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灿震惊地盯着她,问:“你说什么?你是谁?”
“我是谁你去问颜未染吧,妈的,白瞎了老娘那封检举信,不然要是一发出,你们就死定了!”这女人当然就是张羽曼,她嚣张地把手中皮草甩到收银台,刷了卡后抬起贴着闪亮水钻的指甲在陈灿肩上戳了两下,“不过恶人自有天收,她和她的老相好程嘉律,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等着瞧吧!”
说完,她踩着那超高跟鞋,嚣张地就走了。
剩下陈灿呆了片刻,才在收银员的催促下回过神,失魂落魄地结了账。她走出商场时,耳边来来去去全都是“检举信”和“她的老相好程嘉律”两句话,其他的,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171 她曾是我女友
她拎着东西走到程嘉律的研究室,一路上也没将张羽曼那两句话消化完。
程博士的前女友,是未染姐?
程博士之所以帮护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未染姐为了保护他们,应该是牺牲了什么,和张羽曼交换了检举信?
陈灿站在实验室楼下,怔了好久后,终于一咬牙,一头扎进了大楼。
学姐金妮有些诧异,看看正在隔壁房间观测数据的程嘉律,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陈灿有些气喘地解释:“我、我有急事要…要找程博士。”
金妮还想说什么,程嘉律已经抬起头,看向这边。
陈灿赶紧对金妮点了一下头,快步走到程嘉律面前,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程博士,我…我今天去商场给您买了点东西,我要向您表示感谢…感谢您帮我进入哥大,又帮我…”
“都是举手之劳。”程嘉律平淡地说着,见她一直举着那个包装盒,便随手接过来,按照美国人的习惯,打开看了看,说:“看起来很暖和,谢谢。”
陈灿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胸口漫过一阵淡淡的酸楚,她张了张口,却一时不知怎么说。
见她站着不动,他便问:“还有事吗?”
“我…我在商场还遇到了一个女人,她认出了我,而且好像还认识您,还有和我同一个福利院出来的,叫颜未染的姐姐…”
陈灿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但程嘉律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在听到“颜未染”三个字时,他放下了手中的载玻片,问:“她是谁,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她说,我修改了平时成绩,差点要被举报,而未染姐为了我们,好像和她做了什么交换。”
程嘉律略一皱眉,问,“是不是一个看起来烫着一头卷发,穿着暴露的浓妆女人?”
陈灿立即点头,说:“是的,就是这样的。”
“她叫张羽曼,是未染老师的女儿,一直在追索她母亲临死前交给未染的一张配方。”程嘉律见陈灿也是一头雾水说不清楚的样子,便问,“你修改平时成绩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是高三上学期的事情。”陈灿绞着手指,艰难地说,“期末考最后一门时,我接到妈妈的电话,说我爸急病住院了,所以我就弃考去了医院,那门成绩也被记成了零分。后来我选择报考哥大,去学校拿平时成绩,结果老师担心零分会影响申请,于是就帮我改成了会考成绩,直接盖了章…”
“其实这个零分,既然你有特殊情况,做了说明后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但你这种擅自修改成绩的行为,会被判定为欺诈,影响个人信用,要是一旦被人揭露的话,会对你影响很大。”程嘉律说着,想了想又说,“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和未染沟通的,把事情搞清楚后看看会不会对你有后续影响。你先别声张,当作没有这回事。”
“好的,那…”这难得的机会,让陈灿很想问一问他和颜未染的事情。
程嘉律略抬眼看她,目光中带着询问。
崇拜的偶像近在咫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这让陈灿一时手足无措,紧张之中反倒往旁边退了一步,像是不敢接受日光的直射般,缩起了身子。
谁知她身子一偏,桌上一瓶试剂被推过来的围巾盒子撞到,打翻在盒中。
那条还没来得及从盒中拿出来的围巾,顿时被腐蚀出一个焦黄的大洞。
陈灿“啊”了一声,看着那迅速扩大的洞眼,赶紧将围巾拿起来,奔到水龙头边,开流水冲洗。
虽然试剂立即被冲走,可惜湿漉漉的围巾上,也已经出现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破洞了。
陈灿呆住了。而程嘉律没说什么,只将围巾的纸盒递给她,说:“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多谢。”
“那…那我拿走吧,过年回家的时候,我拿回去把它织补好…”陈灿伤心悲怯地将盒子拿回来,也不管盒子缝隙中还在滴水,抱在怀中低声说,“我家旁边有个店,专门织补这些的,棉毛丝麻都可以补…”
她羞愧地转身要逃,程嘉律却叫住了她,问:“什么都可以织补吗?毛衣呢?”
