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来是享受的吗?是让你跟着我学习的!”卫父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听说你在国内干得不错,你过来这几天看起来也挺靠谱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可你怎么还是这种不着四六的调调?”
“我不着四六?这上班大中午的喝啤酒,要是我手底的员工早开除了。”
“不然呢?那群Old Money香槟配薯条,你跟他们去吃饭?”
卫泽希面露惨痛的表情:“爸,这要是在国内,你一划拉手机成千上万的外卖,至于把生活质量降到这么低吗?真不明白你努力赚钱干什么?”
“干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子!”卫父丢下肘子,那油手眼看就要甩他头上,卫泽希忙眼疾手快地扯过一张纸巾,塞在他的掌中,也阻挡住了他的来势。
卫父捏着纸巾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擦了擦手把纸巾丢在桌上。
“你来这边这些天,如希和你联系了吗?”
“昨晚还通了电话呢。她自从捐了干细胞后就在家休养,我请了个营养师给她调理身体,效果还可以。对了爸你知道不,希希还考上了国内最好大学的研究生,最近已经去报到了。”
“当初你支持妹妹回国念书,我是有点不赞成的,不过目前看来,如希在国内过得还算开心?”
“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在我们没法时刻盯紧她的时候,让她待在国内绝对是有好处的。比如说,在国内大学,就算她结交了一大群狐朋狗友,一般也不过是花她点钱而已,没人敢对她做过分的事情。”卫泽希一想起张羽曼那样子,就心有余悸,“在国外,让女孩子堕落的路要比国内多太多了,派对上酗酒笑气吸大麻司空见惯,我怎么可以让妹妹经历这些?”
“如希怎么会去混那种圈子?她那聪明的劲儿,真是和你妈当年一模一样,唉…”卫父这话一提起母亲来,卫泽希就知道他要说什么,顿时一脸苦闷。果然,卫父就开始诉说革命家史了:“你说咱们卫家三代都是勤勤恳恳干事的人,你妈和我也都是正常人,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吊儿郎当的混混?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你对什么事上心过。你爹我当年像你这么大时,还给邻居剪草地、修果树赚零花钱。有一次为了赚钱,去给人家摘蔓越莓…”
“知道~蔓越莓熟透了就放水淹没果园,然后用分离机把果实从枝头打下来,浮在水上,你就划着小船进去捞,每小时人家给你六美元。有一次不小心翻了船又陷进坑里脚被泥吸住,差点就被淹死在蔓越莓堆里,所以你到现在都不吃蔓越莓——我都背下来了老爸!”
“我这是让你知道我发家的不容易!”
“什么容不容易的,你剪草地、修果树、捞蔓越莓有什么成果吗?最后还不是靠爷爷给你的几百万美元赚到了第一桶金。这个事实告诉我们,打拼是没有用的,最终发财还是靠老爸。”卫泽希特别真诚地看着父亲,说,“我也靠你了,爸。”
“滚!”卫父被气得挥手让他走人。
卫泽希擦擦手,站起来就要离开。
还没走出三步,身后传来怒吼:“滚回来!”
卫泽希只能回头继续彩衣娱亲:“爸,差点就滚远了,回不来了。”
“滚什么滚?给我正经点,下午跟我去见见几个合作伙伴。”卫父转眼就忘了之前说过的话,“虽然你啥本事没有,但好歹混了个名校毕业的头衔,拿着吹去吧。”
卫泽希一听连合伙人都要带自己去见了,这架势,看来是玩真的啊。他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难免有些迟疑。
卫父见他端着啤酒,看着柜子在想着什么,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
很普通的一个柜子,上面花瓶里插着两支向日葵,花瓣还有些凌乱。
“好看吗?”卫父问。
“不好看。”但是那灼灼灿烂的颜色,让他又多看了一眼,问父亲:“爸,我在这边要待多久?”
“什么待多久?”卫父反问,“难道你不该努力让我肯定你,让我放心将一切交给你吗?”
这么说,意思是让自己一直待下去?卫泽希抬眼看看那两支向日葵,再看看并不苍老的父亲,问:“爸,你…身体还好吧?”
