段内,即使不产生感情,也必定会变得熟悉。
而安亦,是少年初长成,眼盲,身边又没有女子,估计就在这段时间内对阎以凉产生了奇特的感情。
“关于你们所说的赃款,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从未听我哥提起过,更没有听别人说过。我会回来,原因昨天也与阎捕头说过了,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死。”他静静的说,每个字都饱含真诚,与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为了阎捕头回来的?”柳天兆听懂了话头,表情更是意味深长。
安亦略迟疑,然后点头,“因为我的‘死’,阎捕头大概会很内疚。”
柳天兆挑眉,一边看向阎以凉,挤了挤眼睛。
阎以凉不为所动,转眼再看向安亦,她眼里仍旧有怀疑。不过,那怀疑也只是一点点,毕竟当时是她一直在监视他来着。那段时间内,他的确什么都没做。
“对了,想必你们刑部应当搜查过这宅子,不过,有个地方怕是你们并不知道。阎捕头,我带你去看看吧。”安亦忽然道。
柳天兆一诧,阎以凉也几不可微的蹙眉,“哪儿?”
“就是书房。在书房里,有个密室。”安亦直视前方,双眼看不见,但是他的眸子却异常清澈。
对视一眼,阎以凉站起身,“走。”话落,将手伸出去。
“嗯。”安亦点头,随后扶着椅子扶手站起身。
伸手,两次虚无的触摸,然后便抓住了阎以凉的手臂,笑容浮上他的脸,在柳天兆看来,安亦此时的笑容是那种很满足的笑。当然了,像阎以凉那种男人一样的性子,是完全看不出也感觉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