陈灿赶紧点头,说:“毛衣是最好补的,能补得一模一样的,比这条羊绒围巾还简单。”
程嘉律说:“那你给我一个那家店的地址。以前未染曾经送过我一件羊毛背心,但是我不小心,在实验室里损毁了。”
陈灿张了张嘴,呆愣地看着他,怔怔问:“未染姐她…和您…”
程嘉律点了一下头,面容上是沉静的感伤:“她曾是,我的女友。”
程嘉律没有向陈灿详细讲述他和未染的故事。这是属于他的久远珍贵的回忆,他并不打算与任何人分享。
在打发走陈灿后,他继续在实验室内做着自己的实验,一丝不苟,看起来仿佛心无旁骛。
天色渐晚,实验室内其他人都陆续下班离开了。
他结束了今天的工作,脱下手套和衣服,洗了手擦干。
把实验室的门锁好,他走出大楼后,沿着他当初和未染曾经无数次走过的小道来来回回走着。
天空已经变成绚丽的紫色,如今只剩得他一个人欣赏纽约的黄昏。
他拿出电话,看着上面,未染的号码。
现在是国内早上六点多。如果联系未染的话,是不是太早了些呢?
而且,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毕竟,他早已猜到未染拿出来和张羽曼交换的是什么——当然是那份配方。
只是他之前怎么都没想到,未染将它交给张羽曼的原因,是为了维护自己和陈灿。
程嘉律低下头,沉默皱眉微笑,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遗憾。
开心的是,他依然是她重视维护的人;遗憾的是,只是她重视维护的之一。
他握着手机,正在发呆之时,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的人,是卫泽希。
他盯着“阿泽”两个字顿了许久,接了起来,问:“中国现在是凌晨六点多吧?”
“是的,但我不在国内啊。”卫泽希永远活力满满的声音传来,让电话这头的他仿佛可以看见他元气十足的模样,“刚下飞机呢,我们思染的第一款产品要上市了,我准备在美国这边也备个案,按照这边的标准把配方成分送到权威检测机构验证一下,毕竟要提前准备好思染将来在欧美发售的事情嘛。”
程嘉律问:“按照你以前的风格,这种事不是都交给下面的人吗?”
“思染可不一样,这是我亲生的,自己跑更放心。”卫泽希轻快地说,“所以我晚上有空,约不约?”
“好。”他干脆利落的回答,倒让卫泽希有些惊讶,在那边一时没有及时回答。“刚好,我有些事情想要向你确认,关于…未染那张配方。”
卫泽希顿了一下,问:“唔,你知道了?”
“嗯。”他也只应了一声。
“那老地方吧,别让你这个大忙人跑太远。”
172 闹事
他们的老地方是哥大附近的一个餐厅。没有米其林的星星也没有特别好的风味,但因为程嘉律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提高生活质量上,所以距离他的实验室近就是最高的衡量标准。
卫泽希在纽约有家,所以带了件小行李就来了。他一边翻菜单一边问:“陈灿现在怎么样?未染还挺关心她的。”
“我和她不熟,不过她下午和我说,在商场遇到了张羽曼。”
这回卫泽希倒有些诧异了:“她认识张羽曼?”
“是张羽曼认出了她,从张羽曼口中她才知道我和未染是认识的,所以过来询问。”
卫泽希迅速点好了餐递给服务员,说:“陈灿修改平时成绩那件事,确实有点麻烦。”
“她说那次是因为父亲的病而弃考。这事本来情有可原,但现在反倒陷入被动了。”程嘉律皱眉说,“不过现在陈灿已经入学,这种小事导致她退学的可能性并不大。”
“应该不会了吧,毕竟张羽曼都写下声明了,难道还能翻供?”