“好得很!”卫父瞪他一眼,“你以为我身体撑不住了才叫你来?”
“哦…”
卫父看着这个不着调的儿子,许久,才叹了一口气,说:“但脑子是不行了。反应慢了,思考问题的角度和这个时代好像也不一样了。上个月看你老程叔那个儿子,年轻人脑子就是灵活,三下两下就把事情拎得清清楚楚。老程现在的日子过得比我轻松多了,真想有个那样的儿子啊。”
“哦,嘉律的大哥吗?”卫泽希说,“我也想有个那样的哥哥。”
这惫懒的态度让卫父气不打一处来,“少废话了!这两个月就给我好好在这边学着,适应了之后就慢慢接手,你混日子这么久也该够了!”
卫泽希没说话。正式接班当然是件好事,别的不说,自尊心都是极大的满足,简直是三十而立的礼物。
可是…
眼前那向日葵,让他想起了颜未染那辆喷绘着向日葵的小车。生机勃勃又灿烂,让他也开始注意到了向日葵这种花。
自从遇见她之后,很多东西都能让他想起她。
不管是看见向日葵,还是看见猴子;不论是看见妆容精致的女孩子,还是看见素颜的。
只要和她有一点点关联,他就会代入她的心情,想着她要是看见了,该会想些什么呢?然后就想着她开心的样子,沮丧的样子,笑起来的样子,皱起眉的样子…
就像,痛苦地陪父亲吃完中饭,下午见完合伙人回来时,难得天气好,他一个人沿着泰晤士河畔散步。偶然间他就看见一只猫咪蹲在树下,抬手去勾一只大狗的脖子,他便赶紧伸手去摸手机,要发视频给未染看。
因为他希望每次可爱的开心的刹那,都能和她一起分享。
151 说走就走
可惜英国网络差,打开视频通话就卡了,等卡顿缓解过来,猫已经爬上了树梢,而狗被主人牵走了。
他无奈将视频转向树上,对未染说:“我在路边看到了一只小猫在调戏大狗,超级萌的,可惜没来得及给你看。”
未染正穿过一条灯光明亮的走廊,看着视频那一边的他微微而笑:“是吗?大狗没有欺负小猫吧?”
“当然没有了,不然我肯定就要仗义出手了。”他说着,又问,“你在哪里,今天忙吗?”
“还好,已经搞定了,现在正要回去呢。”
“累了就别开车,让潘朵拉开,你要多休息。”
“好,听你的。”颜未染说着,走到地下室时,她果真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后转头说:“朵拉,走吧”。
一看到她这么乖地听自己的话,他在另一边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车子开动,网络变得很差。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天,然后他在话题停顿下来的一刻,迟疑了一下,告诉她说,近期可能我回不去了。
网络延迟,他没能看得清未染的表情,只看到她的面容变得模糊,片刻后,她淡淡地“嗯”了一声,说:“好的,你先忙那边的事情吧。”
视频实在是卡得厉害,最后还是断掉了。
卫泽希惆怅握着手机,只能想象着未染现在面容上的表情。大概是有些失落,有些惆怅,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模样吧。
如果现在跟她说,他要走了,以后思染的一切都丢给她,从研发,到品控,从营销,到售后,全都是她的事情了。他要去自己一直向往的地方,接任父亲的重担,走上人生巅峰,成为人生赢家…
那时候的未染,脸上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是失望,还是难过?是怨念,还是郁闷?
卫泽希想象着未染的模样,一个人往骑士桥走,心情比伦敦的天空还要压抑。
手机忽然又响了,他还以为是未染打回来了,正要迅速接起来,入目却是另一个女孩的名字。他无精打采地盯着名字两三秒,才接起电话:“Hi,Daisy.”
“卫少,听说你在伦敦呀?”那边的女声娇柔,可惜他已经想不起来对方的模样了。“好巧哦,我也在伦敦,晚上有空可以一起玩呀。我知道新开的一家夜店,肯定是卫少你喜欢的风格~”
“唔…”他无精打采地靠在河边栏杆上,“但是我早就上岸了。”
“上岸?”Daisy在那边惊讶地问,“洗白了?要和我们说再见?卫少你开玩笑吧,你当初那架势,我们都看好你会在所有人中坚持到最后的!”