“什么声明?”程嘉律问。
“未染把张老师的配方交出来,换了她一个自己诬陷陈灿的声明。”
程嘉律抿唇点点头,说:“可张羽曼不知道,其实未染一直不交出那份配方,其实是遵照她母亲的遗愿,为她好。”
卫泽希说:“当时也是处境急迫,毕竟张羽曼可是扬言连你都要拖下水的。我们本可以用别的办法保护你和陈灿,可效果不会有这么好,也不能达到这样一箭双雕的结果——而且,张羽曼和方艾黎落到现在这种地步,我是打心里觉得,该,太爽了!”
程嘉律听着他决绝的话,忽然想起了未染。
她在讲述那些痛苦往事时的神情,与此时他面前的卫泽希,竟是如此相像。他们有一种并肩作战同仇敌忾的感情,而他,已经成为了旁观者,再也插入不进去。
这种彻底失去的绝望感,让他心口郁积。其实那里早已有了莫名的东西堆积着,只是这一刻,又更加深了一层,让他更加看清,他和未染已永远不可能回到过去。
因此,他心中怅然,这一顿饭也是食不知味。
等到吃完饭出来,已经是繁星满天。
“走吧,去我那边坐坐?”卫泽希问程嘉律。
程嘉律摇头:“我要回去再做一会儿实验,反正今晚也无法休息了。”
卫泽希挑挑眉,说:“好吧。”
他们在哥大门口告别,程嘉律转身往回走时,抬头看向自己的实验室,忽然停下了脚步。
卫泽希问:“怎么了?”
“刚刚研究室的窗口,好像有个人影。”程嘉律的研究室,为了维持里面可能在进行的工作,离开时一向是不关灯的。
“是不是你带的那些学生在加班?”
“不会,我走的时候已经没人了,何况最近又没有紧急课题。”
卫泽希想了想,说:“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第二十七章如何许下一个吻
大门如常锁着。开门进去一看,里面一片寂静,安然无恙。
“看来是你眼花了。”卫泽希说。
“嗯,可能是吧。”程嘉律说着,打开药品柜,将几瓶试剂拿了出来。
反正已经来了实验室内,卫泽希也不忙着走了。他靠在柜子上东张西望,见程嘉律走到水池边洗手后,戴上了手套,便问:“你现在不是带学生吗,这种活交代他们干不行?”
“要他们精确领会我的意思,比我亲自做要费力多了。而且科研和你们那种事务性的工作不一样。”程嘉律简短地说着,
卫泽希“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都已经Ph.D了,省点力不好吗?”
程嘉律没理他,翻开了记录册,查看自己实验的进度。
手指滑过前几项步骤,停在当前一项上。四氢呋喃,它的蒸气与空气可形成爆炸性混合物,需要在通风橱内进行处理。
于是他打开通风橱,将四氢呋喃放进去。
设置好时间,开始启动。就在程嘉律拉下通风橱的玻璃门时,卫泽希忽然感觉到了耳后的一丝风声。
他立即回头,看向后面,只见药品存储室的门敞开着,急促的脚步声正向外而去,显然有人正在向外逃跑。但存储室打开的门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没能看清对方的身影,只听到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应该是中跟或者以上,很可能是个女人。
卫泽希立即大步向着那边追了过去,程嘉律也转身跟了过去。
在匆忙之间,他没有注意到,通风橱还剩下细细一条缝未曾闭牢。
通风橱启动,里面危险的化学品慢慢开始了反应。
卫泽希将存储室的门一脚踢上,看见了正跑出大门口的那条人影。对方穿着紧身皮衣和短裙,透肉打底裤,蹬着双粗高跟皮靴。
他立即大喝一声:“张羽曼,你给我站住!”
对方顿了顿脚步,见他已认出自己,干脆转身气焰嚣张地反问:“卫泽希,你亏心不亏心?”
卫泽希几步上前,冷笑问:“你偷溜进来,我亏心个屁啊?说,你偷偷进来干什么?钥匙哪里来的?!”
张羽曼不敢和他对峙,只把目光转向程嘉律,问:“程博士,你说我溜进实验室是为什么?因为我要拿回妈留给我的东西呀!我妈当年委托你修改配方的合同我已经找到了,白纸黑字写着是她委托你完善配方的。可你为了颜未染,到现在我妈都去世了,你还把配方死攥在手里,不肯交给我这个我妈唯一的亲人,到现在连实验进度都不跟我说!那我过来拿回我妈的遗物,你说是不是应该?!”
程嘉律一个混学术圈的,哪见过这种胡搅蛮缠的人,见她气焰如此嚣张,他便反斥说:“张羽曼,你别在这里颠倒是非,好好检讨一下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对待你吧!”
卫泽希无语地仰头看着头顶天花板,心想,嘉律你吵架也太逊了,要是我的话,三分钟内不把她骂得羞愤欲死算我输!
“哈哈哈,我颠倒是非?”只听张羽曼凄厉笑道,“颠倒是非的不是我,是颜未染!她霸占我妈的遗产那么久,我还没找她算账呢!程博士你也被她骗了吧,你看你还辛辛苦苦帮她弄配方,你觉得她有资格拿我妈的东西吗?”
程嘉律反问:“未染什么时候霸占你妈遗产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妈白纸黑字写着委托你修改配方,你又遵守了吗?合同是有法律效力的,你现在不交出来,就是违法的!”
见两人半天说不到点子上,卫泽希忍不住出声,嘲讥道:“张羽曼,你口口声声这是你的东西,可我记得你妈妈的遗书里说了,这份配方只是一个象征,主要为了激励你奋发向上,然后给你作为纪念。而你现在非但没有在行业内做出成绩,只想着拿它出去害人骗钱,我们又怎么能违背你妈妈的遗愿,把配方交给你?”
“我不管!我只想要回我妈的东西!你们可知道,这些年我被颜未染害得多惨吗?”张羽曼那叫一个气愤填膺声泪俱下,“我没有妈,没有事业,现在那份配方又害得我在业内名声都臭了,我的委屈痛苦谁能理解?!我知道你们维护颜未染,可事情都到这地步了,我只想求求你们、求求颜未染,我知道你们手里有正确的配方,你们把配方还给我,让我能继承我妈的遗产,最后得到一点安慰,求求你们了,行吗?”
卫泽希怒问:“什么正确的配方?你妈妈留下的配方就是那样的,你不是胁迫未染,从她手中拿到了吗?哦,当初你拿走的时候怕未染偷看,千防万防急红眼;现在知道你妈妈的配方有缺陷,又巴不得我们修改过配方再给你,张羽曼你看看你这嘴脸,你精神分裂啊你!”
张羽曼知道自己不是他对手,干脆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只看着程嘉律,问:“程博士,我知道你的研究有进展!你既然和我妈签过委托合同的,肯定尽心尽力帮她完善了,你是有修正后的配方的,对不对?”
程嘉律一时迟疑,竟没有说话。
张羽曼见他不出声,顿时信心大增,声音也尖利起来:“程博士,你敢发誓你没有研究出成果吗?你敢对着我妈在天之灵发誓吗?你敢说这份配方不能消除缺陷做得完美吗?你们研究室不是号称最顶级的吗?难道你这么久以来没有任何成果?那你们还算什么顶级生化研究室,这两年一丁点成果也没有?!”
她一连串的逼问,蛮横无理又连嘲带激,程嘉律不由皱眉,被她激怒之下,脱口而出:“缺陷确实可以弥补,但我们的成果,与你无关!”
卫泽希捕捉到张羽曼脸上一闪即逝的得意神情,立即压低声音制止他:“嘉律!”
173 爆炸
程嘉律悚然而惊,感觉到失言,心中顿时掠过一丝后悔。
张羽曼嚷嚷得更大声了,恨不得跳起来:“所以程博士,你接受了我妈的委托,修正了配方!但你却不肯将成果交给我,反而让颜未染故意设局,拿了那张有缺陷的配方害我!你是和我签的合同还是和颜未染签的?你一意维护和我妈并无关系的颜未染,反而来害我这个遗产的法定继承人!”