“别挂念我了,我已经遇到了让我结束过往的人。”卫泽希决绝地说,“替我和圈内朋友们都说一说,以后别找我了,我和当初的日子一刀两断了。”
Daisy听着他那口吻,有点迟疑又有点好笑:“真的假的啊卫少,为了纽约和你同居的那个化妆师?”
卫泽希听她这种口气就有点不舒服,便怏怏地回了一句:“是啊,有问题?”
“那妹子是不错,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不过漂亮的妹子到处都有啊,我跟你说,今天我这边有个学妹一起来哦,长相神似寡姐,我们打赌只有你能拿下那个冰山美人了…”
“我现在不喜欢金发碧眼了,就喜欢中国古典美人。”卫泽希心情不好的时候谁的面子也不给,立即喷了过去,“老子有正经的恋爱要谈,有爱得要死的染染,我闲着没事跑去撩路人甲,有病啊!”
“咦,要为一棵树放弃整座森林了?别啊卫少,人生这么美好,再玩三十年吧?”
“滚滚滚!”他直接把电话挂了,想了想还不解恨,又把那群人的名字一个个翻出来,全都扯进了黑名单。
怏怏回到家,他上楼倒在床上,盯着头顶天花板看。
努力回忆了一下那群前女友,发现都已经面目模糊了。那群长相性格言谈举止全都差不多的女生,全都成了过客,淹没在了记忆中。
只有未染的模样,在眼前越发地清晰明朗起来。
这是真的栽了。卫泽希绝望地想。更可怕的是,他可以完全确定自己喜欢她的程度有多深,却无法确定她喜欢自己多少。
这样的女孩子,多可怕啊,无论什么样的人遇见她,只要眼睛不瞎,就会喜欢上她——卫泽希觉得这个想法有理有据。没有程嘉律,就有卫泽希,如果他也离开了,那么分分钟也就会有足以配得上她的人冒出来,根本就不会再有机会留给他。
而现在,他就没陪在她的身边,这世界上觊觎她的人不知道多少,要是被趁虚而入,自己不是又要折腾一番了。
不行,得把这把火烧一烧,不能让她和自己相隔太远了。
想了想他就给妹妹打了个电话,慰问了一下刚刚入学的她现在在学校里怎么样。
“挺好的呀,导师对我可好了,同学也都很好…对了哥,你和爸相处还好吧?”
卫泽希无精打采:“还不错,爸让我这两个月就待在这里帮他了。就是有点无聊…你来这边玩吗?”
“不去,我刚过来,要在导师面前好好表现呢。”
“啧,有什么好表现的,你就说身体不舒服,去请半个月假,带未染过来好好玩几天。”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卫如希恍然大悟,一边喘息一边笑着:“哥你打的是未染姐主意!”
“少废话,你又不是没来过英国。”卫泽希听那边妹妹气息不稳,便问:“你在干什么?”
“在宿舍呢,正在做深蹲。”
“别锻炼太久,要适当休息。好了叫上未染过来,记得啊。”
然而卫如希反问:“哥,就算这次未染姐被我骗来了,以后你常待在国外的话,她又会怎么打算?”
卫泽希站在窗边往下看,远远近近的大楼和泰晤士河,在雾气中显得迷离。
他看着灰暗的天空,问:“你觉得她会过来和我在一起不?”
卫如希深呼吸着下蹲又站起来,问:“哥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卫泽希一听这怜悯的语气就想发火,丢下了最后一句:“那你多练练吧,毕竟胖成那样了!”
来呀,互相伤害呀,谁还不知道对方软肋什么的。
丢开手机,他双手撑在光洁的窗台上,俯视着近处的海德公园,远处的灰蒙城市,长长出了一口气。
想象了下未染住在异国他乡,依附着一个男人,洗手做羹汤的模样——卫泽希眼前浮现出未染那固执倔强的眼神,就觉得自己脑壳坏了。
她有自己坚定不移的那条路,走向她自己明确的目标,这世上未必能有一种爱,能让她放弃自己,变成一个为别人而活着的贤妻良母。
可变成贤妻良母的未染,又有什么可爱之处呢?
如果没有了那一眼看见她时,那种打动他的倔强执拗,那未染和其他漂亮的女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好吧…既然山不来就我,那让我去就山吧。好好烧一把火,把她给捂热了!”
他叹气说着,再想想,又有些赌气:“就算山不喜欢我来攀登,我也要死乞白赖在山上建一座房子,有本事她搞个地震把我甩下来!”
行动派的卫少说走就走,立马就收拾行李,头也不回就直奔机场而去。
152 等待
颜未染坐在回家的车上,望着窗外缓缓流动的霓虹灯,默然放下电话。
开车的潘朵拉听见了刚刚的只言片语,便问她:“姐,卫少打来的?他不是见天儿闲得蹦跶吗,这回咋在国外待老久不回来啊?”
“在他爸那里帮忙呢。”
“我说呢…哎姐,他该不是要回去接班了吧?”
颜未染望着窗外,任由那些绚烂颜色在自己的脸上辗转流过:“可能吧。”
“姐,你走字儿呀!”潘朵拉乐不可支,“卫少奏是溜,给你投了资组了班子后立马闪人,姐你现下是又有钱又有人,还没人管,爽飞了!”
颜未染靠在车座上,看着外面那些如流星般滑过的灯光,没说话。
潘朵拉见她没反应,便问:“姐?”
她淡淡地说:“认真开车。”
“哦。”
车子回到梧桐街,在门口停下。潘朵拉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台阶上一个熟悉的影子。
暗夜中树影婆娑,看不清他的脸,但这坐着依然显得挺拔的身姿,这太长了所以斜放的长腿,这一秒钟都不会松懈的端正架势…
潘朵拉想起他上次在门口守候了一宿的架势,顿时心惊胆战。她偷偷观察身边的颜未染,发现她早已停下了脚步。
显然,这确实是她曾刻骨铭心的那个人。
而他像是沉在梦魇中一样,僵直地坐着。只是听到她们下车的声音之后,才慢慢地抬起头,用一双因为在黑暗中睁了好久,因一时不适应光线而有点恍惚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颜未染。
潘朵拉闷声不响,从后备箱拎出化妆箱,悄不唧儿就进屋跑上楼去了。
留下颜未染站在路灯下,而他坐在台阶上,两三米的距离,他们看着彼此。
光线从她的身后,投射在他的身上,一瞬间像是隔绝出一个与此时的暗夜完全不同的世界,明亮,平静,充满温暖的光。
仿佛是灯光刺激了他的眼睛,他的眼中不由自主地蒙上一层淡淡的水汽,使得他黯淡的目光,变得温柔而虚弱。
夜色浓稠得几近有了形体,如第一次见面时那些水汽一样在他们周身涌动。
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程嘉律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打破此时的沉寂,许久,只叫了她一声:“未染…”
颜未染抿唇沉默了片刻,终于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好久不见。”
程嘉律点点头,仿佛呓语一般地说:“是啊,好久不见。”
颜未染进了门,给程嘉律倒了杯水,却没有坐在他的旁边陪伴他。她倚在柜子上,喝着水问他:“有什么事吗?”