卫泽希忍无可忍,出声呵斥道:“张羽曼,别动不动就污蔑别人!难道你没看到你妈妈的遗言?你有没有想过,在你害死了母亲之后,你已经根本没有资格得到她的配方了!”
“呸!我妈是病死的,要说害死她,那也是没有照顾好她的颜未染害的!”
“可笑!你自己不照顾亲妈,去世后却跑来索要你妈妈的遗产?我们把她留下的配方给你了,你却还要我们改进到更好给你,试问我们有什么义务?我们又不是你妈!”卫泽希说着,话锋一转又问,“我们还没追究,你到实验室来做什么?这可是科研重地,你擅自闯入,要是给研究造成损失,别说我们,就算哥大也会追究到底,责任你担得起吗?”
张羽曼冷笑一声,说:“你少吓唬我!我妈的配方在这里,我来看看配方的进度怎么了?再说了,电脑还没打开你们就回来了!”
卫泽希逼近她,问:“谁知道你开电脑了没有,有没有偷走重要资料?”
张羽曼见他靠近,干脆倒贴了上去,把外套一解,露出里面低胸内衣:“那你来搜啊?有本事你摸遍我全身看看有没有偷走什么东西?!”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连卫泽希这样的人也无计可施,只能打开她伸过来的手,低声说:“你给我到保卫处说清楚!”
“好啊,有本事你来啊,再靠近一寸我就脱衣服,让明天全哥大都传颂程博士在实验室召妓的丑闻,好不好?”张羽曼咯咯笑着,见程嘉律脸色铁青,便抬手做了个飞吻,得意地扭过身,蹬着她那粗高跟的鞋子,扬长而去。
卫泽希怒不可遏,正要打电话叫人拦住她,程嘉律却阻止了他,说:“我相信她没能拷走资料,毕竟我那台电脑是严格加密的,她不可能打得开。”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先叫个人盯紧她。”卫泽希想着她口口声声说母亲与程嘉律签订合同的事情,心下涌起不祥的预感,便立即拨打电话,“至少要知道她怎么进来的,不然要是还有下次,你麻烦可大了!”
卫泽希在走廊里拨着电话,不肯罢休。
程嘉律叹了口气,回到实验室内。通风橱上设定的时间还没到,明亮的数字在缓慢跳动。程嘉律思绪混杂,便也没有过去细看,只走到窗前,低头往下看去。
他看见了远远的草坪之外,被灯光照亮的那棵高大的橡树。他和未染第一次见面那天,那棵树曾经滴落了一颗水珠在她的脸庞上。
他还记得那时未染脸上懊恼无措的神情,当时的她还像个单纯无知的小女孩,神情与眼神都是纯净无瑕,和现在她面对自己时,身上那种犀利决绝的气场,是天壤之别。
他望着那棵树,在心里想,未染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永远都在心里铭记着那个春天,那滴落在她面颊上的一滴春雨,那一枝沾湿了她裙摆的四照花呢?
正当他沉浸在过往与未来的迷惘中,思绪混乱之时,眼角忽然瞥见通风橱内火光亮起,炽烈的火焰瞬间弥漫了整个橱内。
程嘉律还以为是实验失误,便快步走过去,准备开启水洗装置清理反应物。但就在伸手的那一刻,他发现了通风橱那没有关闭严实的玻璃门。
窒息的危机感骤然降临,他立即转身,向着门外奔去。
但,就在奔逃的那一刻,他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被张羽曼搬到了外面角落的一台电脑主机。大概是她解不开这台电脑的开机密码,所以想要直接把机子搬走,却被进来的他和卫泽希打断了,只能仓促放在这里。
那台电脑里,存放着那张配方的所有记录。实验室内其他的研究,都会定期备份在另外的机子上,可只有这张配方,因为是他私人的研究,所以,只有这台机子上才有。
所有的数据,所有他想交给未染、让她回心转意的东西,都在这里面。
而现在,它所处的角落,正面对即将爆炸的通风橱。
一场爆炸和燃烧过后,可能他为她所做的全部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他迟疑了半秒钟,然后,他改变了奔向门口的脚步,转为跑到这台主机面前,迅疾将它推向了流理台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