她站在沙发的斜后方,程嘉律很努力才控制住了扭头看她的冲动。
楼下大部分是化妆间,室内那么多镜子,将她的身影呈现在他面前。
从他的角度看去,她的面容被头顶吊灯反射的光影弄得有些模糊,像他无数次在梦里和她相见,只能凭着自己的记忆,来补全她的模样。
就像现在的他,坐在了她的身边,却只能从镜子中看着她的模样。
曾经无数次抚摸亲吻过的脸庞,到最后却连看见都成了奢望。
就连守在她的家门口,都需要先找到理由。
程嘉律默然望着镜中的她,悲伤的情绪淹没了他的大脑,哽住了他的喉口,直到深吸一口气,用理智将那些思绪都硬生生挤出了自己的脑海,他才说:“上次告别后,我又把老师那张配方拿起来了,想要再度试试看能不能完善它。”
颜未染握着手中的水杯,点点头:“嗯,我听泽希说过了。”
程嘉律没想到卫泽希会这么大方,略停了停,才说:“是,毕竟,这是我们一开始在一起的契机。可直到你离开我,我依然未曾完成你的托付,所以我想着,我们终究还是要善始善终。”
“其实不是我的,而是老师对你的托付。”颜未染轻声说,“不过你有这份心,我还是替老师多谢你了。”
这话说得如此淡薄,甚至带着绝情的意味,直接断绝了程嘉律怀想过往的意图。程嘉律怔了怔,心中隐约悲恸,只强作平静地说:“是这样的,配方改良即将成功了,我想你看到完善后的配方一定会很开心。所以,特地过来告知你一声。”
其实他们现在都已经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哪里还需要特地跑来告知。
只是他很努力才抓住这么一个借口,得以来到她的身边,和她说说话。
颜未染没有说破这一切,只是他这般的努力,让她也觉得心酸。
那些曾淅淅沥沥下在他们身边的春雨,那曾经沾湿她裙摆的四照花,那一日他说的话,仿佛都还清晰地在她身边,如水汽般蒸腾着,挥之不去。
他说,纽约的春天,从五月开始。
而在这一刻,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已是上海的九月。
她站在他的身后,长久地凝视着他的背影。他瘦了好多,宽厚的肩膀显出瘦削的棱角来,头发也略长了,漆黑地堆在他肤色苍白的脖颈上,下颌的线条越发清瘦。
他依然和以前一样好看,只是已成了一座雕琢完美的雕塑。她还是认为他是最好看的人,但这份好看已经没有了温度,她永远不会再想拥他入怀。
她喉口微紧,往事难追的伤感让她想流泪。她抬头望着头顶的吊灯,在灿烂的光线下闭上眼睛,让那些不该出现的泪水蒸发掉。
她慢慢走到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望着他轻声说:“不,我不需要那个配方了。”
程嘉律一怔:“为什么不需要?我这回的控油补水平衡做得特别好,就算你对老师的配方不再有兴趣,或许还能用在你自己的产品上?”
颜未染抿唇沉默了片刻,说:“我已经把配方交给了张羽曼。所以你对配方的所有改进,都没有意义了。”
“你在想些什么?”程嘉律紧盯着她,问,“你不是怀疑她和你老师去世、和你重伤有关吗?为什么却任由老师这么重要的遗物落到她的手里?”
颜未染听着他的话锋,想了想,问:“我们调查老师死因的事情,你知道了?”
“嗯,阿泽后来告诉我的。”
“放心吧,我这么做自有自己的原因,你相信我不会辜负老师就可以。”颜未染的反应有些太过平淡,“方艾黎拿到配方后,她怎么样了?”
“如今她正因为负面新闻而焦头烂额,来在我这边证实了配方的真实性、知道确实是我帮助张思昭完善过的配方之后,就在研发室进行了各项检测,也送去各处质检部门都确认证实过了。据我所知,目前她拿到的所有报告,都说那份配方是绝对安全的,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方氏高层已经通过决议,会尽快投产,以度过危机。”
“是吧,这份配方还是很安全的。”颜未染一笑。
看着她脸上那神秘的笑容,程嘉律略带诧异:“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为了替老师复仇,交了一份假配方给张羽曼,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将正确的配方交给了她?是你厌倦了张羽曼的纠缠,还是受不了她的诱骗,所以辜负了对老师的承诺?”
颜未染的目光定在他的面容上,看着这张自己曾深爱过的,到现在依然还是觉得毫无瑕疵的完美容颜上,心想,你怎么会知道,一半原因是,我不愿意牵连到你,所以才下定决心,违背了老师的遗愿。
但她并没有说出来,毕竟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没有意义,反而徒增烦扰。
她只是低下头喝水,说:“要是你想做的话,就把配方做完吧。我不会无缘无故违背对老师的承诺。只是这个理由,我现在还没法告诉你。”
程嘉律端详着她,轻声问:“怕我把内情告诉方艾黎?”